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和漠玉以前认识吗？”唐三问。他觉得有些稀奇，自己这位老师难得关心其他人的事。

“你问过他吗。”玉小刚不答反问。

“问过，他说你们认识，他还跟我问起你的身体健康，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吧？”

玉小刚一时沉默。该怎么说呢？

他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仰头看他的黑发男孩的模样，男孩伸手拉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也不用力，只要玉小刚一甩袖就可以挣脱开来；想起玉虹雨砸完东西闭门休息，满院狼藉，一脸漠然吩咐侍女收拾东西的黑发孩童，还有他对此毫不知情正在训练的哥哥；想起靠在他身旁看星星聊天一起等待玉天恒出来的男孩，那双蓝色的圆润眼睛里映着夜空中的星星；想起那个跟玉天恒一起排排坐小口小口吃着红色脆果子的男孩，跟他兄长不同，他的额头上没有那道蓝色闪电；还有曾经收到的令他感到惊讶又心中一暖的信件，里面写满了关切的话语……

最终，他只是嗯了一声，垂下眼眸，叫人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

“……他小时候我经常去看他，后来觉醒了武魂就没见过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虽在家里只是边缘人物，但到底还是玉元震之子，他深知自己兄长玉小林和玉虹雨之间就是一笔烂账，玉天恒尚且出生在二人能装模作样的时候，所以这个性情柔软的侄子并不曾察觉出什么。

只是后来玉虹雨……所以玉天陌能出生都是奇迹，只是对自己兄长的家事玉小刚不好、也不能开口，只能忍着自己在族中的境遇对玉天陌多几分关心——反正那些讥讽与不屑也不是一时半会了。

他自己也没带过孩子，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所以只是趁着兄长不在家里的时候多去瞅一眼玉天陌，要是有照顾不当的侍女，便去找玉元震说了去，玉元震管起来自然名正言顺。

就这样看到玉天陌会说话，会走路，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会去书房里看书消磨一个下午的时间——他第一个会叫的人是哥哥，然后在玉天恒欣喜的目光下又学会叫了他这个叔叔，只是后来天陌性格不太外向，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跟其他人的话都不多。

直到玉天陌觉醒了武魂，先天满魂力的天赋叫玉小刚羡慕，又松了口气。这样天陌即使没有母亲照拂，也不会被低估了去。玉小林可能也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给玉天陌找了玉虹雨的弟弟玉何柒做老师。人情世故的东西玉小刚也不太懂，但反正他离开族地的时候是觉得大致都放心了才走的，谁成想兜兜转转，玉天陌竟又出现在他面前，还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尽收了幼时的冷淡，再加上变了色的头发和眼睛，倒叫玉小刚不敢认了。

唐三啊了一声，有些尴尬，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玉小刚说的委婉，但唐三也能听出来他们应当是有亲缘关系的，不然哪个青年闲得没事干能见到别人家不到七岁的小孩，还经常见。而且他在脑海中把柳漠玉的脸跟面前老师的脸一对比就能比出来他们关系绝对不远，眉眼之间相似度极高，这决不是什么隔了三四代的远亲能有的相似程度。唐三先前第一眼见柳漠玉就觉得眼熟面善，只是没想到这一层——谁会把第一次见面的同学的脸跟自己老师的脸对比——当时只觉得是因为同为转世之人之间的亲近。

“那我知道他为什么来史莱克学院了，”唐三挠挠脸颊，“漠玉说知道弗兰德院长是你的朋友，说不定他是来碰碰运气，想来见你。”

柳漠玉要找的天下至毒可不会在史莱克学院有，所以只能是因为他想来做某事，或者见某人了。

当年孩童问他出了族地之后还能不能来找他的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玉小刚眉眼柔和了几分，喃喃道是吗。

难得见到老师失神的样子，唐三在心里冒出几分诧异，随后又觉得这其实并不意外。如果不是真的认识，真的有情谊在二人之间流转，哪里又会有柳漠玉千里迢迢来史莱克学院只为了这么一个可能可以见到玉小刚的可能性呢？

唐三等着玉小刚回神，然后他们又对唐三新得的外附魂骨进行了一些学术讨论才离去。

第二天白天，众人集合，唐三显出外附魂骨给大家介绍了一下才开始上课。

玉小刚清了清嗓子，要大家不用任何魂技、魂骨能力、身体、道具不触碰到的情况下把碗弄碎。

马红俊暴走把碗弄飞上了天，不过碗没碎；唐三和柳漠玉都弄碎了碗；戴沐白、奥斯卡和宁荣荣弄出了动静，但碗还是没碎；朱竹清对着碗气疯了直接上手把碗弄碎了，小舞的天赋是最高的，她是没有外放式魂技的兽魂师，但依旧轻松弄碎瓷碗。

“大、大师,您不是说没有外放魂技的兽魂师……”

“那、那小舞怎么……”

“哥，听到吧，我很强呢～”

“我早说过，你只要勤奋些，就早超过我了。”唐三伸手点了下小舞的额头。

“看、看来你们中天赋最高的是小舞……”

“现在你们都了解各自的情况了，接下来将特训各自的魂力操控力达到以有限的魂力发挥出更强更精确更绵长的效果。而以此为契机，你们每人至少学到一个魂技以外的新技能。”

玉小刚看了一眼柳漠玉，对方背手地站在队内，见他看来，还回了一个笑容，并不以自己早就有一个魂技以外的技能为傲。玉小刚听唐三讲了，柳漠玉在入学考试的时候使用过幽冥龙爪，但并没有魂环显现，再一听这技能的效果，玉小刚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兄长玉天恒的第一魂技雷霆龙爪。只是跟蓝电霸王龙那以雷电攻击的狂放不同，柳漠玉的招数显然由于武魂的缘故更诡谲几分，但技能本质都是一样的。

“在入学考试的时候你们也都看见了吧，柳漠玉有一个无需魂环就能使用的技能，那是学习自他兄长的魂环技能，但只要掌握了魂力运转，知道怎么操纵自己的魂力，没有魂环他也一样能用出来。你们不必刻意学习他人的技能，我对大家的期望是自创一个新的技能，没问题吧？”

宁荣荣神色一动。柳漠玉在讲幽冥龙爪的时候只说是习自某个人的，大师却一口表明那是柳漠玉哥哥的魂技……是漠玉同大师讲的吗？

“大师您说吧！要我们怎么做？我们一定严格执行！”奥斯卡和马红俊异口同声。

玉小刚开口，却忽然换了另一个话题，“弗兰德真是抠门，从来没请我吃过一顿好饭。这次一定要宰他一顿。”

“欸？”

“我要在这种豪华餐厅，吃这种盛宴。”

“大师你想讹院长有难度，那……该不会要我们请客吧……”

“不，你们只要帮我做饭，造房子就行。”

朱竹清上前一步，“我是来这里上课的，不是作苦力的！”

“这是上课的内容！谁不愿意可以离开！”

玉小刚都说到这份上了，朱竹清只得偃旗息鼓。

随后，玉小刚分配了和面的任务给戴沐白，种地的任务给宁荣荣和奥斯卡，盖房子的任务给唐三，马红俊去烧菜，朱竹清去抓鱼……随后他的身边剩下了小舞和柳漠玉。

“我呢，大师？”柳漠玉问。

“你来劈柴和搅水泥，唐三盖房子的原材料就从你这里出。”

“但是要记住，水泥要细粉末状的，浅灰色的，质地细腻，无明显颗粒和气孔，不然盖出来的房子可能会差点……你用这个来搅，这也是我从弗兰德库存里找出来的宝贝。”

“不会一用劲就断了吧，大师？”见过了戴沐白一用劲就搞破的盆，柳漠玉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几分玉小刚选择“工具”的标准。

“是啊，所以需要你好好使用。”玉小刚没否认。

“我知道了。”柳漠玉接过搅拌棒，研究了一下，这搅拌棒的材质似乎跟寻常的不太一样，若是用力不均，很容易断开。

“你在魂力操纵上面本来就很出色，爆发性也很强，但耐久性上需要多加练习。”望着低头研究搅拌棒的紫发少年，玉小刚说：“水泥搅拌这里有配比方子，你看着试试。”

他之前也在思考布置给柳漠玉这项任务是否恰当，奥斯卡和宁荣荣去种菜——就算宁荣荣不清楚，也有奥斯卡知道步骤……玉小刚不知道柳漠玉在族地外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接触到制造水泥的这方面，毕竟早些时候这孩子也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为了以防万一，玉小刚还是准备了水泥的方子。

“嗯，我知道怎么做。”柳漠玉语气温和。

小舞看看柳漠玉，又看看玉小刚。

那种感觉又来了，莫非大师和漠玉也是一见如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