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脚下，一辆马车缓缓而行。

京都白鹿书院院长郑笑愚和其书童小铃铛坐在马车的前室，悠哉游哉地享受着山路的颠簸。

“师傅，昨天听到的厮杀声是在那上面吗？”小铃铛伸手朝天一指。

“是，曹氏应该是完了！”

小铃铛撇撇嘴，“你也觉得惋惜？那皇帝在京都杀人众多，早就该有人来反对他了！”

郑笑愚摇头道：“不！曹更乃是野心驱使，并非义战！”

“不懂……停车，我要撒尿！”

“尿真多……”

“被颠的，你这老家伙就喜欢游云四方，害我一个孩子跟着你受罪！”

小铃铛吹着口哨站在草地上，褪下裤子。

“师傅，你看那是啥？”

“啥？”

小铃铛尿完提上裤子，捡起刚才看到的东西在师傅面前扬了扬，“我说的是这个，这荒郊野岭地怎么会有这个？”

郑笑愚接过来，“这好像是女人的头巾……”

“废话，男的谁用粉色？”

郑笑愚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山崖上的几棵树仿佛有被压折的痕迹。

“不好！”他喊了一声，跳下马车，快步跑到山根下，果然看到了一个晕过去的女子！

“快去，把车上的被褥铺好！”郑笑愚交代道。

小铃铛急忙一溜小跑爬上马车，别看这小家伙平日里一副刁蛮样，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郑笑愚抱着那女子上了马车，放平之后摸了摸脉搏，而后沉声道：“水！”

小铃铛递过去水葫芦，喂了一点，却并没有醒过来。

“师傅咋办？”

“你在后头看着她，我去赶车，到城里去找郎中！”

郑笑愚一边赶车，一边心中盘算纠结着，昨日有一场恶战，这山崖下就发现了这样一名漂亮女子，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师傅师傅，她醒了！”小铃铛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句。

郑笑愚停下马车，朝后看去，那姑娘睁开了眼，试图坐起来，但是没有成功。

“先别动！你好像受伤了……”

“你们是谁？我还活着吗？”姑娘的声音很微弱。

“活着活着，大概是被山崖上的叔挡了几下，姑娘真是命大啊！我是京都白鹿书院的院长郑笑愚，这孩子是我的书童小铃铛，姑娘为何会坠落山崖？”

“我是曹家人，曹更的女儿曹如意！”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将郑笑愚炸懵了！

不管怎么说，曹氏现在在宣国都是叛贼，现在救了曹更的女儿，如果被朝廷知道，那就是谋逆大罪，弄不好要诛九族的！

“姑娘，你怎么敢告诉我们你的真实身份？”郑笑愚轻声道，语气中难掩惊恐。

“先生说自己是书院的院长，读书人，想必不会是坏人，小女子也是赌一赌……”

郑笑愚叹口气，若有所思。

曹如意继续道：“我知道这让先生为难了，先生若能救我便救，不能救就将我交给那个狗皇帝领赏，但是小女实在不想受辱，请先生容我先喝下这瓶鹤顶红……”

曹如意说着将手伸进口袋，果真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

小铃铛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扔出了马车，然后瞪着郑笑愚刻薄道：“你这老家伙平日里以正人君子自居，满口的仁义道德，这会儿倒害怕了？这才是有辱斯文！丢死人了，以后出门莫说你是师傅……”

郑笑愚哭笑不得，真是怕了这个小家伙，急忙服软道：“好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傅怎么能不救呢？只是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衡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曹如意将昨天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接着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只怕我父已然不在人世了……”

“唉，事到如今，姑娘还是想开一些……只是……只是老夫即便有心救你，又能将你送去哪里呢？如果带你回京都，被抓就是早晚的事儿……”

曹如意也为了难，是啊，现在有谁敢收留她这个叛逆之女？

“往北送！北边狗皇帝够不着！”

小铃铛一句话提醒了郑笑愚，一拍大腿道：“对了！只有他，估计只有他能救你了！”

“师傅说的谁？”小铃铛问道。

“何小官！董勇书信上有写道，他现在在青州，帮助奋威将军抗击莽军，关键是，他接纳了废太子，这也就是说，他和现在的皇帝已经翻脸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听起来很靠谱！

曹如意轻声道：“全凭先生安排，能遇到先生，是如意的造化！”

“姑娘不必客气，只是这一路艰辛，路途遥远，要吃不少苦……”

“如意不怕吃苦，本来已生无留恋，一心求死，但现在想来……只想看到那狗皇帝覆灭的那一天！”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往青州去，路上给你换一身男儿装，现在兵荒马乱的方便一些，遇到有关卡，你要假装是我的门生，宣朝很多官员都认得我，应该问题不大……”

“是！谢过先生了！”

“不必客气，小铃铛，给如意姐姐拿些吃的和水……”

小铃铛乖巧地拿出一张面饼，看着曹如意小口小口的吃。

“姐姐，你真漂亮！以后不用怕，有小铃铛保护你……”

曹如意伸出一只手在他脸上摸了摸，苦涩一笑，“姐姐没有亲人了，以后你就做姐姐的弟弟好不好？”

“好！亲弟弟！”

…………

几日之后，何小官收到斥候密报，刘显“御驾亲征”，攻入曹家之后，家主曹更被活活烧死，男性尽数诛杀，年轻女子都被集中起来供他淫乐，不堪其辱上吊自杀者十有四五……

“老黄，之前我说曹更和刘显之间是狗咬狗，很不恰当，曹更虽有野心驱使，但以刘显的荒谬暴虐，人人得而诛之！”

“是！只是那车骑将军为何助纣为虐？”

“愚忠吧！我觉得有必要让他的老部下郭穣给他写一封密信……”

老黄点点头道：“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