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昙华依旧不想把杰森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但既然麦考夫提到蝙蝠侠的名字，她就明白她着实没什么理由再能拒绝他。

麦考夫从上衣口袋之中拿出两张剧院的门票，用手指压在桌边缘，双指用力将票推到两人面前，除此之外，麦考夫还带了一个，装着裁剪得体黑西装的方盒。

他双指轻轻点着门票，看向杰森笑着说道：“当然，我觉得姜小姐可能不需要这个。”

杰森侧着头看向一旁的姜昙华问道：“你刚才说你有约，是因为你要去处理别的事情吗？”

姜昙华方才听着麦考夫的话，面上一直没什么表情，这会儿听见杰森的问题，她的头倒是侧了侧，只是幅度太小，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杰森的眼睛一直黏在她的身上，再加上他极好的动态视力，倒是让他清楚看见她头顶步摇动了动。

他已经过部分晦涩难懂的中国史书，也知晓她头上戴着的步摇，出于礼仪是绝对不能乱晃的，哪怕走路的时候也要遵循一步一摇的频率，所以才叫步摇。

她战斗的时候下头的坠子晃动速度会快一些，但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她动作再快，再让人难以预测，昙花坠子也绝不会晃得凌乱。

所以这个坠子现在变动的弧度，只能说明她方才是真的听见了一些，让她感到有些惊讶的问题。

他猜测她在担心艾琳艾德勒的安全。

于是他皱着眉头主动说道：“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艾德勒小姐的。”

“什么？”她扭过头，惊讶地看向他说道。

沙发对面的麦考夫一只手拽着衣袖扯了扯，朝他们笑道：“我能够提供帮助，但我想姜小姐应该不需要我来出谋划策，替你安排计划，是不是？”

杰森瞪着麦考夫说道：“蝙蝠侠的事情也用不着你来操心。”

麦考夫也不生气，他只是耸耸肩笑道：“自然。”

她微微颦眉，指着门坐了个请的手势，麦考夫便了然一笑，带着手下的保镖鱼贯而出。

待他们全走完之后，他方才开口问道：“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保证，我会保护好你的朋友。”

“我没有怀疑你。”姜昙华无奈道。

麦考夫既然同意让杰森听方才的谈话，侧面也能印证，麦考夫对杰森的调查，证明他即便在大种姓之堂与刺客联盟待过，如今的他也是个值得信任的神奇小子。

至于姜昙华本人，与其说信任杰森，倒不如说她信任自己的推理能力。

她用基本演绎法推理出的所有细节，全都证明他是个‘好孩子’。

再加上，她都把杰森带到这儿来了，又让他听和麦考夫的谈话，不也是信任的一种表现？

她并不怀疑杰森，当然，她更信任没有什么比自己出手更可靠。

并且另一方面，艾琳也不是什么需要攀附在别人身上，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那你在担心什么？”杰森皱着眉头问道。

她并不担心，只是她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她摸摸下巴弯起眉毛笑道：“杰森，我要是说请你相信我，什么都别问，你会别问吗？”

“好。”

杰森回答的太快，让她接下来的胡扯都没法说出口，这样的信任让她内心不安的感觉更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一些什么，骗人对她来说本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她又开始逃避了，这个逃避当然不是指赶走杰森，自己扭头就跑。

她反而坐到杰森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吻。

杰森知道这个吻的目的，但他实在是无法拒绝她的亲吻。

她舔舔嘴唇，心满意足离开的他的双唇之时，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抵着她的额头，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眼中是难以抑制的不安感。

姜昙华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她约的是晚餐时间，时间十分充裕。

但是。

她的手搭在杰森胸前，抿着唇看向他。

很好，她早该想到的，比起她关于艾琳的计划，她今晚与人有约，与何人有约这件事，才更难给出让他接受的解释。

杰森抓着她的手，咬牙道：“你又在想什么？”

她将双手穿过他的腰窝，胸口紧紧贴着他昨日还带着伤口的前胸，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没什么。”

杰森将手按在她柔软的腰部之时，费力抑制住几乎快要失控的情绪，他恶狠狠瞪着她说道：“姜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想着用谎言一次次骗我。”

“我他妈又不是傻子。”

“那我吻你的时候，你就可以拒绝我。”姜昙华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说得理直气壮。

杰森深深呼出一口气，很好，他没法反驳，就像是他没法拒绝一样。

但就像她可以用亲吻解决问题一样，他也可以用一些办法让她思绪变得更加混乱。

比如——

“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不会拒绝你的亲吻。”他直白说完这话之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他清晰感受到怀里的身子抖了抖。

他就知道，杰森在心里冷笑一声，他的姜小姐最害怕的，便是他直白的爱意，她向来对这些感到无所适从。

她不喜欢吗？

倒也并非杰森自恋，但他对自己的脸和身材十分自信。

塔利亚说过姜昙华就是喜欢他的脸。

但如果只是喜欢他的脸，他们刚见面三天，她就可以和他睡上一觉，然后逃之夭夭。

她没有。

并且就像是她说的一样，她也可以推开他不要亲吻他，她有的是办法把他骗得团团转，而不至于把事情变得复杂化。

他不是个喜欢犯贱的人，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她，自然是因为他十分明白，他们的感情或许并不同等，但在她眼中也并非一文不值。

否则她还犹豫什么？

所以他即便一而再再而三，对她的逃避感到愤怒，但他还是无法放弃。

该死的，他从前可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还真是有点可笑。

谎言就谎言吧，他这辈子大概都要栽在这个坑里了。

姜昙华的吻又落在他的唇上，这一次她似乎打算逃避到底，双手从胸口直到腰腹，然后——

杰森刚才还想得好好的，这会儿是真的没法忍下去了，他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抖了抖。

他抓着她的手，双眼抑制不住染上霞红，瞪着她分明是恶狠狠的语气，但表情却丝毫威胁不辽人。

他大声说道：“姜小姐，你想干什么？”

“你。”

她在白教堂长大，从来都只是看起来遵守规矩。

她想要做的时候，他是肯定拦不住她的，于是只能被她当做玩具一样按在沙发上。

拉链被拉到底的时候，她眨眨眼，呆滞了片刻，她才表情遗憾道：“真可惜，我不喜欢强迫人，要不然我们可以一起高高兴兴的。”

“你真觉得你——姜昙华！”

杰森发出一声惊呼，他嘴里骂着不太好听的脏话，但很快，他就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

当他呼出最后一口浊气的时候，坐在他大腿上的姜昙华，拿起纸巾一边擦着手，一边问道：“你真的不要继续吗？其实我不介意只是——”

“我介意！”

杰森每次都觉得自己的忍耐力越来越好，但在她面前，他那点稀薄的忍耐力，实际上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他现在也不过是仗着这清明的几秒，才显得这么‘嚣张’。

他握着她的腰将两人的位置置换，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平躺在沙发上不能起来，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如果你只想要找个人发泄你的欲i望，我绝对不是你的最优解。”

姜昙华盯着上方，又开始缓慢染上雾气的翠绿色双眸，这双眸子原先是宝石一般的蓝色，拉撒路之池将他的身体重铸，变得愈发迷人。

但如果是蓝色——应该像是天空一样好看。

她喜欢天空，她希望成为天空之中的白鸽。

然而她却罪大恶极的让漂亮的天空，染上不可驱散的阴霾。

她感觉胸口闷闷的难受，又一次意识到逃避可耻。

但想要遵循本心又太难。

她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叹气道：“非要一个答案吗？”

“如果你继续逃避，我就——”

“你就直接走掉吗？”

“不，我会等到你给我答案的那一天。”

“要是我永远都没法面对呢。”

她说完之后便开始觉得自己矫情，但他当真凝望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哪怕你永远都不会给我答案，该死的我也会永远等下去，若是永远的尽头将会是世界把我们撕裂成碎片，我也不介意与你一起。”

他翠绿色眸子中的雾气越来越深，但他喷洒在她的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灼热。

他好像想要把她燃烧殆尽一般。

或许，在他们抵达永远之前，她便会先被他撕裂。

“各取所需，不好吗？”她又问道。

他自嘲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就只是抱着你呢？”

姜昙华抿抿唇，盯着他不说话了。

他见她不阻拦，便继续说道，

“姜小姐，昙华，我见过昙花盛开时候的模样，但如果我想要只是一个瞬间的美好，我只是沉迷于拥抱你的欲i望，换成别人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不否认我的欲i望，但这完全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才不想在这种时候……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只是这样，你他妈的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一些渣女言论，但当他滚烫的泪珠砸到她的脸颊上之时，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她无奈道：“杰森陶德，你是个哭包吗？”

自说自话自问自答，还能自己哭的，大概也只有他一人了。

“我才没有哭。”他忿忿道，真就止住汹涌的眼泪——好吧，最后还是有几滴落到她的双眸之上。

真烫啊，她止不住眨眨眼，却并不再想逃跑。

“认真的，哪怕你真的会因为和我在一起，被一些坏东西撕裂成碎片，你也要拥抱我吗？”

“小姐，希望你没有健忘到，忘了我原先是个罗宾。”

好吧，她是忘了。

她觉得他像是曾经自己的同时，也忘了他自然不会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存在。

并且，他们都是希望寻求毁灭的疯子。

是的，疯子。

她叹了口气，双手穿过他的腰部，这一次倒真的只是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胸前，笑道：“你确实是个神奇小子，真是麻烦。”

“你推开我会更轻松。”他冷笑着，却更加抱紧她。

“是，推开你会更轻松，但我就是不想推开你，就好像——”

“就好像？”

她沉默了好久，用尽几乎全部勇气，才开口道：“就好像，我根本难以忍受推开你之后，将要承担的后果一样。”

他一口咬在她的肩头，笑道，

“那就一起被世界撕裂成碎片吧。”

“好的斯嘉丽。”

“为什么我是斯嘉丽？”

“因为白瑞德不会哭，也不会希望被世界撕裂成碎片，还是说你想做卫希礼？”

杰森不说话也不反驳了，反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