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气愈来愈冷，但校园里的气氛却格外热烈。

学生会为了庆祝圣诞夜，筹划了一场大型的晚会。

前来参加的学生们不光可以分到苹果和点心等食物，欣赏到各个社团的表演，还可以参加参加午夜场的假面舞会。

“都什么年代了还假面舞会？好土啊。”程远嘟嘟囔囔地抱怨：“狼人杀，剧本杀，跑团，这些多好玩啊，为什么不举办这些活动？”

程远自言自语的时候，夏不苦正在购物软件上挑选衣服。

不像老男人一套衣服穿几年，都磨起球了还不舍得换。夏不苦有每个月购置一批新衣服的习惯。

之前都是在商店里买，但最近他和那老男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自从那天晚上老男人答应过他不再躲着他后，除了要加班的日子，他开始和老男人一起吃晚饭。

运气好的话，还能用客厅里的电视和老男人投屏看一场电影。

老男人的审美几乎等于0，就算是烂片也能看得津津有味，还会在事后夸赞夏不苦选的电影好看。

天知道夏不苦根本一秒钟都没有在看电影。

他的乐趣在于趁着老男人看得最专心的时候往老男人身边靠，用自己的手臂挨着男人的手臂，用自己的腿贴在男人的腿上。

光是想到那穿了很多年的柔软家居服下是老男人略带苍白且圆润的大腿，夏不苦都会控制不住地产生生理反应。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甚至有些悲惨，但这是夏不苦最近这段时间唯一能够和乔简进行肢体接触的方式。

但就像是渴了几天的人，却只能喝盐水那样。

不论是心里还是生理都变得更加不满足。

饶是如此，夏不苦也不愿放弃和老男人独处的时间。

所以购买衣物自然也从线下变成了网络购物。

好在他常买的那些品牌在网上也有开店，就算没有开店也有代购。

且，夏不苦人是衣服架子，知道自己穿什么都好看。有时候连挑都懒得挑，直接批量购入当季新品。

夏不苦麻木地把衣服加到购物车里，手指几乎都形成了机械动作，突然他动作一顿。

手指下方的屏幕里是一套男士家居服。

浅棕色，毛茸茸的材质。

看样子是给青少年穿的。

但要是乔简穿……

夏不苦开始幻想。

和气的男人披着小熊外套一样的睡衣，虽然幼稚可笑，但也不能说不合适。

还没等夏不苦想好，手指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注意一样，挑选尺码、付款，一气呵成。

夏不苦像是突然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

他开始把给自己买衣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改成了给乔简选衣物。

睡衣、衬衫、领带、围巾、鞋子。

要不是怕吓到乔简，他恨不得把老男人的内衣裤也都买了。

一想到老男人身上会穿着自己挑选的衣物，夏不苦的身体就开始发烫。

但他要用什么理由送给乔简呢？

“你的衣服太丑了，穿我的？”

“快要到圣诞节了，这十几件衣服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乔叔叔做饭辛苦了，这是你当厨师的报酬？”

夏不苦越想越觉得荒谬可笑，但要让他退掉又觉得不甘心。

正烦躁时，却听到旁边有同学接了程远的话。

“不要抱怨啦，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我懂什么？”

“假面舞会可是能抱在一起跳舞的哦？”同学笑眯眯的：“说不定会比桌游更能拉近关系呢？”

程远恍然地瞪大眼睛。他长长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的对啊！”

“喂，”夏不苦问程远：“假面舞会能带外人去吗？”

夏不苦的突然开口，把程远和正在和他对话的同学都吓了一跳。

“可是是可以，但你不是说不参加吗……？”

程远受宠若惊，又抛出了一串问题，可夏不苦却又不理他了。

隔天夏不苦买的快递都到了。他提前回了家，把快递都取到了屋子里。

为了消磨时间打游戏的时候夏不苦莫名有点紧张，还出现几次操作失误的情况。

好在他今天没有登录大号，否则被人认出来简直丢人。

当听到门口传来按密码的动静的时候夏不苦立刻站起了身。

“咦？不苦？”男人左手拎着几袋菜，右手则提着一把雨伞，肩膀和头发都有点湿漉漉的，额前的发丝因此微微垂下，挡住了男人的额头。

“你今天不是有课？怎么会来这么早？”

夏不苦盯着男人那撮在额头前晃来晃去的头发，随便编了个理由：“老师请假了，没来。”

“这样。”男人不疑有他，笑起来：“那你很幸运啊。刚刚突然下了雨，不然我今天没有给你准备雨伞，你会被淋到的。”

他一边问夏不苦，一边脱下被淋透的外套，露出里面同样被雨淋到的白衬衫：“我买了虾，打算包虾饺，爱吃吗？”

夏不苦一心分成了好几用，一边想着藏在卧室里准备送给男人的衣服，一边想着邀请男人去假面舞会，一边还要分心鉴赏男人半透的白衬衣。

他根本连乔简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噢。好。爱吃。”

乔简回房间冲澡的时候夏不苦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索性心一横，提着衣服来到了乔简的房间。

他敲了敲浴室的门：“乔叔叔。”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接着响起的是乔简有点惊讶的声音：“不苦？怎么了？”

“乔叔叔，我学校在24日会举办圣诞晚会。”

夏不苦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整个人都有点微微的颤抖。

“你能来陪我参加吗？”

“啊，25号吗，我……”

怕对方拒绝，夏不苦有点匆忙地补充：“我没找到朋友和我一起参加，怕在聚会上出丑。”

“……”

这理由果然让同理心旺盛的男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秒钟后，男人朦胧的声音从浴室内传出来：“如果不苦你需要的话，叔叔会陪你去的。”

“太好了。”夏不苦嘴角上扬了一些，他又道：“叔叔，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当做谢礼，给你放门口了。”

他将手里拎着的大包小裹放在地板上，有些怕听到乔简的拒绝，索性直接转身走出了乔简的房间。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听乔简浴室内的水声发了一会呆后，听到乔简推开浴室门出来的声音。

夏不苦看向乔简的卧室房门，开始期待能看到一个穿着他买的睡衣走出来的乔简。

但结果却是失望。

乔简还是穿着他那身朴素的格子睡衣。

而他手里拎着的正是刚刚乔简放在地上的那些包裹。

“不苦，”

乔简走到他面前，夏不苦心里开始诞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听到乔简满是歉意的声音：“不苦，这些你拿回去，叔叔不能收你的东西。”

“我……”

“你还是小辈，而且还是学生，虽说有在做直播的工作，但那个应该赚不到多少钱吧？”

“乔叔叔……”

“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如果你有需要，叔叔当然会答应的，真的不必送我东西，我心领了。”

乔简轻轻把那些东西放在夏不苦旁边，笑着：“不苦，叔叔很谢谢你，但是还是去退掉吧？”

夏不苦整个人的身体都变得冰冷起来。

他想到自己那些可笑的举动，可笑的紧张，可笑的借口。

“乔叔叔不要？”夏不苦拎过那些纸袋：“那就丢了吧。”

他冷着脸朝门外走，把那些衣服狠狠丢到门外。

袋子散落的到处都是，一地狼藉。

“你……”

乔简愣住，夏不苦却没和他再说话，从他身边擦肩走过，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这一瞬间，夏不苦恨不得把自己房间里所说的东西都砸烂才开心，但又想到刚刚乔简那错愕的眼神，怕吓到男人，只好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破坏欲。

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买东西，没想到却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夏不苦倒在床上冷笑连连，后槽牙磨了一遍又一遍的。

他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天色越来越暗。

思绪愈放愈空的时候，夏不苦听到乔简轻轻敲了自己房间的门。

“不苦。”

“不苦？”

男人叫了他两声，一直没等到夏不苦的回应，自言自语了一句“是睡着了吗？”就要转身离开。

夏不苦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进来。”

他的房门被乔简轻轻推开。

客厅里的光顺着缝隙钻进了黑洞洞的卧室，为屋子里带来了一点光亮。

看清门口的乔简的时候，夏不苦的眼睛微微睁大。

“你……”

乔简身上穿着的赫然是自己送他的那套西装和领带。

浅灰色的西装让本就温润的男人看起来更显温和，同色系的领带衬得男人的脸庞像是珍珠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

“很合适，谢谢你呀，不苦。”

“啊，”夏不苦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只感觉到胸腔内的心脏像是疯了一样在乱撞着。

他眨了眨眼睛：“合身就好。”

“饭做好了，”乔简带着微笑地问他：“要来吃吗？”

“要。”

夏不苦站起身，只觉得刚刚缠绕着自己的那些烦躁、抓狂等负面情绪全都悄然不见了。

路过乔简身边的时候，乔简伸出手，力道轻飘飘地揉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夏不苦听到乔简带着一些无奈笑意的声音。

“……你这孩子……真是……”

趁着乔简看不见自己，夏不苦心情愉悦地高高地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