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暴雪[先婚后爱]》

第 85 章【增3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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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海外业务,孟恪每年年底都会去一趟欧洲。

恰好李羡休年假、呐呐还没有经历过长途旅行,索性一起过来。

一家三口先在巴黎住了几天。

临走前,李羡提议去那年他带她来时住的那条街看看。

满街整齐的建筑,房顶是青蓝色弧形,墙面贴着彩色瓷砖。每一层都有数个紧挨的窗,窗顶有天蓬石雕装饰。

“呐呐,漂亮吗?”李羡俯身,问身边牵着自己手指的小朋友。

呐呐点头,说话尚且不太清晰,奶声稚气,“漂亮。”

“还没有呐呐的时候,爸爸妈妈来这里住过。”李羡指着楼上某个方向,“看到那些花了吗。”

三层长窗外有阳台,铁制栏杆花纹繁复精美,花盆里养的大簇红杜鹃越窗招展。

“那里的凉廊,妈妈就在那里打盹......”

孟恪慢悠悠补充:“睡着后不小心踢翻洒水壶,弄脏半条裙子。”

李羡眉头一皱,狐疑地看着他,“那天你明明不在,怎么会知道?”

孟恪略一耸肩,无可奉告。

“喂,孟恪。”

见他不开口,李羡低头示意呐呐暂时松手,只身挡到他面前,张开手拦路,“告诉我。”

呐呐仰头看了看爸爸,又看妈妈,学她的样子,张开手手臂,一本正经地拦路。

这举动超出预测,李羡微讶,忍俊不禁,“呐呐......”

孟恪亦被逗笑,“妈妈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也许被这样笑吟吟看着,觉得难为情,呐呐背起手,别开脸,溜达向别处。

旅途下一站在德国。

孟子玮也在这里度假,邀请一家三口去滑雪。

飞机在穹野中隆隆,声响渐近。

不多时,舱门打开,乘客陆续走出。

孟子玮正在接机口等着,手里举了个不知道哪里弄到的牌子,上面是呐呐一年前的大头照。忽然看到熟悉的东方面孔,立即跑过去。

“二哥,羡羡,我等了好久,你们终于到了。呐呐呢?”孟子玮到处张望。

孟恪推行李箱,李羡拎包,孩子呢?

李羡转身,看着被保姆牵着的小朋友,将他的墨镜摘掉。

被遮去的大半张脸蛋露出来,单眼皮,眼型偏长,一副冷淡斐然的神色。

孟子玮呆滞两秒,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大头照,“这才几个月不见,我的小lpy,你怎么变模样了。”

停车场设在地下,需要乘坐电梯。

乘电梯下行时,孟子玮盯着呐呐研究许久,“牙齿都长出来了,头发变厚了,眼睛也不像上半年那样圆圆的......”

李羡看向孟恪,后者亦看她。

这几个月呐呐的变化确实很大,除了身形脸蛋上的生长痕迹,脾气也有不同。从前动不动就要哭闹一阵,这几个月

掉金豆子的情况越来越少;从前喜怒都在脸上写着,现在越来越“深沉”。

她为此专门咨询过医生,医生说这是正常的生长现象。

“你说,他会不会是受你的影响?”李羡向他身旁靠近些,悄声问。

他懒声:“毕竟是我儿子。”

李羡:......

孟子玮耳朵尖,听到这句话,叠声说不要不要。

她蹲下身,牵着呐呐的手,商量的口吻,“呐呐,答应小姑,你是温柔可爱小美人,不要学你爸爸。”

呐呐没有在听她的话,正好奇地盯着玻璃透窗外的景色。

到停车场,从车上下来帮忙放行李的司机是方黎山。

李羡惊讶。

孟子玮看看她,又瞄一眼孟恪,挠头,“这是段非常纠结的故事。但是我们复合有段时间了。”

方黎山重新自我介绍,跟几个人打招呼。

二嫂这关倒没什么,二哥答得不咸不淡,让孟子玮揪心——不晓得他会不会棒打鸳鸯。

孟恪的视线只是从方黎山身上掠过,走去一旁整理行李箱上摇摇欲坠的毛绒玩具,“就算是临时起意,也该先知会一声。”

他的态度,不否认就是默认了。

孟子玮长舒一口气,“二哥,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因为明天要去滑雪,一行人在附近预定了酒店,晚饭在附近的小餐馆解决。

几个人正聊着天,李羡隐约听到机械的女声,停下来静心去听,这声音消失不见。

不多时,又传来这声音:“Wuerste(香肠),Wuerste。”

她立即看过去。

手握点读笔和菜单的呐呐抬头,干净的眼睛忽闪忽闪。

“逛街时看到的,好像还挺好用的,就给呐呐买了一个。”孟子玮解释,“哪里不会点哪里。”

“是吗?自己写的字能识别吗?”李羡好奇。

恰好包里有纸笔,她随便写了几个呐呐平时爱看的识字卡片上的字,点读笔似乎也可以识别。

思考片刻,在底下添一行字。

孟子玮看罢,也有了主意,拿走她手里的笔,唰唰又添一行。

呐呐握着点读笔,从右到左,从上到下,挨个识别。

“人、口、手、足、dg、flwer、grass......”

“呐呐,说呐呐爱妈妈。”

李羡捧脸,微笑看着呐呐,带着殷切期待的神色。后者抬头看她一眼,没有动嘴巴的意思,点读笔继续向下划。

儿子不愿意表达爱意,太伤人了。

李羡挫败,委屈地看向孟恪,后者揽过她的肩膀,安抚性地拍一拍。

点读笔略带机械的女声继续读:“呐呐,亲小姑姑一下。”

孟子玮将脸蛋靠过去,食指戳点脸颊。

呐呐摇头,毫不犹豫。

孟子玮

:......

“人、口、手、足、dg、flwer、grass......呐呐,说呐呐爱妈妈。呐呐,亲小姑姑一下......人、口......”

点读内容一遍又一遍循环,呐总永远已读拒绝。

晚上的住处是特色小木屋。

房间窄小温馨,孟恪同李羡住在一楼,保姆带着呐呐住楼上。

还没到睡觉的时间。李羡心血来潮想要下棋,身边没有棋局,她用房间装饰书的书脊作尺子,中性笔在A4纸背面画出19x19的格子,标出天元和星。

这棋盘简略地过分。

孟恪失语,不愿拂了她的热情,也就答应。

一张餐桌,两张放在一起的椅子,两人就这么坐下下棋。

孟呐呐因为吃饭时得罪妈妈,被“罚”守在一旁帮爸妈录像。

手里没有棋子,“棋盘”上很快多出许多铅笔画的实心或空心的圆圈。

李羡瞄一眼旁边举着手机的小朋友。

“呐呐。”

“嗯。”

“累不累?”

呐呐略一思量,摇头,“不累。”

“还在拍吗?”李羡凑过去看手机屏幕,仍停留在录像界面。

“在拍。”

小朋友乖巧起来让人心软软。

李羡索性蹲下来,将呐呐揽到怀里,轻声问:“爱不爱妈妈?”

呐呐长睫毛轻颤,“妈妈。”

“呐呐说爱妈妈。”

沉默片刻。

呐呐指楼上,“呐呐住楼上,妈妈住楼下。”

李羡眉头蹙成一汪春愁,“事事有回应,件件没着落,说的就是呐呐吧。”

她起身不大方便,被孟恪伸手拎住手臂,借力站起来,“他明白爱是什么意思对吧,所以才不愿意说爱我。”

像刚才李羡抱呐呐,孟恪叫她站在自己两腿间,手臂揽着腰,她俯身,将自己埋在他肩头。

李羡以前不太提爱这个字眼,觉得矫情,生了呐呐以后才觉母爱泛滥。小家伙两岁前还会回答“爱”,不知道从哪一次开始,拒绝回答这种问题。

“怎么可能不爱你。他只是害羞。”孟恪温声安慰。

“怪你。”李羡闷声。

孟恪笑,“怪我。”

他捏了捏她的腰,示意她扭头看。

李羡回头看去。

呐呐似乎手腕很酸了,拿不住比手掌大许多手机,还是努力地抿着小嘴巴,将镜头对准爸爸妈妈。

李羡心脏被柔软击中,再次埋头,拍打他的手臂。

“就怪你。”

直白地表达爱意对呐呐来说是个难题,这点一定是遗传孟恪。

孟恪引导呐呐:“妈妈难过,呐呐不会难过吗?”

呐呐:“呐呐难过。”

“亲亲妈妈。”

搭在李羡腰侧的

手臂松开,捞起呐呐。

小人儿凑近李羡脸侧,温热的呼吸拂起一阵酥痒,他嘟嘴亲一下她的耳朵。

好吧。

凭这个吻,李羡可以暂时不伤心。

她回给呐呐一个亲亲,拾起笔,唰唰在纸上留下两行字。

“呐呐认识吗?去找点读笔读一下。”

呐呐于是去拿点读笔,对准这两行:

“爸爸妈妈爱呐呐。”

“呐呐是个小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家伙白莲藕似的脖颈似乎泛红,耳朵根也是淡淡的粉色。

小手握住点读笔,在写字的白纸上挥动,句子被倒序读出,“呐呐爱妈妈爸爸,亮漂小......”

次日,一家人起了个大早,与孟子玮方黎山汇合,赶往滑雪场地。

这地方以美景出名,滑雪场本身不算出名,海拔一千米出头,来往的多是本地居民。

在山下租了雪具,排队坐缆车抵达山顶。

绵延而下的雪道旁是冷杉,枝干覆满前几日新雪。

一侧有高耸的白塔,据说是巴伐利亚广播公司的电视信号发射塔。

一行人来时都换了滑雪服,戴着头盔和墨镜,就连呐呐都有自己的小型单板。

方黎山滑雪经验不多,由孟子玮带着,在初级道找感觉。李羡初学,所以孟恪照顾小呐呐,给他穿戴雪具。

李羡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项运动,但既然来了,决定用心学习。她滑双板,孟恪不知道从哪找来ESF的教练,从最基础的认识雪具、感受雪板开始教起。

因为四肢不协调,教练教她几个最基础的动作,都要在角落练习半天。

正一圈一圈练着八字转弯,坡上的动静将李羡的注意力吸引去,将雪镜放上头盔。

不远处,穿着黑色连体雪服的呐呐颤颤巍巍站在雪板上,小虫子一样歪扭几下,一屁股坐地上。

雪道边缘有人在休息聊天,忍不住去看他。

孟恪在他身边跟着,耐心地示范动作。

呐呐努力几次,终于站起,重心向后,踩板下滑的动作谨慎小心,板头指向顺着重力向下滑落。

虽然雪场有本地各个年龄层的滑雪者,呐呐仍算是最小的这一批,身体幼小,被衣服撑得滚圆,脸蛋被雪镜和面罩遮住,看不到表情。

就这么滑了十几米,滑到李羡身旁。

恰好子玮和黎山都转了一圈回来,都很捧场,“天呐,呐呐你好厉害。”

“好帅。”

小朋友滑到李羡身旁,稳稳刹住车。

“呐呐。”李羡摘掉他的雪镜,净白的瓷玉色脸蛋露出来,嘴唇是粉的,这运动带来的愉悦让他笑眼微弯,露出幼小如编贝的牙齿,虎牙尖尖。

“我们呐呐好厉害。”她弯腰,捧着小脸蛋亲一口。

方黎山打了个手势,李羡点头,挥手叫子玮过来。

黎山撑雪杖朝一旁滑去。

昨天夜里十点多,李羡正准备熄灯睡觉,方黎山来敲门,把她叫出去。

他要在这里求婚,需要她帮忙吸引子玮的注意力,去做准备。

“怎么啦?”孟子玮对方黎山的离开浑然不觉。

“帮我看看我滑得对不对。”

孟子玮不以为意:“滑雪最简单了。两岁办的小朋友都可以这么快上手。”

李羡立马让她见识了一把什么叫没有运动天赋。

雪板方向不受控制,整个人左转一下、右偏两段、漫无目的地俯冲,雪杖在路面划出两道凹痕,伴随惊声尖叫:“怎么控制不住哇?”

最后她原地打旋半圈,整个人扑向地面。

李羡大字接触雪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担心哪里摔坏,动了动,疼痛感缓慢地四溢。

教练、孟恪几个人都赶过来,教练将雪板交叉竖起,作为警戒。

确认李羡没事后,孟恪将她从地上拉扯起来,带她去找板子和雪杖。

李羡才看到自己滑雪杖在五米开外的位置,像案发现场,刚才的场面有多可笑,可想而知。

脸颊发烫,烫得厉害,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孟恪。”她低着头,声如蚊蚋。

“嗯?”

“有没有不丢人的滑法。”

“没人笑话你。他们只是想到了初学滑雪的自己而已。”

李羡心下微动,“好吧。”

因为没有任何滑冰滑雪的经验,李羡控制身体的难度比想象中还要高,好在教练足够耐心。

半天时间,她终于能走上蓝道。

呐呐被交给子玮,孟恪陪在李羡身边,引导她向前,“来,慢慢走。”

板刃刻擦雪面,耳畔风声轻啸。

李羡集中注意力,感受奔滑雪面的重心变动。

“好。速度快了,八字换平行,膝盖内扣,控速。”

孟恪的话已成为某种有安全保证的指令,她只需要执行。

“对。向右,往我这边靠近。看我。”

她调整视线方向。

速度轻微加快,他没有叫停,她也就放任自己适应。

身后板刃刻雪的声音变大,忍不住回头。

“不用管我,我不会撞到你。看板头的方向。”

也许就是这一分神,李羡的身体重心不受控制,理智让她尽力控速。

孟恪提醒:“向山坡方向倒。”

话音刚落,李羡缓缓落地。他也就减速滑到她身边,“可以站起来吗?”

李羡尝试自己起身,单手支撑身体,爬了起来,听见他道:“很棒。”

“刚才教呐呐,你也是这个语气。”

“怎么了?”

孟恪反问,不觉哪里不妥。

李羡莫名愉快,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肩膀抖动,回头望去,已经离出发点有段距离。

总算顺利滑出第一段路。

两人继续向下,将这段全长三公里的雪道滑完,乘缆车回到山顶。

孟子玮跟呐呐正在这里等着。

“你们还要再来一圈吗?”孟子玮说。

“你不玩了吗?”李羡看向她身后的餐厅,明知故问。

“方黎山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叫我去吃午饭,在这儿能吃什么饭?”

“去吧去吧。”

脱掉雪具,李羡挽着半推半就的孟子玮,孟恪牵着呐呐,一起朝餐厅方向走去。

这餐厅是个浅灰色砖石建筑,典型的日耳曼风格。室外摆了些桌子,当地人三三两两坐着,啃面包和香肠,也有喝啤酒的。

不少人围成一圈,举着手机,吉他弹唱的声音传出来。

走近了才发现在弹琴的是方黎山,唱的是酷玩乐队那首yellw。

Yurskin

Ohyeahyurskinandbnes

Turnihiiful

Dyuknw

YuknwIlveyus...

男人抱着吉他,扫弦声音悠悠,在这深冬的山顶,澄澈的天空下,每一声都旷远清明,像古希腊时期传来的浅斟低吟。

一首歌唱到结束,他朝早已确定了的方向走来,到子玮面前,单膝跪地。

人群爆发欢呼声。

滑雪这运动太消耗体力,吃晚饭时呐呐处于电量告急,即将关机的状态。可滑了半天雪,怎么会不饿。

芝士片在炉里烤成融化的液态,裹到培根和土豆泥上,香气四溢。

呐呐勉强睁开眼睛嚼两口,眼皮渐渐沉重,小脑袋也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即将失去重心时骤然清醒,嘴巴一开一合,咀嚼食物,没两下又要睡过去。他手里的勺子摇摇欲坠。

李羡笑得不行,抽噎声将他吵醒。

小朋友柔顺的刘海随着脑袋偏到一侧,露出光洁额头,眉眼是孩子式圆润的稚气,鲜嫩得可爱,他含糊地说:“妈妈......”

李羡自己的晚饭还没有吃完,勺子被孟恪接去,喂了他几口。呐呐实在是太困,没吃下多少,睡着了,被孟恪送去卧室。

李羡简单收拾了一下餐桌,洗碗时听见呼号的风声,向窗外看了一眼,正下着雪。

昨天这个时间几个人还在餐馆里聊天。今天孟子玮那边刚经历了被求婚,两个人处于激动愉悦的余韵中,去别处玩了。

这是在山脚下的小镇,异国他乡,夜幕四合,又下着雪,无事可做,她从冰箱拿了杯酸奶出来,取一只勺子。

回到卧室,呐呐已经睡熟了过去,孟恪轻手轻脚掀开他的被。

知道这是打算把儿子送去楼上,李羡说:“今晚叫他在这睡吧。”

“楼下吵,他睡不好。”

孟恪俯身将呐呐抱起,动作沉稳,小朋友仍在酣睡。

第一个孩子总是特殊、珍贵,孟恪对呐呐倾注十分的关心与疼爱,只有这一件事不让步。

他不大叫李羡带着呐呐睡觉。

李羡推断是因为她产假只休了四个月就回去上班,他担心她夜里疲惫。

但实际上他也并不叫她夜里早早睡去——一直以为不是重欲的人,又过了那个年纪,谁知道这么凶、有这么强的探索欲。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出口。

她比较怂。怕他报复。

孟恪下楼回来,就去洗澡。木屋不大,暖气开得很足,他换一身睡袍出来。

李羡正坐在床旁的藤椅上,手里抱着吉他,是方黎山下午求婚那把。

“怎么把它抱回来了?”孟恪绕到她这一侧,带来一股洗漱后干净清冽的气息。

“他们下午就不准备回来嘛,黎山把它留车里了,我想借来玩玩。”

“没见你弹过。”他坐了下来。

“很久很久以前学过,现在手生了。”她得低着头盯自己的手指,确定琴弦和品丝都按对了,弹出一段简单的旋律。对比之下,她感叹:“黎山弹得真好。”

她面前老是浮现子玮捂着半张脸、情难自抑地停下脚步、整个人向下缩、吐槽这首歌老土死了、眼睛里却泛着泪光的样子。那是感动的爱人的眼泪,她经历过。

孟恪问:“还能弹整首么?”

李羡抬头。

“我想听。”他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地向后仰,模样闲散。

“我想想......还真有一首。”

其实没有。李羡就当他不通乐理,乱弹一气。

一抬头,孟恪笑着看她。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别开脸,有种羞涩又专注的神气。孟恪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放在一旁的半盒酸奶,他拿起来,“这就完了?”

“你还要听?”李羡惊讶地笑问。

“再来一段。”

“好听吗?”

“可能比不上你欣赏的方黎山。也够了。”中间有几个字咬得重,是吃醋了。

李羡笑着看他一眼。

孟恪用金属勺子挖了一勺酸奶送到她唇边,她张嘴接住了,怕勺底液体滴落,用下唇剐蹭住,牙齿撞金属勺子,格泠格泠响。他顺手抽纸,揩掉她下巴上滴落的浓稠白色。

李羡吞咽,含糊地问:“蔡健雅的达尔文,你听过吗?”

孟恪略一思量,“不记得。”

他不大听流行歌曲。

李羡抚弦,给他唱:

有过竞争有过牺牲被爱筛选过程

学会认真学会忠诚适者才能生存

懂得永恒得要我们进化成更好的人*

唱完这首,又得到两口酸奶。她来了兴致,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学过的歌。

一连弹了好几首,酸奶却不能再吃了。

“怎么?”

控制饮食呀。保持身材。?[(”李羡说。

不然上镜不好看。在他面前也不好看。恋爱中当然要给对方看自己最好的模样。

结婚这么久,她还当是恋爱。因为两个人的感情来得迟缓却长久。

孟恪看见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的酸奶渍。他笑,凑近吻了上去,然后抿一下唇,仿佛还能尝到淡淡的酸甜奶味。

他的眼睛像墨玉棋子,边缘是薄的,或者像一滴墨水落入清水,渐次晕染开,深邃的某处蛰伏兽首。

李羡被他盯得脸颊发烫,倏然站起身说我要去洗澡了。

卫生间做了个干湿分离的隔间,淋浴在里面。

李羡洗漱后冲了个澡,从隔间里出来,抽下浴巾擦干,发现刚才忘记带睡袍,只能把刚才穿的宝蓝色衬衫套身上。

她推门出来,洗手台前一道高峻身影,吓了一跳。

孟恪挑眉。

她才看到他手里拿了个吹风机,就被他拽到镜前,两手撑着洗手台。

吹风机低声轰鸣,他将手指插入她发丝间穿梭拨弄几下,暖风拂起青丝,像一阵云雾。

“怎么没换衣服。”

“......忘记带了。”

孟恪向下瞥一眼,“里面呢?”

李羡咬唇。

他自己验证了。

www.youxs.org,连骨节的形状都可以感受出来。

她听见他低声的笑意。

“慌什么。”

她心里反驳,两条腿不自觉像今天学滑雪时一样膝盖内扣起来。

想推他出去,又不甘他就此离去。化作火山喷发过留下的含水岩层,蒸气腾袅,到了地面又是温泉。

唇边溢出细碎的声音,嗓音天赋太高,像小兽悦耳的鸣咽。

立即多了只食指竖在她嘴边。

孟恪低声吩咐,“这里不能出声。”

小木屋隔音太差。

她拼命咬住下唇。

轰的一声余韵,吹风机停了,被放在一边。

李羡腰间的大手攫紧,勒在肋骨下方,好像隔着皮肤按到刚喝下去的酸奶,控着她整个人向前俯身。她怕一头栽到镜子里,用手撑住镜子下缘洗手台内侧。

宽大的衬衫垂坠下来,春光颤颤,让人想到她刚才抱着吉他,那柔软仿佛被挤得溢出来。

孟恪垂眸,手掌抬起,黑色真丝睡袍的袖口向下滑落,身后的灯光打下来,这手背上的筋络起伏分明。大掌覆上来,稍微施一些力道,轮廓立即陷下去。仿佛是在验证她那句保持身材的话。

他低头附在她耳边说现在很好了。手里盘白蜜蜡串珠似的。

又打量她,说:“这件衣服也很好。”

单一件就很好。

李羡轻轻地抖,忍不住含胸,气窘,“当然了。”

窗外是暴雪夜,大雪茫茫将黑夜映亮,北风扑朔。

洗手间空间也不大,细微的水声氤氲开,延宕了一会儿才消失。

节奏开始很慢,因为裹得太紧,孟恪抵得过这短暂的失控感,适应下来。何况又不着急。

镜子里的人脸仿佛打了两颊腮红,略微蓬乱的头发丝晃动,塑泥胚似的。孟恪没有一只手闲着,想要吻她,就附到她颈侧,等她转头时亲一两下脸颊。

他像个冬夜里走出来的人,身体发高热维持体温,因此格外滚烫。李羡魂颠梦倒地被他引诱到手,尝到他口腔里牙膏的清冽薄荷味道,末了因为偶有核心被触动,又是一声呜咽。

“老公......”她得让他饶一饶她。

哪想到引起一阵疾风骤雨。

狂风裹挟雪幕铺天盖地冲下来,砸入地面,卷起一阵阵白色的小型龙卷风。

李羡的手掌已经被洗手池冰镇下来,她的手臂不能打弯,因为一懈力就会栽进洗手池里,可撑久了发酸。

她简直无助,犹豫了会儿,实在撑不住,索性松开,即将趴下去前被他两边一齐扣住手肘,又并向中间,一只手掌扯着。

两只胳膊向后吊,整个人却向前倾,像蝴蝶被扯住翅膀悬挂起来,随风东南西北地摇摆。

孟恪的另只手掌是用来捂住她的下半张脸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咬住,带来痛觉,又被她呼在掌心的热息抚平。

镜子里她只剩一双眉眼,单薄的眼皮泛红,泪光闪烁着,颤颤地凝结成越来越大的水滴,还没落下呢就听见噼里啪啦的水声。

愈演愈烈,孟恪蓦然将她扣到自己身上,青筋凸起,她跟着一抖,白茫茫的雪光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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