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刺儿头在上[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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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绣花鞋(2)

◎嗯……都听你的◎

白天奚景眠到学校带着球队训练, 何夕趁着这个时间去了趟之前出了个狐仙的王家村。

村里的庙已经基本建成,村民们专门弄了个挺大的神龛,上面立着一个空白的木牌, 旁边还立着一个木雕的小狐狸, 背面刻着“狐仙护法”四个大字。

虽然现在庙里还没有主神入住,但村民们几乎每天都会过去上个香,然后双手合十虔诚祭拜。

何夕隐在混沌之中没有现身,静默地看着这一切。

那只已经化形的白金狐一直守在庙里,村长王齐刚跟几个村民一起结伴过来,她就跟庙里管事似的将备好的香递给他们。

上完香之后几人一同离开,一个村民说起了一件事。

“早上我进山捡柴的时候又看见那个男的了。”村民皱着眉头, 表情极度纠结,“估计他还没死心呢。”

“不用打理。”王齐刚摆摆手, 没把那人当一回事儿。

旁边又有村民说:“万一他说的那个永生神就是该入主我们神庙的神明呢?”

王齐刚皱着眉瞪了他一眼,让他直接打住:“何大师说神庙建好自会有神明降临,真正的神明有怎么会接人类之手才能入主神庙?”

他话音顿了顿, 又转头往神庙的方向看了一眼:“再说, 还有狐仙大人在呢,她说那永生神不行, 定然就是真的不行。”

这么一说村民们脑子里也都转过弯儿来了, 是啊,他们还有狐仙大人庇护呢, 要什么永生神?差点儿就被那个穿得跟道士一样的男人给忽悠瘸了!

何夕看着他们走远弯唇笑了笑, 随后在神庙里现身。

“大师!”白金狐嗖一下站起来,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瞬间睁大了, 身后还不小心露出了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摇啊摇。

何夕冲她点了点头, 将封存薛阎王轮转神力的特殊幸运瓶拿出来, 抽出一丝神力混合着她自己的力量和念力注入到了神龛上的木牌里,一切完成之后方才收手。

白金狐自然感觉到了这间神庙瞬息之间的变化,她围着神龛绕了一圈,猛地吸了一口气。

啊,这就是道场形成带来的力量,空气中都隐隐掺了几丝神息。

“听说有人进村宣扬永生神?”何夕挑眉问道。

“是,那人总穿一身道袍,说自己是什么太清道人。”白金狐点了点头,皱了皱鼻子说,“道貌岸然的家伙能带来什么好神?他靠近我都觉得他臭,便直接让村民们将他打发了。”

“做得很好。”何夕笑了笑,当初把小狐狸留在这里的决定果然没错,否则恐怕王家村就要步上桃源村的后尘了。

白金狐有些羞赧地笑了笑,随后又严肃起来:“这附近还有几个村子,那些村子没有仙家庇佑,若是那人去那些村子里游说……”

何夕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沉声说:“我会去看看。”

“我有些狐子狐孙也修有小成,不若我派他们到各个村去盯着以免出了乱子?”白金狐提议。

“再好不过。”

奚景眠到学校就直奔训练场。

女队这边照常训练,谢思炀现在不光要做球队的经理人,还把帮球队记录训练数据的活儿也接了过来,预算太少,省一笔算一笔,他现在甚至开始去蹭隔壁营养学的课了,主打的就是成为一块儿万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男女足球校队用的其实是同一片训练场地,一开始整个场地都是提供给男队做训练用的,之后学校响应政策号召成立了女足校队,却迟迟没有拨经费下来新建训练场,所以只能从原有的训练场上划线分出来了三分之一供女队使用。

平常两队的训练时间大抵重合,基本上只要女队这边开始训练,男队那边也差不多会同时进行,而今天隔壁那边却安静又荒凉,全场只有教练组在场地里干站着,几个人啥也不干就搁那儿晒大太阳,年轻的小助教为了把自己塞进一个小小的阴凉里肢体都扭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女球员们凑在一堆儿练传接球,唐妙第N次忍不住往隔壁偷瞄:“哎你们说那帮男的干嘛去了?集体翘了训练不要命啦?”

他们那边的教练可是出了名的魔鬼,平常迟到个两分钟都得多罚跑两圈,今儿这迟到咋也有个把小时了吧,高低不得罚他们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

“谁知道呢,可能是老天嫌他们嘴太臭,偷偷调了他们的生物钟吧。”其他人也跟着笑了笑,都没当回事儿。

谁知又半个小时过去了,那帮男生还是连个影儿都没冒,对面教练等不及了,过来他们这边喊了谢思炀:“小谢,麻烦你跑一趟男生宿舍,他们都住二楼,你给我看看这几个人在搞什么!”

男队的教练姓许,是从外面俱乐部退下来名望很高的老球员,学校花了大价钱才将他请过来,又因为他脾气臭,平日里那帮球员在他面前都十分谨慎,生怕被抓了什么错处被罚加练,像今天这种被学生晾在球场上一个多小时的事他还真是第一次碰上。

到底得是什么样的意外才能让几个宿舍的人全都睡过头儿不来训练?

没有!

所以今天这个事在所有人看来,那群小兔崽子肯定是故意搞事!

许教练现在心情很丑陋,恨不得自己冲去男生宿舍把那几个不争气的臭小子提溜出来,但这教练架子该端还是得端着,而且教练组的直接往宿舍冲被其他什么篮球队乒乓球队瞅见了,肯定又要被全体育院一起吃瓜当猴儿看,本来全国足球都是弱项,容易被人拉出去群嘲,他可不想额外丢人现眼。

现在整片场地就谢思炀这么一个男生,派他去最合理,学生回宿舍肯定不会引起什么关注。

这时候当然就是足球队一家亲了,男队被嘲的话,女队也难免会被捎带上比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谢思炀自然没有拒绝。

男生宿舍在学校最南边儿,训练场在最北边儿,过去估计得有个十来分钟。

谢思炀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还很淡定,直到他爬上了二楼,敲响了几间寝室的门均发现无人回应。

他抿了抿唇,这帮人是逃了训练组队出去玩儿了?那最后的201房间八成也是空的了。

不过本着尽职尽责的原则,他还是去敲了敲201的房门:“有人吗?我是谢思炀,许教练让我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最后敲门的那一下可能是力道有些大,房门直接被推开了。他愣了一下,蹙起眉心透过门缝往里面瞧,赫然发现寝室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一群人,活像什么邪/教仪式现场。

“哥们儿?”谢思炀直接推开门,快走了两步进去,俯身去拍了拍离门比较近的程俊,“醒醒!程俊!”

程俊旁边倒着周建国,他也试着喊了几声,几秒之后整间宿舍的人都悠悠转醒。

因为谢思炀是长发扎着辫子,程俊乍一睁眼吓了一跳,那表情活像被女妖精绑架了的唐僧:“啊呀妈呀你要吓死个谁!”

谢思炀默默翻了个白眼儿,重新直起身子,扯着嘴角笑了笑说:“现在已经十点半了,你们许教练已经气得快长出头发来了,话我带到了没剩下的你们看着办。”

说完谢思炀没有久留,转头就走了。

一地的大老爷们儿愣怔着看了眼时间,整层楼突然哀嚎震颤。

“啊!!!完了完了啊!”

“今儿我这两条腿看来是不能要了啊!”

“许魔头请对我温柔点儿啊啊啊!”

几人迅速刷牙洗脸换上衣服就往训练场冲过去,只有冯润落在了最后,看上去毫不慌张。

“不是润子你磨叽啥呢?快跑啊,等会儿最后一个到的说不定要被许魔头单独加练啊!”周建国边嚎边迅速从他身边路过,在球场上都没跑这么快过。

何夕已经好几天没去过「3Day」了,店里交给小刘和赵小乐打理她很放心。

这会儿奚景眠去上班了,她闲来无事就去了店里。

“呦,老板您这是遇着啥喜事了?”何夕拎着个全家桶进来,小刘一看她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暂时还没喜。”目前只是她坦白完了一身轻,但说到底还算不上正式上岗呢。

不过无所谓,她有的是时间。

小刘赶紧殷勤地从老板手里接过今日下午茶,拿了几个小盘分装摆上桌。这会儿店里没人,赵小乐接了三杯咖啡拿到桌边,三人凑了一桌边吃边聊。

“小乐,永生神的事你还知不知道些什么?”何夕拿了只炸鸡腿递给赵小乐,自己喝了口咖啡说,“或者,你觉得那些进了局子的桃源村村民还有没有可能知道些什么?比如在你们大祭司之上,还有没有什么更高级的神使?”

赵小乐最爱吃炸鸡了,从前在村里她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之前小刘请她吃过一次她直接就爱上了。

正啃着腿,听何夕这么问,她想了想干脆说:“不如我去找他们问问?我们同村多少都沾亲带故,应该可以去探视吧?”

何夕点了点头,觉得现在也只能这样一点一点挖掘线索了,那位“祭司”都进去了,却还是有人在外宣扬永生神,也就是说,那位“祭司”并不是源头。

她早上离开王家村之后去附近的几个村落走了一遭,那几个村子里虽然没见着永生神的影子,但村内的气息的确有些问题,村民们或许一时之间无法察觉,但久而久之他们的思维就会变得迟钝,容易遭人诱骗,如此一来那位宣扬永生神的不明男人就有机可乘了。

她没办法段时间内找出那个男人,只能暂时将村里那些怪异的能量先清除掉,之后有那帮狐狸盯着,应该还能拖延一段时间,得在这段时间里尽快将那幕后之人找出来才行,至少也要将藏在安城那个穿道袍的男人揪出来。

何夕在店里呆到五点来钟,起身跟小刘和赵小乐道别。

“老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经常在店里一躺就是一天的!”小刘撇着嘴吐槽,然后不太正经地挤了几下眼睛,“您老人家这是急着干嘛去?不会是……啊?外面有人了吧?”

赵小乐也有样学样,摆出一脸吃瓜表情,看向何夕的眼神带上了揶揄。

本来何夕再往前迈一步就出了店门了,被小刘这么一喊又回过头去,学着某人平常笑起来露出大白牙的模样扯了个笑:“什么叫外面有人了?那叫内人。”

说完她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乘上走了,挥了挥衣袖留下大把狗粮和汽车尾气。

“师傅,到文理学院。”

临近六点到时候训练场上女队这边都解散了,奚景眠对她们没有加练要求,晚餐时间就照常吃饭,谢思炀会帮忙留意她们各种营养成分的摄入量,这些都不用奚景眠操心,之后吃完晚饭她们要不要加练也是她们自主决定。

但反观隔壁男队那边,今天一个人都没走成,因为男生们早上集体迟到,全被许教练给留下了。

“上午给我集体迟到一个半小时多,四舍五入就是两小时,把落下的时长补齐,额外再罚一小时,你们给我练到九点再去吃饭,现在饿了给我吃颗鸡蛋垫着!”

许教练说完就将手中的名册丢给了自己的助教,安排他盯着这帮孩子,自己先下班了。

被安排加练的学生们苦不堪言,但碍于许魔头在场他们不好发作,等他一走,训练场上立即怨声载道哀鸿遍野,有几个乐子人甚至已经开始躺在草地山打滚儿。

“行了,你们还好意思鬼哭狼嚎,我才是无辜加班!”年轻助教翻着白眼儿把名册扔到一旁,招呼着他们起来列队,“全体给我开始力量训练!”

女队那边收拾完东西要走的时候恰好看到一群男生龇牙咧嘴地在练,唐妙咧着嘴直接笑出了声,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恐怕会被男队那边听到。

她立即捂住了嘴,但还是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地跟自己队友们说:“这得有多大定力才能忍住不幸灾乐祸哈哈哈哈……”

“确实挺惨的哈哈哈哈。”其他人也跟着笑,刘媛却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突然蹙着眉说,“哎姐妹们,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冯润看起来不太对劲儿?”

冯润这人在球队里是踢后卫的,个儿大,人也莽撞,虽然平常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傻大个儿来着,但他又不是真傻,平常脑子转得挺快的,跟别人吵架掰扯的时候他聪明得很,而且话贼密。

可今天他却非常安静,不怎么跟队友们说话,别人问他什么他也只用“嗯”“哦”这类单音节回复,一整天训练下来他像是一直神游天外似的,早上教练让跑十圈,别人跑完都搁一边儿喘气呢,他却边喘边继续跑,简直一个跑步机器人。

这会儿做力量训练,做够数就停了,而他还在无意识地一下一下举着铁,好像一点儿都不累着了魔似的。

其他几个女队员也往那边看了一眼,之后笑着摆了摆手:“嗐,他们那帮人什么时候正常过?精力太多了发泄发泄挺好,省得没事儿干来找咱们茬儿。”

几人往校门方向走,刘媛最后往冯润那边看了一眼,还是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没再说什么,快走了几步跟上了自己的队友们。

奚景眠去停车位开上车,正要启动车子往外开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打开发现是何夕的消息:【在学校正门等你。】

很稀疏平常的话,两人一起行动放在之前也只是他们之间正常的互动,可这会儿他看见这条消息心脏却没来由地猛跳了几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启动了车子缓缓向校门驶去。

到了校门口果然看见何夕等在路边,他靠边停车,摇下车窗冲她招手。

何夕看见他伸出来乱晃的那只手就忍不住乐了,拉开车门在副驾驶位做好,系上安全带温和道:“明天中元节,去超市买点瓜果点心,然后再去丧葬店买些纸钱。”

她之所以特意打了个车过来找他,也是因为中元节临近,鬼门松动,尤其是天黑之后那些心思不正的鬼魂可能会非常活跃地想要提前从鬼门挤到人间来,奚景眠体质身份特殊,她得亲自盯着才能放心。

奚景眠的车从校门口驶离,正好出校门看到刚才那番情景的几个球员从大门后面冒出头,来,互相对视了几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八卦光芒。

“奚教练有情况啊姐妹们!”队内最爱八卦的唐妙先露出一个滑稽的表情,踮起脚视线追随着奚景眠的车屁股,嘿嘿嘿直笑,“不过我没看错吧?另一位是之前爆火的那为何大师?”

“你真相了姐妹,绝对没错,大师那张脸太能打了,那辨识度我不可能认错!”张纯对唐妙表示了高度肯定,随后笑僵了脸,“但何大师是男的吧?男的也没关系有颜什么都可以嘻嘻……很难说这波是谁赚了,大师和奚老师都是行走的颜控福利啊啊啊!”

“不是,何大师说过他是男的吗?他那张脸很难区分性别吧?说不定是个酷姐呢!”

“啧,你们知道那位大师是什么身份吗?”一直没说话的刘媛“咳咳”清了清嗓子,招了招手让姐妹们凑耳朵过来:“认识个混豪门圈儿的校友,偷偷跟我透露,何夕啊就是奚家那位私生子!所以你们想想那两位的关系……豪门水深诚不我欺啊!”

“我去牛啊,这是什么豪门私生子和假少爷的组合?本该有利益冲突互相敌对的两个人一头栽进爱河,小说直接照进现实啊朋友们!”唐妙吃到大瓜最为兴奋,两只眼睛都亮了,就近嗑CP,谁能有她快乐?!

“哎不过说起奚家,我听说奚家最近不太妙啊……”

“奚宏斌回国了。”何夕懒懒地靠在副驾驶上,她今天跑了趟安城,还帮几个村子驱散了诡异能量,自身消耗有些大,这会儿整个人有点儿提不起劲儿来。她合着眼睛闭目养神,淡淡地不带什么情绪地说,“但他在机场路上出了车祸,这会儿在手术室呢。”

结果她刚一说完就感觉车身微晃了一下,登时睁开了眼往旁边看去。

“抱歉,手抖了一下。”奚景眠已经重新调整好情绪,面容平静如水。

何夕抿了抿唇,眼中多了几丝担忧:“是我该抱歉才对,不该这时候讲给你听的。”

她个人对奚宏斌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与听到别人说“今天天很蓝”没什么差别。奚宏斌这么些年也没多少时日是在奚宅度过的,她以为奚景眠也像她一样,不会太在意这件事。

奚景眠没说话,一路将车子开到了超市的地下车库,将车子熄火后才长呼出一口气,垂着眼,两条手臂搭在前方的方向盘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夕抿了抿唇,将他转向自己,把他的两只手攥进了自己的掌心。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的手很凉。

“不要想太多,有时候命数是既定的。”何夕抓着他的手轻轻揉搓,终于感觉到那两只手在回暖,她声音很温和,也很有力量,“人们总道因果因果,因在前果在后,便以为必然是先有了因,才会有相应的果。”

“其实不然,因果只论平衡,不论先后,也可能是他注定了有这样的果,才会为了结这个果而去种了相应的因,所以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命数,而且大多是因为他滥用术法而遭到的反噬,与你无关。”

何夕最后拍了拍他的手,下车,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将他领下了车。

奚景眠呆傻傻地被她拉着走,她还回头笑他:“你是幼儿园小朋友么,走路还得家长领着?”

“才不是。”听出她在故意逗乐,奚景眠情绪上终于放松了些,哼了一声抽回了手,不给她拉着了。

他到也不是觉得在奚宏斌这件事上自责,毕竟奚宏斌不是什么好人,就他跟奚家做的那些事,确实挺该遭报应的。只是刚刚有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些东西真的很玄妙,说不清道不明,而自己就像是被固定在某条轨迹上的提线木偶,像是被提前设定好的程序,似乎一直是有什么力量在主宰着他,而他好像摆脱不掉这一切。

何夕已经推了一辆推车过来,见他愣在原地发呆,便又伸出左手去与他的右手十指相扣,拉着他一并前行。

“何夕,人的未来是既定的吗?”奚景眠突然发问,何夕能感觉到被自己牵着的那只手紧了紧,紧接着他又问,“你能看到未来对吧?那……你的未来是有我的吗?”

说实话,自那天何夕跟他直白地袒露了许多东西之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迷茫混乱之中,他看不透何夕,心中有太多的不确定。从小到大他所有的美梦都逐一破裂,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再处于爱做梦的年纪了。

“未来都是未知的,有无数轨迹摆在前面,选择往往就在我们一念之间,每一个细微的因素都可能会对我们最终会踏上哪一条路造成影响。”何夕摇了摇头,握着他的手也紧了紧,将某些力量传递出去,“所以其实我们是有选择权的,只要我选择你,我的未来里就会有你。”

她说这话时转头看向他,那双深邃如海让人看不透的深灰色眼眸忽然有一瞬间变得澄澈见底干净如洗,奚景眠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这让他忍不住浑身震颤,像是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身份的事我确实有所隐瞒,但我从未骗过你。”何夕晃了晃他的手,眉眼弯弯带笑,“你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我,别人最多能跟你约定一世情缘,而我可以给你永世。”

只是这会儿奚景眠还不能完全理解她这话中的意思,只以为她是在说以她的能力,可以在以后的每生每世里都重新找到他。

他垂了垂眸子,偷偷用手指挠了一下她的手心,再抬起头的时候露出了几颗小白牙:“那……我考虑完了。”

“考虑出什么了?”何夕问。

“嗯……什么都听你的。”奚景眠认真地望着她,眼神中带着某些她看不懂的虔诚。

那是他的月亮啊,以后就真真正正的属于他了。

作者有话说:

眠眠:【www.youxs.org】感谢在2023-08-18 19:32:40~2023-08-19 16:5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lu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绣花鞋(3)

◎给自己烧点儿养老钱~◎

何夕选了一些点心蔬菜, 可能是因为中元节临近,超市里也多了一块儿卖简单丧葬用品的专区,倒是省的他们出去再另找丧葬店了。

回去的路上是何夕开车, 奚景眠坐在副驾驶上视线就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甚至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傻笑,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你在这样我会怀疑你中邪了。”前面堵车,何夕他们的车已经有十几分钟没有挪动过了,趁着这个空档她伸过手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看了眼前面堵得长队,又转过头去问旁边的人,“饿吗?购物袋子里有点心, 饿了就拿出来吃点儿。”

奚景眠拿湿巾纸擦干净手,从善如流从袋子里的糕点盒里捏出一块儿小蛋糕, 听何夕说这一盒糕点是打算明天给黑白无常兄弟两个过节用的。

他掰下一块儿递到了何夕嘴边,何夕转头冲他笑了一下,就着他的手吃了, 随后他才消灭了自己手上剩余的半块儿小蛋糕。

嗯, 果然别人的东西就是好吃。

前面的车流终于动,何夕挂上前进档顺着车流前行, 奚景眠吃完蛋糕觉得口干, 开了瓶矿泉水刚喝了一口,突然眼前出现了奇怪的画面。

他看到他们所在的这条街发生了严重车祸, 两辆大货车撞在一起打摆子, 周围的小轿车也都跟着遭了殃, 警笛声不绝于耳, 救护车跟着一辆辆开进来, 有他数不清的人被放上担架抬走, 大片大片的血迹溢满了他的眼底。

嘴里那口水没能顺利咽下去,他被呛得一阵猛咳。

“怎么?”何夕开着车,顾不得回头去看他,只是声音带着担忧。

“没事。”奚景眠摇了摇头,没把方才看到的当真,却还是当稀奇的事讲给何夕听了。

谁知何夕直接找了个能停车的岔道将车停下,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之前几个案件里认识的刘警官的电话。

“警官,南延路中段这边车流拥堵,需要人为疏通,不然可能会出现事故,麻烦您向交警那边打声招呼,比较紧急。”何夕声音沉稳且笃定,没人会认为她在开玩笑。

而经过之前的几次交道,刘警官对她的能力有一定了解,紧急时刻与其直接找不认识的交警,不如找会相信她的刘警官,再由刘警官去与交警同事沟通,这样效率可能会更高一些。

果然刘警官一听她的话就立刻警觉起来,虽然她没明说,但刘警官知道她应该是预见了些什么,应了一声迅速挂断电话,直接联系了交警队那边调配警力。

奚景眠在一旁睁大了眼,心都在跟着打颤儿。

不是,他只是莫名其妙看见了一些画面,现在何夕直接这样报警真的好吗?万一他看到的那些只是他的臆想……

“在某些特定时间里宇宙讯息会突破维度次元随机传达给某些人,在我们的说法里,这种可以接收传讯的能力就叫做‘预知’。”何夕重新启动车子,直接顺着岔路驶出,她已经尽她所能联系了警方,至于接下来的事故能不能被成功阻止就不在她能插手的范围内了。

她也没告诉奚景眠,所谓宇宙传讯还有一种说法叫“神讯”,是神或者具备成神条件的人能错时空接收到的特殊讯号,在事件还未发生的时候提前看到该事件的发生以及导致的一切结果。

而奚景眠是绝对具有这样的能力的,所以即使她没有掐算认证,也对他说的那些深信不疑。而且,明天就是中元节,前后这两天本就比较容易出乱子,奚景眠预知到的事其实也是她预料之中。

第二天何夕早上是送奚景眠去的学校,下午下班时间她又开车去接他。

晚上两人回家吃了晚饭,何夕拉着他一起去了院子后面什么也没种的花坛里。

她拿小铲子在里边儿随意挖了个坑,把昨天买回来的糕点水果随意摆在坑外,还在旁边儿点了根线香,没多久线香头起冒出的白烟就勾勒出两个虚幻的人形。

“老黑老白,我可是说到做到了啊。”何夕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手上动作都没挺,一直在往坑里扔纸钱。

谢必安和范无救都好久没尝过这人间糕点味儿了,乍一闻到甜味儿被馋得泪流满面。

奚景眠也看出那两坨白烟是谁了,但活人肯定最怕见勾魂鬼了,他干脆给自己调转了个方向,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谢必安和范无救自然也知道他的身份,大气儿不敢多出一口。他们现在只是两个鬼差,但人家奚景眠虽然这会儿还是个人身,但在回归地府的时候就能领到神格了,摇身一变成为他们的上司也说不定。

俩人也假装看不见他,心里默默念叨:您老人家掉下来投了胎这事儿是阎王干的,跟我们哥儿俩可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您有账一定要找那十个阎王爷算去!

这边念叨到半截,白无常谢必安就看见何夕把刚扔进坑里的纸钱点燃了,他歪了歪头,头顶高高的白帽子差点儿把黑无常的脸给捅了。

他不太好意思地笑着跟何夕说:“您老人家这就太客气了不是?请我们吃个饭就行了,还寄什么钱啊!回头给几位阎王知道了还不得嫉妒死?”

就她填进坑里的那一堆纸钱,都顶上他们哥儿俩一年工资了,这钱要给他们哥儿俩分了,直接能申请度假个半年!不要太美好!

何夕拿着一小截雷击木翻腾着坑里的纸钱,终于转过头去舍得正眼看他们哥儿俩了,然后就见她迅速翻了个白眼儿,又把注意力转移回面前那堆燃烧的纸钱上:“长得不行,想得倒是挺美,我就是给自己提前准备点儿养老钱,你俩敢打什么歪主意小心我……”

说到这儿何夕偷偷瞟了蹲在坑对面的青年一眼。

被这两个鬼闹得她温柔人设都崩了。

但她用雷击木在这儿翻火坑就是为了防止过路小鬼把她的钱给叼跑了,小鬼不行,大鬼自然也不行。

即便后面的话她没说完,黑白无常也已经开始连连摆手。

不不不,谁敢打您钱包的主意,可别欺负鬼了,受不起受不起!

奚景眠一听这话突然就乐了:“还能自己给自己烧钱啊?”

“别人不一定,但我能。”何夕跟他说话时候语气就温和多了,还不忘冲他笑了笑。

就是两个人之间隔着跳跃的火苗,火光将她这个笑拉扯得奇形怪状,实在谈不上好看。

不过奚景眠又不怕她,只是有些兴奋地问:“那能不能给我也存点儿?”

何夕却说:“没必要。”

就在奚景眠还想再说说好话让她也给自己烧个零头儿的时候,听见她又理所应当说:“反正我的不就是你的?”

奚景眠点了点头:有道理!

黑白无常:怎么除了人食,她还给咱哥儿俩吃狗粮啊真不做个人!

就在他们两人两鬼在这儿东扯西扯闲聊过节的时候,文理学院练体的学生今天都早早回宿舍休息了,其实不光是学生,几乎是阳间所有人都比平常提早一些回了家,鬼节除了烧纸,天黑不出门几乎是所有人都共识。

女生宿舍那边全队不到二十人,这会儿全都聚在一间寝室里,今儿练完了也没出去吃宵夜,而是叫了外卖直接带回了寝室。

“媛儿姐吃炸鸡啊愣着干嘛?”张纯见刘媛一直在发呆,递了个鸡腿到她面前,“咋啦魂不守舍的?你怕鬼节啊?”

刘媛接过鸡腿,抿了抿唇仍然有些心神不宁地说:“咱们今儿晚上都在一屋睡吧,我总觉得心里不安生,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媛儿你魔怔了吧?”唐妙觉得刘媛今天有点儿邪乎,不过她本身就爱热闹,倒是很同意大家睡一屋,等会儿还能大家一起讲鬼故事,多应景。

“姐妹们一起睡也挺好!”其他人也表示同意。

大家倒是没把刘媛奇怪的预感当真,反倒又聊起冯润来:“哎你们今儿是没见着冯润那个蠢样子,他喝水竟然找不到嘴,半瓶可乐都倒鼻孔里了,差点儿没把我笑死!”

“我也看见了,说起来他不会真的中邪了吧?这两天他都怪怪的,刚才回宿舍路上碰见他,他走路竟然踢正步,就跟军训似的,也不知道又跟谁打赌输了挨罚呢!”

“男生那边也说,说自从他们那天集体迟到之后,冯润就很奇怪,以前他们干什么都是一起,这两天冯润老不搭理他们,训练完了自己就跑没影儿了……”

一直到十一点多,女生宿舍安静了下来,大家聊天聊累了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是被外面一声尖叫给吵醒的。

刘媛从昨儿晚上就开始心神不宁,自然也没睡太死,外面稍微有点儿动静她就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从地铺上爬起来,光着脚去打开门看情况,结果们刚一打开她就也跟着尖叫一声,捂着嘴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被她这动静给惊醒,一睁眼就看见宿舍门敞着,而刘媛跌坐在地,实在不对劲。

“媛儿?”唐妙起身过去查看刘媛的情况,见她好像没什么大碍便想先扶她起来,可奈何刘媛实在腿软,整个人都脱力了像醉酒的人一样死沉死沉的,唐妙根本就拽不动她,“怎,怎么了这是?出啥事儿了?”

只见刘媛两眼空洞,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木愣愣地抬起手指向了门外。

作者有话说:

黑白无常:左哼哼/右哼哼

第63章 绣花鞋(4)

◎没人在捣鬼,是真的有鬼!◎

早上奚景眠到学校的时候发现校门口停着好几辆警车, 但这会儿学校都还没正式开学,在校内的学生也就只有他们体育院的和那群需要在实验室做实验的研究生,不然就是最近正在参加军训的大一新生。

奚景眠实在想不出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来了这么多警察。

因为校门外围着警车, 从这边路过的人也会忍不住停留观望几下, 想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这导致校门口拥堵,即便有警察维护秩序,也仍旧不好过车。

奚景眠生怕是队里那帮孩子出了什么问题,眉心蹙起,方向盘一打干脆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然后跑进了学校。

可没想到他要进入校门,就被一个警察拦下了。

这位警察姓余, 是刘警官的下属,之前奚景眠跟何夕一起去警局的时候打过照面儿, 奚景眠个子高,长相也很有辨识度,只一眼他就把人给人出来了。

“哎哎!”小余警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只能喊了两声然后不断冲他招手, “兄弟!兄弟等等!”

奚景眠反应过来这人实在招呼自己,便足尖一转到了小余警官面前:“您找我?”

小余警官疯狂点头:“您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您是何大师的助理对吧?能不能麻烦您给他打个电话, 我们这边可能需要他的帮助!”

本来他是想找他们刘头儿联系一下何大师的, 可他们头儿现在在另一个任务上,这电话一直打不通, 他这会儿正愁着呢, 幸好碰到大师家的助理了。

奚景眠眉心蹙得更紧:“学校发生什么事了?”

小余抿了抿嘴, 本来这事儿不宜对别人讲, 但他又想了想, 反正最后估计要等何大师过来解决, 眼前这位兄弟又是何大师的助理,最后肯定也会知道事情始末,瞒也瞒不住,干脆他就直说了,还能显示一下他们请求帮助的诚意。

“这说来有些话长,但现在事情紧急,这样,您先联系一下何大师,然后咱们边走边说。”小余说着便转头向自己的同事们嘱咐了几句,之后带着奚景眠往校内走。

奚景眠也不耽搁,立即给何夕打电话说明了一下警方的意思,挂断电话之后小余才慢慢跟他说起这边的情况。

早上六点来钟天刚亮的时候,女生宿舍楼道里传来一声震天尖叫,刘媛起来开门查看情况结果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到现在都惊魂未定,这会儿正跟唐妙一起在心理咨询室做心理咨询,不过今天咨询师里除了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还有一位陪同询问情况的女警。

“最开始那声尖应该是从楼上传来的,不是四楼就是五楼,估计楼层再高的话我也不会听得那么真切了。”女足校队几人的宿舍不挨着,分别在三四五层,前一天晚上他们都聚在三楼305,是刘媛唐妙她门几人的宿舍。刘媛边说边大喘着气,时不时拍拍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说着说着眼中又染上了惊恐,“不是,老师您能懂那种,就是我被尖叫声吓醒,心脏狂跳差点儿猝死,然后我一开宿舍门查看情况又遭重击,您能知道我说的这种感觉吗?”

“妈呀好家伙,我一打开门,楼道里一长串的血鞋印,最后一个鞋印就停在我们宿舍门口,要是再多走一步,就一步!”刘媛边说边比划出一根手指,那根手指就竖在她自己眼跟前儿,她两个黑眼球迅速对在了一起,“再多走一步那玩意儿就进我们宿舍了啊!真的,当时我都觉得我看见我太奶了……”

负责心理辅导的王老师光是听着她的描述就觉得世界都突然恐怖起来了,看到血鞋印一般人的第一反应不是碰上了凶杀案,就是撞到鬼,但无论是其中哪一种,都够人喝一壶的了。

这种事心理疏导估计不太够,直接记忆删除比较靠谱儿。

一旁的女警则迅速记录着一些重点,随后有抬头问:“昨天你们那么多人为什么都谁在了305宿舍?睡觉之前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这回是唐妙回答的:“昨天中元节,刘媛说有种不祥的预感,邀请大家留宿,反正还没正式开学,宿舍管得松,大家就都同意了。”

“晚上也没什么特殊的,我们吃完夜宵就打了地铺,关了灯开始轮流讲鬼故事,大概十一点多就都睡着了,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睡着的,因为我十一点半的时候还在回别人消息,那时候她们应该都睡着了。”

十一点半跟唐妙发消息的人正是隔壁男队的程俊,大半夜的他突然发消息说这鬼节有点儿吓人,他不敢睡觉,还吐槽这几天冯润怪怪的,以前一个糙汉老爷们儿,这两天竟然开始喷发胶打扮自己了,他们男生都怀疑冯小兄弟高低是要完蛋了,要坠入爱河了。

俩人东扯西扯一大堆,十一点半多一点儿的时候唐妙跟程俊说自己要睡觉了,然后起来上了趟厕所。她们这栋女宿舍楼是新楼,每间都有独立卫生间。唐妙去一趟回来就躺下了,闭眼前特意看了眼时间,是十一点四十。

女警迅速记录,但并没有从刘媛和唐妙给出的信息里发现什么突破点,于是跟他们道谢之后便起身告辞,去往那栋宿舍楼跟其他同事汇合。

这会儿小余带着奚景眠也到了那栋宿舍楼,两人一边上楼小余一边说:“我们的人把整个楼查看了一遍,血色鞋印从五楼和四楼整条走廊都有,三楼的脚印只到305宿舍的门口就没有了,另外从五楼到四楼再到三楼的楼梯上也均有脚印,就像是有人一直从五楼开始一直在找什么东西,一直找到了305房间似的。”

他们两人一路爬上了三楼,警方为了保护现场,从三楼的楼梯口开始就拉了警戒线。小余是直接带着奚景眠跨过警戒线的,但他还是仔细嘱咐:“您可以看看,但一定要小心不能破坏现场。”

小余是想着奚景眠是何夕的助理,那些怪力乱神的事他应该也懂得一些,让他进来看看兴许能提前发现些什么呢。

但很快有另一名矮个子警察发现了奚景眠,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对着小余怒声道:“警戒线内不允许无关人员踏足,你是第一天当警察吗?这点规矩都不懂了?!”

小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那位矮个子叫徐昭,是他们刘头儿的死对头,仗着自己正经警察学校毕业,受过专业的刑侦训练,在局里老觉得自己能压别人一头,刚一进局里就把各方面能力都出类拔萃的刘头儿当成了假想敌。

不过徐昭确实也有两把刷子,现在年纪轻轻就也当上了组长,最近局里有个晋升名额,他正铆足了劲儿想填补上去呢,为了表现自己什么活儿都要从刘头儿手里抢。

小余不知道这个徐昭是怎么想的,刘头儿是局里的老人了,又担着刑侦队长的名头儿,怎么说也算是徐昭的上级,他俩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

他何必针对刘头儿还顺便针对他们这些刘头儿的小弟?

“我找来的专家,带他来看一眼现场,你放心,这现场我们走过路过定不会破坏分毫!”小余不太想理徐昭,但周围还有其他同事在,也不能明着互相甩脸子,别回头又给刘头儿惹了麻烦。

“我说了,闲杂人等给我滚出警戒线!”徐昭并不打算跟小余和平相处,大跨步走了过来,想干脆伸手将奚景眠推出线外。

“这鞋印,是大脚穿小鞋踩出来的。”奚景眠突然开口。

“我还知道呢!我搞刑侦还没这点儿辨识能力,用得着你个外行教我吗?”徐昭火气大得很,平常他一直以自己的刑侦能力为荣,毕竟像他们这种城市分局里的警察从厉害的警察学校毕业的人几乎没有,所以他在这里一直有一种优越感,现在又怎么允许被一个外行压一头?

地上的鞋印看起来只有35码,足尖及脚跟位置踩得比较实,而中间足弓的部位虚,且步角小,这些都是大脚穿小鞋的映证,踩出这个鞋印的人应该是弓着脚强行将大脚缩在一双小鞋子里,走路多有不便,才会形成这般的脚印,且此人真正的鞋码应该超过四十码。

徐昭当然也看出了这些,但这些只能将鞋印的主人定位到男性身上,却再没有更多线索,根本无法支撑他们顺着查下去。

“不止如此。”奚景眠盯着地上的鞋印,面色略带复杂,“这鞋印足尖和后跟位置踩得实,中间足弓的部分虚,前端足尖的部分相对齐平,但每个鞋印前脚掌印记长度上都略有区别,说明鞋底材质不硬,且随着落脚轻重,鞋底落点存在差别,所以我猜,这是翘头履踩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知道这些,从前他分明没有接触过什么古文化,对古时候服饰的了解也仅限于小时候看过的古装剧。

但一个翘头绣花鞋的形象刚才就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而没有特意研究过古文化的人可能跟本不会联想到这个上面,他无法装作不知道。

“翘头履?”徐昭皱了皱眉,一脸不相信地瞪着奚景眠,头也没回地冲自己的下属摆了摆手,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吩咐,“给我查查这个翘头履是个什么东西!”

“是。”属下应了一声,按照吩咐办事,几秒后将手机递给了徐昭,指着浏览器上搜索出来的绣花鞋说,“就是这个,说是古时候流行的鞋子样式,就是这种鞋头高高翘起的……看起来是挺符合这个鞋印的。”

“这还用你说?!”徐昭当然知道这个鞋底的结构跟地上的鞋印十分符合,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下了面子,他的表情极为难看,且不愿承认,语调冷硬地说,“虽然看上去二者匹配,但现在都建国多少年了,哪儿来的这什么翘头履?谁没事干拿这么一双古鞋到学校来?!”

年轻属下心想现代鞋子的设计也有翘头的,而且现在混古风圈子的人也不少,其实很难说会不会有人真的带了古风服饰来学校。

只不过混圈子是一回事,但特意穿这么一双鞋“作案”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其他的警察显然也有一样的想法,他们目前的线索只有地上这些血脚印,找遍了全楼都没有发现任何受害者,他们甚至不知道作案人的目的是什么,但不论对方是什么目的,大脚穿小鞋至少还能理解为是为了伪装身份,是一种反侦察手段,可穿这样一双不方便的鞋作案,实在让人想不到动机。

奚景眠看了眼傲气满满昂首挺胸的徐昭,抿了抿唇,与小余警官说:“我来这里主要是想确认我的学生有没有受到波及,现在看来她们都已经不在宿舍了,而我留在这里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走了。”

他看向小余的眼神里有些歉意。

其实他还在这里感受到了阴气,这件事明显是怪力乱神在作祟,可是这里看起来是徐昭主事,他主张的调查方向也是人为凶案,以寻常视角来看确实也没什么错,鬼怪什么的恐怕他说了对方也不会信,就算是何夕过来估计对方的态度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人间的事,警察拦着的话他们这些普通人是没办法插手的。

路过小余警官的时候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抱歉。”

无论是他还是何夕都没有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替人办事的必要,他打算先去看看学生们是什么情况,具体的等何夕来了再说。

小余警官也很无奈,最后也跟着他离开了现场。

他本来就是替刘头儿过来做监工的,但这里既然不需要他,那他还是跟头儿打个报告回局里喝茶吧,天塌下来头儿顶着,延误了案情自然会有领导找徐昭算总账。

刘媛和唐妙这会儿已经在训练场上晒太阳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之前两人受到惊吓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对劲儿,但现在晒了会儿太阳竟然觉得舒服多了,心底里那种恐惧也好像被削弱了。

俩人正在这儿舒坦呢,就听有脚步声在向她们靠近,抬头才发现是奚景眠跑着过来了。

“宿舍那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有没有事?”跑了一路,奚景眠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停在她俩跟前,随后看向不远处正在自由训练的几个队员,拍了拍手,“过来集合!”

队员们训练有素,他这边一喊,立刻有人响应,刘媛跟唐妙也从地上爬起来,二十个人列队站好,谢思炀也拿着今天的训练数据跟奚景眠站到了一起。

奚景眠向下摆了摆手,大家立刻会意,全都席地而坐围成了一个圈儿,刘媛立刻又绘声绘色把早上被吓醒的经历复述了一遍。奚景眠光听着都觉得心惊肉跳,更别说这群女孩早上直接遭受了视觉冲击,心理阴影面积不可估量。

全宿舍的人早上出门的时候必然都看到那些血鞋印了,刘媛和唐妙是被吓坏了,但张纯胆子大,当时还走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这会儿有些不确定的说:“奚教练,说起来我看那些鞋印有些奇怪,好像大小不太一致,确定是同一人踩出来的吗?”

奚景眠抿了抿唇,将自己方才的猜测讲了一下。

结果他这么一说,一圈女学生同时倒吸了无数口凉气。

“古鞋?!”

“不会是绣花的那种吧?”

“该不会还是红色吧?”刘媛身形晃了晃,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昏过去了,她撇了嘴一脸惨相掐了旁边唐妙的大腿一把,“妙,妙姐,该不会是之前那个……”

她边说边拿手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做了个白白眼儿吐舌头的动作,压低声音:“那个学姐吧?”

唐妙疯狂摇头。

这可不兴说啊,鬼故事是故事的时候确实挺有意思的,但鬼故事可不兴照进现实啊,会死人的!

还是张纯给奚景眠解释了一下那个穿一身古装在就宿舍楼自鲨了的学姐的故事:“听说有人曾经在就宿舍楼的厕所隔间见过那双绣花鞋,只传说鞋是红色的,具体是什么样式倒是没听说过。”

奚景眠眉心都皱出川字了,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去介入警方调查,只能说:“这不是个寻常案件,宿舍建议你们最近先不要住了,事情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

奚景眠低垂着眼,手无意识地揪着地上的草,正皱着眉头思索解决办法。突然对面有学生抬起头来,然后扒拉着旁边的其他人掩着唇窃窃私语起来。

“捂着嘴干什么,我都看见你们偷笑了,说说,有什么好笑的!”奚景眠不明所以,疑惑地盯着对面的几个孩子,随后见唐妙疯狂冲他挤眉弄眼,指了指他的背后。

“什……”他回过头去,差点与俯身想拍他肩膀的何夕撞了鼻子,他愣了愣,“这,这么快就到了?”

很怪,明明他跟何夕私下相处都很自如,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好像有种跟何夕偷/情被学生围观了的尴尬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更尴尬了,之前被吓得唯唯诺诺的几个学生这会儿全活过来了——

“奚教练,这位谁啊?您不需要介绍一下吗?”

“是啊教练,两位啥关系啊?”

“不得不说颜值这方面完全搭上了啊!”

大家一点儿不见外,嘻嘻哈哈就闹起来开始自己找瓜吃了,奚景眠脸热了热,最后还是拉着何夕郑重向学生们介绍了一下:“何夕,是我的……”

说到这里奚景眠咬到了舌头。

也不是“女朋友”三个字烫嘴,就是觉得这三个字加在自己后面有点儿拉低何夕排面儿了。

偏偏现在不只是那帮闹腾着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学生在看着他,就连何夕也意味深长地冲着他笑。

他抿了抿唇,手指绕到后面发泄似地戳了一下何夕的腰,只是没用什么劲儿,轻轻的像是小狗爪挠痒痒,随后才扬起下巴得意道:“我是她男朋友,兼小老弟!”

他身后要是有尾巴这会儿保准儿翘起来开摇了。

“哎呦奚教练可算是嫁出去了!”

“啧啧,奚教练你可不能懈怠,别回头被外面的小……人给偷了家!”

“奚教练确实危险,人家何大师这款男女都得抢着吃,您这不得不辛苦点儿了,男女一起防啊!”

几个学生接连起哄开玩笑,奚景眠觉得脑袋快被气冒烟了,心说小兔崽子们不能懂一点儿事!这样显得他一点儿震慑力都没有了!

而且!而且他各方面也不差啊,以前追他的人也不少呢!

他重重拍了几下手打算把她们撵去训练,哦不,他要给她们加练!

“先等一下。”结果何夕突然出声了,拍了拍奚景眠的肩膀,神情也严肃起来,“跟学校问问,能不能我来解决宿舍这件事,这不是人间警察能解决的问题。不然的话,也最好给住校生另外安排一个临时住处,以免出了大乱子。”

奚景眠一听她都这样说了也跟着严肃起来:“我感觉到……”

何夕点了点头,不等他说完就直接肯定了他的想法。

“不是,教练你们怎么还打哑谜啊,是我忘记充值VIP会员了吗?”唐妙凑过去试图听到些什么。

何夕笑了笑,从身上摸出一叠平安符,给几个学生每人都分了一张,挑眉笑道:“见面礼,随身携带保平安。”

宿舍那边警察还没走,不是他们不想走,是他们调查了一天都没发现什么线索。

女生宿舍这边是新楼,每层楼里都是有安装摄像头的,而且楼是新的摄像头自然也是新的,用了没几个年头儿,且学校也一直很注意学生安全方面的问题,那些摄像头都会按时检修,绝对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结果警方去调取了全部摄像头之后发现,前一天晚上除了三四五层,其他楼层的摄像头都是在正常运行的,而三四五层的摄像头在夜晚十二点之后开始接连出现故障,拍摄视频开始变为雪花样。

最后出现故障的是三层的摄像头,故障时间是早上五点钟左右,而早上五点半左右这三层楼上的监控设备全部恢复正常,这个时间段的监控视频里可以看出地上已经存在了血色鞋印。

之后六点左右四楼有入学新生起床从寝室出来准备去军训,看到血色鞋印受到惊吓尖叫出声,刘媛就是被这声尖叫吵醒的。

警方也去查了女生宿舍楼外的监控,以及男生宿舍楼门口的监控,女生宿舍楼外那个监控只拍到十二点左右的时候校园绿化带里的几棵树疯狂摇晃,像是要被风吹折了,紧接着后面的监控视频就也出现了雪花屏。而男生宿舍楼门口的那个监控一切正常,一整夜都没有人从镜头下经过。

徐昭眉心都皱得拢成了小山,一拳锤在监控室的桌子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学校在耍我?监控有问题你们校方也要担责的!”

怎么可能他们用哪层楼的监控哪层楼就正好设备坏掉?不是学校有鬼,就是作案人蓄谋搞得破坏!

“头儿,这说不定……学校真的有鬼呢?”徐昭那位年轻手下姓王,他是今年毕业刚被安排进局里的,经验少胆子小,他现在觉得不是有人在捣鬼,而是真的有鬼!

不然作案人有什么办法走到哪儿就让哪儿的监控坏掉啊?搞破坏也是需要时间的好吧,而且他们确认过监控设备了,都是新产品,就算被信号干扰最多也只是视频不会自动上传云端储存,但不影响视频储存进预设的内存卡里。

要说人为破坏实在是说不通,更何况这监控坏了几个小时后又自行恢复了呢!更更何况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刮风,他晚上出去烧纸,火苗都不带晃的,视频里的树又怎么会被吹得快要倒了呢!

这时之前那位在心理咨询室跟刘媛和唐妙了解情况的女警回来了,同时也带来了一些新的发现:“我刚才发现男生宿舍隔壁有一栋旧的已经没在使用的宿舍楼,楼下有个监控还开着,我们要不要把那个监控视频也调取一下?”

徐昭双手抱着熊,皱着眉下巴扬了一下,他的手下立即喊警卫员调取那个监控的视频录像。

那个监控确实没出什么问题,视频显示白天的时候偶尔有人从镜头下,没有人进楼里去,而天黑后再没拍到什么人影,直到零点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九点还有一章~

第64章 绣花鞋(5)

◎你这是逗狗的动作!◎

学生宿舍出了这种怪事校领导们也都很紧张, 生怕学生们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就更不好解决了,于是领导们开会决定让全体住校的女生都暂时搬出宿舍, 住到学校那几间铺了地毯的舞蹈教室凑合一晚上, 这样能尽量让人员聚集在一起,再由警方安排人守着,最起码安全有保障,另外第二天的军训安排也先

暂停,各个体育队的训练则由各队主帅们自己安排。

学生们自然是同意的,早上刚被吓得魂都快飞了,谁还头那么铁敢回宿舍住啊, 学校给安排了另外的住处自然最好不过。

最后当前在校的新生两千多人,以及因故提前到校的高年级学生大概五百人左右, 分组安排到了八间舞蹈教室和几间空教室,每个教室都由两名警员搭配学校老师守夜。

另外女生宿舍那边由徐昭带着几个下属守着楼下大门和每层楼梯口,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这儿装神弄鬼!

“徐哥, 这真靠谱儿吗?”小王跟徐昭一起蹲在女寝三楼的楼梯口, 他看了眼身后的305宿舍,这就是早上脚印停止的地方, 现在这么近距离守在这儿总让他心里发毛, “哥,咱们视频里看见的那个您确定是个人吗?”

傍晚那会儿他们调出了那栋旧的女生宿舍楼下的监控视频, 前边一切正常, 从天黑开始就没有人从那儿路过, 更没有人进去过那栋楼, 结果!

就在零点的时候, 监控视频突然闪了两下, 看起来就像是老式显像管儿电视出故障导致的那种花屏,甚至还伴随着磨耳朵的“呲呲”声,再之后视频里一个穿着红色古装的人影出现,下一秒,那个人影就直接闪现突脸,放大出现在了镜头前。

当时在查监控的所有人都被快被吓疯了,因为那个摄像头的高度根本不是随便就能够着的,突脸这种情况本不该发生。而且他们根本看不到那人长什么样子,对方头上盖着一块儿红布,像是古时候结婚时女方用的那种红盖头,那人一直低着头,从视频里只能看到对方咧着一张红艳艳的嘴在笑,画风极度阴间。

那场景,小王现在想起来都心凉凉。

“闭嘴吧,少胡说八道。”徐昭抬手打了一下小王的后脑勺,要说他心里完全不慌是假的,但是这么多年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世上不存在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所以他认定了这件事再怪,也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何夕和奚景眠也没回半山公馆,而是选择留在了学校。

虽然警方好像不太愿意他们插手这件事,但他们知道实情,也不能看着鬼怪作祟害人,万一这事儿也跟那个永生神有所牵扯,何夕无论如何也是避不开的。

何夕其实是想趁着晚上大家休息去那栋旧宿舍看看,曾经有个女生在那栋宿舍楼自缢在宿舍隔间留下了一双红色绣花鞋的传说她已经听过了,再加上奚景眠发现鞋印为翘头履踩出来的情况,二者确实能联系起来,她觉得拼拼凑凑说不定就是真相了。

后来她跟着奚景眠去找过校长试图询问了解一下实情,,接过校长对此闭口不谈,只说肯定跟当年的事无关,因为当年事情是有过扫尾的,学校专门找大师来做了法,那个学生已经超度了,肯定不会出问题。

校长一口咬定这次的事与那个女生无关,至于当年的具体情况他是咬死了一个字都不说。而旧宿舍楼那边晚上也留了警员把手,不让他们靠近,所以何夕和奚景眠就坐在校园里的长椅上吹小夜风。

“冷吗?”何夕把奚景眠的手揣进了自己的风衣口袋里。这会儿已经入秋了,大半夜的是有些凉,“觉得冷咱们就回教室那边。”

“不了。”

奚景眠身上只有一件T恤,这会儿是能感觉到一些凉意,不过因为警方那边不放他们进去就宿舍楼,何夕根本没有办法对当年的事件进行回溯,所以等会儿会出现什么情况也都是不可预料的。

从前一晚的情况来看,那鬼怪确实是在午夜后开始行动,这会儿已经临近零点了,他怕何夕不在这儿守着会出问题。

不知道什么时候奚景眠脑袋晃悠着就睡着了,大概是怕砸到何夕,整个人竟然是下意识地往外倒去,幸亏何夕眼疾手快将人揽住,把他的脑袋瓜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这一夜过得很平静,宿舍楼这边似乎没有任何问题,直到天将亮的时候何夕嚯地张开眼睛,察觉到一些什么。

奚景眠感觉到她肩膀微动也悠悠转醒,迷迷糊糊问她:“怎么了?”

因为他睡着了,何夕就把自己那件风衣披在了他身上,一条手臂还揽在他的肩膀上防止衣服掉落,这会儿手轻轻揉了下他肩头,轻声说:“过去看看吧,有点情况。”

这一夜表面上都是风平浪静,到了后半夜蹲点儿的警员们也变成了一个守着另一个稍微休息一下,过段时间再轮换,何夕他们过去楼前的时候只有一位警员在值守。

“男生宿舍那边你们留人守着了吗?”何夕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她刚才察觉到的动静就是来自男生宿舍楼,而且对方没走寻常路,没有经过大门,是从其他地方翻进去的。

“没啊。”警员显然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又因为自家头儿对这个被称作什么大师的年轻人态度冷淡,禁止他们参与这个案子,便也跟着不重视,没把她当回事儿。

“派人去男寝那边看看吧,应该是出什么事了。”何夕声音也很平静,没有着急,也没有其他任何情绪,只是在做陈述。

那名警员随便应了一声说会派人去查探,随后挥挥手让他们离开,说他们靠近现场已经是妨碍公务了。

奚景眠眉心蹙起,心中不爽,张口想理论几句什么却被何夕及时拉走了。

“他们什么态度?!”奚景眠边被拉着走边回头狠狠瞪了那个警员一眼,本就一夜没好好睡觉肝火正旺,这会儿看人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是他什么意思,那挥手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发什么……”

他这边正怒发冲冠,却听耳边传来何夕一声低笑。回头看过去发现那人眼睛都笑弯了,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笑什么,我脸睡歪了?”

何夕笑得更欢了,一手趁机搭上他的窄腰将人往自己身边带,另一手伸过去戳了戳他的脸颊:“倒是没歪,但确实睡出印子来了。”

他枕在她的肩膀上睡的,半边脸都压红了。

“啊……啊?!”奚景眠反应慢了半拍,忽然用手捂住脸颊,惨兮兮地用一双无辜的狗狗眼望着她,“我帅气的脸,没了?”

“我看看?”何夕挑了下眉梢,哄骗他把两只手拿开,自己伸手掐住了他两边脸颊往外拉了拉,搞得他忍不住“咿咿呀呀”地哼唧,她弯着眉眼笑,“躯壳乃魂外之物,死不带去的,没了也就没了。”

“唔唔呃!”奚景眠把自己的脸从她的魔掌里救出来,使劲揉了揉,不满意地小声嘟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看了别人捏柴犬脸盘子的视频……”

“你说什么?”

“我说何夕你是不是把我当狗捏了?!”他幽幽瞪了她一眼,甩着手迈开长腿率先往前边走了。

何夕亦步亦趋跟在后边笑了一路。

两人出了趟学校,在附近买了几份早餐,六点来钟回到了教学楼,大多数住在楼里的女生已经起来了。

奚景眠招呼着足球队的女生们一起吃早饭,一边询问晚上她门这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刘媛边啃包子边说:“啥事儿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事实证明我可能比较适合打地铺,床不适合我。”

其他几人嘲笑她前一天也是睡地上被吓成怂货的,可别把胆子小的锅甩给床。

他们这边刚吃完早饭,大概六点半左右,有的女生还在教室里睡着没醒呢,突然两个女警慌慌张张跑过来,跟在这边值守的一位赵警官说:“男生宿舍那边出事了,有个男生被发现睡在了厕所隔间,身上占满了红色液体,不知道是血!”

赵警官顿时紧张起来:“人有没有事?”

“人有气儿,但一直在昏迷,这会儿已经喊120过来了。”

“那就好。”要是真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让学生出了意外,以后他们警局在烟城怕是免不了群众质疑诟病,他皱着眉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给刘队长打了个电话。

就算他们头儿跟刘队不对付,但怎么说刘队都是他们的上级,眼看这边的状况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住的,提前找上级求援才是正解。

两名女警显然也是这么认为,便也没阻止,点头示意后回宿舍那边跟徐昭汇合去了。

刘警官其实昨天就听小余警官汇报了学校这边的情况,只是他昨天在其他任务上抽不开身,这边又有徐昭盯着,且听说何夕也在,便想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谁知道有学生会在徐昭眼皮子底下出事呢?

他自然也了解徐昭这个人的性格,接到下属的求救电话后立马就联系了徐昭,警告他事已至此就不要再私自莽撞行动,一切等他到了再说。

徐昭表面上确实是答应得好好的,可前脚挂断了电话,后脚他就带着下属小王进了那栋旧宿舍楼。

在这儿干等着刘队过来援助,那不是就代表他认输了吗?

笑话,他怎么会输给一个整天相信怪力乱神的老家伙!

作者有话说:

眠眠:我有无数个大白眼儿Q^Q

第65章 绣花鞋(6)

◎好像有什么地方一直在漏水……◎

何夕和奚景眠跟校队那些学生就在训练场边儿上站着, 看着120的救护车鸣着笛开进学校,没多长时间又匆匆开走。

“哎这是把谁拉走了?你们男生宿舍那边到底发生啥了?”唐妙悄悄挪到了程俊旁边,她将尽一米九的个子, 比程俊还高出一截, 胳膊肘正好顺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会儿足球男女队都站在一处儿,气氛难得和谐。

程俊一脸菜色,跟地里被晒蔫儿了的小白菜似的,沉默了半晌终于恍恍惚惚说:“是冯润。”

程俊住201寝室,冯润就住在他隔壁202寝室,而且整个二层里有六间住的都是他们球队的。

早上的时候隔壁兄弟突然鬼叫一声,他们球队这些人自然听出来是自家队友, 在联想到前一天女寝那边的事,球队的其他人自然着急忙慌爬起来就往202 冲。

程俊和周建国是201的, 离得最近冲得最快,不到半分钟就敲响了202的房门,结果足足等到大部队都来了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来开门的是球队里的铁血后卫刘颂, 这哥们儿身高体壮,平常跟程俊一起往队伍后方一站, 简直就是两扇大铁门, 就算对面头铁强行冲撞都完全不带怂的,但这会儿大家却发现刘颂两条腿都是软的, 要不是他手扒着门, 估计整个人就要瘫倒在地上了。

“大哥你这咋的了?”程俊赶紧把人扶住, 剩下几个队友也趁机进去里面查看情况, 结果这一下更是鬼叫声此起彼伏。

最后二十来个人挤在宿舍里, 围在那张床边互相搀扶着听着彼此乱糟糟的心跳声。

一间宿舍两套上下铺, 刘颂睡靠东边的那张下铺,冯润就睡在他的上铺。早上六点他的运动手环准时震动将他唤醒,他像往常一样翻了个身准备再在床上赖十分钟。

原本醒来的时候他是面冲着墙的,翻了个身脸就冲外了,可今天他就是一直睡不着,好像寝室里有什么地方一直在漏水,吧嗒吧嗒吵个不停。

这导致他的起床气“噌”一下就冒起来了,他猛地坐起身张开眼,正想抱怨几句,却直接愣住了。

他的眼前,正有猩红的液体在从上往下滴落,有一部分落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还有一少部分落在了他的床铺边沿洇成了一片。

“吧嗒——吧嗒——”

刘颂僵直地坐在床上,两只眼珠不由自主顺着那液体滴落的上方看去,入眼的是一只浸在红色液体里的苍白的手,那些液体就是顺着这手的指尖滴落下来的。

“啊啊啊啊——”

他一声嚎叫将整层楼都震醒,对面床上铺的室友起来恰好能看到这边上铺的情况。

冯润成大字状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被血水浸泡过一样,他身下的床铺都是洇湿黏腻的红色,而他整个人看起来无知无觉,刚才刘颂叫那么大声都没能将他唤醒。

他们也不敢随意去碰触冯润,只能拨打了急救电话,之后其他队友们就赶到了,周建国自告奋勇跑出去喊警方的人,具体情况还是让他们查看比较好。

“他好好在宿舍呆着,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你们就什么都没察觉?”唐妙吃惊地长大了嘴,这比昨天女生宿舍楼道里全是脚印还惊悚。

“不知道。”程俊摇了摇头,“这几天他都是跟我们一同熄灯睡觉,半夜我们都睡得死,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在旁边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何夕却突然开口:“他进过旁边的旧宿舍楼。”

“啥???”

刘警官大概是八点钟赶到学校的,他刚在另一个任务地点蹲守了一晚上,接替他的同事刚到,他立马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昨天被气走了的小余警官。

根据昨天从小余口中了解到的情况,刘警官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恐怕不是能凭他们警方的实力摆平的,所以进了学校后他就先跟何夕碰了面。

“前两天交通堵塞那事儿多亏了你提醒,那天有个大车刹车故障,要是道路拥堵肯定得搞出个连环撞,幸亏交警队那边调派人手及时,事故发生的时候道路已经疏通,最后那辆大车撞在绿化带里司机也得救了,好歹没酿成什么惨案。”刘警官一见到何夕就感觉身上的担子好像轻了一些,以前他就是局里天塌下来要顶着天的高个子,现在……他仰头看了看比他高出快一头的何夕,嗯有更高的人顶着了,真好。

“边走边说吧刘警官。”何夕对刘警官也相当友好,至少前几次打交道都十分愉快。

何夕一走奚景眠自然也跟着走了,球队没了教练,更何况出了这种事,无论是男队还是女队,谁也没心思训练了,干脆也都跟在后面,至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能安心。

一行人来到旧宿舍楼前的时候发现一众警察都围在那儿,各个神情紧张,有的甚至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怎么了?”刘警官边往过走边说,说完视线往旁边扫了一圈,发现徐昭没在后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徐昭呢?!”

“……”

在场的几个警员直属上司就是徐昭,这会儿突然被问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在楼里。”何夕冲旧楼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表情淡然,“里面现在有两个人。”

“!!!”旁边几个小警员都震惊了,小心翼翼的偷瞄着何夕。

徐警官带着小王进这个楼的时候这位姓何的根本就不在场,这事儿应该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才对。而因为先前徐警官对何夕对态度,他们做下属的自然也没将她当回事儿,现在却开始怀疑了,难道……这位是真大师?

“让他原地待命不要搞事偏不听!”刘警官都开始暴躁了,这个徐昭,一天天的就不让人省心!

“但是这门都是锁着的,他们怎么进去的?”奚景眠发现了盲点。

而且昨天他跟何夕去找校长问过,校长对这个旧楼里当年发生的事讳莫如深,一个字都不愿意谈起,估计除非警方拿出搜查令,不然他肯定不会愿意将这栋楼敞开。

有个女警官见事情瞒不住了,便干脆老实说:“楼后面有扇窗能打开。”

她抿了抿唇,偷偷抬头看了眼刘头儿黑着的一张脸,战战兢兢解释:“早上头儿查看完男生宿舍楼后依旧没什么发现,就跟前一天女生宿舍一样,光有怪事却没有任何能让我们顺着查下去的线索。那两个楼什么都查不出来,头儿就带人在旧楼外围查了一圈,发现有扇窗留有缝隙,打开后能容一人进去,他怀疑里面有问题,就带着小王一起……”

其实徐昭的想法也没什么问题,这边出了事,那两栋楼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那么旁边这栋一直锁着看起来就像是存着什么秘密的旧楼就显得更加怪异了,别说他们现在是在查案,有疑点的地方肯定想要前去探探,就说平常给你一个按钮,旁边要是标着“千万不要按”几个字的话,就真的更难忍住不去手欠。

道理大家都懂,主要是担心这事贸然行动会出危险,也有可能更增添了解决事件的难度。

“去,小张去让校方把门打开,以防他们不同意,小余你现在传信而回局里,去申请书面文件!”刘警官眉心压得极低,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又看向何夕,“咱们先走窗户进去看看情况?”

那两人迅速领命离开。

然而两人前脚刚走,何夕没接刘警官的话,而是盯着那栋楼突然说:“出事了。”

与此同时,一起跳窗进入旧楼的徐昭和小王这会儿正在二楼查探情况。

小王亦步亦趋跟在徐昭后面,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该查探些什么,听校方介绍,这栋楼已经废弃好久了,门又一直锁着,他们发现有扇窗户能进人纯属是意外,况且应该也没人闲着没事干往这破地方跑。

一栋空楼,能有啥线索?

徐昭推开一扇扇门进入寝室查看,没什么发现就直接带着小王继续爬楼,直到两人上到四楼,小王都累得开始喘气了:“头儿,这宿舍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儿了,这楼梯一阶也太高了。”

徐昭一心想在刘警官过来之前找到一些线索好证明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懒得理他,自顾自接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查,根本没意识到小王已经被他远远落在了身后。

他查完这一层的寝室仍旧没有任何发现,像在楼下几层一样,最后去查看了走廊尽头的两间厕所。

男厕没有任何问题,厕所已经许久没有被使用过,到处都很干燥。但他进入女厕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不一样,水池里有一个水龙头可能没拧紧,一直滴答滴答有节奏地在滴水。

这是在前面几楼都没有发现过的情况。

他上前看了看,伸手将那个滴水的水龙头拧紧,确定不再漏水了才满意地继续往里走,推开每一个隔间的门……

作者有话说:

边写边吹空调降温效果翻倍?\\_(ツ)_/?

第66章 绣花鞋(7)

◎隔间里发现了鞋……◎

其他一众警员都在外面等着校方过来开门了解情况, 刘警官和小余警官以及何夕和奚景眠则率先从小窗进入了楼内,以免之前进去的徐昭和小王遭遇意外。

那扇能打开的小窗在一楼的女厕所,两位警官这辈子第一次翻窗进女厕, 那感觉还挺新奇。厕所里所有隔间的门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全部呈大开状态, 应该是先前过来的徐昭和小王做的。

学校当年那位女学生的事刘警官已经听说过了,当然也包括那双传说中与那位女学生有关的红色绣花鞋。

这会儿他跟着何夕边往外走边忍不住回头瞅了几眼隔间里面:“何大师,依您看那传说中的事是真是假?”他问的是绣花鞋的事。

传说中室友这么一双鞋存在于某个女厕所隔间,但再具体的哪一层哪一间却没人能说的清楚,甚至流传出了多种说法,可见传言不一定为真。

然而何夕却点了点头:“自然是真。”

原本她没打算多解释,但见奚景眠也跟刘警官他们一样好奇地看着自己, 她才抿了抿唇又开了口:“传言流传出多个版本人们下意识会认为其中有假,但如果换一种思路, 万一那几个版本都是真呢?”

“你是说那双绣花鞋会移动?”奚景眠睁大了眼睛,即使经历过再多不可思议的事,在听到这些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新奇。

刘警官和小余慢了半拍, 听了奚景眠的话之后才恍然大悟。

因为鞋子出现的地点不定, 所以可能有人在不同的厕所不同的隔间看见到它,因此才流传出许多不同的版本, 这样一来确实能解释得通了。

刘警官又接着问:“那这次的事件与那女学生有关?”

小余也忍不住提问:“所以女生宿舍楼道里的那些脚印也都是她做的?怎么做到的?又为什么呢?”

何夕点了点头, 算是回答刘警官的问题,随后又看向小余, 淡声道:“她自然有她的理由, 鬼魂并不是神志全无只单纯作乱的。”

“那徐昭他们现在在哪儿?”

何夕从烟盒里拿出一只烟点燃, 白色烟雾逐渐弥漫, 冲散了空间内黏腻的阴气, 让何夕的感知力更清晰了些许, 几秒后她轻轻蹙眉:“可能出了点问题。”

她捏着那只烟随意走动了几步,加大了烟雾的辐射范围,沉了沉眸子自己说:“有一人在四楼,我们先去看看。”

说罢她便直接抬脚往楼梯口走,奚景眠自然而然地跟在她身边。

“意思是他们两人分开行动了?”刘警官也招呼小余赶紧跟上,这地方邪门儿,掉队了恐怕会出危险。

“嗯,不仅如此。”何夕脚步没停,伸手将奚景眠牵住,让他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另一个人的气息我暂时感应不到,可能被卷入厉鬼所造的阴气场里了。”

几人迅速行至四楼,在四楼的楼梯口找到了独自坐在台阶上的小王。

“徐昭呢?”虽然徐昭成天没事儿找事儿跟刘警官不对付,但刘警官作为他的上级却不能对他不管不顾。

小王自己在这儿蹲半小时,人早就被吓傻了,这会儿突然看见顶头儿上司刘警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刘头儿!徐警官……徐警官他消失了!”

半小时之前,他跟徐头儿一起上的四楼,他体能比不上徐头儿,这边台阶又高得很,一爬上来他气儿就喘不匀了,停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躬着身子歇了一会儿,他知道当时徐昭在一间一间查看着一层的寝室,与在下边几层所做的没什么差别,然而他再抬眼的时候却发现徐昭已经没影儿了。

徐昭这会儿确实不大好。

他在第四层查看厕所隔间的时候,在最里面的那一间里看到了一双红色绣花鞋,鞋子的样式正是之前奚景眠所说的那个翘头履!

乍一看到那双鞋的时候他心脏猛地颤了颤,不受控制地将这双鞋和之前出现在女生宿舍的血鞋印联系在一起。

该不会那些鞋印就是这双鞋子踩出来的吧?

要说完全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是人民警察,他不能临阵退缩。于是他放慢了动作往前挪了挪,伸长了胳膊将那双绣花鞋拿出来仔细查看。

鞋子看不出什么特殊,前端高高翘起的鞋头绘着鸳鸯鸟,鞋身上绣着莲花,针脚精细,到真像是有人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的。徐昭也反反复复确认过了,这双鞋子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任何沾过血的痕迹,所以他很快就将自己刚才那些荒唐想法摒弃了,看来那些脚印与这双鞋无关。

从卫生间出去之后徐昭很快就又发现了问题,他发现本该等在楼梯间那边的下属小王不见了。

“小王?”他又在走廊转了两个往返,边走边喊着小王的名字,却未曾得到半点回应,“先上楼了?”

他为小王的自作主张而皱眉,自己也顺着楼梯继续往五楼爬。

爬上一层之后他还是像之前一样查找线索,最后竟然在女卫生间倒数第二个隔间里又发现了一双红色绣花鞋,而这双绣花鞋看起来与之前那双并无差别!

“恶作剧?”

徐昭眉心都皱成了小山,但他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线索,也没有找到小王,只能继续往楼上爬。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楼上的情况与这层也是一样,他在女卫生间一进门的那个隔间里发现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红色绣花鞋。

这个时候徐昭心里的恐慌已经不可抑制了,他边喊着小王的名字边往楼上跑,想找到小王之后尽快离开这栋诡异的旧楼。然而他又爬了一层,依然没有看到小王的身影,就在他再次回到楼梯口打算继续往上爬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栋旧宿舍楼,一共只又六层……而继他在四楼第一次发现了绣花鞋之后,他又往上爬了三层楼!按楼层算得话,他现在应该在七楼,但问题是,这栋楼并没有七楼啊!

他终于想起抬头看了一眼楼层标识,惨白的墙上有一个大剌剌的红色的“四”。

心里的恐惧逐渐放大,他整个人靠在楼梯扶手上,终于肯承认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真的已经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了诡异的笑声,让他脊背发凉,他再也不敢呆在原地,扭头拼命往楼下冲,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的跑,再抬起头来,墙上还是那个猩红的骇人的“四”,而最后一次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四”字已经模糊,在同样的地方逐渐浮出了另一个字——

“死”。

何夕带着几人在四层的最后一级台阶上停留了许久,作为徐昭下属的小王已经开始焦躁了。

“你不是大师吗?!那你快点救救我们徐头儿啊,在这儿干站着算什么!”他忍不住出声质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何夕是他的下属,有必须听他命令行事的义务。

小余警官看不下去了,替何夕反呛回去:“你搞清楚,我们现在是求人办事,不想跟大师走一起你就自己去找你们徐头儿!”

“行了。”眼见两个下属要吵起来了,刘警官沉着一张脸喝止,又对着小王补充了一句,“你和徐昭私自行动的事回去再跟你们算账!”

“……”小王顿时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一直安静不出声的何夕却突然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楼里的台阶一层有多少阶?”

她这么一问,两名年轻警员都被问住了,谁爬楼没事干还要注意有多少级台阶啊!

而刘警官却说:“这边是老宿舍,单跑楼,每层十三级台阶,但这层……”

他刚才就发现了不对劲。

果然何夕点了点头道:“楼下的每层都只有十三级台阶,而这一层,却有十四级。”

其他几人忍不住往后看了看,数了一遍又一遍,发现他们这几个人正站在第十三级台阶上,而他们面前还有最后一个台阶。

“再往上踏一步,我们就会踏入厉鬼的阴气场。”何夕淡淡看了小王一眼,“你差点儿就要跟徐警官一起被带走了。”

小王顿时浑身一个哆嗦,两片嘴唇抖着咬字都开始含糊不清:“可,可我刚才明明已经爬到最后一个台阶了……”怎么前面又出现了一个?

“你身上有一块儿玉。”何夕淡定地说。

在阶梯上做手脚是鬼魂的惯用把戏,因为维度规则,他们无法直接将人拉入他们的阴气场,只能引诱人类主动踏入,这被加进入的最后一级台阶就是阴气场的入口,而这样微小的异常人们往往很难察觉,徐昭就是在这种不知情的状况下踏入阴气场里了。

而小王身上的玉佩帮他挡了一灾。

小王从衣领里扯出那块儿外婆送给他的据说是开过光的玉佩查看了一下,发现玉佩的背面多了一道裂纹。

这时何夕又从烟盒中拿出一只烟点燃,率先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走吧,她来了,我们去会会她。”

作者有话说:

徐警官:我是大怨种我不能退缩!

第67章 绣花鞋(8)

◎徐昭看见了……◎

凄厉尖锐的笑声充斥着整栋旧宿舍楼, 又由于现在整栋楼都没有人,也没有其他家具摆件,极为空旷, 那笑声的回音在徐昭耳边反复播放。

“徐昭……徐昭……”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之前还分毫不信怪力乱神的他这会儿却想起小时候家里老人们说过的话, 说是如果半夜莫名听见被喊了名字,千万不能回答,那是有人在找替死鬼,一旦应了声,人的魂就飞了。

他真的怕了,紧抿着嘴唇一声都不敢吭,甚至用双手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 可即便如此最后他还是神志恍惚晕了过去,在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周遭的环境全变了。

楼还是这栋楼, 但不再是他之前看到的空旷无人一片死寂的模样,而是有很多学生走来走去,充满欢声笑语。

“杨静雅!”有个扎马尾辫的女孩儿跑过来, 她怀里还抱着下节课要用的课本,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都快迟到了, 快走吧!”

隔了几秒, 徐昭才意识到这个扎马尾的女孩儿是在跟他说话,但杨静雅是谁?

他疑惑着正想说些什么, 却感觉自己嘴巴张了张, 应了声:“嗯。”

出口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声音, 而是一个带着些怯懦的女声。

马尾辫女孩腾出一只手, 徐昭感觉到她拽起了自己的一只手腕, 他整个人都被拉着往前走, 一路下了楼,直奔教学楼方向。

这时候徐昭才终于确定了,他现在就是杨静雅,或者说他被困在了杨静雅的身体里,并且,他控制不了杨静雅的身体,只是能以她的视角去看周遭发生的一切。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有同学进来喊:“静雅,有帅哥找你!”

杨静雅本还在低头补着课堂笔记,长而柔顺的头发垂于脸侧,听见同学的声音她怔怔地抬眼往教室门口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人正望着她笑。

那是本系的研究生学长,姚志远。

杨静雅跟他是在一次系内活动上认识的,之后他过来找过她几次,倒是没别的事儿,就是想请她吃饭喝奶茶。

之前几次杨静雅都拒绝了,光看姚志远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对方家庭条件优渥,比她这个农村出来下面还有一双妹妹弟弟的要好得多,多亏了她成绩好,学校愿意给各种补助再加上自己平日空闲时间都出去打工才能勉强可以继续上学,不然她这个年纪的早就被父母打发出去赚钱补贴家用了。

她坐在座位上抿了抿唇,收拾好自己的课本和笔记出去了,她想跟姚志远说清楚。

那之后她想姚志远坦诚了自己的家庭,和目前的状况,谁知道姚志远非但不介意,还说愿意帮助她,说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儿。

杨静雅的家人每天忙于让全家吃饱饭,她小时候就是村里的留守儿童,后来有了妹妹和弟弟,她成了需要带两个更小的小孩的留守儿童,没有人向她表达过爱,她也根本不懂被爱是种什么滋味。

但跟姚志远接触之后,她发现原来爱是甜味的,跟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让她甜得冒泡儿。他对她很耐心礼貌,会帮她梳理课业上的难题,会每天不厌其烦地等她下课,会精心为她准备礼物,一切都美好得像做梦。

也确实是她在做梦。

因为很快她就发现姚志远给她的爱不是糖,而是带着香甜味道让人上瘾又致癌的甜味剂,让她沉溺,没办法剥离。

姚志远对她的态度变了,他不再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儿,只觉得她是天下最大的麻烦,最后甚至发展到频频对她动手,伤人的话随随便便就能脱口而出——

“杨静雅,你这样的女人除了我没人要的。”

“家务你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你以后孝顺我爸妈?我怎么敢娶你回家?”

“你仔细想想你有什么?有饭都吃不饱的家,还有嗷嗷待哺的妹妹和弟弟!”

“未来的伏地魔罢了,也就我傻,除了我谁还愿意娶你?”

“只有我会对你好,你知足吧……”

杨静雅在这段感情里备受折磨,徐昭跟着她经历了一切,即便他是个男的都觉得感同身受,恨不得跳出去把姚志远这个垃圾踩在脚底下碾成渣。

随着时间的跳跃,徐昭看到了杨静雅跟姚志远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当时杨静雅意外怀孕了,但姚志远却不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还把她的东西通通扔出家门,让她滚了出去。

瓢泼大雨里,杨静雅站在被丢出来的一堆东西里,心灰意冷眼泪都流干了,隔着雨幕,她看见姚志远迎一个身穿名牌的漂亮女人进了楼道,二人说说笑笑的声音刺痛她的耳膜。

后面一段时间她都精神恍惚,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而她手里根本没钱去医院,也不敢跟家里人说,何况她心里知道说了也没用。

她没办法再集中精力学习,成绩滑坡奖学金也保不住了,眼看下学期的学费都没着落了,最后她又去找了姚志远一次,想求他回心转意。

结果姚志远满脸嫌弃嘲讽,双手抱在胸前扬起下巴睨着她:“杨静雅,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你心里没数儿吗?”

“我怎么可能真娶你这么一个……”他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她,最后“啧啧”两声继续道,“一无是处的女人。”

事已至此,杨静雅终于也认清了这个不久之前还跟自己浓情蜜意的男人,她的手抚上已经微微显怀的肚子说:“我需要钱去医院把这个孩子拿掉。”

这时候有姚志远的朋友出来喊他:“姚哥,咋这么慢啊?!”

姚志远瞥了身后一眼,冷哼:“那是你的事。”

说完他转身就往回走,杨静雅这时才硬起态度警告:“这个孩子是你的,我可以去告你,到时候……”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这很难,走诉讼还不知道战线要拉到多长,就算最后胜诉了赔偿下来,她这个肚子也等不及,她只不过是想最后逼他一把。

而这时出来找姚志远的朋友笑出了声:“哎姚哥,你就这么纵容这个丑女骑到你头上蹦跶啊?这可不像你啊,她算个什么东西!”

果然姚志远被这么一激,再开口便是:“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你家里的弟弟妹妹就别想再通过念书走出大山了!”

姚志远家里都是官,他爷爷曾是教育/部的高层,杨静雅亲眼见过学校的副校长对他点头哈腰。一时间她陷入绝望,她确实没资格跟他叫板,届时不光是她,就连她家都会跟着遭殃,她承担不了那样的后果。

最后徐昭亲眼看着她在无人的宿舍,把麻绳拴在了上铺的铁栏杆上,套上那身很有年代感的大红喜服,穿上那双红色的翘头绣花鞋,把自己纤细的颈项送进了绳圈里。她从小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走出大山,跟她喜欢的人组建一个充满爱的跟她的家完全不一样的家庭,看来这辈子是做不到了,那只能临死前,穿一次祖母留给她的这身喜服,万一死后……又是另一个世界呢。

最后的最后,徐昭看见了她面上划过的血泪。

“那件事当时在学校引起了轰动,可是警方过来也只能将其定义为自/鲨。”白色烟雾晕染了何夕的眼底,她沟通天地规则回溯还原着当时的一切。她向前伸出的手掌左右感受了一下,最后进了405房间的门,“这是她曾经住的宿舍,也是她最后去世的地方。”

“因为她死后心中怨气未散,这栋楼里开始频频出现怪事,学校不得不找了人过来处理,只是那位来瞧事的太清道人心思不纯,不但没有将怨灵超度,还设法将她困在楼里,利用那个跟她一同死去的胎儿将她祭炼成了厉鬼。”

“而现在厉鬼已经要成长到困不住的地步了,她以绣花鞋为引,利用人对鬼神的好奇心,将冯润引到了我们翻进来的那个小窗,借他之手打开了窗将困阵撕开了一道口子。”

“但这种程度不足以让她挣脱束缚,因为太清道人当时还多留了一手,在那栋新的女生宿舍楼里封存了跟她有关的东西,她得找到才能离开,所以之前女寝出现的那些血脚印应该是她借用冯润的身体去找东西留下的。”

何夕看过当时的现场照片,四层和五层走廊上的脚印都是冲着一个方向,门前是没有脚印的,好像她只是路过。只有三层这里,305门前有她停留的痕迹。

何夕抿了抿唇:“从脚印来看,她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305宿舍里,而她要进去的时候恰好太阳升起,她不得不暂时离开,那群孩子很幸运。”

万一当时厉鬼真的进去了房间,后果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何夕这边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没从这个漫长悲痛的故事里缓过神来,就听一阵刺耳的凄厉笑声传来:“你看起来倒是比太清那个狗杂碎厉害一些!”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终于尾声了;-)

第68章 出楼

◎说吧,当时都做了什么?◎

何夕几人背对着门, 此时就站在靠窗那边,眼前就是当年杨静雅挂麻绳的那张床。

听到背后有声音几人齐齐转身,这才发现那声音虽是变了调带着阴森的女性声音, 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熟悉的徐昭警官!

“徐昭你……”

刘警官一句话还没说完, 眼前的“徐昭”就突然朝他们几人冲过来,他抬起的手上绕着红得发黑的煞气。

这会儿站在最前面的是奚景眠,“徐昭”真冲过来突脸的话他首当其冲。

藏在徐昭身体里的杨静雅的鬼魂确实也是径直冲着奚景眠去的,她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但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某种神圣的能量,如果自己把他吞了实力必会大涨,到时候什么太清道人乱七八糟的都得被她踩在脚下!

“成为我的养料吧!”

“徐昭”笑声诡异, 飞速靠近,只是何夕速度更快, 几乎一瞬间挡在了他身前,手臂拦着将他护在身后,没有其他动作, 只是心念微动, 她颈项上挂着的那只幸运瓶便微微波动了一下,冲过来的徐昭就像突然收到了什么猛烈冲击一样迅速倒退, 直至飞出门外撞在了楼道墙壁上。

何夕的表情很难看, 已经跟她打过好几次交道的刘警官头一次在他的表情中看出了几分怒意,而年轻的小余警官早已经吓傻了, 抖着手指着刚飞出去的徐昭结结巴巴地说:“徐, 徐警官怎么会是鬼?!”

刘警官作为他的上司, 忍不住转过头去对他流露出关爱傻孩子的眼神。

何夕却没解释什么, 视线落在奚景眠身上的时候已将其中怒意尽数收敛, 温声开口:“没吓到吧?”

奚景眠摇了摇头, 唇角甚至扯出一抹笑来,眼睛亮晶晶地表示:“当然不怕啊,有你在没意外嘛!”

方才还凝固紧张的气氛瞬间被他这么一句玩笑打破,被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的小余警官也终于不再丢人地瑟瑟发抖了。

可即便如此何夕还是像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孩一般,伸手轻轻抚了抚奚景眠的后背,随后才扭头再看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徐昭”,声音冷冽:“杨静雅,你选错出手对象了,他不是你能碰的人。”

“徐昭”更遭受重击,这会儿身形不稳晃晃悠悠的,但脸上的笑越发放肆狰狞:“能不能碰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何夕的表情瞬间又阴沉下去,这回她直接抬手,想直接给这只作死的鬼致命一击。

她的人凭什么不是她说了算!

刘警官见状心惊胆战地伸出了颤抖的手:“大师,大师手下留情,那个是徐昭的身体!”

“……”何夕动作顿了一下,抿着唇看向旁边的奚景眠,满脸憋屈,“把杨静雅从徐昭身上抓出来。”

即便很生气,她还是不想乱了此间因果,有些事得让奚景眠来做。

奚景眠点了点头,随后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这套动作他已经十分熟练,察觉到手掌微微发热之后他便在心中默念着杨静雅的名字,几秒钟后,在刘警官和小余警官震惊的目光下,一道泛着冲天血煞之气的女性虚影便被从徐昭身上强行抽出。

“啊啊啊啊啊——”

杨静雅简直要被气活了。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融合的新躯体!为了更好的融合,她甚至费了很大力气带他去回溯了自己当年的经历,让他感受了自己这些年的怨恨!

结果!

结果她竟然就这般轻而易举地被人抽出来了!那个看上去很营养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啊啊!

她整个鬼魂虚影都剧烈颤动着,身上的血煞之气像是被风吹动的火光一般来回拉扯跳跃膨胀,看起来像是什么巨型怪物的影子,只隐隐约约还能看出她身上穿着的正是死时穿着的那件红色婚服,脚上穿着那双红色的翘头绣花鞋,但却并未落在实地上,而是保持着人自缢而死时下垂绷着悬空的状态。

何夕没有给她更多的反应时间,直接出手挥出一道强有力的气劲,裹挟着混沌的力量不管不顾地朝着杨静雅的鬼魂冲击而去。杨静雅想要逃离,但她整个鬼像是被什么霸道的力量锁定了一半,动弹不了分毫。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

杨静雅还在死命挣扎,她现在的样子狰狞可怖,与何夕对往昔进行回溯时看到的那个虽然不大自信担仍旧温柔坚韧的杨静雅天差地别,煞气已经让她面目全非了。

何夕的力量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只是将她束缚在了原处,并封死了她的满身煞气,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失去了尖利爪牙的猛兽,面目凶狠可憎,却没办法再制造出任何麻烦。

“她身上的煞气不需要抹掉吗?”奚景眠望着那边的杨静雅,心下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绝对是他见过的煞气最重的鬼。

何夕牵了他的手,摇了摇头道:“她的煞气是以她未出世的孩子神魂俱灭祭炼而来的,之后被困在这里能修炼到这种地步,必然是有人偷偷给她投喂祭品,现在她为了达成目的又牵扯了冯润和徐昭这两个无辜的人,这样的煞气不是你能轻易化解的,得需过了地府下各种地狱走一遭了。”

杨静雅的情况与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些鬼魂不同,之前那些鬼魂虽然也都成为了厉鬼,但原因各不相同,而且都保持了大部分神志,也没有真的害过谁的性命,只是延续了生前的怨念,想要报复那个怨念的源头。

而杨静雅身上的煞气是人为催生,用了损人害命的法子,即便她过去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事实已经无法更改,欠她债的人必会尝因果,她欠的债也得自己去还。

见杨静雅老实不动了,小余赶紧招呼同事小王一起上前,将早就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徐昭给拖了起来,小王抖着手去他鼻子下面探了探,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头儿,人还没凉!”

刘警官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扭头看向众人的主心骨儿何夕:“大师,咱们现在……”

何夕把杨静雅控制住之后又进入了回溯,先前她只看到了杨静雅死亡,之后的事还没来得及看,杨静雅就穿着徐昭的身体冲过来将她打断了,而现在她又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杨静雅确实可怜,虽然没办法直接将她身上的煞气抹掉让她避开下地狱的命运,但至少可以帮她收拾一下那些让她沦落至此的罪人。

何夕缓缓睁开眼,一手捏着烟,另一手还牵着奚景眠,抬头对刘警官说:“走吧,楼门应该开了。”

她这儿话音刚落,刘警官的电话就响了,是之前被他派去跟校方交涉的那名下属。

接起电话就听见对方气喘吁吁地说:“刘头儿!钥匙拿过来了,我马上开门!”

年轻警官内心激动,刘头儿还能接他的电话,说明人没事儿!

何夕没理这些,拉着奚景眠自顾自往楼下走,身后被困住的杨静雅声音都吼得撕裂了:“你们站住!放开我!你们跟那些人就是一伙儿的!你们……”

原先被太清道人困在楼里的时候好赖还能自主行动,只不过出不去罢了,这下好了,整个鬼像被缠在了蛛网上似的,动都动不了一下!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可恶!

这栋旧楼外面现在围了不少人。

因为之前警方找校方拿钥匙,要求打开宿舍楼门,看管钥匙的主任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说那楼不能随便打开,要校长或者副校长点头同意他才能把钥匙交出去。结果根本就联系不到两位校长,几个警员就是再年轻没经验,这会儿也看出来了,对方根本就是不想将钥匙交出来,在这儿跟他们打太极呢。

最后还是局里紧急出了文件,校长和副校长等学校高层才迫于压力终于露了面,这会儿一同被警方的人带来了宿舍楼这边,一路上也有其他路过的学生看见,之前对事件还没什么实感的学生这会儿也发觉事情可能大条了,于是也跟着到了附近吃瓜。

何夕他们一行人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小王跟在最后面,手上还搀扶着昏过去的徐昭。

他们一出现立即就有徐昭的下属冲过来查看情况,这才发现徐昭此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干裂得没什么血色,要不是他还有呼吸,都不敢相信这是个活人。

“这……”下属们一时之间甚至不敢将徐昭从小王身上接过来,生怕劲儿用大了他们老大命会折他们手上。

最后还是刘警官发了话:“小王你们几个开车把徐昭送医院去,提前跟远方联系好,别耽搁了!”

“是!”

小王他们几个走之前何夕过去往徐昭警服上衣口袋里塞了张平安符,这采访他们离开。随后她将实现转向了旁边缩着脖子像是心虚做了什么错事的几位校方高层,最后伸手指了指脑袋快垂到胸上的副校长,阴沉着脸道:“不如您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说吧,当时都帮着姚志远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杨静雅:桀桀桀桀桀~

第69章 真相

◎一切的源头是你!◎

副校长名叫钱程, 五十多岁,是个头发还没白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身穿一身驼色西装, 打扮得很精神, 就是腿脚可能不太好,走路时拄着拐杖。

但他现在心虚又滑稽的表情和他儒雅的扮相完全不相称。

这么大一件事,他藏在心里多年,这会儿被何夕当众问出来,他又急又气,把自己脸都憋红了,恼羞成怒地用拐杖戳了戳地面:“这是我们学校内部的问题, 我们会内部解决,不需要你这种乱七八糟的人来操心!”

一听这话何夕还没什么反应, 奚景眠反而直接生气了,冲着副校长冷笑一声:“学校遇事回避的态度我不能苟同,既然这里确实不需要我们操心, 那楼里那个……我们也就不管了, 等会儿钱副校自己进去解决吧。”

说完他又一本正经地看向一直闷不吭声的校长严国庆,冲对方点了下头:“我想贵校可能也不需要我这种乱七八糟的人来带领球队, 明日我会再过来办理离职, 告辞。”

说着他当真拉起何夕就准备离开。

“哎奚教练你……”

严校长还想出声挽留,奈何奚景眠看上去去意已决, 根本不听他废话, 何夕也眼里噙着笑干脆配合他。

最后又是刘警官开口跟严国庆说:“这次的事恐怕还真只有何大师一个人能解决……”

想了想他干脆凑到严国庆耳边压低声音解释:“你们学校当年死的那个学生啊, 现在变厉鬼了, 就在那楼里呢!不彻底解决了估计以后都会不得安生啊!”

严国庆压根儿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毕竟之前出事的时候他是让副校长全权负责善后的, 也给钱程拨了经费,当时也确实有过来学校瞧事的大师,后来他也跟钱程反复确认过会不会还存在遗留问题,但钱程信誓旦旦跟他保证,说请来瞧事的是出了名的大师,不可能有问题!

“钱程!”严国庆仔细一想便知,问题不是出在他这里,就只能是出自钱程身上了。也知道今天玩玩不能让何夕和奚景眠就这样走了,这事情他们确实处理不了,一个闹不好全校师生的生命安全可能都没保障。于是他迈开腿往何夕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高声喊,“大师,大师留步!奚助教,你劝劝大师,今天这事能不能解决就全仰仗大师了!当然我们也会处理得合理合法,绝不包庇任何人!”

听见这话奚景眠眉心微动,顿住脚步转过身去:“校长能说到做到?”

“这是当然,驷马难追!”保证完,校长就虎着一张脸看向钱程,大有种他不说实话现在就写封书面举报心把他给告到教育部去的气势。

钱程哪里还有之前光鲜亮丽的模样,他肩膀耸着头低着,模样像只鹌鹑:“当时我请的确实是出了名的大师,就是那位太清道人,咱们烟城豪门以前经常请他看风水之类的,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问题……校长!我也是被骗了啊!”

他似乎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对他有利的说辞,于是眼睛一亮,顺着哭诉:“对!是他骗了我,他说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只要我们这栋旧的宿舍楼不再投入使用也不拆除,跟我们新宿舍楼相呼应,从风水格局上看便能化煞,不会有问题的!我就是一普通人,对这些又不懂,自然是他说什么我就信了……他,他怎么敢的啊!我们文理学院也是烟城数一数二的高校,那太清老贼是在荼毒我们为学生们建立起来的象牙塔啊!”

只跟校长哭诉他还嫌不够,又抓着刘警官哭,求警方一定要把太清那个害人不浅的假道士抓回来审讯,好还他一个清白。

“……”一直站在旁边的小余警官啧啧称奇,心中感叹原来想当副校长还得学会演戏,能随时随刻痛哭流涕。

刘警官觉得自己现在是被绑架了,疯狂冲何夕眨眼。

何夕挑了下眉梢,接收到了刘警官的求救信号,淡淡开口:“钱副校不如说说,旧宿舍楼不拆除是为了化煞,那不能再投入使用又是为什么?是怕被人发现什么吗?”

“这……当然没有这回事啊,我……”

“好你个钱程!”当时钱程跟他说大师所提出的对那栋旧楼的处理意见的时候他正心烦意乱,也没仔细想这其中缘由,这会儿算是彻底听明白了,事情肯定不像钱程说得那么简单,他必然还知道些其他的事。严国庆怒火中烧,眼睛死死瞪过去,“还不老实交代!”

被一群人怒目而视,钱程知道自己再也逃不过了,认命地将他知道的信息都如实道来。

因为杨静雅当年出事与姚志远有关,姚志远又是教育部老部长家的后辈,这件事又恰好被校长安排给他处理,所以姚家人直接给他施压,让他务必不能让外界知道此事与姚志远有关。

他迫于压力封了那些当事人的口,并着人散布出好几个版本的谣言,但大致意思都是杨静雅为情所困爱而不得故而自我了断,只不过他编造的这个版本里,杨静雅爱而不得的对象是一个已经参加了工作的社会人士。

谎话编得就是要有真有假,才更容易让人相信,果然,这个故事取信了大部分人,大家只会感叹杨静雅拎不清恋爱脑,竟然会莫名其妙为了一个男人去死,等再过一段时间后就再也没人提起这件事了。

可谁知事情并没有如他想象般到此为止。

杨静雅家里那边有在家停尸的风俗,要一直停到头七过了,再将人火化下葬。

就在杨静雅去世第三天的时候,她生前住过的405宿舍开始频频出现怪事。虽然当时405的其他学生都被分去了其他寝室,但405寝室隔壁两间寝室的学生都能听见明明是空着的405总在半夜发出各种奇怪的响声,有挪动桌椅的“吱吱”声,有上下床时老床板的咿咿呀呀声,甚至有莫名的女性的低泣声。

学生们越发害怕,纷纷要求更换住宿楼层,而学校这边的事很快又被上报给了严国庆。

严国庆这才又将这件事交给了钱程。

钱程立马托关系找来太清道人,对方当时名气很大,不是出钱就会当应帮忙的,但当时太清道人答应的很爽快,甚至跟钱程说帮助学校等于帮助国家,可以不要钱,但他要死者的尸体才能起阵化煞。

当时钱程就想,好在杨家穷得厉害,只要拿些钱出,在活人和死人之间,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于是他从严国庆给他的那笔请大师瞧事的款项里拿出一部分跟杨家人换来了杨静雅的尸身,又将其交给了太清道人。

之后太清道人就让钱程等,到了时间他自会再来讲事情处理干净。

太清道人再过来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这三个月期间宿舍楼里的怪事发生得更加频繁,从原本只有405寝室不对劲,扩散到整层楼都不对劲,学校因此将四楼的学生们都分散安排到了其他楼层,但没过多久,整栋楼都不对劲起来,所有人都能在夜半时分听见女人的嘤嘤哭泣声,甚至能听到婴孩凄厉的哭啼。

好在这时已经到了学期末,考完试放假后整栋楼都空了。

太清道人前来做法事,先是在旧楼里设了阵法,他只说这阵法是驱除邪祟的,后又去了一趟刚装修完毕的新宿舍楼,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新楼的305寝室,随后就告诉钱程大功告成了,只是那栋旧楼不能拆,但要注意锁起来,不能让任何人踏入。

再开学的时候女生们都搬去了新楼,旧楼就如太清道人所说的那般完全封锁了起来,校方甚至纵容了某些恐怖传说,以此来吓退那些好奇心旺盛的学生。新的宿舍楼没有再出现任何奇怪的事,杨静雅的事很快就随着时间被大家淡忘,再谈论起来的时候变成了一个似真似假的传说。

“校长当年给的那笔钱,有一部分我跟杨家做了交易,当时还有一些知情者,所以我还拿了一部分钱给他们,让他们不要乱说话否则对学校也会有负面影响,最后一部分……在我那里,别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太清道人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啊!”钱程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了手里拿根拐杖上,他的声音像是苍老了十岁,听起来悲痛又可怜,也不知道是真心在忏悔,还是恨自己栽在这么一件小事上,之后再升职无望。

“怪力乱神这些弯弯绕绕你确实不懂。”何夕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这个说辞,然而就在钱程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救了的欣喜时,她又补充说,“但杨静雅选择以那样的方式在学校死去,就是为了反抗姚志远那个人渣,这是她当时能选择能做到的最激烈的反抗方式,她想通过自己的死,让大家深挖出姚志远的更多罪行,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道德上的审判也好,内心里的煎熬也罢,杨静雅要的从来就不多。”

最后她嗤笑一声,那双深灰色如寒潭般的眸子凉凉地望向钱程:“是你,压下了这件事,封了所有知情者的口,让她的死没有溅起一丝一毫的舆论水花,是你让她死后怨气不得消散,为她提供了成为厉鬼的温床!”

第70章 太清

◎联系一下他◎

整件事就这样大剌剌地揭开在大众面前, 大家除了呆愣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有办法再去做出其他反应。

严国庆甚至有些站立不稳,幸亏有人从旁边扶了他一把, 才不至于让他跌倒。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手指着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正缩着脖子偷偷小步往远挪的钱程:“你!你真是好样的!”

可即便现在严国庆再生气也只能是无能狂怒,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他能做的就是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向教育部高层传递请示,让某些从中动过手脚的相关人士负责,当然,需要对此事负责的人也包括他这个监管不到位的一校之长。

至于当前需要解决的事, 严国庆只能看向何夕:“请您帮帮忙吧,哪怕是看在全校这么多无辜学生的份上……”

“您大可不必道德绑架我。”何夕笑了一声, 缓缓抬眼看他,“我不做白工,你们付钱我办事, 就这么简单, 不过我确实还有另一个条件……”

“我希望钱副校长能帮我联系一下那位太清道人。”

“太清道人!”

远在安城的一处别墅里,名门薛家未来的继承人薛龙推门进来, 他脚步匆匆表情慌乱。

而身穿一身青灰色道袍的太清道人正盘腿坐在禅室中间的蒲团上, 手上结着旁人看不懂的印,口中念念叨叨着一些晦涩难懂的音节。

太清道人之所以会过来安城, 是因为师父阴玄道长指派给他的宣扬永生神教的任务, 来之前他并不觉得这事有多难办, 毕竟之前他只是用话术和莫须有的教义就能拉张贵生入伙, 并教了他一些能沟通到师父阴玄道长的阵法, 此后他便顺理成章地将永生神的信仰带去了桃源村。

信众们每日的祭拜和虔诚都会产生强大的信仰之力, 这些信仰之力会反馈到永生神大人身上,永生神仁慈,自然也不会忘记他们这些在人间的信使,因此他们师徒两个也因此获得莫大的好处。

谁知后来桃源村那个点儿被人给拔了,他们不但没办法再从那些信仰中获得能量,他师父甚至还因此遭到了严重反噬,他不得不出来发展信众,帮师父找到新的能量补给。

但没想到,在这边传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容易。

最开始他将目标锁定在了本地最大的村落王家村,而他选择王家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村子当时频繁遭到山中狐群的骚扰,正好可以借这个由头让村民们建庙,信奉永生神,届时永生神大人可以替他们解决狐群的问题,让村民们对信仰更加坚定不移。

可谁知到当时正值暑假期间,他们王家村里回去几个放假的年轻学生,根本就不信他说的话,还跟其他似懂非懂的村民们说他是个无耻的骗子!之后他又去过几次,想再努力一把,却没想到狐群的问题已经被解决了,还冒出来了一只本土狐仙跟那些村民统一了战线!

他太清道人虽然懂些术法皮毛,但当世灵气稀薄,思绪繁杂的人类若想得道成仙无疑是难上加难,说到底他不过还是一届凡人,这凡人又怎么敢跟仙斗法?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了王家村这条路,将目标转移到了周围的几个村落上。他跑遍各个村落,以免村民们又像王家村的村民一样对永生神生出强烈的抵触情绪,便提前将永生神的力量散布到那些村落中,这样到时候村民们就会觉得永生神大人的气场与他们相合,传教的事也会顺理成章。

当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等过些时日去验收成果。结果过几日他又去了那几个村子附近才发现,永生神大人的力量竟被清除一空,甚至每个村落都有几只臭狐狸在守着,只要他试图进村,那些狐狸就会发疯一样往他身上咬,他不但没有迈出传教一小步,还被迫迈出了打狂犬疫苗的一大步!

生生挨了五针啊!

后来这些天他只能暂时呆在师父新找到的合作伙伴薛家,有薛家供奉,至少他跟师父吃穿不愁,传教的事只能另想办法了。

“太清道人!”跑进来在旁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太清道人开口的薛龙有些急了,微微俯身离对方更近了一些,皱着眉说,“您先别打坐了,出大事了!”

薛龙就是之前何夕做粉丝福利直播时一直在弹幕质疑要出难题“考考”她的哪位网友,当时他在没有给何夕提供任何信息的前提下让何夕算出他身处何地,何夕一算一个准儿,原本他还打算继续出题为难,却从太清道人那里得到了一些讯息忙工作去了,再之后何夕在网络上的热度也就降下来了,双方谁也没有再理会这个小插曲。

太清道人打坐受到打扰,眉心不受控制地隆起,睁开眼后眼底也尽是不耐。

这个薛家可没之前的孙家靠谱儿,孙家老一辈儿就跟师父阴玄道长有过合作,师父手中握着孙家的把柄,孙家自然唯他们的命是从,且孙家尽是一帮愚蠢之辈,三言两语就能哄骗恐吓着他们替自己做事。

薛家这帮人虽然也愿意帮他做事,但他们彼此之间没有那么深的交集,薛家人各个斤斤计较,每次请他们帮永生神大人供奉香火的时候他们都会提出各种要求,偏偏他为了那些香火愿力还不得不满足!

简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太清道人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绪,抬眼看向薛龙,端出一副出尘修道之人宠辱不惊的气派:“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薛龙将手中的两份纸质文件递给太清道人,眉心皱得死紧:“这是之前竞标得来的那块儿地皮的勘验报告!”

“薛少不如直接说事?”太清道人接过那几张纸,却根本没有要打开看一看的打算,他是个修行人,不懂商场上的事,更不懂地质,这勘验数据给他看有什么用?

“原本我是打算用这块儿地皮来打造旅游度假村的,结果现在勘验完才发现,地质硬度和一些其他数据不达标,虽然可以用作建筑用地,但能承受的楼高有限,这跟我之前设想的根本完全不一样!”薛龙一边说一边比划,同时在小小的禅室里团团转,暴躁得像是得了什么疯病。

当时为了能成功中标拍下这块儿地皮,他花了不少钱,还另外找阴玄道长做了加持,用了些不光明的小手段。原本他想的挺好,那地方山清水秀,做豪华度假村正好,薛家在富豪圈人脉广,只要略做宣传,根本不愁客源。

谁知现在高楼盖不了,吸纳不了他预估中的客流量,很多大型的娱乐设施也没法建设,目标受众也会跟着受限,四舍五入这整块儿地就废了啊!

最最重要的就是这块儿地是他利用自己职权私自拍下来的,本以为是个摇钱树,他恰好可以用这一功绩向董事会邀功,他爹董事长的位子说不定能提早传给他。但现在这地砸手里了,花出去的钱又是个大窟窿,他简直急得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完全想不到对策。

太清道人听完他说的那些表情依旧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抿了抿唇问他:“所以薛少来找我所为何事?”

“您是想完全撇清干系?”薛龙怒火中烧,也顾不得太清道人是多牛的大师了,之前一直装出来的恭敬也装不下去了,他手指着太清道人手里的那几张文件,怒声道,“拍这块儿地的时候我就找了你和阴玄道长,最后能将地皮拍下来也有你们的手笔,你以为在这件事上你们就没有责任吗?当时你们怎么不说这地存在问题,你们不是能通古今看未来吗?!”

太清道人将手里那几张纸放下,慢悠悠起身,眉心皱出个川字来,眼里也有了几分恼怒:“薛少当时只要求我们帮您拍得这块儿地,并没有像我们询问此行利弊,现在这块儿地在您手中,我们已经做到了您的要求,现在薛少是承担不了私自购地的后果,想将锅甩到我和师父身上吗?!”

薛龙也有自己的一套说辞:“你是我薛家请来的门客,自然应该万事替我薛家考虑,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是明知购地后果而故意不告知,导致薛氏集团亏损!”

太清道人觉得他跟薛龙这个公子哥儿说不明白,便打算打电话给师父询问此事该如何处理,只是没想到他刚拿出手机,手机铃声也同时响了起来,是个他存过备注但多年不曾联系过的号码。

他紧锁着眉头接起,听对方讲了几句后表情一变,沉声说:“好,我会过去一趟。”

烟城文理学院校长办公室里,副校长钱程战战兢兢挂断了电话,略带忐忑地看向一旁的何夕:“这样就……可以了?”

“嗯。”何夕笑了笑。

被困在旧楼里的杨静雅她没有急着处置,刚让钱程给太清道人打电话说旧楼里最近好像有什么动静,请他过来给瞧瞧。

之前楼里将杨静雅困住的阵法是太清道人亲自设下的,他自然知道有那个阵法在,除非杨静雅已经修炼到足够高的等级,否则不可能撼动阵法分毫。现在凡人能发现楼里的动静,显然就是杨静雅的鬼魂有所成长了。

强大的厉鬼不好养,日后杨静雅会成为他和师父的一大助力,只要他从新宿舍的305房间拿回那样东西,杨静雅就不得不一直为他们所用!

作者有话说:

九点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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