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油纸伞》

第十章,幻梦深林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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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白因祸得福地获得了新的飞行方法,不知是不是该感激那五个带着鬼脸面具的古怪衙役,遗憾的是无法一直噗嗤噗嗤,不然也许可以追上那只鬼。

肚子里的寒气噗嗤没了后,欧阳白四肢叉开地坠到了地上,摔得扁扁平平,像一只被踩扁的蛤蟆。

“蛤蟆功,不错,以后就叫他蛤蟆凫水飞天神功!”欧阳白郑重其事地给自己的寒气喷射法取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警惕地从砸出的土坑里伸出满是泥土的脑袋,贼兮兮地左右看了看,噗嗤蹦上地面,原地跳了跳,抖落身上的泥土,云淡风清的向前走去。

壮汉与灰白剑士正在欧阳白前方不远处休息,二人感受到了地面发生的震动,以为又有强敌追来,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向前逃窜。

“啊!这是!”

“快退!”

不等跑出几步,壮汉刀客与灰白剑士见了鬼似地掉头回返,神情比被五位衙役追赶时更加惊慌无措。

欧阳白适时蹦到了两人面前,啊地大叫一声:

“啊咦呀呀!报上姓名、来历以及各自所属,不然让你们俩见识一下蛤蟆凫水飞天神功的厉害!”欧阳白半眯着眼睛,甫一出现即呼哧呼哧地喘息,两腮和肚子真的像蛤蟆一样咕嘟咕嘟起起伏伏。

“!”欧阳白无声无息的拦在壮汉刀客和灰白剑士面前,可把惊魂未定的两人吓了一大跳。灰白剑士下意识地后退,壮汉刀客当即出刀横扫,对准了欧阳白的侧腰。

欧阳白并无防御,也无躲避的动作,只是盯着两个惶惑的家伙,静等答案。

“住手,是他!”他自然是刚刚机缘巧合救了他们一命的古族人。灰白剑士没想到首先追到他的会是这位临时的战友。

壮汉刀客右臂登时一顿,血气颤抖,带着刀气收敛在了距离欧阳白侧腰三寸之外。

“阁下当真是好俊的轻功!竟然能先于五位衙役追上我们,可您这突然出现的毛病还是改一改的好!”还和那五位衙役说一样的话,这不是讨打吗?壮汉刀客脸色阴沉,虽然停下了攻击,却并未立即收刀,对欧阳白心存警惕。

欧阳白停下了蛤蟆凫水飞天神功,低头看了一眼壮汉的刀,微微挑眉。五十年前和剑士犯冲,五十年后接连被刀客威胁,我的运气还真是差。

灰白剑士从欧阳白古井无波的两眼深处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感,莫名心虚,斜靠着一块儿顽石站定,有气无力地说道:

“问别人姓名前,难道不应该先通报自己的姓名吗?”灰白剑士冲着壮汉刀客挥了挥手,后者迟疑着移开刀,并未回鞘。

欧阳白看向灰白剑士,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白阳,白天的白,太阳的阳。”说完,欧阳白径直向两人身后走去,跳上了灰白剑士靠着的顽石,伸手搭凉棚,鬼头鬼脑地向两人望了望。

“呃,在下程默,霸刀门外门弟子!”壮汉刀客深吸口,略略拱手介绍自己,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灰白剑士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

“我比不上程兄,只是籍籍无名一散修罢了,与程兄机缘巧合之下相识,因脾气相投,遂结伴游历,啧啧,不想遇到这档子窝心的事情!”灰白剑士摇摇头,颇为无奈。

程默收刀回鞘,憋着笑指着灰白剑士,狭促地催促道:

“恁多废话,还不快把名字告知白兄弟?”程默好爽地拍拍胸脯,瞪了一眼同伴,你的让我们互报姓名,怎的自己不说了,转移话题可不成。

欧阳白把程默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也转头看向灰白剑士,有些好奇。

灰白剑士败下阵来,有些后悔方才的话了,这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吗,他咬咬牙,不情愿地说道:

“在下罹欢,罹患的罹,欢乐的欢!”罹欢黑着脸白了一眼捂着肚子坏笑的程默,我这名字不就是特殊一点吗,有那么好笑吗?别忘了此时的处境!

欧阳白点点头,并不觉得这个名字难听,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名字啊,罹欢罹欢,别人是遭受灾病苦难,你是遭受欢乐,遭受欢乐,还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好名字。”欧阳白并不知道程默和罹欢是如何理解这两个字的,他由衷觉得‘罹欢’这两个字不错。

程默听得一知半解,笑容逐渐僵住,用刀柄蹭了蹭头,求救似地看向罹欢,他们霸刀门的人最不擅长的就是咬文嚼字。

罹欢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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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赞他的名字,旁人都嘲笑罹欢不要郁郁寡欢才好!

“所以,前面有什么?”欧阳白听到了两人的惊叫,也撞到了两人慌乱回返的样子。

罹欢和程默刚刚平复下来的呼吸重又变得急促,心脏的咚咚跳跃声不受控制地传出了胸腔。

“白兄弟可曾听说过魂无殇?”程默倏然收敛笑容,声音低沉喑哑,死死地盯着欧阳白的背影,右手悄悄握住了刀柄,古族人多隐居在深山密林之中,消息闭塞,但这位白阳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简单角色,无端出现在此处必有缘由。

罹欢暗自叹了口气,陷入追忆,接着补充道: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二十年前,混沌大陆一位自称魂无殇的邪道妖修,在大夏皇朝掀起了一阵阵腥风血雨。我本生活一个平静的村庄,自幼和村民们过着与世无争的安逸生活。十年前,魂无殇路过我家,一言不合便将一村三百余口屠戮殆尽!我因外出狩猎侥幸逃过一命,魂无殇自此便有了人屠的称号。”罹欢本不想重提当年旧事,父母亲辈支离破碎的惨状令罹欢在无数个日夜陷入噩梦之中无法自拔,偏生白阳似乎天生具有一种令人心折的能力,使人忍不住想要对他倾吐往事。

程默厌恶地啐了一口,恶狠狠地咒骂道:

“该死的无常鬼!简直丧尽天良!我大哥响应天下正派修士的号召屠鬼,本意是想还大夏皇朝一个朗朗乾坤,却惨死于魂无殇之手!大哥技不如人,也怨不得旁人,可那魂无殇自那诛鬼之战后,一连屠戮了十三个村镇!骇人听闻!”程默激动得全身颤抖,自幼与大哥相依为命的他从那日起即立下了不诛无常不回山云的誓言。

欧阳白沉默了许久,蓦然感叹道:

“原来这才是派你们来的原因啊……”

“正是,我们……”

“!”陷入痛苦回忆中无法自拔的罹欢下意识地接了欧阳白的问话,惊得双目汗毛的倒竖,后者轻飘飘的一句话险些打探出他们的跟脚,怎么会有如此古怪的家伙!

罹欢和程默迅疾握住了武器,欧阳白已经凭空消失。

罹欢和程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在一棵并不显眼的柳树周围,淡淡的血腥气挡住了白阳的脚步。

他绕过一棵苍松环顾周遭,瞳孔遂缩成了一条细线。

不好的预感成了现实,零零碎碎躺着十余具身着黑衣蒙面的尸体,有的尸首分离,有的四肢离体,有的被切成两半、内脏散落一地……唯一一具完整的身体斜靠着一棵槐树仰望着柳梢之上,双目充血,爆突出了眼眶,似是受了惊吓而死。

罹欢和程默跟了上来,打眼一看,腹腔之内五内翻腾,被骇人景象瘆得头皮发麻、如坠冰窖。

白阳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那具靠着槐树仰望柳梢的尸体,呼哧呼哧抽了下鼻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血腥气,罕见地淡呢。”尸体碎裂,几乎混杂在了一起,地面上却并无太多血迹,空气中亦无浓厚的血气。

程默和罹欢听出了白阳话中深意,前者眼中闪过一瞬厉色,恨恨地咬牙道:

“无常鬼本就如此,他的杀人手法不能以常理揣度!”话虽如此说,程默依然去检查柳树周围的尸体。欧阳白恰在此时对做了一个令程默和罹欢暴跳如雷的动作。

欧阳白拖拽着靠着槐树的死尸的脑袋,把他提了起来,轻轻抖了抖,神情冷淡。

原来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妪,身形佝偻、满脸沟壑,本应颐养天年,不料客死异乡。

“住手,你怎可对死者不敬!”程默抽刀对准白阳后背。白阳扔回尸体,仍然让他仰望着柳梢,右侧一步避开程默的刀,又蹲下去检查其余的尸体,恶心可怖的惨烈景象没有令白阳产生丝毫动容。

“混账!你…”程默前冲太急,一时收招不及,险些劈了靠着槐树的尸体。

罹欢突然出现,握住程默的胳膊,制止了后者的暴怒,冲着欧阳白撇了撇嘴。

欧阳白正把手按在一死者的心脉,为之过渡血气,进而查探其体内的损伤。

程默以为白阳又要对侮辱死者,甩开罹欢的手翻身回刺,再次攻击白阳。

‘啪啪啪!’死者躯干兀地传出三声气体胀.破的响声,竟是三道血气冲破了死者的皮肤钻出了体外。

程默双目圆凳,不可置信地停下了攻击,凌厉地刀锋甚至压住了白阳脖颈处跳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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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脉。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程默既惊又怒,面对我的攻击既不防御也不躲避,是看不起我吗,这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会被血气撑爆?

白阳推开程默的刀,又把手按在了就近一只断腿上,重复灌注血气。

‘啪!’断腿断口处并无血气流出,反倒是膝盖右侧有血气胀.破。

“死者经脉滞阻,血气无法流通?不不不,这无法解释地面上血迹稀少的原因,十余具尸体混杂一起,无论怎样滞阻经脉都会有血液流出来的!”白阳灌入尸体的血气没有从伤口溢出,反倒撑破了肉体,这便说明尸体的经脉是堵塞的。罹欢自言自语地摇头,想不明白白阳此举的意义何在,死者经脉滞阻,死后又被分尸,除了能证明魂无殇有滞阻修士经脉的办法以及他的残酷嗜杀之外还能说明什么呢。

程默眼中划过一道瑞光,也用左手按住了一具尸体的心口处,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凉意积聚在尸体内萦绕不散、杀机四溢。他的眉心兀然紧缩,又用食指在尸体断口处轻轻拂过。

罹欢不明所以地看着白阳与程默的动作,正欲询问发现了什么,却见程默握紧拳头站了起来,身体紧绷如铁。

“在被分尸之前,人已经死了!”程默冷笑不已,这个发现到底说明了什么?一桩恶鬼杀人案变得扑朔迷离了?是谁在暗中捣鬼?连死人都不得安宁吗?

程默下意识地看向东方,在树林困住他们的五位衙役嫌疑最大,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何必阻拦他们前来此处查看。

“这又说明什么?无常鬼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罹欢还是不理解程默想要表达什么,无常鬼性情乖张暴戾,杀人分尸再正常不过。

白阳叹了口气,走到仰望着柳梢的死尸的尸体前,合上了他爆突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沙沙作响的柳梢。

这片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密林,在今天见证了一场怎样的权谋算计、勾心斗角,我倒霉的柳树啊!

“既然是一只鬼,用什么分尸呢?刀,还是剑,无常鬼又是什么境界?唉,麻烦啊!”白阳走到柳树下,活动活动手腕,猴子似地爬上了柳梢,站在一片柳叶上眺望大陆更深处。

罹欢霎时间明白了什么!忍着胸口的剧痛蹲下拾起一只断臂,用手心抚过断口,两眼一瞪,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杀人者与分尸者不是同一人?”罹欢不敢相信自己的发现,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发现,如果杀人者与分尸者不是同一人,那分尸者是谁?有何目的?

一连串的问题充斥在罹欢和程默的心中。

罹欢与程默苦思不解,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柳梢上的白阳,随即又齐齐转头看向斜靠着槐树的完整尸体。如果有人分尸,这具完整的尸体又说明了什么?是因为仓促而有所遗漏,还是刻意为之,意有所指。这具尸体又在仰望什么?

“鬼不止一人,也不是两人,至于他,用来传递信息的工具罢了。”白阳比罹欢、程默二人看得更加透彻,也想得更远。如果无常鬼已经杀了他们,那分尸的目的何在?若杀人分尸实为一人,自然可以将之理解为魂无殇的暴戾凶残,若不是同一人,分尸者想要证明什么呢?证明无常鬼是一只暴怒的鬼吗?一连杀十三人足以说明他人屠的称号名副其实,何必分尸来证明。

“不是一只,也不熟两只?难道有三个魂无殇?这怎么可能!”程默愤怒地质问白阳,极其讨厌白阳这种喜欢打哑迷的性子,一只鬼是魂无殇,另外两只鬼是谁。

“一只搅屎棍罢了,你们想听吗?”这套和稀泥的拙劣方法,真是无聊得很,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境界了。白阳想起了一个久违的讨厌的名字。

“不,不想听!”程默脖子一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个与罹欢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白阳愣了一下,低头俯视罹欢和程默,抬手隔空虚点了点两个脾气相投的半路兄弟,这种脾气的家伙还真是讨厌不来,和当初的我有些像啊。

“这片森林叫什么名字?”白阳环顾四周。

罹欢因为激动不小心抻开了伤口,到吸了一口凉气,沉吟着说道:

“幻梦深林!”

“呦!煞费苦心啊。”白阳不禁嗤笑。

夕阳西下,百鸟仍未归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残红之中徐徐落幕,不知何时才会被人重新揭开帷幕,斜靠着槐树的无名尸体仰头面向柳梢,被白阳合上的眼皮在风中翘开了一个细微的缝隙,仿佛在眤着东方的虚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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