“下午的手术安排其他人来做，白铘，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上手术台。”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我不过是一个主治医生，人微言轻，拗不过你们。

“好好休息。”

——

刚下过一阵小雨，远处乌云层叠翻涌，仿佛一块巨大黑色布幕，沉沉笼罩大地，空气中泛潮湿的凉意。

夏枳走到顶楼出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阴霾密布的景象。

她四下搜寻，发现白铘坐一旁石阶上，双手揣白大褂兜里，稍抬头望向远处天边，侧脸线条清冷，漠然。

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开心。

想想也是，刚被那个什么姓莫的二小姐那样人身攻击，换做谁都没办法很快释怀的。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白铘的肩膀一下，微笑道：“嗨，白医生。”

白铘侧过脸，和她视线对接，目光落在她唇上时微微一顿，很快收回，他往旁边挪腾出个位置，问：“坐这吗？“

“好，好啊。”

夏枳将垂落的长发绕到耳后，抚平裙子后坐在白铘身旁，心里却不安地想，白铘方才那一眼，是发现她来之前特地擦口红了吗？

不过，这不大可能吧，她特意挑的伪素颜裸粉色，怎么能这么容易被看出来。

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应该，不会。

夏枳安下心来，抬眼看向前方，医院天台十分开阔，装饰了不少绿植，右手边就是与住院楼隔一座天桥的门诊大楼，纯白的楼体，看上去十分高端气派。

“今天天气真好，很凉快。”

夏枳深呼吸一口，说：“空气也很清新。”

白铘侧目看她一眼，唇边的弧度透出点玩味：“之前没发现，你头发挺长。”

话落，夏枳唇边的笑意微微一僵，心道，难不成真被他发现啦？

没错，她来之前不但涂了口红提升气色，还特意好好拾掇了一下头发。

夏枳有一头及腰的柔顺秀发，轻微的卷曲弧度，全部放下来时，发丝飘逸，显得特别温柔甜美。

只是平时为了方便，才把头发扎起来挽成个半丸子。

被发现特意打扮才过来赴约，不免有些尴尬，夏枳握拳放嘴边咳两声，转移开话题：“对了，白医生，你过会得回去上班吧，还有多久时间可以在这儿乘凉呢？”

说着，夏枳拿起手机瞄一眼，快中午11点了，她在心中暗自期盼，白铘的休息间隙可以久一些，这样，她就可以拥有更多时间，与他独处。

“嗯，不回去了。”

夏枳：“噢......”

“啊？”

她转头看向白铘，问：“不回去是……不用上班的意思？”

“嗯，“白铘稍弯唇，说，“今天下午休息。”

休息？

这么说的话，最大限度上，她能和白铘在这独处到中午，一直待到午饭之前！

还没开心过两秒，夏枳便发觉不对劲。

这......明显是不合常理的，今天是工作日，医院每天这么多活儿，白铘又是十分抢手的医生，哪能轮得到他休息？

更何况他上午还在坐诊，怎么下午就能离开岗位啦？

所以......

夏枳想到什么，满脸的不可置信，她转身问白铘：“是不是他们强迫你停工的？”

白铘点点头，无谓地掀唇：“没什么，正常操作而已。”

“不是，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夏枳嚯地从石阶上站起来，气呼呼道，“实在太过分了！”

“明明就是那个女大款无理取闹在先，你只是正当防卫而已，这都可以怪到你身上？”

他轻笑：“你怎么好像......比我还气？”

白铘的语气中透出一抹调侃。

夏枳叉着腰，不解地看向白铘：“白医生，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不然还能......怎么办？”

他遥望远方无尽的云层翻腾，眼底的情绪叫人有些看不真切。

怎么办？

夏枳想了下，建议道：“跟上级打小报告啊，这么大的医院，总有一个明理的人吧？”

“没用的，”白铘解释，”他们目前，只是不让我参与下午的一台手术，而已，毕竟，开颅手术不比其他，特别凶险，稍微有点精神不集中，出事故的概率很大，这是为了对患者负责，所以，这样的处置也在，情理之中。“

话虽这么说，夏枳却仍旧是心绪难平，她顺直裙摆，半蹲下来，仰头看着白铘，很认真发问：“白医生，你觉得你的心态是否已经受到影响，以致于会影响到下午那台手术的成功率？”

闻言，男人掀起漆黑长眸，对上她视线，笃定答道：“当然，不会。”

听了这话，夏枳蹙起两道秀眉，愤恨道：“但是，他们却不相信你。”

她坐回石阶上，和白铘并肩坐着，看向远处，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夏枳才开口，打破寂静空气，她问：“白医生，你经常受这样的委屈吗？”

侧身看向白铘，女孩眸光中隐隐透出几分不舍，有些置气的那般说：“以后，如果有一天我发达了，我就供你锦衣玉食钞票随便挥霍，这个班咱们不上也罢。”

闻言，白铘面上露出几分错愕，他缓缓侧目，瞰向夏枳，眸光中颇有些啼笑皆非，问：”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那肯定是......“夏枳睁大眼睛看着他，“哄，你，的，呀。”

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伸手指向白铘：“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白铘看她笑得开怀，只是淡淡弯唇，收回视线，整个人松散靠墙，望向远处，有些惆怅那般说：“还真的，差点就……信你了。”

夏枳：?

他语气淡淡，甚至透出几分失望：“可以躺平有人供，不必在外边受气，这样的好事，谁不想，我也想。”

夏枳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问：“你这话 ，不会是认真的吧？”

“那必然是......”白铘语带戏谑地弯唇，”开个……玩笑而已。“

夏枳：......

“喂！我真的会信以为真的，”夏枳轻拍一下他肩，“你怎么能装得那么像，是不是经常这样哄女孩子的？”

“那你又是不是......”白铘反问她，”经常这样哄男孩子的？“

“我......”

夏枳想了下，否认道：”当然没有，我一般都是哄小孩，我班上的学生，学舞蹈的小朋友，哄小孩子可费劲了，不过呢，也得哄，不然不好好学。“

闻言，白铘只是意味不明瞥她一眼，没有说话，仿佛是不大相信亦或是别的什么，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于是，气氛再次陷入凝结。

阴雨天，有微凉风迎面拂来，夏枳右手托腮，感受这新鲜空气，舒服地眯了眯眼，甚是惬意。

冷风洗礼中，她突然记起，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是由于收到白铘的邀约，那么，他喊她上顶楼，不会只是让她过来一起看风景的吧，或许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儿......

想到这，夏枳心里不禁浮现几分期待，她抿了抿唇，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对了白医生，你今天特地发信息把我约到这儿......”

”是不是有些话跟我......要说的？”

女孩那双盈盈杏眼，在她说话时，很慢地眨了一下，蝶翼般的长睫下，眸光清澈。

白铘状似认真地回想后，才问她：“我看到......你早上拿的那些药被踩坏不少，需不需要我，帮忙你重开？”

“啊？”

夏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目光透出些许疑惑，仿佛听不懂白铘这话的意思。

“不需要？”白铘问她。

“啊~需要，需要的，谢谢白医生，你真细心。”夏枳别过脸去，欲哭无泪，心说原来是为了开药这事把她喊来的，亏她还花费心思好好打扮过，结果是白忙一场。

“我下午不回办公室，这样吧，”白铘说，“我通知住院医生帮你重开那些药，酌情帮你减免一些费用，毕竟你也是为我的事才......”

“白医生，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能再劳烦你。”

夏枳婉拒道，她很清楚，白铘话里减免费用的意思，无非就是他帮忙垫一部分钱，可她不想再欠他人情，那样会让她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不麻烦。”白铘淡声说。

他稍侧身，却见夏枳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思考过后，便找了个她会感兴趣的话题：“你是学舞蹈的？”

夏枳一听，果然来了点精神，她答道：“对啊，我是江城艺术学院的，今年9月就升大三了。”

“这所学校在江城挺有名气，培养了不少知名的艺术家。”

“没错，我们学校里的确是人才济济，好多厉害的前辈。”

女孩说起自己的专业时，眼里散发出晶晶亮的光彩，尤其动人。

“你在校成绩应该挺好？”白铘问。

“我？”夏枳顿了下，答道，“我还挺默默无闻的，和你这样的学霸更是没得比，差得远了。”

见她妄自菲薄，白铘有些不以为意，正经道：“我倒觉得，你是我见过的，跳舞最好看的女生。”

“我是舞蹈生，跳舞可不就是我的看家本领，“话说着，夏枳忽然就觉得不对劲，她有些疑惑，”欸？你什么时候看过我跳舞的？”

“就那天……路过你们病房的时候。”

听白铘这一提，夏枳一下记起来：”是我跳的自编舞蹈，为复工录制的那首教学舞？”

白铘淡淡点头，“嗯，应该是。”

夏枳惊讶道：“你怎么还......偷看我跳舞啊？”

她一顿，随即不无遗憾地说，“隔一道门怎么看的清楚，你应该直接进门观看，近看视觉效果更棒，更有韵味，真的。”

白铘：......

“不如找个时间，我专门跳给你看吧，白医生喜欢哪种类型的舞蹈？”

女孩望着他，一双杏眼水灵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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