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平安夜当天乔简穿着夏不苦送自己的衣服来了学校。

从车上下去前，他反复地照了好几遍镜子，确认自己从头发丝到鞋跟都没有出错，这才放下心来。

他有好多年都没有回过校园了，更何况这次还是要陪夏不苦参加活动。

总不能让夏不苦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

夏不苦说晚会是在体育馆举办的。

听着夏不苦说路线的时候，乔简还以为会很难找。

实际上，所有的学生都在朝同一个方向走，跟随着人群，乔简没费任何心思，就来到了体育馆。

乔简环视四周，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夏不苦。

年轻人太耀眼了，简直就像是黑色夜空划过的燃烧的流星。

他正要上前，却被人拦住。

“你……”

啊，来了。

想必是负责安保的学生，看自己和周围的年轻人格格不入，想问明自己的身份。

乔简早有准备，笑着伸手要拿名片，却见拦住自己的年轻男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请问您是哪个专业的老师吗？好帅啊，能和您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我不是……”

乔简的话还未说完，突然被人握住手臂用力往后一扯。

“他不是老师。”夏不苦冰冰凉凉、暗藏怒气的声音从乔简头顶传来。

年轻的男孩被夏不苦吓了一跳，说了句“抱歉”后就匆匆离开。

“不苦，你对待同学态度太凶了吧？”乔简回过头：“多个朋友多条路，等出了社会……”

乔简的碎碎念夏不苦都懒得听。

凶？

他这就叫凶？

那已经是他最温柔的态度了好不好？

他拉着老男人：“活动快开始了，去座位。”

等两人坐在座位上，乔简有些犹豫：“不苦，我的手……”

“啊？哦。”见对方主动提出，夏不苦无法再装作自己没发现还握着对方手腕的事情，只有松开手。

掌心骤然变得空落落的。

乔简拿着刚刚从桌旁路过时顺便拿的节目单，看得兴冲冲的：“这么多节目呀？我当年那时候学校办活动才只有几个节目……”

夏不苦没说话。

是什么节目都无所谓，站在节目上唱歌跳街舞的究竟是人还是猪也无所谓。

他只关心等下的舞会。

节目开始后整个体育馆暗了下来，到处都是欢呼声。

夏不苦用冷冰冰的目光逼退了几个想要前来搭讪的男女，又懒得看节目，索性撑着腮百无聊赖地盯着乔简瞧。

老男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因为台上激烈又热血的舞蹈，脸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不苦，不苦你看他们！你们学校的学生实在是太厉害了！”

乔简看开心时，甚至用手扯着夏不苦的手臂。

他的手臂是那么好挽的？

只有他男朋友才可以挽他的手臂。

因为老男人毫无自觉的动作，夏不苦心里生出了一点微妙的不爽。

但嘴角却养了起来，语气听起来也没有那么不耐烦：“我在看在看，别拽我。”

好不容易快要将表演熬到尾声，在远处和学弟学妹学长学姐搭讪了一夜的程远却出现了。

他无视了夏不苦暴躁到几乎能够杀人的目光，凑到乔简面前。

“您是？”

“我是不苦的叔叔，你是不苦的好朋友？”

“是呀。”程远点头。

乔简也不知道这浓眉大眼的少年究竟是真的是夏不苦的朋友，还是只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承认是夏不苦的朋友。

但乔简还记得夏不苦说他没有朋友的事情。

于是乔简开始帮夏不苦笼络人心：“不苦在家经常提起你呢。”

“啊？我、我吗？”程远不敢置信，受宠若惊地望向夏不苦：“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夏不苦有想要吐血的冲动。

趁乔简没看自己，夏不苦对程远翻了个白眼，用嘴型骂他快滚。

虽然平时程远已经对“滚”这个字眼产生免疫了，但可能是因为夏不苦的眼神实在太凶还是什么，总之，程远福至心灵地一缩脖子：“那，夏叔叔你和不苦看节目，我先去别处转转了哈。”

程远走后台上舞蹈社团的成员们开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电音舞蹈。

夏不苦看到乔简的嘴巴动了动，但在刺耳的音乐声中他没听清乔简说了什么。

乔简看夏不苦茫然的模样，将嘴巴凑到夏不苦耳边。

夏不苦感觉到乔简温热的呼吸。

他心脏跳动的频率莫名空了一拍，夏不苦听到乔简说：“你的朋友真不错！”

“他的名字叫程远，我没记错吧？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啊。上次我还看到他和你打球了。”

“不苦你不是说你没有什么朋友吗？程远他好像很外向哦，你想要交朋友的话，不妨问问他有什么社交技巧……”

夏不苦一点都不想和乔简聊交朋友的话题，更不想和乔简聊关于程远的话题。

但乔简的声音是那么近，呼吸落在夏不苦的耳畔，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摸着他一样，夏不苦觉得有点痒痒的。

夏不苦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但哪里会有不结束的舞蹈，在激烈的欢呼声中，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渐渐消失。

主持人站在台上，宣布今晚的全部表演顺利结束。

接下来是假面舞会环节。

学生们陆续站起身，一半选择了离开，另一半则去门口拿学生会提前准备好的面具。

夏不苦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面具。

给自己准备的是一只悬挂着各种饰品的假面，给乔简准备的则是一只画着棕色小熊的面具。

但他不想让乔简知道自己的面具是早就准备买好的。

于是，让乔简留在原地，夏不苦装模作样地在领取假面的队伍里排了一会队。

等回去后，体育馆的灯已经暗了下来。

抒情的音乐回荡在场馆里。

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们开始互相邀请跳舞。

乔简接过夏不苦递给自己的面具，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了一番，忍俊不禁：“怎么我的面具怎么可爱，你的就那样帅气？”

“要换吗？”

夏不苦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古代的昏君。只要乔简说要，别说是房子，衣服，面具。

他恨不得把自己整个都送给老男人当礼物。

乔简笑着摇摇头：“看起来更适合你，我还是带这个吧。”

二人分别戴好面具，夏不苦朝乔简伸出手：“乔叔叔，跳舞吗？”

垂眸，夏不苦看到自己的指尖在有微微的抖动。

好在乔简没注意到，他将手放在夏不苦的手掌上。

只是二人的舞并没有夏不苦想象中那么浪漫。

乔简下意识跳了男步，让夏不苦的脸色有一瞬的变黑。

他强势地改变了乔简的舞步。

乔简踉跄了一下，整个人的重量因此挂在了夏不苦的手臂上。

乔简露在外面的嘴唇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你这孩子……”

乔简不会女步，导致他一直都有些踉跄。

也没空闲聊，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怕踩到夏不苦的脚。

“别再低头了，乔叔叔，哪有这样跳舞的？”

也许是现在的音乐太抒情，夏不苦听到自己都变成了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和缓嗓音：“看我就好了啊。”

乔简匆匆地躲开夏不苦的脚步，又忙乱地抬起头。

借着面具的遮挡，夏不苦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老男人的面庞。

挺而小的鼻，淡色的唇，因为加班而略显苍白的肤色，面颊上还有几粒颜色很淡的雀斑。

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而且，这些地方，他都亲过。

夏不苦记得男人身体很多地方亲吻时的触感。

这是夏不苦第无数次回想起那个深夜。

仗着怀里的男人看不到他的想法，夏不苦索性直接在脑海里播放起了幻灯片。

正妄想得入神，却突然感觉到乔简在推自己。

“不苦你……”

男人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都涨红了，他紧抿着唇，夏不苦能从乔简的声音听出他的紧张和拘束。

“你怎么……你……你……”

“你”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夏不苦知道乔简在说什么。

年轻人喉结滚动，说话的声音沙哑极了：“乔叔叔，身体贴的这么近，有反应也很正常吧？”

乔简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一般不会有反应的啦”还是“年轻人的经历就是旺盛？”

乔简也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才好。

继续跳舞？……好怪。

还是带着夏不苦回家？……也好怪。

乔简纠结到甚至忘了自己还在舞池中，他呆呆地驻足在原地，直到被人撞了一下后背。

“干嘛呀？不跳舞就出去嘛！”撞到他的学生不满地抱怨。

这话倒是提醒了乔简。

他拉着夏不苦：“不苦，咱们先出……”

说着乔简想要转身。

但乔简的话没有说完，身体也没能赚回去。

夏不苦原本轻轻搭在乔简腰上的手一个用力，将乔简禁锢在了他的怀抱中。

乔简感觉到年轻人低下了头，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脖子里。

一阵短促的，湿漉漉的，让人浑身发麻的触感后，乔简听到夏不苦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

“乔叔叔，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带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