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捡垃圾的王》全本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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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猫分食了那块干巴巴的点心，路德维希发出了气鼓鼓的哼唧声，不过在姜泽躺进睡袋，并且拍拍身边位置示意小猫咪过来时，路德维希就发出了摩托车发动机一样令人安心的呼噜。

外面是未曾停歇的风声，不知道和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撕裂出了让人背后一凉的尖叫；空气是干燥得捏不出一丝水分的面包，还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尘土味，被这样的气体包裹，难以言喻的烦躁感正在心底不断翻涌。

好在，姜泽身边有路德维希。

他们都不喜欢此刻身处的环境，因而庆幸于自己此时并非一人。姜泽的手贴在了猫咪的身侧，细软的皮毛与柔和的温度让他发出了幸福的喟叹；路德维希同样，都说猫咪只有在感到舒服时才会呼噜声不停，它那仿佛要呼噜上一整夜的动静，像是在说它很享受现在，又像是在安抚身边人，让他不再紧张。

姜泽悄咪咪地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在陌生环境里放心地睡过去，这种事对姜泽来说难度太高。

况且，还不清楚攻击了兔族的那伙人，或者是一个人，会不会在夜晚“故地重游”，毕竟犯罪者倾向于回到犯罪地点；姜泽在发现兔族人时，他的伤还没有重到殒命，这也就意味着伤了兔族人的凶手应该是个新手——换成老手……有时候，尸体也是能当作交易物品的。

摸着猫，姜泽选择闭上眼假寐。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白天那会儿见到的小镇，知道魔族存在的人经常会说一句话，那就是有魔族在的地方，总是少不了燥热的空气和让人头大的噪音，可现如今出现在小镇里的魔族与这个评价背道而驰。

他们了无生趣，那能够把空气点燃的狂躁变成了炉子里将熄的煤渣，倒在暗处的魔族就像是被薄而浅的火焰在静静舔舐，不知哪一刻就彻底燃尽。

姜泽不太喜欢魔族，他们动静太大，可当他们安静下来时，脚下土地的生气都像是被缓缓抽离，曾托依着魔族的土地，正变成一座巨大的坟墓，悄无声息地吞噬着生活在其上的人。

还有一点就是，这里出现的异族人太多了。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离开家乡，姜泽能理解，可跑到魔族地盘上求生未免也有些说不过去。人类修士是多，占的地盘是广，可他们还没有手眼通天到把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据为己有，在姜泽看来，随便找个深山老林都要比跑这里求生来得要好，外面再苦，野草和水也不缺嘛。

还是说外面的世道已经乱到跑深山老林都保不住清闲的程度？

姜泽：“……”这很难评。

难不成人世间的最后一片净土竟然是魔界？

姜泽嘴角轻轻抽了一下，这个笑话也太抽象了点，他都笑不出来了。

清叶是被痛叫醒的。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投进了一个装满了刺的罐子里，然后有人在不停地摇晃罐子，他就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地跟着摇晃瓶子的力道不断往刺上撞，痛得他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当疼痛终于累积到他无法忍受的程度时，清叶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大口地呼吸，空气里有着他熟悉的尘土味。

但映入眼帘的帐篷顶清叶没见过，他总是会在太阳落山前赶回家，如果赶不回去，他就会和骆驼挤在一起，哆哆嗦嗦地等到天亮。

对了，骆驼——

清叶一愣，突然想起了他在失去意识前的事，想要抢走他水囊的人不小心用刀划开了水囊，第一个目的没能达成，对方恼羞成怒选择将刀尖对准了清叶，毫无还手之力的清叶被捅了好几刀，而他见到的最后一幕，是对方强行将骆驼拽走，怒骂着不听话的畜生，狠狠踢在了骆驼身上。

骆驼——被抢走了。

清叶呼吸一滞，下一秒，他咳得几乎要把整个肺给咳出来，全身的伤口都被咳嗽时产生的动静带动，传来了密密麻麻的刀割疼痛。

姜泽掀开门进来时就看到了这个让他不知该如何下手的病患。

想把人扶起来吧，对方全身是伤，挣开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把昨晚绑好的绷带都给浸湿了；不扶吧，那连绵不断的咳嗽声感觉能直接把兔族人带走，再不搭把手，那姜泽就可以直接把人往外面的沙地上一扔，洒上两把沙当作添土。

姜泽默默退到门口。

“朋友。”他冷静开口，“你要是控制不住咳嗽，我就没法给你喂药；你要是吃不下药，那除非你是老天爷亲儿子，不然你今天必然要折在这——我希望你能控制一下，毕竟让你活下来可是不容易，吃了我两颗特效药呢。”

路德维希扒在姜泽肩头，两只眼睛圆溜溜的，“他能听懂你说的话吗？”

小猫咪指的是昨天救兔族人时，对方说了一连串姜泽听不懂的话，眼下的情况好像也没有比昨天好到哪里去，万一兔族人的大脑受到了伤害，导致他不会说也听不懂通用语言，那岂不是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姜泽面色冷峻，“我希望他能听懂。”

好在兔族人的调节能力非凡，他在数次咳得近乎干呕后，总算是停了下来，只是那微小的起伏让他变得更像是一具尸体。姜泽刻意加重了脚步走到对方身边，他试探着向兔族人伸出了手，对方毫无反应。

“好消息是他醒着。”姜泽假装乐观地说，“另一个好消息是能给他喂药了。”

他拿出昨天喂给兔族人的特效药，强行给对方嘴里塞了一颗，接着又用针筒往兔族人的嘴里缓缓打上了一管水，辅助对方吞药的同时，也是让兔族人能缓解一下喉咙的不适。

可能是这地方太缺水，对于水的渴望刻进了骨子里，也可能是一个晚上没喝水确实备受折磨，哪怕是差点咳去了大半条命，兔族人依旧下意识地把嘴里的水咽了下去。

路德维希蹲在一旁，用爪尖戳了戳染血的绷带，问姜泽是不是喂完药后还要再解开绷带上一次药。

“他的伤口都绷开了。”小猫咪的眼里有着同情，“这会儿不换的话，一会儿绷带干了黏在伤口上，会更痛吧。”

给伤口换过药的都知道，有时候换药可不比受伤来得轻松。

“……你说得对。”姜泽不得不承认，连喝水都要靠本能的兔族人根本没有自己给自己换药的能力，在发现病患没什么反抗的意识后，姜泽撸起了袖子，动作轻柔地解起了兔族人身上的绷带。

路德维希负责在一旁被血肉模糊的伤口吓得倒吸冷气。

“袭击他的是个新手没跑了。”

姜泽用棉球蘸着酒精给伤口消毒，“你看他的伤深深浅浅还数量惊人，大部分都算不上致命伤，不过幸好对方是个新手，否则这人根本撑不到我们过来。”

酒精给伤口带来的刺激和疼痛，让半昏迷状态的兔族人不时地抽搐一两下。

“他今天大概是清醒不了了。”

姜泽叹气，这就意味着他们还要在这个地方再呆上一天，他只能安慰自己救人救到底，总不能就这样放着浑身是伤还冒血的病患不管——况且特效药喂了三粒，真这么走了，那药不就是白吃了吗？

他还想着等人醒来追回一部分药钱呢。

路德维希撇了撇嘴，轻巧跃下，“我就知道。”它晃晃脑袋，着重强调，“那今天可不能再吃昨晚那种硬点心了，再给我吃那种东西——！”

小猫咪朝着姜泽狠狠呲牙，“我就咬你！”

“放心，你让我吃我也不会吃了。”

有些回忆里的味道还是继续让它存在于回忆中的好。

他们扎帐篷的附近并没有用来生火的干柴，好在姜泽的空间里面并不缺，他直接架上了两口锅，放进里面的食材还是谢老板冷库里拿的，路德维希看到后就忍不住抬爪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它突然就想起来走之前那一锅还没吃完的各种卤味。

“不能再给他吃一颗药吗？”小猫咪不爽地挠着姜泽的裤脚，“之前没吃完的鸡爪牛肉还在锅里泡着，这都过去了两天了，再泡下去就坏了吧。”

“特效药吃多了也是会死人的。”

姜泽婉拒了小猫咪的提议。

那种强行激发人体潜力的药，应急地吃上一两颗还说得过去，要是顿顿吃，那就像是往本来就不多的柴火上狂浇汽油，只会让柴火烧得更快更干净，而烧完了，人也就跟着没了。

路德维希还没有到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葬送一条性命的程度，它恹恹地瞅了眼帐篷，那从外形到颜色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蹦跶过去狠狠挠了半天才舒心，靠近入口的那块布料上全是白花花的抓痕，在离开之前，这里应该会成为小猫咪固定的猫抓板。

姜泽瞥了无能狂怒的猫咪一眼，在心里感慨不愧是高级机器人，这主观能动性着实是让人惊叹，同时他也隐约明白了，为什么路德维希会被人抛弃。

这种鲜活的、会大咧咧展示喜恶的性格，对于那些只能接纳乖巧听话的宠物的上城人来说，足以将他们气得肝爆炸。

上城人是被装进了模具里的橡皮泥，被透明规则约束的人，哪里会期盼别人得到他们无法拥有的自由，更别提拥有这份自由的，还是他们眼中与玩物划上等号的陪伴机器人。

不过从捡到路德维希的惨样来看，光鲜亮丽的上城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完美无瑕的纯净心灵。

“别挠帐篷了，过来帮我尝尝味道。”

姜泽招呼了小猫咪一声，“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你过来看看应该再往锅里加点什么好。”

路德维希连蹦带跳地跑过来，以着相当敬业的态度舔了下姜泽盛出来的小碟汤汁，“再加一点点糖，一点点就好。”

直着身子坐在那儿的路德维希用小爪子比划出非常短的一截距离，“多的话就不好吃了。”它看了看，把糖罐子顶到了姜泽手边，“我看着你舀。”

听着小猫咪的指挥，姜泽往锅里加了一丢丢糖。

再次盛出来的汤汁得到了路德维希的赞赏。

姜泽还取出了另一个干净碗，碗里是一些切碎的蔬菜和米饭，他舀了勺肉汤进去，想了想，还加进去了一颗水煮蛋，这是给兔族人准备的病号餐。

路德维希瞅了眼那没滋没味的样，决定不说话——太苛刻的话，会显得它这个小猫咪很刻薄，而陪伴机器人应该是柔软和美好的。

气撒完了，小猫咪总算想起来它应该遵守的规则。

考虑到兔族人现在根本坐不起来吃饭，姜泽把这碗病号餐收进了空间，反正里面时间停滞，也不用担心再拿出来时饭凉了。

“可以开饭了吗？”

路德维希甜着嗓子问姜泽。

姜泽哪能不知道小猫咪在想什么，整只鸡腿被他放进了路德维希的盘子里，他帮着把鸡肉撕成较大的块，当姜泽准备再把鸡肉撕碎点时，小猫咪制止了他——路德维希用前爪摁着鸡肉，低下头直接张嘴就啃。

它吃得兴高采烈，大块的鸡肉感觉没什么咀嚼就咽下了肚。

姜泽：“……”走狂野风是吧？也行。

他开始吃自己的那份。

等待是一件漫长又痛苦的事，姜泽在晚饭前又去兔族人的帐篷里看了一下对方的情况，呼吸平稳，伤口也没有流血的迹象，就是整个人陷入彻底的昏迷中，姜泽哪怕出声都没能将人叫醒。

得，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姜泽无奈地摇头。

他抱着猫回了自己的帐篷，厚实的帐篷能够挡住夜晚的寒风，在挡不住整体降温的环境，万幸的是小猫咪算得上一个天然的火炉，它卧在姜泽的肚子上，发出规律的咕噜声。

就是这样的呼噜声还没有持续太久，路德维希的双眼就闭了起来，它快把自己给哄睡了。

姜泽还不困，或者说他不能睡，嘴里含着颗让人头脑清醒的薄荷糖，他很想也给小猫咪的嘴里来上一颗，最后在仅剩的良知的提醒下没有做出这事。

“别睡了，陪我聊会儿天。”姜泽冷酷无情地把小猫咪摇晃醒，“这才几点你就睡？你可是夜行动物，这么早睡怕不是基因变异。”

路德维希磨了磨牙，“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是被你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陪伴机器人吧。”

你对着一个机器人谈基因变异，我看你才是大脑变异！

它在心里骂了好一会儿姜泽的突发奇想，但想想为了他们的安危，姜泽昨晚就没睡，今晚大概率也不会睡，这让一天恨不得睡上二十四个小时的小猫咪很是同情。它轻轻地喵呜了一声，问姜泽想聊些什么。

姜泽：“……”

这会儿要是说他刚才是随口一说，主要是想把小猫咪吵醒的话，会不会被气急败坏的路德维希把脸挠花？

“嗯……”姜泽短暂地沉默的两三秒，“在捡到你之前，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

路德维希点点头，然后呢，它用眼神示意姜泽继续讲下去。

“一个人也挺正常的，我一般都是随机穿，穿越后的世界根本没有熟悉的人，并且每次的落脚点都是垃圾场，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遇见在垃圾山上翻东西的人，运气不好的话，就和之前有红叶的世界，在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走上很久都见不到一个活物。”

“但在一段我也无法确定真伪的记忆里，我的身边还有另外两个人，他们的年纪很小，最大的男孩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另一个女孩只有八岁。我大概是处于他们中间的年龄，不过只看外表的话，我们三个的年龄差距并不大，都是在街上瞎跑的流浪小孩，一天里能吃上一顿饭就不错了，吃的那点东西根本不足以让小孩子长身体。”

路德维希来了兴趣，“可你不是有空间吗？”

它从睁开眼就没见姜泽陷入到什么缺衣少食的境地里，猛地听对方这么一说感觉还挺新鲜。小猫咪用爪子推了推姜泽，让他快点讲下去。

“所以我才不好确定真伪啊，毕竟我要是有空间，怎么会饿得对大馒头馋得直流口水。”

姜泽轻笑几声，“毕竟我偷偷往空间里装几个馒头，老板见了两手空空的我也无话可说，我有时候想起来都会以为我是不是瞎想了一段童年经历，只是既然都瞎想了，我怎么不给自己安排个好点的童年，要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所以只能假装那段记忆里的我并没有觉醒异能，就是个普通人。”

大概是被回忆里刚出锅的馒头给馋到，姜泽从空间里摸出一袋饼干，边嚼边给小猫咪讲了下去，“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大哥姓丛，小妹姓方，本来她要姓蒜的，但她觉得这个姓一点都不适合女孩，就把名字换成了丝琬，方是她老师的姓，也算是一种传承。”

“丛、姜、丝琬……”

小猫咪念了一遍，眼珠瞪得溜圆，“葱姜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泽发出了放肆的笑声，“说好大家在葱姜蒜里抓阄选一个姓的，结果他俩都钻了漏洞，就我一个乖乖姓了‘姜’，等再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嘲笑一番！”

“不过前提是，这段记忆得是真的，假的话我就只能嘲笑嘲笑回忆里面的两个人了。”

姜泽把饼干嚼得咔嚓响，“后面发生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反正等我再次有意识时，已经是在十八层的垃圾山里，有人捡到了我，把我送进了福利院，我成绩还不错，其实是有机会通过考试去上城生活工作的。”

“结果就在我参加考试的前一天，能力觉醒了，为了不暴露能力，我就只能放弃去上城的机会，没办法，上城的监控就差装到卫生间里了，在那种地方突然消失上一两个月，简直就是把‘我不对劲’四个字贴脑门上。”

“十八层就不一样了，只要说自己是去荒野，就算是消失上七八个月，大部分人都不会觉得奇怪，反而是消失后还能活着回来才比较引人注目。之后就和现在做的事差不多，去不同的世界，找用得上的东西，借由穿越把它们送到合适的人的手里，不过前期也是吃了不少亏，不得不说与人斗其乐无穷，那层出不穷的诈骗手段我可是没少被坑。”

姜泽挑了几个他被骗的经历讲给小猫咪听，好些骗局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等到交了学费再回头看时，姜泽自己都会纳闷他当时是不是被下了降头，这么明显的骗局都能踩进去。

“只能说，幸好我的能力不受限制，好几次都差点把小命给交出去。”姜泽倒了杯水喝下，说了半天他都口渴了，“不过在捡到谢老板后，我的生命安全就得到了保障，我也搞不懂他看个高中课本怎么就能凭双手搓出那些好用的东西来，反正我只负责提供原料，剩下都是他搞定。”

谢老板是姜泽最值的一笔投资，他到现在都这么认为。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技能熟练度上去，对什么东西好卖也有了些认识，就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跑……”姜泽顿了顿，“就是跑了那么多世界，我始终没能随机到记忆里的那个。”

“确实，想在那么多世界里随机到一个去过的，难度大概和随机在沙滩上捡起同一粒沙……可我的运气也没有差到那种程度吧？”

姜泽小声的嘟囔，他觉得能够捡到谢老板就说明他的运气绝对不差，总不能捡了个谢老板就用完了他这辈子全部的运气吧？

路德维希：“……”这话我小猫咪怎么接？

“为什么要回去呢？”猫咪歪歪脑袋，眼里满是疑惑，“红叶在毁掉了你的名片后，感觉你也没有很低落……？”

“不知道。”

姜泽干脆地回道：“可能是想故地重游补偿一下童年？毕竟流浪的日子太苦了，吃不饱穿不暖，整个人瘦得像根麻杆，衣服又不贴身还在身上晃荡……”

路德维希：“……”刚才还假装是真的，这会儿就成保证那段记忆是真的了？

它打了个哈欠，把头往姜泽怀里一埋，假装它听故事听得已经睡了过去。

姜泽好笑地揉揉猫头，“晚安。”他小声和猫猫说。

第二天中午，清叶总算是意识清醒地睁开了眼，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向周围看去，没有人，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酒味，他再一细嗅，整个帐篷里酒味最浓的就是他自己。

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事实上，他被绷带捆得几乎不能动弹，不过让清叶感到惊讶的是，当他萌生出动一动的念头后，指尖竟能如愿的勾起。

“醒了喵！”

路德维希眼尖地捕捉到了病患的动静，高昂的一嗓子惊得清叶差点从床铺上滚下去，他努力地向发出声响的位置看去，那里只有一只猫，缺了一条前腿，正催促着另一个人赶快过来查看情况。

姜泽端着托盘过来，里面放着酒精和伤药，那能够点燃人体潜能的特效药被他收了起来，病患都醒了再喂这个，着实是不把病患当人看。

他简单询问着对方的感受，兔族人不方便开口讲话，他就让对方用眨眼代替；解开绷带重新消毒上药，这一次姜泽就没有再把人缠得像是具木乃伊，兔族人在他的帮助下，甚至能斜靠着床头坐起来。

姜泽暗自感慨妖族的人体质就是强，借着出门放东西的机会，把昨天就准备好的病号餐端了进来，兔族人这会儿还没法自己动手吃饭，姜泽就贴心地给对方喂了起来。

有菜有蛋还是肉汤泡的饭，对于兔族人来说是难得的美味，要不是他这会儿双手没法用，怕是会端着碗往喉咙里倒。姜泽都能感受到兔族人眼中传来的迫切，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愈发怀疑外面到底乱成了什么样——被生活逼成这样都不愿离开，怎么看都不对劲。

姜泽把最后一口饭喂给了对方，让病患继续保持斜躺的姿势休息起来。

帐篷重新变得安静，清叶悬着的那颗心缓缓归于原位。

他不敢问救了他的人是谁——水、食物、药物，这三样东西在这里是一样比一样贵，更别提喂给他的汤饭里还有新鲜蔬菜，天知道自从到了魔族地盘，清叶有多久没吃到过新鲜菜叶，水给人喝都不够，更何况用它去浇灌菜苗。

泡饭的汤好像还有些肉味……

清叶砸吧了一下嘴，这是他来到魔界后吃得最满足的一餐，甚至连伤口处传来的细密疼痛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他试图在脑海里换算了一下费用，仅仅是算了个饭钱药钱，就已经是清叶生命无法承受的重量，别说卖了骆驼来偿还，就是把他整个人贴进去都不够……所以救了他的人到底是谁，竟然舍得把这些东西用在他的身上？现在住在魔界的妖族不少，他到底是哪里出众得引起对方关注？

清叶胡思乱想了半天都得不出一个准确答案。

大概半个小时后，姜泽进了帐篷把病患恢复成平躺的姿势，路德维希跟在他身后，特意跳到兔族人的枕头旁边看了又看，可凑得越近，小猫咪的心情就越是郁闷，因为怎么看这个兔族人都不可能在太阳落山之前突然恢复。

“今天又回不去了。”

路德维希心情低落，语气委屈，“卤鸡爪子都要泡烂了吧，卤牛肉也是，呜呜呜……”它发出了哽咽声，“早知道要出来这么久，我就让你把卤肉锅一起装上了。”

姜泽：“……我这两天也没有短你的口粮吧。”

“那能一样吗！”小猫咪就差要蹦起来打人了，“空气里面的沙子味儿那么浓，吃什么感觉都是拌着沙子一起，吃的就算是满汉全席都没用！”

“我已经被沙子腌入味了，我是个沙子味的小猫了。”

路德维希说得快要哭出来。

姜泽暗地里狂掐自己大腿防止笑出声，“还没有糟到这个地步吧。”

小猫咪不想再说话，它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儿，整只猫变得好像只有昨天的一半大。

姜泽也在考虑同一个问题，如果要等着病患彻底好全了再离开，他们估计得在这地方呆上十天半个月，他是没想着把人带回谢老板的住处，一是随便把陌生人往朋友家里带听上去就很离谱，二是谢老板家的位置吧……

打个比方，家长吓唬小孩时会说再不听话就让大灰狼来把你抓走，谢老板的家就和大灰狼的老巢没区别。

估计地方还没到，这个刚清醒过来的兔族人就能吓到休克昏死。

边想着，姜泽给兔族人讲了下他是怎么发现对方的经过，他说自己是在回家途中嗅到了血腥味，担心有人出事才循着血腥味找了过去。兔族人沉默了一会儿，用着宛如被砂纸打磨过的嗓子说，附近能住人的地方只有一处，而他在这之前没有见过姜泽。

“我家在反方向。”

姜泽微笑着回他。

‘反方向，那不就是……’清叶的心哆嗦了一下，好些忍受不了魔界生活的人会把那里当成是最后的归宿，他偶尔会听到谁谁又发疯了跑出门再没回来过，可却从没有人去那个地方把人找回来过。

‘那个地方……真的能住人？’

清叶满脑子的难以置信。

兔族人的反应姜泽并不意外，他每次过来，都能听到本就恐怖的传说因着谢老板的所作所为又上了一层楼，什么夜半哀嚎鬼影重重都是小儿科，谢老板完全是巴不得方圆数百公里内就他一个活物。

也不知道上一次就够离奇的传说这会儿变成了什么样。

姜泽耐着性子给兔族人讲了下去，大致就是如果兔族人不愿意回家，那么就只能颇感遗憾地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养病了——路德维希猛地抬起了脑袋，什么什么，它刚才听到了什么，饲养员要把这个病患一个人留下？

“喵喵喵？”小猫咪连声追问是真是假，“我们今天就能回家了吗？”

姜泽点点头。

这回心情跌到谷底的人变成了兔族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