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油纸伞》

第十二章,刀风云涌落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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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爷和你说话,没听见吗,这可是当下新款的衣服,你一个蛮夷……风叔!你身上掉了一块儿,快追!”这位年轻人正要在白阳面前拿乔,余光之中身后的老管家的清爽衣服也掉了一块儿布,赶忙转头提醒。

“少爷瞧好吧,看我的!”风叔吐口吐面搓搓手,一个后空翻翻下枣红马,并在翻身过程中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去夹碎布,随后稳稳落下,单膝跪地,一手贴在胸前,一手斜举刺向高空。

风叔微微低头,眼角闪过一瞬得意的笑容,消瘦单薄的唇角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骄傲地满满地想到:老夫我这功夫谁见了不得鼓掌叫好?当年走南闯北硬都靠着这一手绝活呢!

“风叔!别玩儿了,快追啊!”年轻人暴跳如雷,造型是次要的,布才是主要的,又没追到你骄傲个什么劲啊?

“……”风叔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搓了搓右手手指,并无东西捏在指间,随即暴怒叫嚷道:

“呀呀个呸的,还不快回来!一块儿碎布还想逃出老夫的五指山?”风叔跃上枣红马,追着顺着官道飞走的碎布,一骑绝尘而去。

白阳拍了拍肚子,神情淡然,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吐出的一口气给风叔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我不是剑士。”白阳的回答言简意赅,既然不是剑士为什么要求剑。

年轻人忧心忡忡地看着风叔远去的背影,暗自为风叔祈祷,一定要捉回来那块儿布啊,缝缝补补就是一件新衣服啊,又听到白阳的回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我就说嘛!一个连剑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是剑士?不是剑士又怎么去华山取剑!”年轻人自顾自地摇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红肿的肩膀,扯下一条碎布塞进了袖口里,不着痕迹地握住了剑鞘,恨恨不平地补充道:

“华山又如何,还当自己是三峰万剑华盖天下的华山呐,一千个剑士霸占上万把仙剑!丫丫个呸的!仙剑自当有缘人得之,华山算什么东西,人都死光了,占着茅坑不拉屎!一群不识大体的吝啬鬼,还敢教训老子,我总有一天……”

轰!平地惊雷起,一道血红拳气凝如实质,丈许粗细,当头砸向这位喋喋不休的小爷。

变故疾来,肘腋之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这就动手?真的想杀我?年轻人全身汗毛倒竖,血气登时冲出毛孔,翻腾如海,旋转着裹住自己的身体,形成了一个涌动的气茧。

千钧一发之际,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气茧中射出一张齐怪的纸条贴在了马背上。

气茧炸裂,血气崩散,官道上一团血云翻滚鼓荡,如一团坠落的红霞,与高空中的赤色红日交相辉映。

“碎云斩第一式,风起云涌!”密林中,程默反手握刀横于胸前,喝声如雷。程默蓦然迈出一步前倾身体,慢慢扭拧身体,如一条绷紧的麻绳,筋骨与骨骼一起发出扭曲的吱嘎声。

罹欢倏然感到一种心悸的感觉,当即后撤,与程默拉开数丈的距离,见鬼似地大摇其头,觉得这个相识‘三年’的老朋友不是受了刺激就是疯了。

“开!”

程默如离弦之箭,砰地一声蹦射向了高空,刀光随着身体急速旋转,掀起咧咧罡风,龙腾虎啸。

血海之中,白阳双手插兜,冷漠地走近仰面倒地,不住咳血的年轻人,平静地说道:

“我虽然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你的话成功惹怒我了,你想做什么?讨打还是找死?”

年轻人仍然握着剑鞘,其内嗡鸣呼啸声更重,青色的气波时隐时现,似乎和主人一样受了重伤而痛苦地呜咽、挣扎。

年轻人扯下一块儿碎布擦了擦嘴角的血,吃力地转了转眼珠,在寻找着什么。

“五百米外,无事。”白阳知道他在寻找那匹红马。

年轻人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又咳嗽了几声,揪出了一块儿陷在土里的碎布,紧紧握在手里。

“太突然了,您这样的身份竟然偷袭,有失身份啊!咳咳!”年轻人有气无力地回应,双目无光地看着天空,突然摊牌。

“我没想到你这么弱,你本可以逃走。”白阳不为所动,并不觉得偷袭可耻,下意识地一拳而已,算什么偷袭?

年轻人握着剑鞘的右手颤了一下,苍白污浊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冷笑,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匹马贵着呢!五十两租来的,赔不起啊。”

原来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白阳忽然从身后飘来的气息中感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微微皱眉,伸出右手隔空点了点年轻人的右手:

“你的面子很大啊。”霸刀门的人竟然会为了这突然出现的小家伙威胁我,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们都知道这影响不了你,不是吗?”

程默旋转着冲上了半空,刀风回旋成龙,惯入阴云之中。

刀风起时,苍云涌动!

风叔恰好追到了飞走的碎布,调转马头回返,正见到血拳从柳梢砸下,随即是刀风的余波。

风叔身上的碎布乎哒哒地拍打身体,争先恐后地随风远去。他环抱双臂,在风中瑟瑟发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又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啊切’一声,所有飞走的碎布又打着旋儿飞了回来,重新回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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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想要什么?”白阳的语气愈发冷淡,不夹杂任何情绪。

年轻人握着剑鞘突然松了一下,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

“听说东方云都现世,来碰个运气,没准祖坟上冒青烟,保佑让我有幸见识一下天外真仙。”年轻人审视着白阳冰冷的脸,未窥探到任何波澜,心又沉下一分。

“呵!你不杀我了?那可以把这个给我看看吗?”白阳说话的当口已经弯下腰去拿年轻人右手中的剑鞘。

年轻人猛地睁眼,心中狂喜化为眼中闪过的一抹厉色,迅疾用食指弹了一下剑鞘上的十字花纹。

不等白阳做出反应,一道凌厉无匹的气息喷涌出了剑鞘,电光火石间汇聚成了一道透明的剑气,刺向了白阳的眉心。

剑鞘中呜咽声再起,如百鬼夜行,一道青色锐气接连冲出剑鞘,并未冲向白阳反倒缠住了年轻人的四肢,把他拽出了土坑,向五百米外的高头大马飞去。

白阳弯着腰摇了摇头,静静地看向年轻人。

“你这是要搞哪样啊?”一只凉气逼人的手掌按在了年轻人的肩上,平淡的一句话字字如九天惊雷般炸响在年轻人脑海中,把他劈得外焦里嫩,一种从灵魂深处迸发的恐惧感,在被按住肩膀之时把他囫囵个吞进了无力挣扎的冰水泥潭中。

年轻人木然地盯着青色剑气刺穿弯腰的白阳,那双空洞的眼睛正与他对视。

身后的又是谁?

“你不是剑士?怎会剑气留形?”年轻人用力咬破嘴唇,以剧烈地疼痛让自己恢复冷静。

白阳抿了抿嘴唇,似笑非笑:

“原来是叫剑气留形啊,一不小心就用出来了,谁说只有剑士才会用剑。”白阳理所当然,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可以讨打吗?”年轻人不再抱任何希望,认命似地松开了手中的剑鞘,挨一顿揍总比丢掉小命要好些。

噗嗤!剑鞘插入地面,发出了切豆腐一样的声音。青色劲气散去,年轻人也落向地面。

白阳挥挥手,散去剑气留形,慢悠悠地走道年轻人面前,笑着说:

“可以。”

年轻人见到白阳的笑容,兀然心肝具颤,下意识地就要向后退去。

‘轰!’官道上发出一声震鸣,连带着路旁的树林一起颤了颤,抖落了一场洋洋洒洒的碧雨,淋漓在白阳周围。年轻人再次陷进了深坑里,面向西方跪倒,脑袋完全被土层掩埋,身体软塌塌的,像一摊烂泥。

“有些话,说出来是要负责任的,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就要承担本不应该承担的责任。”白阳甩甩手腕,又把年轻人从土里抽出,抖了抖他的身体,震落泥土,逼视着年轻人肿得只剩下针锋粗细的眼睛。

良久,白阳回想了一遍年轻人辱骂华山的话,莫名觉得无聊,又把年轻人扔回土坑里,拍拍手,对着躲在柳树后面的两个人轻轻喊道:

“走了。”白阳不再看地上的年轻人,转头向西走去,七天已过,该离开这座幻梦森林了。

程默和罹欢扫了一眼年轻人的样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压下汹涌澎湃的心潮,茫然地跟上白阳。

大约走出百米之外,风叔骑马返回,停在了白阳身边,扯下一块儿碎布擦了擦脸,什么都没说,继续向前。

“少爷,一块儿不少!”风叔笑嘻嘻地露出黄板牙,得意洋洋地挥了挥两块儿碎布,刀风余波在豁牙缝进进出出,呼哧呼哧,吹口哨似的。

无人回应,白阳却停下了脚步。

风叔口中的少爷再一次握住了剑鞘,强撑身体跪了起来,又颤颤巍巍地对着西方磕头,扑通栽倒,然后再次爬起,继续磕头,爬起来……

白阳深吸口气,心情略微舒畅了一些,眺望向西方悠悠的青天与忽凝忽散的云雾。

“你想要什么?”白阳背对着年轻人,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年轻人踉跄着爬起来,冲着身侧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地说道:

“我想与阁下做一个生意,风家人最擅长的就是和人做生意,我想做一个大的!”

“哦?”白阳语气忽重,对于生意二字有了兴趣,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

“和我做生意?你有资格吗?”白阳探出右手,以食指隔空点了点这位风家的年轻人。

风叔闻言看向年轻人,很是期待。

年轻人沉默一瞬,下意识地握紧剑鞘,一念之间似乎想起了所有又似浑浑噩噩,什么都没有想到,声色俱疾地喊道:

“我……”

风叔蓦然叹气,策马去牵远处的红马。白阳倏然转身,轻飘飘地打断了年轻人的话:

“不,你没资格。资格不是喊出来的,激动、爆喝、大声喊叫以及握紧剑鞘的动作都是你不自信的表现,无论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手里的剑,不自信的人凭什么和我做生意?”

‘扑通!’年轻人径直栽倒,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过身,已经被血水和泥污挡住视线的眼睛仍然盯着白阳的背影。

程默和罹欢心缩成了一团,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既想帮着求情,又不敢插嘴,左右为难。

“我不是一个剑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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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剑士,自然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剑。

风叔以余光从白阳的背影中看到了一丝波动,又期待地停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白阳微微侧身,这是在回应我那句‘谁说只有剑士才会用剑吗?’小家伙学得到快。

年轻人激动地笑了,虽然激动被白阳说成是不自信地表现,他依然激动地笑了,兴奋地回应道:

“风家风浩,小字阿养!我是一个商人!”风浩面露得色。

“养浩然之气?商人,名字起得还可以,和商人不太配啊。”因为程默和程默手中的刀,白阳对于名字一事很感兴趣。

风叔又咧嘴笑了笑,拽回来两片想要飞走的碎布,几颗不齐整的黄牙熠熠生辉。

……

白阳等三人渐行渐远,风叔把风浩提了起来,扔到马背上,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大捧各种颜色的药丸,粗鲁地塞进风浩的嘴里。

风浩剧烈地咳嗽了一下,差点没被噎死,幽怨地看着风叔。

“恭喜!”风叔背负双手,挺直腰杆,笑容和善。

风浩愕然,没好气地说:

“都快被人打死了,何喜之有?”风浩狂翻白眼。

“家主说了,如果你没有出手,而且让他记住了你,风家家主之位就是你的。如果你出手了还活着,没有让那位记住你,我便为风家清理门户。

如果从始至终,那位没有记住你的名字,风家自今日起,再无风浩其人。

既已出手又保住了小命,还让那位记住了你的名字,自当恭喜。”

风浩讥诮地扬了扬嘴角,对于风叔言语中的血腥杀伐早已习以为常,靠着丹药恢复些许力气,他抬起头正视风叔,抬起剑鞘,沉吟道:

“我如果成功了呢?”

官道上战斗的余风微寒,肃杀的味道在飞扬的尘土中萦绕不散。风叔摇了摇头,牵着两匹马掉头继续向东行进,硕大的马蹄一点一点踏破大战的痕迹。

“家主没说。”

风浩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没说还是压根儿就没想过我可以问剑成功?风老鬼对我还真是没有信心啊,还是说本就不存在这种可能。

风浩摇了摇头,想着白阳冷冰冰的脸,觉得是后者。

“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到结果,就如南方的望北楼一般,风家的四间草舍,人去楼空,猢狲散!”

风叔翻身跃上马背,又把风浩摆正了身体。

风浩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

“他因何动怒?”或者说动了杀心,风浩在心里补充道,白衣逍遥客游戏人间笑苍穹,会对我这么个后辈小子动杀心?这种想法虽然无耻,但却是风浩敢于前来试探的倚仗之一。

风叔想了想,很是意味深长地看向风浩:

“那些话是家主教你的?”

风浩眨了眨眼,随后勃然大怒,对着北方破口大骂:

“风老鬼,我日你个仙人板板!连自己儿子都算计!你个混账乌龟王八蛋!”

“呵呵,家主还说了,如果事后你没有对他不敬,从今之后,允许你练剑。”风叔笑容浅淡而玩味。

风浩老脸一松,软塌塌地垮在了马背上。

“唉,倒头来我就是个传信的,也不知道这生意做的亏不亏,让我猜猜,风老鬼一定是对自己没信心才打发我来的。不过,风叔啊,你是什么境界啊,我还能当成家主吗?要不要把剑鞘借给你?还有两剑!”

风叔环顾四周,露出黄板牙,得意洋洋地笑了笑:

“大少爷给你留的剑得省着用。风叔当年也是走南闯北的,这点阵仗,难不倒我!”有些心里话,风叔没有对风浩明说,做生意重在等价交换和以理服人,风家既没有用来交换的东西,又不占理,一开始就输定了,传个屁的消息,讨个情分罢了,这种不要脸的事儿,当然由你这个小辈儿来干了。风叔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地看向冲出树林围住了他们主仆二人的一群黑衣人,嘻嘻哈哈。

“那你加油,我先睡会儿!”风浩倒头就睡,把剑鞘当成了枕头。

“你们的破令牌最好不要扔给我,不然老夫打到白州万顾城去会一会你们的门主大人。”风叔眯着眼睛盯着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的纤长的手指,女子很没脾气地把令牌收了回去,转头没入密林。

“杀!”喊杀声震天,刀光血影连成一圈,闪烁官道上。

风叔抬起了手指,对准了天空,被程默碎云斩搅动的风云应召流转而至,重新聚成一团,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

婀娜女子嗤笑摇头:

“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不过尔尔!大言不惭地装腔作势!翻云覆雨能逃出诛鬼大阵吗?”斩鬼斩的就是这样的老鬼,暗中和鬼勾结的人都该下地狱死无葬身之地!女子恶狠狠地阴笑,静静地等待两人四马被刀剑肢解。

‘轰隆!’云中兀有惊雷落地,电光万马奔腾,血战未起,即在滚滚洪雷中悄然结束。女子面罩下的脸倏然惨白,僵硬如铁。

“可惜了上好的布料!”风叔把每个黑衣都扒了干干净净,连里衣内.裤都没给人留下,珍而重之地扔到风浩背上,翻身跃上马背,带着自家少爷,策马奔行,扬长东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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