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了, 这是去哪儿呀。”
上楼的妇人笑着打招呼,显然心情很好。
小媳妇抿着唇笑,“这不孩子前两天说想吃油果, 我去供销社看看。”
“今天怎么舍得买?”
“以前也没不舍得,还不是早上说不舒服, 闺女心疼我,今天非要我歇着, 人还没炉子高呢,这不是添乱。”
小媳妇笑弯眉眼, 眼睛里透着开心,扫过妇人手里拎的半只兔腿。
妇人察觉到, 炫耀似地开口, “家里臭小子馋肉,为了口肉晌午头差点没把我夸成一朵花, 我这一把年纪, 听着都脸红, 只能拿肉堵他嘴巴。”
“孩子看妈妈可不就是最好,听说是云老师教的。”
“要不说大城市里来的教师, 注重那什么美……”
小媳妇提醒道, “德智体美劳, 城里小孩都要求全面发展, 评得都是五好学生。”
“对,就是这个, 你要去供销社是吧, 等我兔腿放下来跟你一块去,我去看看菜站买点胡萝卜回来跟肉一块炖。”
互相捧场的夸赞,伴随着脚步渐行渐远。
苗老师隔着一扇门, 听邻居们对云木香的赞许。
她伸手按住胸口,闷得厉害。
兴许是没开窗户的原因,窗帘也拉着,光线透不进来,暗沉的客厅平添几分压抑。
娄思华是故意的!
故意说她推荐的是严老师,对于云木香只字不提!
她成功了。
这些天她把全部心思放在防备严老师身上,根本没想过云木香会成气候。
怎么就轮到她!
苗老师越想越气,手撑在桌子上,一阵眩晕中听到门被敲响。
她闭上眼睛,装作听不见。
砰砰砰的敲门声追魂一样响个不停。
惊扰到邻居,探头出来,“找苗老师?中午回家没见出去,是不是睡着了,你敲大声点。”
曲婉玲敷衍地点点头,举起手要用力时,门一下被拉开,砸门的拳头差点落在苗老师脸上。
她及时收住手,“苗老师在家呢。”无视其他人探究的目光挤进,反手将门关上。
“中午开会为什么没来?副校长为什么会变成云木香?简直丢死人,怪不得早上无论怎么嘲讽她都不生气,她早就算计好的!”
曲婉玲怕被邻居听见,一直压着声音。
在客厅来回转了好几圈,都没等到一句恢复。
她站定,湖南中眯着眼睛才能看清苗老师表情。
“你倒是说话呀。”
“让我说什么?事实是人家比我有本事,能耍着我们成为副校长。”苗老师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搪瓷缸捧在手里,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没一会就有些烫手。
苗老师不得已,只能将茶杯放下,揉着烫红的掌心。
曲婉玲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你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骑在你头上吧。”
苗老师目光凉凉。
曲婉玲着急,“她可在会上主动提议让你负责招新,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好好报复我们!”
苗老师愣愣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云木香一定会报复我们!”
“上一句。”
“上一句?她主动地提议让你招新,这可是个好差事,成为负责人能得到不少的好处,她怎么可能平白推掉,除非想利用好这个机会,彻底把你给打压下去!”
苗老师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突然轻笑出声。
“是啊,多好的机会。”
苗老师深呼吸,缓缓吐出胸口闷着的那一口浊气,站起身的同时理了理头发。
她瞥一眼曲婉玲,“我知道了,接下来会好好准备。”
“???”
曲婉玲一头雾水,“你真打算答应,就不怕……”
苗老师:“其实仔细想想,我和云老师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工作上一些事情意见不合而已,我接下来会好好配合云老师工作。”
“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你配合她,那我呢!你答应我的事情怎么办!”曲婉玲紧握着拳头浑身颤抖。
苗老师认真思考后开口,“不如你去给云老师道个歉,当初确实是你破坏规则,强行进学校。”
“你!”
曲婉玲一口老血呕在喉咙里,双目通红地瞪着苗老师。
这一刻,她对苗老师的厌恶甚至盖过云木香。
“你好样的!”
曲婉玲转身摔门离开。
……
下午。
苗老师病好了。
曲婉玲气倒了。
云木香望着眼前笑眯眯的苗老师,也是由衷佩服她恢复这么快。
“重点在于初中部的任课老师,辛苦苗老师。”
“应该的,等准备好我先交给你过目?”
“不用,你全权负责。”
苗老师不知想到什么,愣了下才回神。
她忽然提起,“学校急缺老师,新老师招进来前,曲同志那边的工作是不是也要重新安排?”
云木香意味深长地反问,“苗老师觉得呢?”
“我……”
“这才多久呀,我不同意。”徐玲玲横插一杠。
“那就算了。”
操场上,上课铃声响起。
苗老师这么痛快,惊掉了徐玲玲下巴。
“她是怎么了?副校长没竞争过,大受刺激?”
云木香抬起书本打在徐玲玲的胳膊上。
“胡说什么,上课了。”
徐玲玲揉揉胳膊,闭上嘴巴。
一下午风平浪静。
第三节课去宿舍的换成二年级同学,马主任亲自带队。
马主任是因病退下来的老政委,就喜欢这种互动。
连带黑掉第二节的课间时间,带着他们直奔宿舍去劳动。
云木香本想跟着一块去,临时有人来找。
谢静云挎着篮筐,里面装着新鲜的蘑菇。
“前两天下过雨,林子里蘑菇成片都冒出来,我从医院检查回来没事干,就摘了不少,我和永亮两个也吃不完,给嫂子送些过来。”
“这么多?”
湿润的蘑菇小小的十分新鲜。
还有一团团长得既像木耳又像海藻的东西。
“这是什么?”
“吴雪姐带我摘的,说是叫地木耳,炖汤炒菜都好吃。”谢静云手拨了拨,又介绍了一些其他东西,“嫂子,来军区我才真正了解到什么叫靠山吃山。”
这倒是真的,单野菜都能凑桌席面来。
云木香也没忽略她扶腰的手。
“确定了?”
“恩,医生说有五周了。”谢静云笑容温柔。
云木香接过篮子,“我拿着吧,去家里坐?”
谢静云没推辞,只看了看后面。
“淼淼还没放学吧。”
操场上,小孩子们闹在一块儿热闹非凡。
谢静云不禁延想起自己孩子大了以后。
她摸摸肚子,“等我家孩子跟淼淼一样大,还要等好久。”
“到时候有你烦的,珍惜现在吧。”
应该每个母亲怀孕时,都觉得自己怀得是个乖宝宝,生下来才知道,那就是混世魔王。
云木香跟淼淼交代一声,让他放学自己回家,便领着谢静云先走。
推开院门,云木香一眼就发现改动。
院子角落的地面被压平踩实,原本的瓦砾路也被人给揭开。
谢静云张大嘴巴,“嫂子,你家招贼了?”
云木香停在门口,看到院子里的狼藉,忍不住嫌弃。
“应该不是贼,谁家贼偷碎瓦片呀。”
她看眼角落,“周以臣干得吧,之前有商量在这块搭架子的。”
已经踩顺的瓦砾路是没办法再继续走,只好走旁边,避免鞋底沾上泥土。
走上楼梯,廊檐下还堆着一袋水泥。
“不说休息搞。”
谢静云看她勾起的唇角,轻轻撞了下肩膀,“嫂子你先把笑收一收再说话。”
“这么明显吗?”
“明显,我都酸死了,早知道我也搬来老房区这边和嫂子做邻居,地方大还自在。”
云木香不予置否。
“住不了,给你体验的机会,桐桐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大包的花种,我正想找时间种下去呢,你来正好帮忙。”
“可我没种过花。”
云木香想,应该挺简单的。
等从抽屉里找出花种,一打开,大的小的圆的扁的全部混在一块儿。
“……嫂子,你认识吗?”
“……我喊它试试?”
谢静云噗嗤笑出声,扶着她差点把花种全部洒落在地上。
云木香面无表情地推开她,“做人不能太讲究,做花不能太排外,干脆混着来算了,反正我院子够大!长成了再移栽。”
谢静云亲眼见证了云木香的狂野。
栽种区域是圈好的,围墙跟下已经用石头隔出半米宽的距离,之前给菜补土时,专门准备了一些垫在里头。
前院相邻的两面半墙根都被圈起来。
靠近时云木香才发现,之前的瓦砾贴着花圈石头垫出条路,将中间的大片面积空了出来。
谢静云问,“这是给淼淼留着玩儿的?”
“不是,这儿到时候想办法挪口缸来做装饰。”
水能聚财,是早早就圈好的位置。
住宅风水上有太多讲究。
云木香捏着种子撒在土壤里,拒绝了谢静云蹲下帮忙,干脆让她浇水。
谢静云压着水,看云木香心情还算不错。
“嫂子,你猜我今天在医院遇见谁了。”
“谁?”
云木香头都没回,一手撒种子,一手拿着锄头拨弄土壤。
“是李文凤,她也怀孕了,你说巧不巧。”
云木香眨眨眼,想了下才记起来这是谁。
“招待所里住你隔壁的军属?”
“就是她,她成功怀上,这两天就准备离开军区,说是走之前想来谢谢你。”
“不去。”云木香想也不想就拒绝,“又不熟。”
她自问没帮过对方什么。
谢什么?
谢静云拎着小桶走到云木香身后,观察她脸色平平淡淡,便没再提李文凤。
捏着水瓢正要浇水,余光看到院子外路过的人。
对方正好也看见她。
齐春重重冷哼一声,越过围墙看向里面的人,没理会谢静云,冲着云木香的背影喊了声喂。
谢静云皱眉,“你有事?”
说话间,余光扫向她挽着的姑娘。
柳眉杏眼,小脸圆乎乎本是特别讨喜的面相,奈何对方发育太好,衣服包裹着身躯,前凸后翘的,在这个保守的时代,就成了罪过。
谢静云直白地表达出不喜。
齐春只当是冲她,“和你没关系,没喊你。”
她转移两步,“云木香,我跟你说话呢。”
“原来你知道我叫什么呀。”
云木香将最后一坯土收拾好,双手撑着膝盖,转身,看到站在齐春身边的人微怔。
“你在喊谁?”被齐春挽着的姑娘浑身一僵。
齐春指着蹲在院子里的背影,“就是她,不知道凭借什么手段勾搭上我舅舅认了干亲,肯定是看上我舅舅有权有势。”
姑娘抬起头,同云木香四目相对,顿时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云木香微微挑眉,“好巧,找到对象了?”
齐春傻眼,看看云木香,又看看身边人。
“画眉,你们认识?你之前怎么没跟我提过。”
宋画眉对上云木香,总是打骨子里有点害怕。
她回想齐春的行为举止,下意识从她怀里抽出手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之前见过两次,不算熟。”
鼓足勇气抬头看向云木香,被那双洞察人心的眸子盯住,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她低下头,“我累了,想先回家,你自己慢慢逛。”
宋画眉转身直接跑掉。
云木香无辜地眨眨眼。
她又不吃人,怎么吓成这样。
“画眉!”
齐春喊了两声,却发现宋画眉越喊越跑。
她回头凶巴巴地瞪了眼云木香,小跑着追了上去。
云木香看向谢静云,“她被人甩了,为什么要瞪我。”
谢静云摇头,“另外一个人你认识呀?”
“恩,见过。”
谢静云见她不愿意说,帮着浇完花之后,将篮筐腾出来就要走。
云木香喊住人,“等等,这是昨天出去玩儿带糕点,原本打算晚饭后给你送过去,现在你自己带回去吧。”
“你留着给淼淼吃。”
“给你的就拿着,我家咸菜快吃完了,还想换点。”
粥配,疙瘩汤配,面条偶尔再配点,水果罐头那么大的瓶子,根本吃不了多久。
谢静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嫂子,要不你淘两个坛子,改天我教你,你自己在家腌。”
“也行。”
糕点还是塞进她篮子里。
人走后,再把花种交给娃娃。
“要是撒得太密集,你就帮忙分开一下,坏种给吐出来,行不行呀。”云木香摸摸娃娃头顶的叶子。
娃娃笑弯眼,就当是答应。
这时,云木香听到一阵小孩的哭声。
“?”
老房区这,没听说谁家小夫妻添丁啊。
“娃娃,听见谁哭没?”
“没有。”
娃娃斩钉截铁地回答。
云木香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安安静静。
正疑惑时,娃娃开口说:“放学!”
远方铃声传来吸引走她的注意力。
云木香将娃娃放下,隔着点距离,看到学生放学。
她打量着,很快发现淼淼。
对方却没在放学的时候第一时间回家,就看他们十好几个人抱团,奔着另一个昂想去。
放学不回家,这是要造反啊!
军区太大,云木香还是有点不放心。
她推门追出去,路上差点撞上放学回家的赵昊。
之前斗志昂扬像只大公鸡的赵昊,在叶芝兰被枪毙后,便如同拔毛的公鸡。
对方看她一眼,抬头的瞬间,脏兮兮的小脸上什么颜色都有。
云木香皱起眉头,“你脸上怎么回事?”
“不要你管,害人精!”
赵昊抱着书包,闷头朝小白楼那边跑去,给云木香气个仰倒。
以为她想管!
但凡不是学校学生,她都想拍手鼓掌。
云木香不去理他,再看儿子那群人已经跑没影,顺着之前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走着走着心里有个猜测。
远远看到周以臣时,更是确定这个猜测。
“老婆。”
周以臣更多是惊喜,靠近的步伐都加快几分。
“来接我的?”
云木香想说来找淼淼的,余光看到追上来挤眉弄眼的一群人,决定给男人一个面子。
“恩,正好路过。”
就有那缺根弦地问,“嫂子,你家和学校都在那边,怎么会从这边路过?”
啪!
当场脑门被拍了下。
后面上来人锁住他喉咙,“嫂子,这人就是个二傻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好吧,做人要诚实,不然会被拆穿,我是来找人的。”
“哦~我们懂我们懂,我们现在就走。”
他们自动将找人带入到周以臣身上。
立正,敬礼。
“团长再见。”
周以臣拧着眉头,浑身带着戾气踹出去。
“滚蛋。”
众人立马作鸟兽散,走了嘴巴还不老实,留下一连串的感叹。
“嫂子看起来也不凶啊。”
“你动个屁,没见团长在嫂子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乖得跟只猫咪一样。”
猫咪……
周以臣脸黑的更厉害,下巴突然被人挠了挠。
垂眸,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
“猫咪哦,看着脸色一样是黑花的。”
“别闹。”
周以臣抓住作怪的手腕,嗓子眼发干。
另一只手顺进口袋里,掏出烟来,没等磕出一根,同烟一起掏出来的火柴盒就被抽走。
“哪里就这么大的烟瘾,一会要去找淼淼,在孩子面前不准抽烟,你要做个好榜样。”
周以臣还是抽出一根叼在嘴角,近距离,嗅到烟草的味道感觉好了那么一点点。
忽然,“你是来找淼淼的?”
“才没有,我明明是来接你的。”云木香见道路上没人,主动牵起他的手,前后晃着,“顺便来找儿子。”
“……”
还不如不说。
周以臣把人掐进怀里,“给烟点上。”
簇生粗气的样子哪里有猫咪的半点乖巧。
云木香仰头,借着夕阳晚霞的柔光,看到男人眉眼不善,目露凶光。
轻哼医生,直接把火柴给塞进里面口袋,故意挺挺胸。
“有本事自家拿!”
周以臣视线下移,犹如实质的目光看得她皮肤发烫,悄悄往怀里缩,语气却依旧嚣张。
“你敢动我,我就喊人告你耍流氓!”
周以臣瞥见她的小动作,放在腰间的手下滑,一把抓住臀尖掐了把。
“你就仗着在外面作吧。”
“啊!流——唔唔!”
周以臣一只手封住她口鼻,小脸直接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云木香脚上踢他两下,等回神发现他带着走的路不对。
这不是去宿舍的!
“唔唔!”
云木香用眼神瞪他:儿子啊!
周以臣:“丢不了。”
步入密林里,没了顾忌直接把人给圈进怀里,把着她的手非要把那根烟给点上。
云木香双腿被夹住,胳膊如铁铸般牢牢焊死在胸口前,大掌覆盖她手,握紧火柴盒,轻轻一擦,亮起火苗。
淡淡青烟飘起,云木香扭回头,看着周以臣背靠着树干抽烟,微眯着眼睛看她,慵懒地避开她吐出眼圈,抖着烟灰的手特别嚣张。
“可爽死你了。”
云木香感觉到掣肘的松动,举起胳膊肘就撞在他身前。
半路被抓住,烟草味越来越近,抬眸望着欺压过来的头颅,非要蹭他一身烟味,混杂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云木香简直要疯!
她不干净了!
儿子后来是周以臣找回家的。
如云木香所想,他们是来帮忙收中午晒的被子。
到的时候已经全部收起来,赶上教官教叠豆腐块,一个个兴奋到不行。
淼淼带回家的路上,一直缠着人。
“爸爸,你会叠被子吗?像豆腐块那样的被子。”
周以臣低头,语气淡淡。
“会。”
“那爸爸回家教我!”淼淼兴奋不已。
周以臣摇摇头,“没心情。”
“爸爸你不开心吗?那淼淼给你笑一个,你看我,你看我!”
淼淼抓住衣襟,跟挂在周以臣身上似的,一边保持着不掉,一边露出他洗刷干净的大白牙。
“爸爸,你开心了吗?”
“并没有,先下来。”周以臣拍拍他。
淼淼为难,“爸爸你饿吗?”
“不饿。”
“那爸爸你渴不渴,我帮你倒茶,你是想喝麦乳精还是想喝糖水。”
“我也不渴。”
淼淼拧起眉头,“爸爸你好难搞哦。”
“这就退缩了,刚刚说的都是骗爸爸的。”
“没有啦,可是淼淼饿了。”
“咳。”周以臣疯狂示意,“那晚饭还有等一会,你妈妈正在洗澡。”
他想起中午剩下的榆钱,正好烧完水的热锅,再添一把柴火就能热。
奈何儿子笨蛋,一点没体会。
“先给你搞点东西吃吃。”
“好好好。”
进入厨房,顺着窗户朝后看,就瞧见洗澡间里亮起的灯光。
淼淼好奇,踩着凳子看了眼锅里。
“爸爸,这个是什么东西呀?好吃吗?”
“蒸榆钱呀,你中午没吃?”周以臣端近给他看。
淼淼摇头,“没有,爸爸带回来的吗?”
周以臣看向儿子,“你中午跟妈妈吃的什么?”
“在食堂,吃的大米饭!”
“没回家?”
“没啊,妈妈要开会。”
淼淼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剩下的榆钱。
周以臣舌尖顶了顶腮帮,舌头还有点痛,上面有个被咬的伤口。
他把东西放进锅里,同淼淼说:“晚上爸爸做饭,你尝尝爸的手艺。”
周以臣就会三板斧。
添柴,烧水,热菜。
创新是没什么本事,好在家里东西多。
热好的榆钱装碗拌好,就着开水下面条,打鸡蛋,洗干净的青菜填进去。
简简单单青菜鸡蛋面。
“老婆,吃饭了。”
周以臣趴在厨房窗口,冲后面洗澡间喊。
啪。
洗澡间的木门被推开。
云木香用毛巾包裹着头发,被热气蒸腾过的小脸红扑扑的煞是诱人,水波婉转的眸子软软瞪他一眼,一点力道都没有。
周以臣伸手拍拍窗,“要不要走捷径?”
云木香轻哼,抱着盆往前走去,拧干水的衣服挂在晾衣竿上,进屋时,她的晚饭已经装好。
挂面上卧着鸡蛋和青菜,昏黄的灯光下天然柔和,让白白的面条素汤看起来也多了一分食欲。
“给,筷子。”
“讨好我也没用,我还是很生气。”
傲娇的人儿双手抱胸,态度十分嚣张。
周以臣轻嗯,“儿子缠着要我教他叠豆腐块,你说我教不教?”
吞面条的淼淼直起身,期待地看向妈妈。
云木香无所谓:“那就教啊。”
“爸爸!”
“行,等吃完饭。”
云木香却把毛巾丢给周以臣,故意折腾他,“你满心就只有儿子。”
淼淼眨眨眼,继续吞面条。
周以臣垂眸看着面前的面条。
行。
自己惹毛的人,得自己哄。
知道她是故意撒气,周以臣二话不说接过毛巾靠近。
云木香又躲开,“你做饭之后洗手了吗?都是油烟。”
“……”
周以臣洗了手,还久违地用上岳父自小教的洗手办法,然后伸给她看。
“行了吗?”
“勉强吧,不要打扰我吃饭哦。”
周以臣太高,站在老婆身后给她擦头发,还要微微弯腰才顺手。
见她动筷子,“好吃吗?”
“勉勉强强,面条全是面条味。”
头顶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那尝尝榆钱,再过几天就不嫩了。”
云木香夹一筷子,味道还行,嘴巴却要继续挑刺。
“你在哪里摘的榆钱,已经老了呀,没我上次做窝窝头的嫩。”
周以臣的手一顿,很快恢复,一寸寸擦拭着长发。
“还是我老婆聪明,明明没在家做过几顿饭,来这一学就会。”
“那是!”
周以臣垂眸,眼底是淡淡的疑惑,盯着云木香脑袋上的两个旋微微有些出神。
他可以肯定,这人是他老婆。
自小长大,这人身上有几个疤他都清清楚楚。
确定不会是特务伪装。
可要说改变,性子上好像也没什么改变。
有洁癖,爱臭美的矫情鬼。
可这一手突然变好的厨艺。
还有家里凭空多出来的好多东西。
东西都是他一点点从宿舍和招待所搬回家的,有什么没什么,他一清二楚。
偏偏,多出来的也是家里的东西。
“老婆。”
周以臣一只手松开毛巾,慢慢覆盖住她的眼睛。
他低声又喊一遍。
“老婆。”
“你遮我光了。”
“我发现,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云木香眨眨眼,睫毛划过,挠得掌心有些发痒。
“借口,你们男人就爱拿不一样来当借口找女人的茬。”
云木香蛮横地问,“你倒是仔细说说,好好说说,我哪里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便一阵失重,下一秒,人就被抱在周以臣的怀里坐着,也从餐桌转移回卧室。
还没吃完的淼淼不解,“爸爸,妈妈,你们不吃了吗?”
“妈妈冷,爸爸给她加件衣服。”
“哦。”
云木香看向这臭不要脸的男人,“我不冷。”
她后仰着头,卧室里没开灯,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照一室清冷。
手抓紧衣服防止掉下去。
云木香窝在怀里,同他健硕的体格形成强烈对比,单薄的衣物下,是滚烫的胸膛。
“周以臣,你今天也不一样了。”
“恩?”
“你是不是不想哄我,故意找茬呀。”
云木香收紧手臂,耳朵故意贴在胸膛上。
砰砰砰的心跳声强而有力。
一下接着一下。
直到头顶传来声音,带动胸膛共鸣。
“榆钱不是我摘的。”
“?”
“我没记错,这床被子来时被你留在了家里。”
“???”
“老婆,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吗?”
“!!!!!!”
云木香推着人要站起身,奈何腰被扣着,刚刚挪动一点就被拉住,跌坐回去。
她绞尽脑汁在想要如何忽悠的同时,不住地呼唤娃娃。
不是周以臣摘的榆钱,那就只能是娃娃。
那它下午为什么没提!
娃娃!
“老婆,很难回答吗?”
粗糙的指腹摩挲在后颈,云木香却莫名察觉到危险,浑身白汗毛瞬间站起。
偏偏在这个时候,得不到娃娃的回应。
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云木香抬眸看向他,镀上月光的侧脸平添几分性感,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伸手摸了摸。
“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吗?”
“信。”
周以臣心情沉重地补充一句,“只要你说的。”
云木香想,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没什么事情能瞒一辈子。
她是愿意和这个男人分享的。
未来破四旧会被废除。
云木香鼓足勇气,内心忐忑不安,她伸出手,紧紧抱住。
“老公,其实我还有个身份,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
“我,玄门第169代掌门,你看到的这些东西,都是我装空间符里带过来的。”
“?”
周以臣皱起眉头。
“还有我们平时里吃的饭菜,也不是我做得啦,是娃娃,嗯,娃娃是根野山参成精,可惜我现在联系不上它,不知道突然跑去了哪里,等它回来介绍你认识哈。”
“??”
周以臣皱紧眉头。
“哇!秘密说出来我整个人都轻松多啦,以后终于不用再瞒着你,老公我告诉你……哎呦。”
“疼不疼?”
云木香捂着额头,凶巴巴地瞪他一眼。
大有控诉的意味。
“你无缘无故为什么打我。”
“不然听你继续说胡话。”
周以臣端坐在床上,突然把怀中的人挪到身旁,面色严肃。
“云小香,小心隔墙有耳,散播封建迷信是很严重的罪名,即便是在家里说说也不行,万一被人听到了呢。”
“我说真的。”
云木香无比认真,“你不信呀,我可以画符给你看。”
她手一转,食指中指夹着的符篆凭空自燃。
周以臣面不改色,“符纸上涂了硝石溶液吧,老婆,只要将符咒之起点处用火一烧,便会顺着硝石溶液所写过的痕迹燃烧,这种骗人手段已经被破解。”*
“?”
他认真的云木香都有点自我怀疑。
“不是,那老公我带你见见鬼。”
“世界上本无鬼,所谓的鬼不过是磷化氢的自燃现象,鬼火的飘动由于人经过时的气流带动,才会出现鬼火的节奏和人的步伐保持一致的情况。”*
“……”
周以臣察觉身旁人安静下来,以为她害怕,伸手拉亮灯,就瞧见老婆失神的模样。
特别像是坚信的东西被打破。
他内心起了怜惜,伸手把人抱在怀里。
“小笨蛋,上学时候化学课肯定没好好听,才会被这么点小把戏给骗到。”
“……”
不!
她是真的能让你见鬼!
云木香脑袋被轻轻抚摸两下,耳边传来周以臣低沉的声音。
“乖乖说,到底怎么回事。”
“……哦,你好棒棒,这都被你看穿了,其实把东西都是才让人寄过来的,我用惯了的东西,其他用不习惯,正好大哥回家,就让他全部给我收拾过来。”
云木香破罐子破摔,一通胡诌。
“至于饭菜,是你小瞧人啊,我小时候做饭难吃,不代表我长大了做饭还难吃呀,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一直勤学苦练,终于拥有一把子好厨艺!”
呕。
谁信谁傻蛋!
“我信。”周以臣深情款款。
云木香:“……”
她没想骂人的!
周以臣扶着她肩膀,“你该告诉我的。”
云木香假笑着伸出手,“你看看,再看看,仔细看看。”
周以臣托起手,心疼地亲了下手背。
“我托人给你去百货大楼带护手霜,以后洗碗洗衣服都交给我。”
“!”
还有这种好事!
云木香不想坚持了。
已经验证完毕,周以臣就是个大傻子。
说服不过就加入。
“老公,从今天开始我听你的,再也不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了。”
轰隆——
天边一阵响雷炸开。
云木香缩了缩脖子。
周以臣说:“打雷了,要下雨,我去把衣服收起来。”
云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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