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石壁上的正字已经积攒了很多了。有的时候黎靖犯懒不想出门，就会让白杨代替他去画上一道。算一算日子，如今已经十一月末了。

这个月份是阴历，毕竟当初计算日期的时候是按照月亮圆缺计算的，都是属于阴历的日子。

而且黎靖也没有按照上辈子的一三五七八十腊，三十一天都不差的方式来计数，而是确定每个月三十天的范围。

看着石壁上的正字，再过一个月就是春节了。

在漫长的雪季中，飞首领倒是过来了两趟，每次都带着人一起。他们脚上抓着大大的藤筐，里面塞满了海盐和海鱼。

海盐是已经过滤过的，飞首领在海边领地模仿这边的过滤器，自己也做了两个，已经能够过滤出没有异味的海盐。

羽族对海盐的要求没有那么高，过滤出来的盐挑好的装在筐里，凑上几筐就会给黎靖这边送过来。

现在部落里面已经不缺盐吃了，阿月婆婆在做饭的时候也舍得放盐，煮出来的汤终于有了滋味，烤肉也更鲜美了。

黎靖很喜欢吃海鱼，海鱼跟河鱼不一样，它们没有那种土腥味，收拾好洗干净抹上点儿兽油，架在火上烤熟，或者直接炖煮，哪怕没有调料味道也相当不错。

只可惜这边离海太远了……

海鱼剩的不多，因为他爱吃，阿月婆婆基本都留着给他吃了，反正大冬天也坏不了。

黎靖觉得自己得琢磨琢磨制作鱼鲞的法子，这样天气热一点儿也能吃上海鱼。

灰色的大狼趴在篝火旁边，一边儿晒太阳一边儿打盹儿。她身边趴着好几只巨大的猛兽，有的还发出惬意的小呼噜声。

阿月婆婆觉得这个雪季，可能是她长这么大，过得最惬意的一个雪季。食物充足，睡觉的地方也温暖舒适，每天只需要她照顾照顾几个小崽，煮个汤就可以了。每天都有大把的功夫用来晒太阳，简直美的不行。

她翻了个身开始晒肚皮，然后看着地窨子那边有些发呆。

兽神的启示者竟然是个弱小的兽人，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因为她曾经见过一两个启示者，都是高大健壮的兽人。而且黎靖与别的启示者完全不一样，别的启示者都十分高傲，甚至在部落中地位比祭司还高，并且从不劳作，还会收取其他兽人的供奉。

但是黎靖真的不同，很多事他都愿意自己动手，要不是部落琐事太多把他困住了，估计他早就迫不及待的去海边儿了。

是的，阿月婆婆能看出来，黎靖对大海的渴望。

雪季太冷了。

阿月婆婆想，春季也不行，外面会很危险，因为野兽为了繁衍会变得十分暴躁。雨季的话……或许可以吧？其实最好就是秋季，不冷不热，可以陪阿靖去海边玩。

阿靖不是想要搬家吗？不知道能不能把部落搬到白杨那边的领地上。虽然离海还很远，但是总比这边要近。

阿月婆婆出神的想着，就看一只大白老虎从地窨子里钻出来往这边走。

“阿靖想吃零食。”白杨说。

零食这个词儿还是从黎靖口中听到的，一开始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解释说是零碎的食物。

想一想怪不得阿靖一直瘦条条的，平时吃肉吃不多，喝汤也就喝那么一碗，但是零食真没少吃。核桃，果干，松子什么的，没事儿还抱着跟肉干磨牙，别人两三口就能吃掉的肉干，他能磨上一下午。

那个肉干也是黎靖想着要做的，选了鳞甲牛身上最肥美的地方切成条，洗掉血水用盐揉了然后放在火上烘烤。为了烘烤这些肉干，还专门挖了一条长长的沟，沟里放上炭火，上面放着树枝做的架子，架子上挂满了肉干。

这样烘烤出来的肉干比平时他们平时烤的要好吃很多，尤其是小崽们，可喜欢了。

“阿月婆婆？”白杨不解的又叫了声。

阿月婆婆猛地回过神来，“哦哦，零食，我去拿。”她进了山洞，没一会儿叼出来一个篮子，里面满满都是各种果干和干果，“少拿点儿，他总这样吃才会不长肉的。晚上得多吃肉。”

白杨唔了声，专门用黎靖装零食的小篮子扒拉了半篮子，叼着往回走。

现在部落里的肉真的很多，厚厚的积雪下面埋了好多的肉。尤其是前几天，一群野猪觅食冲进了他们领地，横冲直撞，把他们弄的不少陷阱都破坏了。

白杨领着兽人们反击，把那群野猪全部干翻，拖回来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野猪很难收拾，肉也不如鳞甲牛的好吃，但是架不住它的肉很肥。黎靖还专门用陶罐炼了很多猪油，弄出来的油渣可把兽人们香坏了。

他们平时吃东西不是煮就是烤，那里吃过这种油汪汪又酥脆的食物？

而且黎靖还是用兽神神器做的油渣，黑色圆圆的锅分明比陶罐要薄不少，但意外的结实。只不过炼的油太多了，装了满满的两个陶罐。他们原本就只换了四个陶罐，现在每日煮汤的就只剩下两个了。

不过每天汤里面都会放一大块白色的油脂，让汤也香的不行。

现在几乎每天都能吃上一顿饱饱的烤肉，阿月婆婆捏了捏自己的肚皮，觉得自己都胖了不少。她以前一直都很瘦，没想到上了年纪到还养出肉来了。

白杨进了地窨子，黎靖仍旧是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挨着火坑取暖。

前两天又下了一场大雪，比第一场还要大，下完雪又刮了一整天的风，外面真的是冷极了，就连地窨子里的温度都降下了不少。

黎靖每天掰着手指头算什么时候才能开春，等开了春他去找到合适的新驻地，第一件事就是盖房子！然后想办法烧出结实的砖来，盘个大大的火炕！还要砌火墙，砌两个个厚厚的火墙！炕上要连两个火眼，天天烧火，保证暖和！

其实土砖砌火炕也不是不行，但是他就怕土砖不结实。兽人变化的巨兽个头太大，万一一个不小心压塌了坑，就很容易受伤。

还是想办法烧砖，砖土倒是不难，他发现山上很多土都不错，尤其是红土也不少。这种土含铁量高，烧出来的砖结实。

但是砖窑怎么弄，他是真的不太清楚。

末世后的村里就有烧砖的土窑，一开始荒废了几年，后来因为村里人越来越多，砖窑重新启用。烧砖的配比和温度控制那群老人一点儿都不藏私，都交给年轻人了。

但是砖窑怎么弄，他只听了几耳朵，并不是特别明白。

不过也没关系，总归多实验实验还是能做出来的。而且土窑要求不高，基本全靠人的经验控制。虽然成品不如那些机械窑强，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明年咱们也烧陶，”黎靖靠着墙，看白杨帮他捏核桃。

白杨平时很少变人形态，或许是不喜欢自己与众不同的模样。但是因为现在被黎靖经常灌输白子没有什么不好，白子很漂亮，白子也很厉害的思想，偶尔也会以人形态出现了。

其实之前他因为要学编织筐篮也变过人形态，只不过部落里的人看到就想多瞅几眼。几次后他就不再变了。

不过现在黎靖要吃零食，因为有一次捏核桃被划伤了手指头，这个活就被白杨接了手。

不得不说，哪怕白杨未成年，但是人形态完全看不出来。毕竟他个头高大，肩宽腿长，还有漂亮的腹肌，打眼一看就是个好看的青年人。

黎靖很喜欢他的人形态，白毛挑染黑，冷白皮，蓝眼睛，长得又好看。尤其是低垂了眼睛的时候，白色卷翘的睫毛就好像漂亮的霜花，轻盈的落在一片碧蓝色的湖面上。

不过，他总是觉得白杨有点儿小小的中二。

譬如说喜欢说有趣这个词儿，喜欢勾着嘴角笑，乍一看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中二少年。

但与其相反的却是他性格稳重，乖巧听话，而且捕猎本事很高。

“好啊，”白杨把捏好的核桃放在木碗里，让黎靖自己挑里面的核桃肉吃，“你去做就好。”说完，便勾起一边的唇角。

黎靖：……

怎么办，又中二又酷。

“要烧陶罐，烧砖，盖房子。明年争取住上两层小楼！一楼住人，二楼存放东西，就不用怕会被别的小野兽过来偷吃了。”黎靖喀嚓喀嚓的嚼着核桃。这些核桃都已经烤过了，里面的油脂达到最美味的时刻，吃在嘴里十分酥脆。

“有趣，”白杨道。

黎靖想笑。

“如果可以，我们还能在森林里多找些果树挖回来种，不知道明年真首领能带来什么作物种子，咱们这里种不了甘蔗，但是可以种甜菜，实在不行有甜高粱也可以，这些都能做糖，吃着跟蜜一样甜。”

没有人不喜欢吃甜，现在最受欢迎的零食就是柿饼。

天暖的时候还有蜂蜜吃，但是蜂蜜太难得了，只有熊族能勉强找到一些。若是让他去掏蜂窝，怕是会被蜜蜂直接蛰去见佛祖。

“其实地瓜也能煮糖，不过得需要糯米，但是我们没有糯米。”他们挖到的地瓜很甜，糖分很足，淀粉也足够。甜的东西都能煮糖，不过没有糯米凝结不起来，再说他们也没有地方装那些糖。

陶罐还是太少了，其实很多中小型部落能有七八个陶罐就已经很不错了。那些陶罐也不是给兽人们烧热水喝的，而是由祭司保管，煮药，或者给祭司首领煮汤，以及在祭祀的时候用来煮肉祭拜。

在兽人眼中，陶罐是奢侈品，再加上需要很多东西交换，又容易坏掉，所以普通兽人是没有资格拥有的。而他们这里二十多不到三十个人有四个陶罐，而且每个人都有热汤喝，已经是很厉害的事了。

但是黎靖并不满足，他想要更多的陶罐。如果能找到矿那就更好了，或许他们现在还做不了铁，但是能做青铜器也成啊。金属做的厨具煮饭烧菜，总比陶罐要强。

白杨耐心的听着黎靖絮絮叨叨，虽然有很多词他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喜欢。

“吃完了？”黎靖看着地上的一堆渣渣，“就拿了这么点儿啊？”

白杨把渣渣都收起来丢进火坑，然后将篮子挂到墙上，变成大白老虎懒洋洋往地上一趴，“阿月婆婆说了，让你少吃零食，多吃肉。你太瘦太小了，崽子们都快比你个头大了。”

黎靖：……

我是猎豹啊我是猎豹！

我，我再怎么吃也不可能长很大啊！

可恶，零食都不给吃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