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而上,坠入心河》

第17章 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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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市郊区某庭院式酒店。

柳扶风坐在浴缸里微微仰着头,视线虚浮的不知落点在何处,慵懒,松弛。

浴缸边半跪着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面容温和平静。

他揉搓着手里满是泡沫的脑袋,力道很轻柔,用指腹按摩头皮。

“小三爷,耳朵进水了。”柳扶风慵懒的声线听上去像是声音都带着些微的甜度。

男人探手取了肩上的毛巾来擦,同时回道:“少爷,是我,陈安。”

柳扶风闻言睁开快要闭合的眼皮,一霎那眼里浮现一丝羞赧,动了下身体“安叔,我自己来吧。”

陈安慈爱的一笑,宠溺的按了下他的肩,“少爷别动,很快就好了。”

柳扶风于是就安静下来,但是依然会感到不自在。

他习惯了被人伺候着,即使是洗澡这种私密的事情,但现在他发现他只是习惯被小三爷伺候而已,那是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信赖和自在,现在换了一个人对着他赤裸的身体就觉臊得慌。

身上没什么力气,他因为前阵子的一场病像是被抽走了一半的青春活力,突然老沉的还不如四十多的陈安有活力。

他自觉生病不过是一个可以坦然说出口的原因而已,所以在哥哥面前就把所有情绪都安推托到了“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小三爷的离开和漆黑病房里的不堪遭遇才是真正的病---“心病”。

很早前柳扶风就想过他和小三爷的“畸形”关系该如何处理,理智是应该让小三爷离他开他,然后有自己的事业、情感、家庭和人生。

可事实是小三爷一天比一天更黏他,而柳扶风也并不坚决,他们俩人在彼此生命中的分量都太重了。

仅仅是习惯与依赖就可以轻易打败柳扶风的决心,如今小三爷真的走了,因为一个到如今他都不知细节的“野男人”事件。他知道那只是对方的赌气行为,但是柳扶风却决定以此为契机逼对方真的离开,因为小三爷要的他给不了。

大好青春,灼灼年华,小三爷不应该在自己身上空耗时光。

至于辛河对柳扶风的侵犯化成了一根刺牢牢扎进了他的心里,疼痛和憎恨那样深切却不敢说也不能说,带着隐秘的羞耻和矛盾只能成为长长久久的秘密。

他这几天总是劝自己,如果不是辛河送他去医院,如此严重的中暑再加上过敏会要了他的命,他应该报答对方,可是偏偏对方索取的回报是羞辱他,彻头彻底永生难忘的羞辱,而且是强取。

他并不排斥男性对自己的身体接触,他早就习惯了,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曾放任小三爷过火的行为,因为他对小三爷的感情不是爱情。

可是辛河就那样轻易而无耻的夺走了他本该留给爱人的第一次。

陈安沉默又轻柔的把柳扶风打理的干干净净,是柳扶摇安排他照顾二少爷的。

他在柳家多年,但是见到二少爷的次数两只手就数的过来,不过他听过很多关于二少爷的闲谈,知道他性子温和待人很好,但是生活自理能力实在一言难尽。

想必作为大哥和家主的柳扶摇更是对此认识清晰,于是把温和话少的陈安放在了弟弟身边,并且私下里做了十分细致的交待。

柔软干燥的床上,柳扶风像是要睡着,但又眼睛微睁。

陈安点了一支安眠香,知道少爷大病初愈又奔波了一天,于是轻轻提醒一句“我和大昆就在隔壁,少爷安心睡吧。”便关了灯退出房去。

柳扶风不回应,只是听着很轻的“卡塔”锁门声后黯然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情绪低落,从来没有过的低落。

他生在富裕的家庭,从小被奉为掌上明珠,但是却也活得自由,以前就算是柳扶摇作为柳家事业的继承人也很少带保镖出门,但是一起绑架事件改变了平淡美好的生活。

柳扶风大难不死但是却再也恢复不了原来的生活,他幼小的心灵在那半年被保护的密不透风的日子里懂得了什么叫“普通人”的快乐。

于是由此产生了此生的目标:做一个普通人,过普通的日子。

此后十几年他也是这样做的,努力学习热爱的东西,勤勤恳恳的工作,挣一份可以维持生活的钱,简简单单令他心安,他也有烦恼,但是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情绪低落。

半睡半醒间,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视线里一步一步走向光明里,步伐不羁又坚定,留下他在黑暗里,身体渐渐失去温度。

“你是谁?一定不是个普通人吧?!”他无意识的喃喃一句,沉入睡眠。

“哥哥!不要打我哥哥!”前一天刚过了十二岁生日的柳扶风惊恐的大喊。

一个黑瘦的男人正朝着手脚被捆倒地的柳扶摇肚子上一脚一脚的踢,他听着哥哥发出惨烈的叫声,身体侧躺着弯成一只虾米。

可是他动不了,手和脚都被绑住,他只能喊叫着踢腾一下而已。

男人停下来,喘着气朝地上啐了一口,看向满脸是泪的孩子一声冷笑,“小崽子挺能喊啊!”然后走过来蹲在柳扶风面前,抬手捏住他小小的下巴向上一用力,惊恐的孩童便看清了那张让他生畏的脸。

男人盯着这张尘土和泪迹都无法掩盖住漂亮本质的小脸,回头冲着口鼻流血忍痛挣扎的柳扶摇语气邪恶的说:“你们柳家竟然有这么个漂亮的小可人儿。”

正在挣扎的柳扶摇猛然顿住,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恐慌、绝望、心疼一起涌上心头,“不要伤害他,求你,求你,不要·····”

被打都不曾求饶的一句的青年此刻彻底慌了。

男人把手里捏着的下巴用力一甩,柳扶风重重的偏过头去,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往外涌,但是他意识到巨大的危险,忍着不再敢出声。

黑瘦狠厉的男人看着柳扶摇靠着手肘、膝盖一点点爬过来,很觉有趣的看着他说:“放心,我对毛孩子可没有兴趣。”

柳扶摇的心顿时松了一下。

“原来豪门也有真情啊”男人戏谑的说,他抬起脚把柳扶摇踩到脚下,看着对方的半张脸紧紧贴在粗粝的水泥地上。

“他是你们全家的小宝贝吧?”

男人似乎并不需要回答,自顾自的说:“我也有个弟弟,喏,在外面放风呢。”他向巨大的旧厂房外随意扫了一眼,“我也很疼爱我弟弟,我们两个是双生子呢!”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清凉的光,片刻又黯淡下去。

“可是我们从小过的苦,是你们这些少爷想都想不到的苦。”

柳扶摇此刻什么都不想听,他只是挣扎着想要靠近角落里的小弟。

男人抬起踩着他的脚,看着他像一只软体动物一样靠着手肘、膝盖还有腰背的力量一点点移动,眼神中的悲伤一闪而过。

“我们兄弟俩挣扎着活,终于活出点人样了,天不随人愿啊,一切都被柳振声那老东西毁了,”他叹口气,又心疼又憎恨,“他毁了我们兄弟的人生,那么我也毁了他的最爱。”男人说完神经质的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瘆人。

“哥!”一个声音从很远处的门口传来,听起来有些飘渺。

男人猛地收了声,远远望了一眼,大声说:“计划有变,你按应急方案执行,现在就走!”

“为什么?”那边声音急切的问。

“别过来!赶紧走!”男人的声音透着冰凉的威严,过了良久没有听到回答,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知道弟弟从来不敢忤逆他。

转过身,他看到柳家兄弟紧紧依靠着,哥哥用绑着的双臂把幼小的弟弟圈在怀中,轻声安慰着。

男人眼中缓缓含了笑,是真心实意的笑,他也无数次的这样抱着自己的弟弟,一遍一遍承诺,一切都会好的!哥哥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笑意陡然消失,好起来了又怎样?还不是片刻间灰飞烟灭!

“本来只是想绑了柳家太子爷换点钱,谁知道绑一送一,现在该怎么办呢?”他冲着柳扶摇问:“嗯?”

“要多少钱我父亲都会给,你没必要伤害我们。”柳扶摇努力稳着心神回答。

男人闻言脸上显出一丝难言的玩味,很认真的思考了片刻,“不,柳振声失去点钱怎么会心疼呢?我应该拿走他最宝贵的东西。”

他把目光投向紧紧贴在柳扶摇胸前的柳扶风。

柳扶摇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弟弟,身子一震,“不,不要伤害他。”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男人闻言又笑了起来,像一头嗜血的野兽。

“如果你是想报复我父亲,可以冲我来,我是柳家的继承人,你知道我父亲多重视我。”此刻柳扶摇看着男人眼里显露的癫狂和残忍,竟生出巨大的勇气。

“我之前也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我有了新的认识,大少爷,报复就是要往人的心尖尖上下刀子啊!”他缓慢的走近,“何况是我帮你消灭一个未来的竞争者,你该感谢我呢。”话音未落,他一抓住柳扶摇的头发将他提起,而后狠狠甩出去。

突然失去庇护怀抱的柳扶风瞬间尖叫起来。

“漂亮的小宝贝,喊吧,这地方随便你怎么喊。”男人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轻轻拍打柳扶风的小脸。

“哥哥······”

“小风,不要怕!”柳扶摇此刻都要灵魂出窍了,可是他除了毫无作用的安慰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恨死自己了。

今天本来是和两个同学见面谈事情,临出门时被躲避上格斗课的弟弟缠住,他知道小弟不喜欢打来打去的格斗课,又经不住他的撒娇,心一软就带他一起出了门。

结果······

“大少爷,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弟弟是怎么死的,然后我会放你回去,记得要仔仔细细的说给你爸爸听哦!”男人残忍的说。

“求你,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我不会报警,现在家里应该还不知道这事,求你了····”柳扶摇嘶哑着嗓子,他即将失去仅存的理智,“你杀了我吧,放了我弟弟,他还小,说不清事情,对你没有危险。”他终于哭出来,哭的惨烈令人心碎。

柳扶摇一直认为他在这世上最爱的就是这个总是撒娇的漂亮弟弟了,甚至超过了爱父亲。如今真的要眼睁睁看弟弟那样可爱的生命被人伤害,他的心已经碎了,灵魂也要出窍,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男人踢他一脚,又用脚勾着他的身体让他坐起来,“哼!”他轻蔑的笑,“我不会让他很快死掉的。”

闪着寒光的匕首只是轻轻一挥,迎着柳扶风受惊小兽般的眼神,伴着柳扶摇撕心裂肺的惊呼,轻易的刺入柳扶风的小腹,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心惊的哭喊和行凶者丧失人性的狂笑。

时间和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疼痛。

弟弟在喊“哥哥”,哥哥只能拼死挣扎。

男人看着孩子身体里流出来的殷红而温热的血液,被刺激的眼睛发红,像是闻到血腥味的怪兽,兴奋而癫狂,他想要拔出匕首,因为他还要刺出第二下第三下······

他的手在兴奋的颤抖,就在即将使力拔出匕首的那一刻,恍惚中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男人只是感到背后一痛,想要拔刀的手也被紧紧控住。

很快,他感觉到巨大的疼痛,有什么东西被从他的心脏里抽出,而后再次刺入,拔出、刺入·····紧接着是呼吸困难,四肢无力,他意识到自己正在一点点的倒向地面,生命正在一秒一秒的流失。

终于他仰倒在地,此生最后一眼他看到一张冷漠如寒冰,却来不及褪尽稚气的脸。

巨大的空间陷入凝固的安静,不再有哭泣,不再有嘶喊,万物尽消。

那人打量着呆若木鸡的受伤小兽,从泪湿的孩童眸子里看自己的身影,从大张的柔嫩口唇感受他的脆弱,从留在小腹的金色手柄利器和染红的衣物体会他的疼痛。

他两步靠近来,一挑眉梢,被英气剑眉压迫的眸子得以露出冰冷目光,“宝贝,你真好看,可惜就要死了。”

启开线条迷人的唇,说出戏谑无情的的话,然后转身离开。

那张脸像一个楔子,楔进12岁少年的心。如同神明亦或魔鬼。

“哥哥,哥哥·····”柳扶风在巨大的恐惧中挣扎,呼喊,猛然坐起身,眼前漆黑一片。他大口大口的喘息,伸手摸向感觉剧痛的小腹,是光滑的丝质睡衣,没有冰凉的匕首,也没有温热的血,他颤抖着深深呼出一口气,冷汗从额头跌落。

一场梦。

一场很久没有做过的梦。

回了神的柳扶风意识到曾经的安全感已经打破了,他又开始做那个梦了。

“扣扣”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少爷,你还好吗?”是大昆的声音。

“让安叔来陪我吧。”他说。

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刘安手里亮着一个小小光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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