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别看霍川说话时的声线极其平稳，仿佛置身事外、不受任何影响。

可实际上，他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狂跳，一下比一下砸得更沉重。

内心最深处涌上几分期待。

而后才是那种类似于教坏单纯小孩的罪恶感。

“取决于我吗？”

林蕴星下意识地重复道。

少年眨了眨莹润的眼眸，这么一会儿功夫，本有些混沌的思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手里紧攥着的物什究竟是什么，不由得收拢手指磋磨几下。

“哇。”

林蕴星发出一声惊叹。

“……”

霍川更是浑身紧绷了。

懒洋洋窝着的妹妹似乎是做出了某个决定，突然坐起身来，眼神变得直勾勾的。

因他动作幅度不小，宽大松散的睡衣向下坠去，露出精巧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

灰色的窗帘可以轻轻松松地挡住夜间的月光，却没法完全隔绝正午时分的阳光。

卧房里一片亮堂，霍川的眼瞳微挪，得以看清小猫咪自懒倦散漫变作兴致勃勃的全过程。

星星宝贝还没有松开他。

究竟有何打算呢？

青年向来缺乏羞耻心，这回极为难得地想要捂脸回避。

像是期望着珍贵的礼物从天而降，又诚惶诚恐地等候，不知悬顶之剑何时落下来。

“哥哥，你干嘛一直看我？”

林蕴星并不会掩藏心思，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很……难受吗？”

话音落下，少年歪了歪头，展现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来。

但他的手依然紧握着某样物什不放，除去天真懵懂，反倒凸显出些许故意而为之的“刁难”。

霍川无需用手支撑，全靠腰腹力量起身，迅速拉近与林蕴星之间的距离。

嫩白脸庞近在眼前，只要一伸手，或者倾身向前就可以亲到。

此时星星一点不害羞。

不过是玩心大起罢了。

青年清楚地知晓——

妹妹曾经那无数次的脸红，纯粹是由于羞羞的事情本身，与“霍川”无关。

星星宝贝仅仅是依赖“竹马”而已，并没有对“霍川”产生一丝一毫超出界限的特殊情感。

呈现出来的事实如此鲜明，偏偏美梦诱人，导致他在清醒中沉醉，在迷离中顿悟，反复循环。

“不难受啊。”

收敛好复杂的心绪，霍川掀起眼帘，坦然地笑了下，嗓音微哑道，“妹妹，一切都随你，不用管我的想法。”

“……噢！”

林蕴星偏头打量竹马一会儿，眼眸晶亮，透着几分好奇和跃跃欲试。

娇惯的妹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随心所欲，不受任何规则约束。

哪怕霍川不开口，他也不会去考虑对方的感受，因为根本不重要。

新玩具已经有了。

为什么不玩？

于是少年朝前扑去，格外熟练地坐到青年的身上，小手往下一撑就能触碰到块垒分明的腹肌。

他微侧过身去，纤薄的身躯向后贴，颈部则是靠在竹马的肩头，再次拥有完美的“人肉靠垫”。

林蕴星遵从内心的驱使，屈起腿来，莹白的小脚落于其上，不轻不重地碾了碾。

出乎意料的是它即刻回弹，看起来精神抖擞，妹妹短暂地愣神，旋即笑起来。

“嘿嘿~好玩！”

他给出一个评价，唇边显露出小小的梨涡，雀跃的情绪摆在明面上，无从掩藏。

“……”

而霍川暗自紧咬牙关，仓惶地低下头，额角抵在妹妹的后颈处，显然就是一个毫无胜算的落败者。

换做以往，他会目不转睛地凝望心上人的侧颜，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眼下却如遭重击，分不出心神来。

林蕴星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早餐和午餐都还没吃，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

外加他是个身体素质一般的娇妹妹，缺乏持久的力气，略微蹬踩就打算撤离，紧绷的脚尖从最上方蹭过。

霍川的衣服一向是以黑白灰为主调，怀中的娇气包倒是穿得粉粉嫩嫩。

偏大的裤脚盖住少年凸起的踝骨，以及后脚跟，这点粉色的布料垂落在青年的灰色睡裤上。

色泽差异带来视觉冲击。

白皙的小脚一手就能掌握。

比“一无所有”或“能看不能吃”更难捱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那就是得到了一星半点的馈赠时，成功搅动贪欲，却没能给个痛快，吊着胃口不上不下。

“宝宝，能不能踩用力点？”

霍川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直白地询问道。

要说“不规矩”吧，青年的手始终停留在少年单薄的衬衣外侧，并未深入其中。

要说“守礼”吧，大手非要紧按着，片刻不离，温热的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摩挲。

心上人甜软地喊他“哥哥”，感到害怕的时候要他陪，乏力之时依偎在他怀里，并不抗拒他所做出的亲昵举动……

这又如何？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是一只求星星垂怜的狗。

林蕴星本就怕痒，忍不住扭动着细软的腰肢，试图躲避竹马恼人的“攻击”，却逃不出这片已被锁定的领域。

只能瞪圆漂亮的眼睛，软绵绵地娇嗔道，“好痒！坏哥哥，你想干嘛呀？”

霍川被拿捏得死死的，往常那些调侃的戏言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颈间喉结不住地滚动，变得越来越渴，“我……星星，求你……”

林蕴星不曾见过竹马这副模样，颇为新奇地端详良久，再次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来。

“哥哥，我累了~”

娇气包用最软的音调说出最为残酷的言辞，完全不留一丝半点商量的余地。

即使心头沉闷、备受煎熬，在望见那明媚动人的笑颜时，也只能苦哈哈地承受。

少年个子不高，身形纤瘦，重量轻得很，蜷缩起又细又白的腿，更是小小的一只。

他坐在青年的腹部，全然不管自己的脚掌会抵在何处，就这般随意地搭着，偶尔来回蹭动几下。

霍川多少有点恍惚了。

环抱在妹妹腰间的手倏然间紧握成拳，所施加的力道大到骨节泛白，少许刺痛感勉强拉扯回残存的理智。

“星星……”

青年低声唤道，只一句就没了后续，徒劳地摇摇头。

两只嫩白小手放在霍川的肩上，欲推未推，似迎非迎，林蕴星认真地表示：

“哥哥，以前我什么都不懂，现在也明白得不多，但是！”

妹妹跪坐起身的同时，霍川又被蹬了一脚，不是有意的，反而更加难耐。

他先是垂眼一瞥，随后深吸一口气，克制地收回视线，不让星星的话落空。

“……但是？”

“臭哥哥，我的意思是说——你已经‘欺负’过我好几回，做人不能太贪心，休想每次都得逞！”

言罢，林蕴星的小肚子适时响起彰显饥饿的“咕噜”声，毫不留情地拍开青年的大手。

娇妹妹立刻站起身来，穿上粉色小猫的拖鞋，“哒哒哒”几步走出去。

在离开竹马的房间之前，他忽地转过身，两手叉腰，神情娇纵，一字一句地总结道：

“你的表现一点都不好，我才不会奖励你！坏蛋哥哥，想骗我扇你、踩你，我不上当啦！”

然后是“咔嚓”一声。

屋门严严实实地合拢。

霍川：“……”

不开玩笑，真的会死。

奶乎乎的家养小猫咪不让吸了，还一瞬间跑没影，端的是冷酷无情。

高大的青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身体精力充足，而精神极度疲惫，两者杂糅在一起，仿佛彻底分裂。

僵持半晌，霍川重新倒回被窝，黑色的被子兜头一盖，宛如一具随时可以抬走的死尸。

他并没有垂手去碰自己，几近于病态地回味方才那中途截断的快意，眼前忽而闪过少年傲娇的小表情。

好可爱。

单纯小宝能有什么坏心眼。

霍川很快收拾好繁乱的心绪，提起妹妹的粉色小书包走到楼下，却发现最重要的人不在。

“爸，星星人呢？”

霍爸爸端起桌面上所有的碗筷，悠然路过青年身边，挥一挥衣袖，不留一片云彩。

“小星夸我做菜好吃，所以我给他打包了一份，他已经先一步回学校。噢对，你说过的话还给你——‘不好意思，没你的份’。”

霍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