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栀》

第 68 章 养成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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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栀泡芙》

含栀if线·假如我记得·

01.

自习课也太无聊了。

路栀看向窗外,第101次这么觉得。

即将高考的紧张感,遍布高三的每一间教室,却丝毫影响不到路栀——

十岁之前,她妈还对她采取严格监管的教育政策,结果那年一趟出国游,她险些挨了一枪送了命,幸好被人搭救,否则现在已经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那年之后,庄韵对她的管教就要放松很多,大概是看她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心疼得狠,舍不得再说重话。

所以她成绩起伏得也厉害,认真学的时候能考年级前十,一旦那个月跑去看,就有可能滑到年级前一百。

但她心里有数,就是贪玩了点儿。

她有时候都在想,如果她妈不知道那一枪的存在,她现在会不会长成表面乖巧、实则叛逆的样子。

今天一下午都是自习,路栀写完作业,跟窗外的麻雀大眼对小眼了整整半小时,决定翘掉晚自习。

她一提书包,跑去办公室请假,即使成绩在全年级浮动,但在班上永远稳定在前五,老师别提多喜欢她,加上她长了张乖巧听话的脸蛋,只是揉揉肚子,还没多说两句,班主任就批了假:“是不是要来例假了呀?没事,今晚做卷子,你把卷子带回去写,好好休息。”

临走,她还从办公室里顺了几包红糖。

正好,确实快来例假了。

好学生的翘课是光明正大的。

她蹦蹦跳跳地走到校门口,看到一辆黑色的车驶过,平时她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儿,之所以会注意——

是因为不过一会儿,那辆车又倒了回来,停在正门口,像是看到了谁,正在确认。

她奇怪看了两眼,但也没多想,把请假条给了门卫,那门卫爷爷还笑眯眯冲她挥手:“不舒服啊?那赶紧回家吧,注意安全哈。”

她乖乖巧巧地说了好,一转身,差点撞到来人胸口。

路栀抬头。

第一印象是:好帅的一张脸。

第二印象是:……胸肌好像练得也不错。

她以为是意外,往左一偏,正要走时,听到面前的人问:“下课了?”

“……”

第三印象:长得很帅但是爱管闲事的一个男的。

但她还是礼貌回:“没。”

“那你怎么出来了?”

路栀:?你是谁啊怎么连这个都管?

她不愿意跟陌生人透露隐私:“家里有事。”

“家里有事我怎么不知道?”

废话啊那是我家你怎么可能知道?

路栀莫名其妙,看到门卫探出头问:“哪位?”

面前的男人:“我是她哥。”

我哥?

路屿的脸浮现在眼前。

我哥是弱智,你也是弱智吗?

路栀回头,言之凿凿、斩钉截铁:“我不认识他!”

傅言商:“……”

本来还想让她上车,但现在看来是不必了,一边的井池笑得不行,宽慰说:“人家不认得你了也很正常,走吧,我们先过去。”

……

那辆迈巴赫驶出视线时,路栀还在奇怪。

现在的人贩子都这么猖狂了吗?

她提前下课,家里的车来不及过来接,她一路走走玩玩吃吃,四十五分钟后才到家,先去冰箱里拿了只雪糕。

一边拆一边往客厅走,还以为客厅的热闹是路屿在发癫,她没在意,开口挤入话题:“妈我刚遇到了新型诈……”

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视线开阔,而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正坐着刚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人,面前摆满了新鲜水果,可见招待仪式之隆重。

她手里的雪糕袋子卡在当下。

庄韵:“栀栀,快叫哥哥。”

啊?

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什么哥……”

“七年前美国救你那个哥哥啊,你忘了?!”

没忘记这个人。

但是,忘记他的脸了。

路栀抿了抿唇。

她刚刚,是怎么污蔑人家的来着?

02.

老老实实地叫完哥哥,又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地坐了会儿,路栀实在社死,找了个借口就回房间了。

家里热闹了会儿,又忽然安静下来,她奇怪地推开门去看,人都走了,只剩下阿姨和两位客人。

路栀眨眨眼,也没有别人可以问,只好问他:“哥哥,我爸妈呢?”

“出去订餐厅了。”

“要出去吃吗?”

“是啊。”

路栀有点儿茫然:“……那我呢?”

傅言商搭着腿,故意逗她:“让你在家吃,作为逃课的代价。”

“我没逃课,就是自习无聊,我回来学,这不是一样的吗?”

她的毕生挚爱就是下馆子,路栀在原地犹豫了会儿,这下学乖了:“他们肯定是请你吃饭,那你带我去吧,哥哥。”

傅言商看她半晌,兴味地挑挑眉:“怎么,现在认识我了?”

“……”

坐进他的车里之后,路栀抬头四处看了看。

后座很宽敞,中间有挡板,那个叫井池的哥坐在副驾驶。

见她东张西望,傅言商问:“怎么,不习惯?”

“不是,”她也觉得有点奇怪,“就觉得这个位置……好熟悉。”

明明也没坐过,为什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像灵魂来过一样。

这顿饭是她家里特意为傅言商接风洗尘的,听庄韵说,今天是他正式回国的日子。

其实也不能怪她不记得,那会她才十岁,记忆力有限,而且那么大的枪战事件之

后都吓傻了,腾不出很多功夫去留意他的长相,但她自己也知道这个哥哥对她很重要,逢年过节,她都会定时给他寄东西的。

……只是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而已。

路栀打开手机,去翻和他的聊天记录,最近一次也不远,是十月的时候,他说寄了一些美国的手工巧克力给她,让她记得吃,再往上,是家里让她寄的国内水果和月饼。

她的措辞也如出一辙,基本都是——

【好的哥哥。】

【谢谢哥哥。】

【知道了哥哥。】

【辛苦了哥哥。】

比路屿还像她亲哥。

毕竟路屿都没救过她的命。

酒足饭饱,路栀吃得很开心,也因此对他的回国表示了巨大的欢迎,回来的时候她坐家里的车,只听到路屿回头,严肃地跟庄韵说:“妈,我觉得以后要让他少来。”

“为什么?”

“他长得不安全,像花孔雀。”

“你给我闭嘴!”庄韵气得拿车后面的球杆抽他,“还花孔雀,你要有人家一半争气我家祖坟都冒青烟了!你不就是嫉妒人家当哥哥比你当得好吗,这话不许在人家面前说,太失礼了!”

路栀帮腔:“就是就是。”

路屿回头看她:?

“这才见几个小时,路栀,别伤你亲哥!”

跟傅言商就见了那一面,仿佛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接下来一个月,她再没见过他,手机上也没有他的消息。

和以前一样,只有到了节假日才会联系。

直到期中考试考完,她没考得太好,成绩单拿回家那天,家里面一整天的低气压,就差让她跪下认罚了。

她趴在餐桌上,心情也不好,听到外面有大门拉开的声响,没在意,不过一会儿,熟悉又并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屋外这么大的雨,但他身上一丝潮湿的水汽也无,矜贵妥帖,是她这个年纪所接触到的异性中,从没见过的模样。

她怔了下,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那股雪松的香气真切地落入鼻腔,这才恍然开口:“哥哥?你来找谁的吗?”

好突然,都没人和她说。

“来找你的。”

“找我?”她问,“什么事儿?”

“你爸爸和我说,你不是想出去旅游?”

是啊,说考好就能去的,结果这次没考好,当然泡汤了。

路栀撇了撇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听到他说。

“清行李,我带你去。”

03.

三天后,出发前往南非的私人飞机上,路栀还在问:“真的?我爸真的同意你带我出来玩?”

这怎么可能呢?

“真的?”等飞机驶入高空,他这才慢条斯理开口,“但他和我提了条件。”

“……”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这人还故意等上了飞

机才告诉她,现在想反悔也不行了。

路栀不想问是什么条件,因为如果条件简单的话,早在前几天就和她说了。

但傅言商仍旧不疾不徐开口:“你爸爸和我说,你成绩起伏得厉害,就是贪玩。马上高考了,他很担心。”

路栀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我心里有数。”

他也不拆穿她,仍旧笑说:“正好我要过来谈收购,我告诉他,可以带你过来。毕竟贪玩的本质,还是没有得到。”

……这话其实说得没错。

哪有一天三顿都吃麦当劳的人,还每天都想吃麦当劳呢?早都腻了。

“我带你过来玩这一趟,玩到你觉得玩够为止,玩完你这一个寒假都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玩够了回去,接下来高三,你得认真上学,不准再翘课了。”

路栀:“那,那自习课无聊啊……”

“作业做完了还有别的练习可以做,不知道做什么可以问我,我给你布置。不想学习了就休息,养精蓄锐,比你每天看电视要好。”

这跟她亲哥有什么差别。

路栀撇嘴,没说话。

“你有几天可以考虑,我这个收购案大概谈三天,三天之后,如果你想留下来好好玩,得告诉我。”他看着她,“毕竟哥哥也得从工作的百忙之中,抽空陪你。”

“……”

她本以为这又是一场巨大的骗局。

但没想到,傅言商带她玩的,真的比她之前玩的那些小儿科有意思多了。

酒店在一片森林之中,所有的狮子猎豹全是散养,和那种把动物围起来的动物园不一样,这家酒店,是将人围起来。

这种刺激紧张但安全的模式,非常对她的胃口,早上起来时能看到羚羊就站在窗外,更远处是喝水的象群,她还为此胆战心惊地问过他:“哥哥,半夜不会有狼来攻击我吧?”

傅言商看她一眼:“你听话点儿,就绝对安全。”

“如果像之前翘课一样逃出去,那哥哥也很难保护你。”

“……”

影射,是影射她吧?

她和傅言商分开住,但是中间有一道打通的门,她和带来的阿姨住在这边,傅言商和井池住在另一边。

三天期满,她听到隔壁有声音,敲了敲中间的门,井池过来帮她打开门锁。

他们正在喝酒。

南非森林昼夜温差大,正开了壁炉,整个房间弥漫着辛辣的酒味儿和温柔的银耳香气,她转头,炉子上正用瓦罐煮着银耳羹。

好奇怪,哪有人一边喝酒一边喝银耳的。

玻璃瓶上贴着她看不懂的酒名,傅言商坐在一侧,问她:“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留下来玩,”她没法放弃这里每天会有的越野车探险,和他说,“回去我会上交手机,好好学习。”

“……行。”他扬了下眉,似乎并不意外,问她,“喝么?”

路栀眨了眨眼,其实她

确实也很好奇酒精的味道,但是家里一直不让她喝,所有的酒全部锁在酒窖里面。

路栀坐到桌边,很矜持地说:“就喝一点。”

“想什么呢,”傅言商笑她,“我说让你喝银耳,你才多大,喝什么酒?”

“……”

她低头用指腹,轻轻摩挲指甲上的月牙:“但是,你现在不让我喝酒的话,我以后也可能自己偷偷跑出去喝的,如果那时候喝完很危险,就全都怪你,哥哥。”

傅言商:?

表面上的乖巧,实际上的叛逆。

她抬起脸,很天真地说:“没得到就会一直记挂——你自己说的。”

没想到会被她拿这话堵自己,傅言商在原地顿了会儿,觉得她在胡说八道的同时……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按她的性格,受不住诱惑,万一在酒吧喝醉了,太危险。

想了想,他起身取出一只新酒杯,放她面前:“这样,那你放开喝,到你醉为止。”

路栀还以为他在说反话,不满地嘟囔道:“我只是想喝一点,又没说我要喝醉。”

“认真的,”他道,“你今天喝醉,我会记住你的酒量,以后你自己就知道自己的度在哪儿,不会出现什么喝醉后的意外。”

他在教她掌控自己。

路栀:“那万一今天出意外了呢?”

“我在。”

“我会帮你处理。”

路栀想了想:“你就一定是好人吗?”

“……”

小没良心的。

“嗯,我不是好人,”他散漫地靠着,状似不在乎道,“不是好人会拿命去救你,不是好人说服你爸带你出来玩儿,不是好人说愿意帮你料理酒后的一地狼藉。”

他勾唇笑了下,看她:“小朋友,你这反咬一口的本事谁教的?”

路栀无端觉得暖气好热,眨眼时的眼睑也带起温度,低头一言不合地开始灌酒——印象中好像也没喝多少,就在某个节点忽然失去意识,再醒,面前是微弱的灯光。

傅言商正支着头靠在沙发上补觉,就在她旁边没离开,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他身份尊贵,只怕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撑着脑袋睡在一旁,等着照顾人的事儿。

她忽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很低地,轻微着:“哥哥?”

明明意识还没想清楚,已经先一步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她都愣了下。

傅言商睁眼,看着她:“醒了?”

她点点头。

不知道想说什么……

怎么就把人家叫醒了……

他问:“想吐?”

她摇摇头。

傅言商走到她身边,给她倒了杯温水递过来:“那喝点儿水。”

她捧住杯子看他一眼,想说是不是给他添麻烦了,但张了张嘴,又忍住。

但有人看穿她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没事,”她说,

“我已经醒了,你去睡吧。”

他嗯了声:“有什么事喊阿姨,或者喊我。”

路栀目送他背影走到门口,猝不及防,那人转过身来,她吓了一跳,来不及收回视线,和他对上目光。

“两杯低度数。”他说,“你的酒量。”

04.

傅言商答应了留下来陪她玩,但他手上工作很多,况且……人家又不是她的谁,她不可能天天缠着他一块儿。

导游见她是收购方的妹妹,也是百般讨好,天天开着越野车带她去看狮子,那么体型庞大的狮子,又是丛林的捕猎食肉动物,但是居然没有过来攻击他们,这很新鲜。

导游向她介绍:“狮子是看整体的动物,我们在它眼里不是单个坐在车里的人,而是和车连在一起的庞然大物,只要你不下车,它不会冒犯。”

或许是太有经验的导游、太安全的环境,催生了她莫名其妙的自信,傍晚时酒店的工作人员出去采购,她也嚷嚷着说要一起,结果不知怎么就走散了,她在山里迷路得来回乱转,手机没信号,不停地拨打电话,电量也即将被耗光。

枯树枝在脚底踩出混乱的碎响,她听着四面八方的响声,几乎神经衰弱,连身后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害怕是有猛兽逼近。

她找了棵巨大的树干靠近,天冷、很饿,体力告急,她坐在树边,想着该要如何自保。

忽然,一道强光从视线尽头出现。

她心脏猛地一跳。

寻找太久,傅言商气息开始紊乱,将外套扔到一边,蹙着眉厉声道:“如果让我发现她有一点事,哪怕只是破了块皮,你今晚就去办离职——”

下一秒,一道人影扑进他怀里。

他下意识俯身。

小小一只,浑身颤抖地抱着他的肩膀,呜地一声埋在他胸口哭出来,到底只是十七岁的小姑娘,又黑又饿,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心下一松,下意识拍拍她后背,温声道:“不怕,没事了。”

她是越哭越小声的,越哭越委屈,抽噎起来,隔着一层衣衫染湿他的体温,像小动物的啜泣,手指攥着他衣领,将那件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的高定衬衫揉成面团。

众人心惊胆战的围拢中,只见那高高在上的投资人,以一种极为难受的姿势俯着身子,却动也不动一下地任由小姑娘抱着,方才的色厉内荏消失不见,只是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告诉她没事了。

他来了,所以不用再害怕了。

路栀哭了好久,到最后已经忘记为什么哭,只剩抽噎和流泪的本能,回到酒店才止住。

路栀被他抱着,因跑得太快腿崴了,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狼狈到自己都觉得有点丢人,盖在他衣服里面装死,听到他的训诫和质问:“谁带她出来的?”

……

傅言商:“说话,谁同意你们带她出来的?”

“没人说?”男人不怒自威,抬起眼睑,“那今晚全部一起革职,滚回国不要再——”

“哥哥,”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两只眼睛?_[(,“是我非要他们带我出来的。”

傅言商:“……”

“你别罚他们了,是我的错,我没跟紧,他们手上都是东西,没办法一直看着我,我……”她觉得不好意思,瘪了下嘴,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好委屈,刚停住的眼泪又要蓄起来。

路栀:“还有导游姐姐,她找不到我肯定也很害怕,她也是受害者,你给他们一起加钱吧。”

傅言商:“……”

对峙半晌,他不退步,因他说的话从未撤回过,工作或生活一直如此,如果说出话又更改,还有什么威信力可言?

路栀双手合十,自觉罪孽深重:“求你了,哥哥。”

“……”

傅言商深吸一口气:“何诏。”

何诏:“在的老板。”

男人面无表情:“加钱。”

当秘书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场面的何诏:???

啊????

05.

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真是没一点儿抗压能力,一晚上噩梦做了七趟,被七种野兽撕得粉碎。

最后直接吓醒,嘴巴里脱口而出一句“哥哥”,睁眼的那一刻想骂自己是不是疯了,但下一秒,手心一紧,她握住的那双手动了动。

傅言商:“怎么了?”

……

她惊魂未定地大口呼吸,就这么看着他,那些画面一帧一帧地跳进来,过了好半晌,她闷声说:“……我好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亲人之间尚且会觉得感恩感动,更何况陌生人。

“没事。”他说。

就这么两个字,或许他也觉察到太过简单,几分钟后又补充:“我们家这一辈全是男孩儿,我是长兄,弟弟都很吵,小时候经常在想,为什么不能有个妹妹,乖巧可爱,有多好。”

“我拿你当亲妹妹,所以,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她呼吸微滞,第一次在同一瞬间,体会到暖流和失落。

可是为什么会失落呢?她不明白。

在想通的瞬间,她仿佛触电般抽回手,他觉得奇怪,但既然是她要握的,松开也正常,也许她现在想一个人待着,静一静。

所以他问:“那我回去了?”

路栀点头,除了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此刻有个混乱的、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她脑子里冒出,她需要时间梳理,需要想通,需要确认一下……这是不是假性心动。

是不是因为路屿和爸爸从来不会这么贴心,所以她此刻面对着他,方方面面超出同龄人无数倍的他,才会有短暂的心动?

这是喜欢吗?

但怎么可能,这是她,从小到大的哥哥啊。

傅言商起身,走到门口时,路栀又喊住他。

本能地喊住。

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幸好手边还有东西,是他那件牢牢裹在她身上的外套,路栀干涩

地说:“衣服……还你。”

那你能不能,把我的喜欢,也还给我。

让我们的关系从脱轨,重新回归到正常呢。

少女在这一刻茫然地想,但天地静寂,只有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回应她。

06.

傅言商起先没当回事。

将她打横抱回家没当回事,给她自己的手也没当回事。

他不像女孩儿看惯了,在他的观念当中,这都是哥哥可以做到的事情。

所以,当挂在床头的衣服上传来少女发丝的洗发露香气时,他也没当回事。

小姑娘么,香香软软也很正常,毕竟从小谁受到的教育都是这样,弟弟一滩烂泥,妹妹精心打扮。

用香香软软形容她时他也没当回事。

发觉自己有些开始疏远她时他也没当回事。

连着三天梦到她扑进自己怀里的时候,他也没……

不行,这次必须当回事了。

已经到了骗自己也骗不过去的程度了。

他捏捏眉心,烦躁地提起外套,去了户外。

这趟出门,放下工作,他足有六个小时才回来。

刚进门,井池就觉得奇怪:“你到哪儿去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你忘了你有工作了是吧?”

又仔细看他的神色:“你不会是……”

傅言商当即蹙眉,条件反射:“我纯当妹妹,你乱说什么?”

只是想问他是不是想辞职了的井池:?

井池看到他在沙发上坐下,于是坐在他对面,就这么对视了半分钟,男人沉沉吐出一口气,难以遏制地开口:“嗯,你说得对。”

什么都没说的井池:???

这他妈的,活见鬼了?

他张牙舞爪,试图驱邪:“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马上从我哥身上下来!”

“……”

过了五分钟,觉得他被鬼附体之后鬼应该是走了的井池,这才开口:“你到底干嘛去了?”

“去忏悔了。”

井池狐疑:“忏悔什么?”

房间内又安静近十分钟。

直到傅言商动了动搭在外套上的手指,闭起眼,向后仰了仰。

“井池。”

他开口,有种放任的自暴自弃。

“……我不对劲。”

07.

南非之旅提前结束。

由路栀先提出。

回国后她全身心投入学习,不是因为答应他,也不是忽然想找到人生价值,只是填满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路栀啊路栀,那可是你哥,人家拿你当亲妹妹,你疯啦?你搞骨科?

不过也不算骨科吧,她心想,都没有关系,那算……伪骨科?

意识过来自己又在胡思乱想,她拍一拍自己的脑袋,把要做的题翻了三倍。

那年高考,首战大捷。

她以超高的分数,让路平生再次在饭桌上提起了傅言商:“你哥哥说的确实没错,带你出去玩儿一趟,居然真的能收心,厉害,太厉害了,他们脑子灵光的人就是有先见之明。栀栀,你要好好谢谢你哥。”

路屿包着一大口饭很茫然:“我啥时候带她出去玩了?”

“不是说你。”

路屿:。

哦。

哦!!!!!

第二天的电影院,她和李思怡在等开场之前聊起这事儿,李思怡大骇:“你那哥哥从旅行回来,就再没给你发过消息了??”

“嗯,”路栀撇嘴,“他好过分,以前节日都会给我寄东西,从手机上告诉我,但是今年的东西居然是我妈直接拿给我的,我打开手机才发现,他已经不通知我了。”

李思怡:“为什么?”

“肯定是嫌我烦了啊,”路栀咬吸管,“我都和你说了,出去一趟给人家添了那么多麻烦,人家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不愿意跟我接触,我要是真走丢了,他怎么跟我爸妈交代。”

李思怡安慰她:“算了。”

“就是,”路栀说,“两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我肯定也不是喜欢他,我就是那天感动了而已,我才多大,分不清喜欢和感动不是很正常吗?24岁的老男人,谁要啊!”

李思怡:“就是就是。”

李思怡:“你手机亮了。”

路栀连忙拿起来,又在下一秒反扣:“又没给我发消息,该死的老男人。”

李思怡:“……”

08.

再见面,是她高考的庆功宴。

路家请了一趟,傅言商也回礼请了一趟,邀请她去傅家的祖宅玩儿。

客厅人很多,唯独她在找的那人不在,路栀拆开一只可爱多,“状似”无意地问阿姨:“傅言商在哪?”

她补充:“我没找他,随便问问。”

“今天家里来了个追求者,”路过的井池好心解答,“他现在估计在后花园接受告白呢。”

等路栀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到后花园了。

……

我就看看,她心想,有八卦不爱看王八蛋。

但是今天的风有点儿大,她绝不承认是自己偷听技术不高。

被落下的树叶惊扰脚步声,她轻易在一棵树后被他发觉。

傅言商看她半晌,问:“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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