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又朵李仁木》

二十一 真相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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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12日晚上,余又朵双手抱着自己,坐在沙发里,已经哭成泪人。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照例是她爱人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哇”的大哭起来,她爱人紧张地连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余又朵抹着泪,哽咽地说:“我现在终于知道我爸爸那天早上出医院干什么了?因为他的部门两天后就有个会议,这个部门对台办就是他一个人,他对待工作一贯又是特别认真。”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张旧照片,她拿起一张照片拍下来发给她爱人,此张照片中两排人上面有一个条幅写着:“团州市首届台胞亲属代表会议”;然后她把这张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92年5月5日,缺一人。”,她拍下来又发给她爱人。

爱人在电话那头问道:“缺一人是指你的爸爸吗?”。

“当然了,他是台办主任呀!这个会议理所当然应该是他主持的。”

余又朵流着泪说:“5号就有个会议,这个会议内容是由他一个人负责安排的。在4月27号,他突然住院了。住院几天后,我判断他感觉稍微好点,就惦记着会议内容,所以在5月3号,他是想趁早上查房前去单位一下,因为是首届会议,他不可能不重视会议的准备工作。他又习惯步行,半小时的路程可以走到单位了,没有想到在路上就出事……,我认为单位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们隐瞒了真相。”

余又朵继续哽咽着说:“医院也在隐瞒事实,现在我明白出院病历上添加的那些奇怪文字的原因了,是他们一起隐瞒了真相。加上当年家人厚道,注意力盯在了入院的原因,产生误导我爸爸可能是去找大姐了。单位与医院利用了这个误导,把责任全部推给我爸爸,而且他们还企图利用抑郁症说明是我爸爸主动离开医院导致意外的。我分析这就是真相!”余又朵泪流直下,伤心欲绝。

“那当时不是二姐夫负责处理的呢?怎么没有找医院或单位吗?”她爱人问道。

“前姐夫呀,我不知道他当时具体如何处理?但是我知道他对我爸爸肯定没有感情。当年他与我二姐结婚后,他们夫妻经常吵架,他还抱怨,说:‘没有想到你爸爸还是公社书记,家里怎么这么穷?’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会用心处理这么大的事情?再说,家里人确实不知道有这个会议。”余又朵哭得更伤心!

“当年怎么没有长辈出来处理?”余又朵爱人遗憾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参加完葬礼就回学校了呀,家里有两个姐夫,还有长辈,我想哪里轮到我参与?”

“那当年你爸爸意外原因有结论吗?”

“我问了,大家都说是不清楚,可能是默认他找大姐吧。”

“当时家里人没有异议吗?”

“应该没有,我能理解我妈和几个姐妹,我父母没有儿子,我爸爸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倒了,天都塌下来呀。家里都是女性,能挺住悲上就不错了,哪里有精力维权?”

余又朵哭地更伤心了,对爱人说:“我爸爸真的好可怜,明明是为工作发生意外,但是却弄的不清不楚的死了,还侮辱他,抑郁症,难怪有流言说他脑子不好。我很内疚!我一定要给我爸爸讨回公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爱人问

“我还没有走访完,我计划至少要走访三十个人后,再看如何维权?”

余又朵抹着眼泪,说:“不过,现在我安慰了很多,我终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当我看到这张照片背面标注的时间:92年5月5日,顿时一切我都明白了,那是我爸爸去世两天后的日期,我记得非常清楚。”

“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照片的?”她爱人问。

“你回来,我告诉你吧!”余又朵不想说太多,她很伤心,她觉得就是这个会议夺去了他父亲的命。

她心理暗暗也埋怨父亲:“你都生病了,还管工作干嘛?你为工作送了命,可是结果就是白白的付出了生命,你的付出是如此的廉价!竟然没有人肯定你是去忘我工作,甚至连个真相都不肯给家人,也让家人都跌入痛苦的深渊。”

她爱人很相信余又朵的分析,也很生气,说:“当年单位的人怎么能这样?太无情了。你打算怎么办?你一个人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余又朵突然想起来,不知道是哪位作家说:“很多人最后都会死在他最爱的事业上。”她想她父亲太热爱工作了,所以才发生了意外。看是偶然,也有必然性。这样想,好像心理安慰了很多。

她看着照片背面的字“缺一人”,感觉有一丝温暖。这是保留这张照片的人当时写的,因为他心理还惦记着没有参加会议的余国理主任。

七月天很热,余又朵又哭又激动,虽然开了空调,她还是一身的汗。她到卫生间打开淋浴龙头,眼泪又止不住地顺着热水流淌。最终她控制了情绪,决定明天继续进行走访工作。下一个走访对象是原南隅乡的干部,章地舜同志,后来是老干局副局长。

第二天,在市区的某个小区,余又朵找到了章地舜同志的家,章局长很热情给余又朵开的门。章局长个头不高,是一位很斯文的干部,在余又朵走访对象中相对年轻点,才六十岁出头。

余又朵一坐下,章局长就迫不及待地说:

“余书记人好呀,我与你父亲相识是在70年代未80年代初,是余书记从汉亭公社调到南隅公社任党委书记后不久,你父亲改变了我的命运。”

“怎么说?”余又朵问道。

“那年我高中毕业后,在南隅中学(初中)任代课老师。有天,我正在初二班上语文课,记得是《谁是最可爱的人》,这时有位很慈祥的干部与校长鲁修金不声不响地走进教室听我讲课,我以为是教委的哪位同志。课后鲁校长告诉我,才知道那位慈祥的同志是余国理书记。当时余书记还认真地给我上的课点了评,主要是肯定成份多,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事后鲁校长告诉我,公社缺人才,余书记想发现、培养人才。”

章局长停了一下,继续回忆道:“过了一些日子,鲁校长告诉我,要我到公社去找余书记。第二天,我怀着不安的心情找到书记办公室并见到了余书记。他很平易近人,要我坐下,还泡了一杯茶给我。我当时很拘束,他笑着对我说:‘你已是位先生了,到我这里不要受拘束。’

我坐下后,余书记微笑着对我说:‘请你来想与你商量两件事:一是我想为你换一个岗。据我了解你家比较困难,你父亲因受挫身体残疾,母亲多病,还有弟妹,全家靠你20多元一个月的收入是很难养活一家人。我还了解到你上过高中,有文化。现在黄龙漁业大队缺一名会计,所以想抽调你去做这份工作。不过,为了不影响你今后的前途,在大队做会计还可以兼任大队小学校长,学校学生不多。这两项工资相加有84元一个月,不仅可以锻炼你的能力,还能解决你家的生活困难。

第二件事:政治上要追求进步,到大队后要与大队书记王永发搞好关系,向党组织积极靠拢。王永发书记年龄大了,必须要培养接班人。现在主要征求你自己的意见,不急着回答,回家与你父母商量好,再给我的回话。’”

“后来呢?”余又朵轻声问道。

“没想到就是那不到半小时的谈话,却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后来我就到大队做会计,还兼任黄龙小学校长,这样我才有机会转为国家教师。其实我与你父亲非亲非故,却受到如此关心,当时我很感动。后来知道任人为贤是余书记一贯的工作作风,没有能力的人找他安排工作肯定是不行,他在人事安排上从不搞关系户。

我在大队工作时也很努力,余书记只要别人对我评价好,他特别高兴,觉得他没有看错人,更没有以权谋私,怕人产生误会。”

余又朵认真地听着,叹息说:“是的哟,我有三个堂兄,都想通过我爸爸走当兵的路,我爸爸都没有答应,生怕别人说他照顾亲戚。”

章局长不住地点头,说:“是的,是的,你父亲不占公家一点便宜。他下队到黄龙大队在群众家吃饭,都是积极付粮票、付钱。那时我还是单身,才20出头。余书记到黄龙大队检查工作,有时候晚上就和我睡在一起,时间长了,我成了他无话不谈的人。余书记很喜欢看书,睡前必须看书,他很会讲党史,讲得就像他亲自参加了一样。那时候我是他忠实的听众,我很崇拜他!虽然我还是高中生,他说他初中还没有读完就参加工作了,但是我惊讶他怎么懂那么多历史?在他的影响下,我积极进步,后来成为中共正式党员,并任大队书记。”

“你确实也很优秀才有今天。”余又朵评价道。

章局长已经沉浸在过去回忆里,没有回应余又朵的评价,继续说:“后来他调到县里去了,我们都舍不得。听说他只是去统战部任台办主任,大家都有些为他抱不平,其实论余书记的资历,至少应该是副部长吧。余书记听到这种议论,总是爽朗地笑笑说:‘到哪里都是工作,职务高低不重要。’

余书记调到县统战部后,我还经常到他办公室去。每一次他都热情地在机关食堂搞几盘小菜,买半斤酒,我们边喝边谈心。他对我说:‘你要加紧看书学习,等待机会考试,不能在村里搞一辈子,这样我就耽误了你。’

有一次他还送了许多书给我,说:‘马上有招聘干部考试了,而且就在村干部中选拔,你要加紧看书,抓作机遇。’后来我就通过招考选拔成为正式干部。再后来走上领导岗位,才真正成为国家公务员。”

“哦,这样呀?”余又朵再次听父亲故事,依旧五味杂陈。

“你今天来,提起过去,感觉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又在眼前。你父亲的音容笑貌时常萦绕在我的脑海中,他虽离开我许多年了,但他仿佛就在眼前,印象太深了。”

余又朵静静地听着,录下了章局长很动情的回忆。如果不是走访,她真不知道父亲默默地为太多的人做了好事,甚至改变了他们的命运,那些人几乎与她父亲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父亲就是这样秉公做事,不卖人情,不图回报。父亲从来没有在家里说起这些事情,更没有提起谁受过他的恩惠。她知道父亲从不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利,托人搞关系解决工作问题,在他那里行不通,因此还得罪了一些人。

章局长动情地对余又朵说:“我觉得你父亲真是一名共产党的好干部,在我眼里他几乎是没有瑕疵的干部。亲民、廉洁、爱才、无私,喜欢与年轻人交朋友。关心人,善学习,精通党史,工作务实,是农民群众缅怀的好干部。”

“谢谢你!”章局长深情的描述,令余又朵很感激。

余又朵和章局长聊了点家常后,赶往程木根的家。程木根也在本市区内居住,是原南隅乡大金山大队队长,后来成为乡党委书记。

程木根已退休了好几年,现67岁。程木根给人很严肃的感觉,但是见到余又朵,却很热情地微笑了,说:“你这么有孝心很难得!”

余又朵内疚地苦笑说:“做的有点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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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做都不迟,我对你父亲印象很好。他是工作认真、踏踏实实的一个人,很朴实,很清廉!”

“谢谢你,大家也都这么说。”

“你父亲凡事都亲力亲为,经常带个小本子到我们大队来调查情况。他不仅关心渔业生产问题,还关心渔民的生活。”

“有具体的事情吗?”余又朵问道。

“有,说一件事情,八十年代初,渔民大多数都生活在渔船上,有些渔民反映政府能否安排他们在休渔季节上陆地生活?你父亲就向上级打报告,乡政府克服各种困难,在河岸上建了房子给渔民居住。可是,建好之后,渔民却又住不习惯,主要原因是渔民在船上随手用水习惯了,当时自来水还没有普及。渔民用水不方便,上岸居住的渔民就很少,这样导致安置房暂时空置。为此你父亲备受非议,说浪费了国家钱。我们都替你父亲鸣不平,其实是很多渔民要求的,你父亲做实事,为渔民着想。”

“不做就不错,做多了也有错。”余又朵叹息地说。

“不过,后来你父亲调走了之后,那些安置房又增加了一些设施,自来水也安装了,很多渔民住进去也慢慢地适应了,还成了南隅乡政府安置渔民的政绩。”

程书记说:“我们觉得当年非议你父亲,真是不应该。”

余又朵说:“是呀,目前我走访了二十多位同志,了解到我爸爸他们那个年代,很多干部默默无私地做了很多事情,也吃了很多苦,也受很多委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也正常。”

“是的,你父亲还格外善良。你父亲总是说别人的好话,从不为难他人。”

“是的,我也不懂我爸爸怎么那么善良?在家从来不谈论人性恶的话题,也从不抱怨人性的丑陋。我爸爸怎么那么纯粹?我把我爸爸的故事写出来,肯定很多人不信。”余又朵连连叹气道。

程木根说:“我信呀,还有件事在我的印象中比较深:那时有位被打成右派的同志在我们大队劳动改造,后来,上面有文件给他平反了。余书记亲自带这位同志到大队来,让我召集大家都来开会,宣读了去帽子文件,恢复这位同志的名声。

这个事情这位右派当事人来我们大队办理就可以了,但是余书记对我说:‘右派受了很多委屈呀,我们要多做点。’那位同志很感动,其实右派的委屈与你父亲又没有关系。我们也觉得余书记对工作太负责了,事无大小都认真对待,而且对他人很尊重,很友善。”

“是的,他总说做人要替他人着想。”余又朵说道,可是内心却无比的伤痛。心里想:父亲出事后,有人真正替他着想了吗?她想到病历上的字,心如刀割。

“你真是孝心的女儿!”程书记再次用赞赏的口气对余又朵说道,然后进了一个房间。一会儿他出来了,手上拿了一本很厚的《团州县志》。他很热情地翻阅,找到余又朵父亲任职的有关信息。

“你可以把这本《团州县志》拿回去,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信息?”

“太感谢了。”余又朵接过书,很感动。

“你父亲真是少有的好干部,说真的,后来我也做了乡镇的一把,我做不到你父亲那样,真是焦裕禄的干部!”

“程书记谦虚了,时代不一样,要求不一样。我爸爸只是那个时代的代表!”

离开程书记的家,《团州县志》在余又朵的双肩包上背着有些沉,但是她迈的步伐更坚定,心中的某种使命感更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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