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思辞》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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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婚后不久,九儿也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子取名霍嬗,女儿则取名霍娴,直到看见了可爱的孙子孙女,二姐才终于接受了九儿。

夏六月,李姬再次诞下一名皇子,刘彻为其取名胥,并晋李姬为美人。

自余姬过世以后,我便让田姬协助我处理宫务,一来她心思剔透,做事稳妥,又因为她兄弟的关系,我对她便多有些照拂。二来她也受刘彻宠幸,但膝下却无子嗣,难免孤单,做点事情打发一下,日子也好过一些。由此他的位分也到了良人。

盖姬这些年也谨守本分,现在又独自抚养歆瑶,考虑到孩子,也将盖姬的位分晋到了八子。且自打李姬救过歆瑶以后,歆瑶对李姬也颇为喜欢,对李姬的两个儿子更是像亲姐姐一般,于是,我便让盖姬搬到李姬的凤凰殿,相互之间也好有些照应。

除此之外,年老些的嫔御也相继去世了几个,年轻些的,隆虑公主送进来的沈姬和林姬虽没孩子,但恩宠还不错,余下的便是无子,恩宠也一般的,除了个别性子刁钻些的,大多性子平和,安分守己。

八月仲秋,天气也彻底冷了下来,永巷里有一条甬道,我命人在两边种满了枫树,一入秋,叶子就开始陆续变红,风一吹落在地上,铺满整个甬道,在这荒凉的秋日里,便显得格外好看。

去永巷里转了一圈出来,我便带着田姬和李姬到了此处看枫景,一边漫步一边道:“今年的枫树长势好像比去年好了,我瞧着这叶子也越发的鲜艳了。”

田姬说道:“今年雨水充沛,长势自然是要好一些的,不只是枫树,您瞧瞧,今年永巷的风景也格外好呢。”

我抬头往远处看了一眼,点头说道:“今年的雨水是不错,听说山东那边还发了大水,主上现在一门心思地都在朝堂上,估摸着明年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咱们身为后宫女子,朝政之事虽帮不上,也要尽力为主上分分忧才好。”

山东大水致使近百万百姓受灾,朝廷大举赈灾仍不能解决问题,刘彻遂令七十万难民迁徙朔方,由朝廷进行安置,如此,又牵扯出一大堆的财政问题出来,刘彻也正在为此事发愁。

李姬和田姬一同行礼道:“唯,请中宫示下!”

我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又道:“也没什么示下不示下的,不过都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李姬,你是个细心的,又常在主上身边,主上的饮食起居,你得多留心,他一忙起来就不记得吃饭,你也要劝着些,要是劝不动,你就来告诉我,龙体要紧,不要一味地顺着他。”

“唯!”李姬颔首:“妾谨遵中宫吩咐,一定照顾好主上起居。”

“辛苦你了”,我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又对田姬道:“这几年打仗,国库耗费也不小,眼下移民至朔方,又是一笔巨额开支,明年可能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到处都要用钱,宫里的开支,你看能省就省一些吧,虽然省不了多少,可也算是咱们为朝廷尽的一份儿心力。”

元朔六年漠南一役后,匈奴伊稚斜单于被迫撤兵漠北。去年,刘彻命去病转战河西,迅速控制河西地区。前不久,狗急跳墙的伊稚邪单于再度兴兵南下,寻衅报复,袭扰定襄和右北平,杀掠千人。刘彻欲在这一次,以举国之力一战,一举剿灭匈奴。所以这些日子,除了筹钱,刘彻做的最多的,就是和卫青商量对策。

田姬点头,说道:“说到节省开支,妾到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你说说看!”我道。

“下个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各属国和诸侯国都会送来不少贡品,每年这个时候,各殿嫔御都能拿到不少珍贵的赏赐,妾想着,要不今年就不赏了,省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费用。”

“不能不赏”,我摇头道,略思忖了一下,又道:“不过以前的赏赐是按着位分来的,今年换一种方式,按人头来赏,但是李姬和盖姬除外,她们俩都带着孩子,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了孩子。其他的人该怎么赏,要怎么省,就辛苦你拟个条陈出来,我好奏请陛下。”

田姬说道:“中宫膝下有两位皇子和两位公主,也是不能少的。”

我笑道:“既要后宫节省开□□皇后就得打头阵,不然如何服众?”

李姬道:“妾愿追随中宫,一同为朝廷尽绵薄之力。”

我扶她道:“你不行,你那有两个孩子,而且胥儿还那么小,更不能委屈了。”

田姬道:“你那确实不能省,你就听中宫的吧。”

李姬无奈,也不再坚持,说道:“妾谢中宫!”

我笑了笑,对田姬道:“以前不管是得宠的还是不得宠的,我都尽力给大家优待,从未克扣过任何人,大家估计都习惯了好日子,现在一下又要你们节省开销,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除了李姬以外,你的位分最高,暂时可能会受些委屈,待缓过这一阵就好了。”

田姬笑道:“连中宫都如此,妾追随中宫,心甘情愿,不觉得委屈。”

“如此便好,我一个人,事情多了也顾不过来,永巷里也还需要你们两个多帮我留意些,大家有什么想法,我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你们也要多提醒我才是!”

李姬道:“中宫仁厚,平日里待众姐妹一向亲和,大家都感激不尽,心悦诚服。”

田姬点头表示认同,说道:“中宫选的这些人,都不是好事之徒,平常也都受了中宫不少恩惠,便是此刻有些难处,大家也都能理解的,中宫放心吧。”

我微微一笑,又带着他们继续漫步。

只有平日里让大家把日子都过好了,大家就不会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就争得你死我活,才会真正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这样的话,一旦遇到问题或者困难了,大家就会同心协力的一起去面对,有人分担,刘彻的压力也就会小一些了。

按照田姬拟订条陈,各人该有的秩禄不变,只将各殿的花销,寻常赏赐的珍贵器件儿,衣食布帛等减半,以寻常物品替代,合作室,如织室,汤官属,太医属等一律控制好成本预算,增加库存的利用,避免出现积压腐坏等诸多浪费行为。年关赏赐,考虑到少使长使位份的人居多,便以少使的标准,再添些寻常的金银布帛,按人头赏赐给各殿等等。

我将条陈呈给刘彻看,又补充道:“我还想着,宫里的人手也可以适当做些裁减,现在各殿都有些闲置的人手,我想重新做个调配,将宫里那些年老的,体弱的都放出宫去,这样也能省下不少。”

刘彻合上书简道:“朝堂上的事,我都不瞒你,现在财政是吃紧,可也没到要委屈你们的地步,再说了,就你们省下的几个钱,够干吗你说?”

“嫌钱少啊?”我睨了他一眼,又道:“前两日听说朝廷急需用钱,永巷里头有一个钱陈的家人子找我,说要捐钱给朝廷。”

“捐多少?”刘彻好奇道。

我用手指比画了一个二出来,示意他猜。

“两万!”

“……”

“二十万?”

“……”

“二百万??”

我点点头。

刘彻有些惊讶道:“行啊,看来这人家里肯定有钱!”

“人不止家里有钱,还长得漂亮呢!”我喝了一口茶水道。

刘彻皱眉道:“她是想朕把她纳入后宫还是怎么着?”

我捧着耳杯,给了他一个含而不露的微笑。捐钱的路子多了去了,可她偏偏要走后宫这条路,很显然是有所图的。

他又凑过来道:“怎么着?你也想我把她纳入后宫?”

我淡淡地道:“想纳就纳呗,反正又送钱又送人的,你也不亏。”

“我偏不!”他瞪着眼睛道:“你把朕当什么了?在你心里,朕就值这二百万?”

“陛下要是嫌少的话,回头我再让她多捐点儿,反正她们家有的是钱!”尽管我极力忍着,还是忍不住暗自发笑。

“用不着!”他白了我一眼,再不说话。

看着刘彻气歪了的那张脸,我实在是忍不住,趴在案上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唉唉唉……”刘彻敲了两下几案道:“你今天是来找我谈事儿的,还是来气我的?”

我忍了好半天,才止住大笑,看着他,嘴唇又忍不住抽搐起来,又赶忙将嘴捂住,含糊着道:“说事儿的!”

刘彻横着眼睛看我道:“我看你八成是来气我的,赶紧回你的椒房殿闭门思过去。”

我立马收住了笑意,说道:“等把事儿说完就去。”又把竹简摊开道:“这钱不管多少都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而且,你别看现在少,等时间长了,也能省下不少。”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握着我的手道:“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桑弘羊给朕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让朕把商贾手中盐、铁的经营权收归到朝廷掌控,由官府进行生产专卖,如此,既能惩治那些利用盐铁谋取暴利的商贾,所营收的利润又可充作国库经费,一举两得。”

豪强巨贾一直都是要刘彻打压的对象,让他们迁居茂陵只是瓦解了他们的朋党势力,可并没有遏制他们敛财。这些年因为战争耗费,国库日渐空虚,那些商贾的资产反而越来越雄厚,几乎到了富比王侯的地步了。

有钱不是错,错就错在把百姓的血汗钱揽进自己的腰包,只图自己享乐,对朝廷面临的困境却视若无睹,事不关己,这样的人刘彻是最瞧不起的,所以但凡有一丝机会,刘彻都非要从他们身上好好捞一笔不可。

“朕给你算一笔账”,刘彻用手指蘸了一下水,在几案上比画道:“比如说整个大汉现在有一千万人口,按现在征税的方式来算,符合征税要求的,大概也就一百万,我们按一百万来算,每人每个月三十钱,一个月也就三千万。但如果每升盐加价两钱,严格按照户籍实行‘计口售盐’,那每个月就可以增收六千万钱,远高于现在朝廷征税带来的收入!”

听着刘彻这么算下来,这种营收方式利润确实颇为可观,可我心下又不禁狐疑,说道:“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老百姓愿意吗?”

刘彻无奈道:“这些年打仗,花的都是国库的钱,老百姓的日子都过得好着呢,除了朕,现在谁家没点儿余粮啊,给他们增加那么点小钱,他们不会在意的,等朕把这个难关渡过去就好了。”

“外头人都说,陛下雄才大略,可是干大事就得花钱,现在朝廷有困难,想来大家也是能够理解的。”我笑了笑,又上前去挽他的手道:“都说开源节流,才能长久。开源的法子已经有了,节流这块儿呢,军费上肯定是不能省的,还是得从后宫着手,就让我们来替陛下分分忧吧。”

刘彻忍不住笑了,揽着我道:“行,你想做就去做吧,只是别委屈了自己和孩子。”

我点点头,又指了指门口,说道:“那我回去面壁了!”

刘彻拉着我道:“还早,再陪我坐会儿。”

“好”,我转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捏着肩膀。

“陛下,御史大夫求见!”才上手,就听得外头齐心在唤。

“得了,我看我还是回去面壁吧!”我无奈起身,看了一眼刘彻阴沉沉的脸,悄悄行礼退下。

走到门口,张汤立刻过来跟我行礼。我示意他起身,笑道:“张君辛苦,这些日子县官忙混了头,情绪可能有些不大好,你们小心些,多担待!”

“臣明白!”张汤作揖道,又退至一旁让路。

我从他身旁经过时,隐约还能看见他额上冒出一层细汗,又唤了齐心过来,说道:“陛下这些日子忙,你们在身边服侍得多长点儿心,别惹着他,有什么情况及时派人去告诉我。”

齐心略带尴尬地笑了笑,作揖道:“唯,多谢中宫提点!”

抬步离了宣室殿,想起刘彻那张黑脸,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永巷中那个愿意捐钱的家子,虽没能如愿的成为刘彻的嫔御,却还是愿意捐钱,在我的建议下,她以家人的名义进行捐赠,并为其弟在军中谋了一份差事,我本欲放其出宫归家,可她自尊心强,不愿就这样回去被人笑话,因懂得经营盘算,又不可能再被刘彻宠幸,我便留她在我身边做了女官,帮我打理宫务。

过完了新年,刘彻任命齐国大盐商东郭咸阳和南阳擅长冶铁的孔仅为大农丞,专管朝廷的盐铁经营,诏令民间禁止私铸盐铁。又从御史大夫张汤和大农令桑弘羊的意见,下诏初算缗钱,对商人,船只等进行征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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