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据花雾所知，她应该是冥界唯一的妖。

可能是因为冥界环境特殊，她的本体又生长在奈河桥头，天天见到的只有来来往往的魂魄，所以化形之后，她看什么都是拟人态。

之前花雾一直以为，这能力只有自己才有。

没想到，这位叶队长竟然也能听到小人说话。

这到底是他们拥有同一种能力，还是他太强大，什么都能看见？

花雾想要问问他，转过身时，视线不经意扫过远处山坡上劳作的人影，心里忽然一动。

花雾猛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

“花雾。”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花雾没来得及回答身边的男人，先看到孟焱大步走了过来。

花雾：“……”

她有那么可疑吗？

竟要两位队长亲自来盯人？

“花雾、叶队。”孟焱这次倒真不是来盯人的，“检测结果出来了，白骨上的毒素，和凤仙花释放的毒素一致。看来花雾是对的，受害者并非死于中毒。另外，死者颅骨上有遭受重击的痕迹，颈椎断口平整。两处伤都足以致命，我们推测，应该是先遭到重击，再被砍断脖子。”

孟焱说着，都忍不住皱眉，这样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着实残忍。

“重击的痕迹是什么样？”花雾听完，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孟焱说：“圆弧形，但那个弧形有点特别，不好描述，我们可以回去看图片。”

“像不像锄头连接长柄的那个圆弧？”花雾看了眼老榕树手里的锄头，问。

孟焱回想了一下自己见过的锄头，惊道：“像！难道……凶器是锄头？”

“很有可能。”花雾点头。

“那位方教授是农学教授，听说之所以选择住在这么偏的别墅里，就是因为在附近开了荒地，平常还会出来种地。”孟焱自从看到毒素检测结果后，对花雾的戒备之心已经消解不少，拿到结果便第一时间来找她，这时候更是完全坦白，“说到锄头，他家里一定有。只是过去这么多年，凶器怕是找不到了。”

这种陈年旧案侦破难度真的特别大，就是因为直接证据太难找了。

“孟队，你先看那边。”花雾没有赞成也没反对，只是指向对面一排别墅。

孟焱看了眼，没看出特别，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那边地势高，可以将出事别墅尽收眼底。”沉默半晌的叶队长忽然开口解释，“尤其是埋尸骨的院子，不管有什么动静，都逃不过对面的眼睛。”

花雾点点头。

她也是受老榕树启发，看到老榕树的拟人态不停挖地时，她就在想，这地方虽然偏，但好歹是别墅区，谁会没事总挖地呢？

当然只有那位农学教授，可老榕树长在他家别墅外，能听到他说话，却看不到他干活的样子。

直到刚才，她看见对面山坡上有人干活，

才忽然明白过来。

老榕树日复一日地看着远处的人干活，听着隔壁的老教授念叨，便将二者结合起来，在意识深处形成了现在的形象。

远方干活的人、隔壁的方教授，显然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行为会被一棵老榕树记得如此清楚。

同样的，他们的行为，可能还会被更多人尽收眼底。

“你们的意思，凶手是……那边的邻居？”孟焱更惊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合理，“没错，如果凶手将尸体埋在别人院子里，难免会担心暴露，肯定要一直盯着才放心……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和方教授有仇？用锄头是想嫁祸给方教授？但他又是怎么做到将尸体埋进别人家院子里还不被发现的？”

“这就需要我们去找证据了。”花雾摸摸老榕树，往回走，“先回去吧。”

三人匆匆往回走，在路上顺便通知了其他人。

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一个大叔正拉着司洲高谈阔论：“……他们买之前还来找我打听过，我说这房子好，老方可是大教授，住他的房子还能沾点文化气运，将来孩子能考个好大学。谁能想到呢，结果闹成这样，早知道就跟他们说别买了。”

看到花雾他们过来，他还冲他们和善地笑了笑。

“没用，我就跟他们说的不要买。”一个阿姨反驳道，“方教授也就看着是好人，实际上嘛……但人家非不听，看看，现在就出事了吧。”

司洲一听，刚要问方教授怎么了，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他扭头一看是花雾。

“先回去。”花雾朝他使了个眼色。

围观人群见到花雾，认出她来，纷纷朝她面前挤来。

“这不是那个发现尸体的仙女吗？你都能算出尸体，直接把凶手算出来啊。”

“算了吧，我听说这都是他们家给设计的剧本，全是假的，骗我们玩呢。”

“警察在呢，嗑别乱说。”

“那个神，神婆，你就直说吧，凶手到底是谁？这样搞得人心惶惶好可怕。”

……

这些人就跟在超市抢鸡蛋一样，转眼就将花雾包在中间，司洲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挤到了人群外。

他刚要去拉花雾，就看到那位叶队长像没有骨头似的，一眨眼就进了人群里。然后将花雾拉到身边，他抬起胳膊，嘴里喊着：“让让……”

人群果然就乖乖让开一条道。

司洲站在外围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那不是一种形容，而是实实在在的力量，这位叶队长的强大简直超乎想象。

花雾也没想到叶队长会来解救她，礼貌道：“谢谢。”

“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对方忽然道。

“当然。”花雾点点头。

叶队长看着花雾，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困扰：“你有了线索，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要先告诉孟焱？”

花雾：？

她觉得自己听力可能出现了问题，竟听出一丝醋

意。

不过，花雾可不是凤仙花，还没自信到会觉得人家真是在吃醋。

刑侦队和灵案组，介入同一桩案子，应该存在竞争关系。

《灵度》是隶属于922局的节目，她是《灵度》的选手，理论上来说，这位叶队长算是她的直属领导，孟焱只能算隔壁部门的领导。

所以，叶队长是因为这个才不满？

他们这些男人，花花肠子可真多。

花雾摇摇头：“只是没来得及。”

花雾，没事吧？12[(”孟焱也注意到她被困，想过来帮忙。

“没事。”花雾赶紧远离两个男人，朝已经回来的沈央央走过去。

“有发现吗？”孟焱跟过来问。

“没有。”沈央央皱眉。

“我这边也没有。”穆简河也刚好赶到，接口道，“有点奇怪，按理说不该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不用找了。”花雾说，“我大概知道她在哪里。”

“在哪里？”所有人异口同声问道。

“市局。”花雾看向孟焱。

孟焱瞬间头皮一麻。

“我知道了！”沈央央反应过来，“死者喝过孟婆汤，什么都不记得，只有身体对她有着本能的吸引力，所以她会跟着自己的尸骨走。”

众选手都点头，连秦望川也说：“以往这种情况不多，但也见过，喝下孟婆汤的魂魄，折返人间后，会不由自主去寻找自己的尸骨。”

“走，回市局。”孟焱安排《灵度》的选手去市局，又让市局警员留下来，走访周围邻居，重点排查对面那排别墅，以及别墅里有没有旧锄头。

花雾准备坐统一的车，先去和自己司机打了个招呼，回来的时候看到秦望川正扶着叶队长上他们自己的小车，嘴里还嘀咕着：“……受伤还逞强，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先前就听说他受伤，没想到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

但是，之前明明看着没事人一样，现在突然加重，总不能是因为刚才帮她那一下吧？

花雾本来还想过去问问，结果就看到他的障眼法已经快要维持不住，想起他说真面目只能给老婆看，花雾赶紧掉头，绕路上了节目组的车。

孟焱也上了这辆车，向大家了解更多信息，主要是司洲和许欢然打听到的信息。

“好像没什么有用信息。”司洲叹了口气，“这些叔叔阿姨只说自己想说的东西，跟他们沟通好难……你们平时辛苦了。”

孟焱笑笑：“没关系，把他们说的都讲出来，也许有用。”

许欢然一直在整理接收到的信息，这时候才开口：“那一片别墅，其实是早期的还建房，大部分居民都来自同一个村子。但方教授不是，据说当时这一片周围全是农田，方教授租了几块田，是为了研究方便才买的房子。也因此，方教授和附近的居民，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一部分人对方教授推崇备至，一部分则觉得他沽名钓誉。不过，总体来说，方教授名

声还是不错的。”

对，说方教授不好的，大部分也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司洲补充道，就像你们回来遇到那个大姐，她对方教授意见很大。可我听别人说，她早年想和方教授处对象，被拒绝后就开始到处说方教授坏话。反正我觉得，那些话不太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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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大叔呢？”花雾对那个大叔印象更深刻。

“他对方教授评价很高。”司洲说，“那个大叔也不是村子里的人，跟方教授惺惺相惜，关系很好。”

花雾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许欢然又道：“还有，死者的画像，我们也问了那些邻居，都说没见过。方教授家里倒是经常会来些学生，男男女女都有，没见他跟谁单独相处过。”

“刚才我说的那个阿姨，倒是说对死者有点印象，还说是在方教授家里见过，跟方教授关系亲密。”司洲再次补充，“但我觉得，她应该就是因爱生恨，纯属报复。”

“破案讲证据，任何一点信息都不能错过。”毕竟这些选手都不是警察，孟焱没多说，只是马上给现场警员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信息，让他们再去进行深入调查。

司洲多少有点尴尬，耳朵都红了。

穆简河见状，解围道：“拆迁这种好事，什么时候才能落到我头上？”

“你家住哪里？”花雾随口问道。

“我家很偏的，我就是做个梦。”穆简河笑道。

沈央央难得肯参与这种话题：“去年，我老家的村子拆迁了。”

众人都忍不住“哇”出声，穆简河急忙问：“赔了多少钱？”

“拆到我家隔壁。”沈央央一摊手，“我家没份。”

大家没忍住，都笑起来：“这运气也太差了。”

“没事，我习惯了。”沈央央耸耸肩。

司洲也恢复了正常，笑道：“要是我家有机会拆迁，我才不要别墅，我只要钱。”

“20年前的情况不一样，那时候住别墅是很有面子的事。”许欢然分享听来的八卦，“不过，有人跟你想法一样……比如卖房子给方教授那家人。他们就不愿意住别墅，房子一拿到手，直接出售。”

花雾心里一动，看了孟焱一眼。

孟焱刚挂上电话，正想问她什么事，车子停了下来。

花雾看到922局的车已经先到了，叶队长正低头从车上下来，看样子已经恢复正常。

她快步下车，朝他走过去：“叶队。”

“怎么了？”叶队朝她走过来。

花雾说：“我们之前的思路可能错了。”

叶队：“哪里错了？”

“我们之前猜测凶手将尸体埋在方教授家院子里，是和方教授有恩怨。”花雾说，“有没有可能，凶手不是针对方教授，而是以为那套别墅根本不会住人，才选择将尸体埋在那里？后来住了人，他就只能一直盯着了。”

“有道理！”孟焱跟过来，听到这话忍不住鼓掌。但又觉得有点疑惑，这思路不是他提出来的吗？他俩明明在一辆车上，花雾为什么非要先跟叶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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