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竹马哄他当备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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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准备

◎为何她能爱所有人,独独不愿为他驻留呢?◎

魏浅禾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言语, 瞪大双眼盯着顾沧恒:“心悦你?”

顾沧恒略微些许不自在,“咳咳”假咳两声道:“难道不是吗,否则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看?”

盯着你,那是在想怎么才能顺利拿下啊!

等一下, 站在他的角度上想一想, 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成心悦他。

魏浅禾大囧, 狡辩道:“盯着你看就是心悦你吗?那你也一直都有在盯着我啊, 难道你也喜欢我吗?”

魏浅禾心中忿忿不平。

顾沧恒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伪装成旁人,还要以为谁都惦记觊觎他。

顾沧恒却不以为然, 道:“因为你的眼神太过赤裸裸了,明明白白的写着要将眼前这个男人占为己有,你以为我傻吗?我盯着你, 那是职责所需, 是我存在在这里的理由。”

魏浅禾语塞,半天挤出一句:“你瞎说。”

她便表现得这般明显吗?不至于吧。

顾沧恒没能得到肯定明确的否认,心中失望渐浓。

他从在京城时,自以为很了解魏浅禾,到这一路发现她诸多不一样的脾性习惯, 认知到她其实还有更多多样性, 再到如今, 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不懂她, 这中间的差距,实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因为宋青乔的出现,他曾以她的态度揣度过, 她到底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子, 再尔就是柳樟, 她喜欢的竟是柳樟这副面皮吗?

顾沧恒面上不显分毫,内心却万分煎熬苦楚。

他不想再揣度她的心意了,却又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欲罢不能,为何她能爱所有人,独独不愿为他顾沧恒驻留呢?

魏浅禾亡羊补牢解释道:“别过分自信了,我看你,是因为你代表王爷来看着我,我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以防你做出不利我的事很难理解吗?况且你是顾沧恒的人,我再不济,非要看中他的人吗,你有这个胆子喜欢我吗?”

姑且不管他信不信这套说辞,魏浅禾不欲被他看出更多破绽,着急转移话题道:“你就说你跟不跟我去嘛?宛都,若是碰上上次那帮刺客,你怕是跟王爷也不好交代,对吧。”

顾沧恒无语道:“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是必须去喽,还问什么问,宋青乔那里允许你私自离营?”

魏浅禾得意道:“得到了将军首肯,且各位都督们也都默认了同意,怎么样,厉害吧。”

顾沧恒打击道:“那你得真给他们带点什么回来,否则冯都督那里,你第一个交代不过去。”

他看魏浅禾犹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柘叶树那么好治,蚕的存活率那么容易提上来吗?若是可行,西北这么多年能放任柘蚕丝销声匿迹,逐渐没落吗?”

魏浅禾觉得顾沧恒说的有道理,但有道理不代表不去做就先胆怯退缩,她既然夸下海口,自然要去试他一试。

况且……

魏浅禾再次瞄了顾沧恒一眼,这次停留的时间不敢太长,只一晃而过,状似无意一瞥。

况且,此行是她为与他单独相处制造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柘蚕丝与他顾沧恒,她定要一并拿下。

魏浅禾说干就干,与宋青乔定下的日程是两日后出发,她多番委婉周旋,才求得宋青乔同意让柳樟同去。

她知他忌惮柳樟,但他更在意自己此行的安危,这就是心怀宽广大气之人的境界,永远能够为大局做出让步。

留出的两日,是为魏浅禾能够安排好西柳村的一应事务。

她先是找来了温香云与沈如玉,她们年长些,对于掌家协调人情世故更为拿手,魏浅禾将草药的事交代给温香云,将日常诊治交给了沈如玉,她虽新手,看个跌打损伤应是不成问题。

再就是上山采草药,她魏家的叔伯们其实更擅此道,宋青乔已答应将他们从矿山上带下来,由士兵押解他们上山采药,连带着王家大郎,也能跟着下山服役,也算她全了戚乐瑶的心意。

有了叔伯们的助力,从远郊近镇采购回来的草药,尽皆可交予他们分辨调配,草药一事,算是妥善解决了。

西柳村经过这么多天的改革,日渐走上正轨,如今上下一体,卯着劲儿替柳营出力,同样是为了自己的后路拼命。

魏浅禾让兰湘与宝珠,带着村里的女郎学习包扎,教她们如何处理血肉模糊的伤口,如果顺利的话,在宋青乔开拔出征前,或可为他组建一支简易的医疗后勤小队。

她把能想到,能做的,都替他安排妥当,只望能为给他带来的厄运挽救一二,旁的,便只能靠他自己了。

做这些的时候,一直在旁默默看着她的人,除了神出鬼没的顾沧恒,还有一人,便是英娘。

等到魏浅禾稍歇下来了,英娘主动走到她身边。

魏浅禾浅笑淡淡:“我一直在等你呢。”

英娘心中疑惑:“等我?”

魏浅禾道:“你不是也一直在等我?”

英娘难堪别过头去,尔后又强忍着转过来,道:“是,你说的没错,我在等你。”

魏浅禾含笑,等她接着说下去。

英娘道:“我英娘自打来了西柳村,没佩服过什么人,就算那些耀武扬威的兵溜子,动辄能对我们颐指气使,也照样不被我放在眼里。”

她看一眼魏浅禾,道:“但你的所作所为,我心悦诚服。”

她苦心经营七八年,好不容易在西柳村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全被魏浅禾破坏了,所以她恨她,无可厚非。

但她也眼见着魏浅禾有条不紊安置病患、采药,将西柳村那些没什么主见的女郎团结起来,帮助她们找到擅长的营生。

她英娘这一辈子,只为自己而活,所有选择,也只为利己,旁人的荣辱生死,与她无关,那些女人甘于堕落,听他人摆布命运,那便随她们去疯去死好了,干她何事。

她拥有的一切,也是自己拼命算计、牺牲,得来的,没人是轻轻松松就取得成功。

但魏浅禾不一样,她聪明、美丽,且将这份智慧发挥到了极致,她愿意帮助别人,哪怕她们愚蠢、懦弱、自私。

这些天来,她的善良、镇定、从容,令英娘刮目相看。

魏浅禾道:“英娘,你是有能力有野心的女子,许多方面,我并不如你,但人生于世,活得怎样,有时候并不完全取决于个人的努力,而是取决于我们周边的环境。”

“挣扎到一定地步,你会发现,唯有利他,才能利己,更何况我们已被圈禁在这样小又这样复杂的西柳村。”

魏浅禾只是这么一点,英娘便瞬间明白了她想要传达给自己的意思。

西柳村虽与世隔绝,被柳营看管在这么一个狭隘的地方,却也是一个完整的生态圈。

倘若西柳村注定在烂泥里苟且,那即便站在高位把控整个西柳村的命运,也是一辈子在这里发烂发臭,永不见正常天日。

但倘若集齐所有人的力量将它推向光明的方向,终有一日,她们也能脚踩新鲜的土地,过上流放以前寻常的日子。

此道理,照比一城、一国的发展规律,皆是真理。

英娘面有动容,魏浅禾知她能听进去自己的建议。

“英娘,你可以选择做个好人的,我们一切的图谋,都是为了过好日子,如今你也可以的。”

英娘怔怔看她:“那我如今还可以做些什么呢?”

魏浅禾道:“管理,你仍旧可以同以前一样,将西柳村管起来,你有魄力,能够令她们信服。”

英娘道:“不会了,她们如今唾弃鄙夷我,过往树立起来的威信早已荡然无存。”

魏浅禾握住她的手:“你可以的,西柳村与柳营祸福与共,如今正是共患难的时候,利用你擅长的,将功补过,将长处发挥,定能大放光彩,让所有人看到你与从前不一样的地方。”

英娘自诩心如铁石,也被魏浅禾说动,觉得或可一腔热血的试一试。

她沉默着低下头,只是另一只手覆上了魏浅禾抓着她的那只手,指节小巧,莹润有光。

还是世家小姐里头,没经受过正经摧残的蓬勃朝气啊,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一往无前的冲劲儿与希望吧,只是年年岁岁的折磨,消磨了她的心气儿,塑造了如今尖利、刻薄的英娘。

“我原名崔冰英,虚长你八岁,若是不介意,你可唤我一声姐姐,其实,我并不喜旁人喊我英娘。”

魏浅禾柔柔轻轻唤她一生:“姐姐。”

二人相视一笑,泯恩仇。

魏浅禾拉着眼前人,忽然心生一计。

她朝左右看了看,凑近崔冰英耳旁,小声道:“姐姐,若是可以,我想向你讨一样东西。”

崔冰英看她,疑惑道:“什么东西,你说,只要我有。”

临到脱口,魏浅禾又踌躇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向关系最不亲近的英娘讨。

百般扭捏作态后,魏浅禾狠狠心,道:“姐姐可有能让男子吃了便昏迷不醒的那种东西,最好人事不省,又不影响那方面办事儿……”

42? 一吻

◎饱满的唇印上了什么比它还要柔软的东西◎

英娘大吃一惊:“你是说蒙汗药?还是……春/药?”

她显然想不明白魏浅禾要这玩意儿干什么:“你如今是清白之身, 西柳村也不必再行这些龌龊事,你要它作甚?”

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要给将军用?”

宋青乔即将远行,魏浅禾难道想在他走之前成事,好彻底坐实了将军夫人的位子?

可这未婚行房, 赌的是贞洁名声, 牺牲未免太大了。

宋青乔为人清正守礼, 太过冒进, 反倒有不顾礼义廉耻之嫌, 他既然敢于在梁王面前承认二人婚约,就不会背信弃义, 做出抛弃她的言行。

魏浅禾,不必要走这弯路的。

英娘不理解,但她聪明, 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不该管的也休要多嘴多舌非要探个究竟。

魏浅禾将错就错,含糊其辞道:“哎呀,你别问了。”

这便是默认了?

英娘抿嘴笑,打趣魏浅禾道:“就这样还怕拢不住将军的心?放心,小将军人在战场或许飒爽凌厉的很, 这在情场, 还是愣头愣脑小雏鹰一个, 咱不怕拿不住他。”

魏浅禾低头羞窘, 道:“姐姐,我也找不到旁人要这东西,总之我有用处, 姐姐帮我这个忙, 妹妹定牢记在心里。”

英娘道:“好, 你放心,旁的东西或许没有,这种东西,十个八个的也有,品种齐全,随便你挑,我那儿多得是。”

饶是魏浅禾有心理准备,都听得羞红了脸,这这这,还有多少种?

两日后,魏浅禾与顾沧恒是挑着午夜子时从西柳村出发的。

二人先是乔装成守夜轮班的守卫换岗,从西柳村出来一路正常进入柳营,等到丑时末,营地里运送粮食蔬菜的板车卸空,再换装成农夫躲在板车上离去。

一路小心谨慎,提防着暗处监视的人察觉异样。

等到板车顺利进入城镇,耳边传来各类商贩的叫卖声,魏浅禾一把掀开铺在上面的草席,大口呼吸带着浓厚乡土的新鲜空气。

“太好了,我终于出来了。”

她闭着眼睛仰着头,用脸颊毛绒的肌肤感受外界自由柔和的风,闹市中满是喧哗的吵闹声,但正是这样熙熙攘攘的叫卖,让人感受到存活于世的烟火气。

顾沧恒仍旧枕臂躺在板车之上,这恐怕是他坐过最简陋破旧的车了,还是头慢慢吞吞的驴拉的。

跟魏浅禾并排挤挤窝在一处时,身下木板的坚硬,头顶草席的潮湿,都令他体味到不曾有过的糟糕经历,从京城离开的这一路,他都在跟着她遭遇这些。

但魏浅禾丝毫不以为意,仿佛在流放以前,她过的也不是多么金贵的日子,他向往着与她同在的自由,以如今不可思议的方式达成了。

顾沧恒高大的身躯当时只能侧躺着,他借此静静地凝视魏浅禾侧脸,乍现的天光若隐若现的透过缝隙钻进来,光影交替中,她光洁的脸蛋,根根分明的睫毛,仿佛离他那样的近。

其间,顾沧恒便随着板车一摇一摆的节奏,默默数着她眼婕眨动的次数。

直到面前的女郎,因为受不住困倦,眼婕终于沉重地合上,再不扑闪扑闪着搅动他的心弦,顾沧恒才终于能正常吐息,调整胸口狂乱错漏的心跳。

她睡着了,裹着粗布头巾的脑袋便自然地歪向了他这半边。

顾沧恒无需仰首,便能看到女郎小巧精致的鼻、娇艳欲滴的唇,近在咫尺,他方才放松下来的心又急促地跳动起来。

板车轻晃,一缕发丝从头巾中掉出来,发尾随板车摆动轻戳她的眼尾,逗弄的她眉头微蹙,眼婕颤动。

顾沧恒赶忙抬手去挡,拨过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将它重新别回耳后。

灵活指腹不经意碰上女郎柔软敏感的耳垂,激得女郎下意识闪躲,男子原本心无旁骛的手指竟也笨拙地往回一缩,如被炙火烫着了一般。

就在此时,木质的车轮压过一块凸起的石块,板车随着车轮起落,剧烈颠簸了两下,正在心猿意马的顾沧恒一时不察,侧躺着,本就不稳的身体猝然向前趔趄了一下。

饱满的唇印上了什么比它还要柔软的东西,冰凉、香甜,仿佛一瞬间熨帖了他滚烫的心,又仿佛一瞬间炸燃了冰湖里万年不化的冰,令它们汹涌、沸腾。

顾沧恒急速后撤,整个人贴上后背的木辕。

眼前人依旧睡得香甜,丝毫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顾沧恒疑心地盯着她光洁锃亮的额头,难道碰到的是那处?否则为何有一处显得那样红呢?

顾沧恒惊慌地伸手去擦拭,竟妄想将那处抚平原来的颜色,又恐动作太过粗鲁,将她弄醒,更是解释不清的糟糕。

半晌无济于事的停下,又觉自己一人跳脚的可笑。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根本不会在乎方才的那一吻吧,他又何必庸人自扰。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纠结犹豫,喜悲参半,顾沧恒在非常复杂多变的情绪下捱到了宛都。

眼前肆意享受着自由的女郎一夜好眠,而他,独自承受着内心煎熬,彻夜难安。

魏浅禾扭头,拉他起身:“快起来,我们到了。”

顾沧恒如避瘟疫般甩开她的手。

他独自起身,甚至后撤一个身位,坐定,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魏浅禾不明所以,怎么同行一夜,他反而更排斥自己了,这趟好不容易争取出来的机会,绝不可轻易浪费了。

他若不配合,拧着脾气跟自己较劲儿,接下来的计划可不好实行,要如何,才能将他哄好,如顺毛的宠物,供自己把玩驱策呢?

魏浅禾明面上并不与他的坏脾气计较,好言好语道:“柳樟大人,你要记住,我们此次在外,扮演的是一对迁居而来的农家夫妇,你莫要在外对我颐指气使的甩官架子,外人一看便露馅了。”

她一身乡野村姑打扮,而他则也身着粗布麻衣,衣袖裤腿高高挽起,仿佛随时便可下田种地的粗鄙模样。

脚上踩着草藤编制的草鞋,走起路来分外别扭不舒服。

顾沧恒没好气道:“为何非要是夫妇,不能是兄妹?”

他可不想以柳樟的身份与她扮作夫妇,成何体统。

的确,扮作兄妹也不无不可,但扮作夫妇,更利于她行事,此为私心作祟。

魏浅禾眼轱辘滴溜转,拼命思虑如何妥善解释,能够令他信服。

“就我们两个人在外,自然是要能够互相照应的身份更方便,白日人多眼杂,许多计划得留待晚间夜深人静后商议,哪家兄妹熄灯后还在一处,自然只有夫妇才能留宿在一个房间里。”

顾沧恒惊:“晚间还要留宿一间房?”

魏浅禾气道:“你惊什么,若论吃亏,明显是我更要小心才对,你是男子,怕什么?”

顾沧恒嘀咕道:“那你早便该在出发前告知我,怎等到现在才说。”

魏浅禾语塞,早告诉你,便是早给机会你另想办法,何必生事。

她没继续狡辩,赶紧转移话题。

“总之待会儿投靠农家,你听我的就是,能不开口就不要开口,免得说错话还要我替你找补。”

顾沧恒跟在她后头,闷闷“嗯”了一声。

宛都是临近城镇里最靠近柳营的地界,平常军营所需采买,也经常是到宛都备货。

魏浅禾打听过,宛都郊区有好几户庄农自种柘叶树,因为虫灾,他们的产量供给不了军队使用,勉强制出几十件变卖给猎户,倒是能糊口讨生活。

魏浅禾一路打听,顺利找到地方,幸亏柘叶树种植的集中,几家庄农基本聚集在一处,也方便魏浅禾治理。

她找上主家的村妇,谎称自己是南方随商队迁徙过来的流民,曾替主人家打理过柘叶林,可替他们照管柘叶树与蚕桑。

天上掉下来会治理柘叶树的人才,苦于此道的农户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村妇立马高高兴兴地迎他们进门,甚至安排了小而简洁的客房供他们居住,只求客人们能用已知的治理经验,带动今年的收成。

好不容易在屋中安顿下来的二人各自休整,魏浅禾累倒在床铺上,整个人扑在软绵绵的被褥上,感到前有未有的舒适。

顾沧恒坐在茶几旁边,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道:“从前竟不知你这般能忽悠,编瞎话的本事一流。”

魏浅禾“腾”地弹起身,辩解道:“这是策略、战术,若非我能言善辩,我们如何在外讨营生,你就已经笨嘴拙舌的了,日日只想着居高临下的训斥旁人,靠你我们能吃上饭吗,如今坐享其成还站着说话不腰疼,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她见顾沧恒开口要回怼,接着压制他道:“我说错了吗,出营地的时候身无分文,靠你今晚能住上茅草屋吗?还不是露宿街头当乞丐。”

顾沧恒是没独自在外游历的经验,向来是手下人安排好吃住行,他无需操心,是以对在外所需银钱没什么概念。

魏浅禾为破釜沉舟,特意没有提醒他所需在外银两,二人不得不靠她谋生,好叫她多出一种拿捏他的办法。

眼见顾沧恒说不上话了,魏浅禾得意,再看看屋内仅此一张的床铺。

顾沧恒呀顾沧恒,落到我手上了,谁是狼谁是羊,可就不由得你了。

43? 花生酥

◎吃吧,很甜的◎

简单吃过农家准备的饭菜, 午后魏浅禾便跟着村妇来到柘树林。

她们并不知这些柘树存活了多久,只知从很早以前,父辈们就开始打理这片林子,靠柘树身上的枝叶、果子、树皮, 养活着一辈儿又一辈儿。

魏浅禾摸着柘树粗糙的树皮, 看它们每一片的叶子都萎缩发黄, 像是快要活不成了似的。

“按年轮, 这些树该是有些年头了, 若是土地风貌不宜生长,早就枯萎而死了, 怎么这些年才出现问题呢?”

村妇答道:“早些年虽说也不丰茂,但不见得如此贫瘠,就是前些年总打仗, 风沙便大了起来, 前年有许多白色的虫子风一样的刮过来,没过多久,这些树就不行了,渐渐的,一年比一年收成低, 采回去的叶子养不活半数的蚕, 更别提吐丝了, 附近原本在庄子里做工的长工全都回家种地去了, 庄子的光景才大不如前了。”

魏浅禾随手捻起树干上一只蚂蚁大小的白虫,确是没见过的品种,也不见它们啃食柘树, 为何会对柘树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正盯着树上成群结队的虫子看的出神, 一片阴影遮挡到头顶, 隔绝开正午时分熊熊烈日投射下来的火气。

魏浅禾扭头,正看到前方顾沧恒转身时一个斜斜从她身上飞走的眼神,仿佛是不经意间站到了那个地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挡住了射向她的阳光,独独留给她一个高傲的背影。

魏浅禾手下微滞,心头突然五味杂陈。

紧接着,她们又一同去看了庄子里正在哺育的蚕苗。

村妇诉苦道:“姑娘别看现在个个都白胖胖的,往往一月不到,神气活现的就没几个了,基本病恹恹的发黄发臭,逐渐死掉,每日都得赶紧把生病的蚕种挑出来,否则那些活着的也活不长,一扔扔一片。”

魏浅禾仔细听着,挑出十来只蚕苗装到竹盒子里带回去,又将此处用于喂养的柘叶仔细用布条装好,跟方才从林子里采摘的柘叶分开放。

忙完这些,天已渐暗,村妇喊他们去庄子里一同吃饭,却被魏浅禾婉拒,她管后厨要了些许米粮菜叶,说是自己熬点粥就可。

一直跟着她的顾沧恒不解:“为何非要回来自己做,生火烧饭多麻烦,去他们那里虽然吃的粗糙,起码多些菜式,不会饿肚子。”

魏浅禾白他一眼,嫌弃道:“白吃白住大人倒是很理所当然,我们初来乍到,什么还没做,占了人家的屋子不说,白吃白喝好几顿,大人愿意腆着脸去,我可不好意思再去了。”

顾沧恒被她堵了一嘴,一时语塞,暗地里嘀咕一句:“午时见你吃的挺欢,眉开眼笑的,这会儿耍清高,唱起调子来了。”

魏浅禾佯装听不见,点火烧柴,还不忘吩咐顾沧恒去井边打水。

看到顾沧恒走远,魏浅禾这才赶忙从内襟掏出三五个小纸包。

这些东西,才是她坚持要自己做饭的缘由。

英娘给的太多太杂,顾沧恒又盯她太紧,始终没法拿出来细细分辨药性,藏在内襟时间太长,顺序都乱了,魏浅禾更分辨不出来哪个是蒙汗药,哪个又是英娘口中药性极强的春/药了。

眼见着顾沧恒提溜着一桶水转身了,魏浅禾咬咬牙,一闭眼,随手抓出一包,又赶紧将其他药包重新藏好。

管它什么药性呢,无论蒙汗药还是春/药,总归都是能达到目的的,今夜先试他一试,出不了岔子。

原以为顾沧恒打完水,要继续坐在旁边盯着她干活,谁知他放下水转身出了门,说是要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盯梢。

魏浅禾松了口气,捏紧手心的药包。

早知道刚才便不必慌张了,接下来有的是时间下药。

直到魏浅禾将清淡白面粥端到台面上,顾沧恒还没有回来,她忍不住趴到门板上,推开一条小缝往外看。

这么久不回来,若是有情况,她不该擅自露面暴露行踪,若是没情况,更不需要她多此一举去找。

时时刻刻,魏浅禾心中将利益得失计算的分明。

又等了小半柱香,黑漆漆的巷子里,终于晃悠出来一个人影,魏浅禾一眼认出顾沧恒,心中松口气,揉了揉盯得发了酸的眼睛。

这人,没点市井生活的经验,偏要到处乱跑,魏浅禾严重怀疑,没有她在一旁看着,他能被人牙子蒙晕拐卖了。

顾沧恒慢慢悠悠走到门口,抬起的手还未碰到门栓,木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女郎明媚如春花的脸庞骤然出现在眼前,朦胧门灯之下,肤如凝脂,嘴鼻玲珑,俏生生凑到眼前,摄人心魂。

“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

他并未再能细看她如花面容,便已被她胳膊挽着踉跄跌进门去,便在这时,顾沧恒也有闲心冒出一突兀想法。

花儿哪里有谢?他看花儿开得正香正浓郁。

身后“哐当”一声关门声,耳旁是女子发光的侧脸,絮絮叨叨着抱怨:“你不知道家里在做饭吗,借口溜出去偷懒不帮忙也就算了,错了饭点也不回来,非要别人陪着你饿肚子吗?本来热腾腾的粥,全都凉透了。”

顾沧恒被她挽着,训着,脚下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方向往前走,心中失神。

这一幕,在很久的以前,他似乎梦到过。

只是那时,她是撑着灯笼等在门边,等到他一日下值,神情温婉的接过他肩上大氅,他取过她手中灯笼,二人提着灯挽着手,有说有笑地往屋中去。

那大概是他畅想过的婚后生活,她等他归家,心心念念都是自己,却不成想,梦想成真的那一刻,迎接的他的是泼辣碎嘴的她,一切,都跟梦境相仿,却又完全不同。

他们以完全想象不到的身份,出现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扮演着恩爱寻常的普通夫妻。

此刻的魏浅禾不同于曾经温婉,却让他感觉到了真实,更贴近烟火人家的亲近、朝气,切切实实是他渴求着的,曾经却连梦都不知道该如何梦的寻常生活。

一路拉着,最后被按坐在长条凳子上,顾沧恒犹自愣神,呆呆反应不过来。

魏浅禾在对面坐定,看他定定盯着自己,伸开五指,纤细指节带着圆融剔透的粉色指甲在他眼神晃了晃。

“回神儿啦,出门一趟被女鬼勾魂儿啦!幸亏还知道回来。”

顾沧恒眨眨眼,不自在扭头看向别处,忽而想起来手中东西,将拎着的油纸包放到桌上。

他不声不响一层层打开,逐渐露出里面缀满芝麻的花生酥。

魏浅禾提着筷子的手腕僵住。

那是她在京城时最爱吃的点心,不同于高门贵女们爱吃的各类精致糕点,她最爱的反而是这街头巷尾最平常不过的花生酥。

以往顾沧恒为此开过玩笑,说她爱吃的这点小玩意儿,谁都能养活的起,显不出他王府的阔气与独特,非要她挑一样只有王府才供得起她的东西。

那时她怎么回答来着?

她好像也是玩笑话般回了他一句:“那可能也就只有王爷自己了。”

这半句含而不露的讨好,哄得他心花怒放了小半月,却其时,到底含了她数不清的小心思在里头。

他从来不知她心思狡黠,只一片丹心向她,衬得她形如十恶不赦的骗子,可明明,因色衰而爱驰的是他呀!

魏浅禾心中翻江倒海,既有震惊,亦有委屈,最后归结为对眼前人的恼恨,是他先舍弃了自己,凭何如今做出情深不许的姿态,反倒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

若非她抢先决断,如今性命垂危的便是自己,所以她不能心软,不能因他小恩小惠停止当下的选择。

魏浅禾低头喝粥,不看那油纸包一眼。

谁知顾沧恒主动夹起一块放她面前碗碟子里,魏浅禾咬唇,抗拒道:“买这不抗饿的花俏东西作甚,浪费。”

顾沧恒道:“路上看到了,就买了,吃吧,很甜的。”

他手下筷子一顿,补充道:“我听王爷说过你爱吃,我替他买的,不是我自己要买的。”

魏浅禾低着头,嘴角却牵出一丝弧度。

小心眼儿,买都买了,还要把功劳记在自己头上,绝不以柳樟的名占到一点便宜。

她突然想起重要的一点:“你哪儿来的银两?”

她起身到对面翻他衣摆:“你当东西了?”

明明出门时她确认他没带银两的,否则不必借宿。

顾沧恒抓住她乱翻乱掀的手腕,不自然道:“就一个不值钱的簪圈。”

魏浅禾抬头去看,果然,他一直戴着的那枚黑玉簪圈,已换成了普通农夫所戴的布纹发冠。

“反正伪装成这个身份,也戴不了那么华贵的东西,容易露馅儿,不如当了换点银钱。”他将剩余的钱袋放到桌上,推到魏浅禾面前。

“给你管吧,当铺的伙计说,普通农家都是夫郎在外赚了银钱,回去交给家里的婆姨,我这不是赚的,但也算全部家当,你收着,免得连吃饭都要苛待自己。”

44? 初试

◎是浅禾不知礼义廉耻,折辱大人清誉了◎

魏浅禾怔怔看着他。

那枚黑玉簪圈金贵, 外表却朴实,是深藏不露的好东西,就这么戴着,根本不会惹人怀疑, 否则他不会一直戴着了。

顾沧恒以为她对这簪圈没印象, 但其实她独独记得这枚簪圈, 是在他唯一一次背着崴脚的她回家时, 头上束发用过的, 她脸颊靠着他乌黑柔软的头发,印象深刻。

也得亏他一直戴着了, 否则身上还真是一样能变换钱财的东西都没有了。

魏浅禾夹起花生酥放入口中,轻咬一口,浓密的甜便在嘴里化开, 如同他丝丝入里的细碎爱意, 始终尝试叩开她紧闭的心门。

可惜他不懂,所爱隔山海,她的决心绝不会轻易动摇。

如此,只会更加坚定她无知无觉引他入套的计划。

他若神志清醒状态下进行,免不得要解释良多, 说不定准备工作还得做一堆, 情感上也要令他信服这件事可以做, 简直想想都要头痛。

况且就算成事, 也要费心向他解释,自己为什么还是要选择宋青乔,总不能利用完了就杀人灭口吧, 她尚且还没这个能力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

以顾沧恒的心境, 倘若有过鱼水之欢, 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便是只有青梅竹马那点情意,都令他不顾身份千里追到西北,足可见他心性执拗,不可撼摇。

仅仅只是一个低头的瞬间,魏浅禾心中已转过无数念头,将前后因果思虑了个遍。

果然,急中生智,还是猝然生出的那道灵感最靠谱。

先想办法将他放倒试一次,不行再说。

魏浅禾没多会儿便吃下半数花生酥,顾沧恒见她欢喜,心情甚好,没有咸淡菜配着的白米粥也多喝了两碗。

魏浅禾眼看着他喉结滚动,一碗碗下肚,心中舒坦。

没尝出异味儿来,这下算是稳了吧。

她方才一直在犹豫,是给整锅粥都下上药粉,还是只给他那碗添上,毕竟她亦羞耻,索性一块儿中药,干柴烈火,随直觉办了那事儿得了。

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也神志不清,事后收场难以把控不说,倘若那药是蒙汗药,二人齐齐睡到天亮可还行,白费她一番功夫。

所以最后,魏浅禾还是选择了清醒着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因不清楚今日所用药性,魏浅禾早早便催顾沧恒回了屋,直到她磨磨蹭蹭收拾妥当外面的一切,才猫着身子靠近卧房。

屋内静悄悄没动静,魏浅禾推开一道缝隙朝里看去,床上一个明显鼓起的大块头趴卧着,动也不动。

这是睡着了?蒙汗药?

她赶忙闪身进屋,还不忘拉好门栓。

走近看,顾沧恒乖巧抓着软枕趴在上头,睡姿出奇的温驯听话。

魏浅禾戳了戳他的脸,没有丝毫反应,看来正是蒙汗药无疑了。

她放开手脚,第一步便是将他翻过身来,脱去了外衣鞋袜。

这人,进屋倒头就睡,完全没考虑过他占了床铺,她又该睡在何处的问题。

魏浅禾嘴上嘟嘟囔囔的抱怨顾沧恒养尊处优,丝毫没自觉是她将人一下子药倒,根本没给他机会表现君子风范。

一切准备妥当,魏浅禾自己亦褪去外衣,两人并排躺在一处,一个沉睡安稳,一个心跳如擂鼓。

魏浅禾双手毕恭毕敬放在胸腹处,扭头去看顾沧恒,亦被她摆做同样姿势。

接下来该如何了?总该进入下一个流程了吧。

魏浅禾犯了难。

她不会,也不懂。

从前看过的话本子,皆到“二人褪去外衣,倒做一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全是省略号……

英娘不是也说,情到浓时自然而然就会了吗,这可怎么办?

魏浅禾自暴自弃的凑上去扯顾沧恒的衣领,露出半副胸膛,低头靠近,闭着眼睛贴上去。

男子体温明明温热,却烫的她弹开半尺远,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不行啊,顾沧恒完全昏迷,她根本无从下手啊。

蒙汗药可真是的,也不能完全不省人事吧。

魏浅禾受挫,趴到一旁静静盯着顾沧恒侧脸。

今日是不成了,不然明日换副药试试,总不至于让她对着干挺如尸一般的他兽性大发吧,光是想想魏浅禾都浑身起了寒颤。

初战告败,稍许气馁,失了经验,果然还是不行啊。

魏浅禾犹豫了一番,要不要把顾沧恒的装束恢复原样,最后还是决定就这样睡去。

明日早起,让他习惯二人同塌而眠,或许有利于行事。

伴着这样无耻的想法,魏浅禾趴在顾沧恒身侧,沉沉睡去。

第二日晨光四溢,被照进屋内的一缕阳光弄醒的魏浅禾皱眉睁眼,赫然发现身旁已空无一人。

她惊坐起,外衣都没罩,便趿拉着鞋跑出门。

顾沧恒穿戴整齐着坐在厨灶前烧火,明明木炭黑灰直冲天,他一脸狼狈窘迫,看到她出现,偏要强装镇定从容,全无所谓的把控姿态。

魏浅禾“噗嗤”笑出声,道:“你放着我来好了,你难道还会做饭不成?”

顾沧恒涨红了一张脸,没好气道:“有什么是我不会的。”

他嘴硬,魏浅禾也没非要拆穿,进屋整理一番,到他身边自然而然的接过了饭勺。

顾沧恒慢慢悠悠道:“我并非不擅此道,只是从没有人教过而已,若是认真看你做过几次,自然就能掌握了。”

魏浅禾搅着手中木勺,嘴上敷衍道:“好好好,大人您是天纵奇才,没有什么是您不会的。”

后面半晌没出声,就在魏浅禾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顾沧恒闷闷道:“昨夜疲乏,不知为何进屋倒头就睡着了,没能周到安排好你我二人睡榻,唐突了姑娘,今晚,姑娘睡床铺,我打个地铺就好了。”

魏浅禾没吭声,算是默认。

反正今夜如何睡,他也做不了主,何必跟他争执。

谁知他又接着说道:“姑娘不该如此不设大防,平白与男子躺做一处,有辱清名,便是先委屈一日打个地铺,也好过直接卧榻而眠。”

他竟语带责备,且理直气壮。

魏浅禾气不打一处来。

她转身,直直盯着他,道:“那请问流放这一路,喊我睡到他腿边儿的人是谁?不顾男女大防日日睡在我身侧的衙役大人又是谁?那时倒不考虑女子清誉了,如今有床有被,我为何要委屈自己睡到地上?”

顾沧恒道:“那是行路途中风餐露宿,不得已而为之,况且那时人多且杂,我那是为了就近保护你,比不得如今孤男寡女,当然得格外注意。”

魏浅禾冷哼一声,道:“您是大人,总归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浅禾知道错了,是浅禾不知礼义廉耻,折辱大人清誉了。”

顾沧恒哽住,一阵的面红耳赤。

他发现,但凡将她惹怒,自己总是辩不过她的,三言两语,她便能将他怼到自惭形秽。

“好好好,是我错了行了吧。”顾沧恒认输,却也是晚了。

魏浅禾根本不买账,冷脸将刚下的面摔到他面前,顾沧恒不知所措,完全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又该如何将她哄好。

这场原本是他为了她清名着想的争执,一直僵持到夜幕再次降临,二人重又坐回桌前,依旧是小米白粥两碗,清汤寡水。

顾沧恒连吃了两日没有油水的东西,即便肚中再饥肠辘辘,也咽不下眼前连咸淡味儿都没有的东西了。

魏浅禾还在生气,话也不跟他讲,看也不看他一眼。

顾沧恒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昨日不是还剩些银两,今日怎没去买点酱菜。”

够委曲求全的了吧。

谁知对面女郎将钱兜子一把甩过来,冷言道:“不是我的钱,也不敢轻易做主,大人要买,自己拿去花吧,不必给我。”

顾沧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咬咬牙,端起白面粥干喝下肚。

魏浅禾偷瞄他一眼,心中暗想,且叫他忍一忍吧,料全下在粥里,她可不愿来了别的吃食,分散了她的药性。

这趟看准了春/药下注,定叫他有来无回。

果不其然,这边魏浅禾碗还没刷完,就看见顾沧恒扯着衣领跌跌撞撞回了房。

她悄悄跟在后头,瞄着窗缝,见他尚还有意识先铺了一层地铺,继而自己倒在上头,捏紧被角,浑身难受的模样。

算着时机成熟,魏浅禾状若无知的进屋,悄声将门栓锁上,尔后慢慢悠悠从他身旁经过。

少女幽香如清风扑面,乍然出现在四周,顾沧恒紧抓被褥,皱紧眉头,强忍冲动。

他的意识模糊,他的五感充沛,这是谁的味道在诱他犯罪,如梦似幻。

都快要走过顾沧恒身边了,他却没有抬手将她拉倒。

魏浅禾咬牙,脚下越来越缓的步伐停顿,索性直接撞上桌角,反身扑倒在顾沧恒身上。

意识混沌的猛兽睁开猩红双眼,与撞到怀中的小白兔目光相对。

天真与残忍,图谋与无辜。

拥在一起的二人早已分不清强与弱。

月亮高挂的那一刻,只当它是一场沉醉梦境,汹涌奔袭而来吧。

45? 发烧

◎我不是柳樟,你说,我是谁?◎

被顾沧恒一只手臂强劲扣住的魏浅禾僵立不敢动弹。

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她乖乖待着,静静感受耳下胸腔内剧烈的鼓动。

顾沧恒双眉紧皱,情绪浮躁混乱,仿佛误入他人领地的豺狼, 眼神迷离而凶狠, 既想要赶快逃离保护自己, 又不舍本该到嘴的美食, 进退两难。

“柳樟?”魏浅禾挑眉, 小心翼翼地喊出声,试探其是否还有自我的意识。

谁知这两个字像是点燃了炮引子般, 激得顾沧恒醋意大发,当场发疯。

他一把将她推开,魏浅禾只觉天旋地转, 整个人就滚到了旁边, 二人位置对调,压迫感顿时成倍增长,逼得魏浅禾喘不过气来。

她骂骂咧咧,举着没什么力气的小胳膊喃喃抱怨:“重死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重啊。”

顾沧恒被骂, 下意识手肘撑地, 抬高了几寸, 被重物死死挟持的紧迫松动了几分。

顾沧恒被体温烧糊了的嗓子哑着声音道:“我不是柳樟, 你说,我是谁?”

这便是没有理智了?否则怎会自爆身份。

魏浅禾放下了一半的心,润了润唇反问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你告诉我, 你到底是谁?”

她还不知, 自己又犯了错。

顾沧恒耳中根本听不到眼前人说了什么,他只模糊感觉眼前平地生幻象,有贪玩小蛇跑出藏身之地,被发现后匆匆逃跑,空留一截蛇尾最后被捕捉到踪迹。

顾沧恒眉头紧皱,死死盯着对方逃跑的方向。

他生而为皇权,怎么可能让它跑掉?谁也别想从他手中逃脱。

猝然低头,顾沧恒闭眼,耐心寻找、捕捉幻影中那不听话的小蛇。

“顾沧恒!问你话呢,走什么神儿。”女郎脆生生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

谁在叫他?像是他心中最惦念的那个人。

他怎么会在打猎的途中听见她的声音?不可能。

魏浅禾叹了口气,心中没数的很。

够了吗?就这样能生出孩子来吗?

也不必非要向顾沧恒方才那样生猛,像是要把自己生撕活吃了一样吧。

她哪里能知顾沧恒为了迁就她,忍受下去的痛楚。

无知的女郎自以为把控全局,殊不知潮起,亦或落,皆在对方掌下,他一念仁慈,她逃出升天,他心魔渐起,她落地为囚。

魏浅禾有些累了,可惜顾沧恒还紧紧抓着不让她走。

她手肘撑在他胸膛上,叹口气道:“浪费挺长时间了,该休息了吧。”

顾沧恒不吱声,只是皱眉将她的头揽到肩头,贴在腰间的手臂青筋暴起,加诸在其上的力道似是要把她揉碎刻到骨子里。

魏浅禾吃痛,感觉到他渐要失控,抽出指尖点点他的鼻子,道:“不可以哦,不可以这么用力,你快把我勒断气了。”

顾沧恒只得放轻力道,尝试想要将她推开。

奈何心里想的和行动上背道而驰,他压根撒不开手。

突然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变化,魏浅禾心下疑惑,扭头想要去找,却被一个掌心拍回来,死死摁在对方肩窝。

温热的气息吹到顾沧恒脖颈处,逐渐熏染到他四肢百骸。

不行,她还不如不要窝在他怀里。

尚无所知的女郎突然被推开,翻滚到一旁,顾沧恒蜷缩身体,将自己抱紧,努力克制。

突然遭此对待的魏浅禾目瞪口呆,一脸茫然地盯着顾沧恒后背。

他这是抽什么疯?

顾沧恒的思绪越来越混乱,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着了,身在炼狱焚烧,无时无刻的下坠、堕落。

魏浅禾终于察觉他整个人的不对劲,扑上去强行将他翻过身来,伸手去摸他额头。

前心、后背,全都滚烫无比,他竟发烧了。

魏浅禾指尖搭脉,立刻为他诊断。

气血翻涌冲撞,整个人因高烧而陷入昏厥,既是服食过药该有的症状,又不仅仅是如此。

魏浅禾看他烧的通红的脸颊,若有所思。

难道,竟是她用量过了?

害怕如昨日一般前功尽弃,魏浅禾今日下药时犹豫片刻,手下多抖了两下,药粉便多加了一倍的分量。

她对这类药物的药性没太多了解,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也自然不知,只以为催动人心中的念头,行为会激烈些罢了,没想到过犹不及,适得其反了。

眼前人明显已是烧糊涂了,口中念念有词,魏浅禾顾不得其他,赶紧端水过来为其擦身降热。

厚重的外衣全部脱掉,里衣褪至腰间,露出精瘦却匀称紧实的肌理,一身筋骨,线条流畅。

魏浅禾再心无旁骛,只专心为他擦汗降温,调配清热去火的药粉燃香满堂,为其趋避泻火。

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直到魏浅禾胳膊肘遇到阻碍。

她下意识扭头,再下意识回避目光,进而显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没见识,即便已经心有余悸的回避了,骇人的光景仍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闯进眼角余光。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挡,却越来越绷紧,她猛然惊醒,捂,是捂不回去的。

她只能指尖拎起一旁薄被,大概的扔向那个方向用以遮盖。

魏浅禾小脸通红,不知所措。

她不敢再擅自行动,又怕逃离此处不能及时发现顾沧恒身体的异样,只能后退回床铺老老实实躺好。

她小心翼翼守着他,没过多久,又忍不住扭头偷看那一角山丘风光。

再而缩回目光,闭眼祷告,口中默念禅家佛法经书,试图平心静念,渡人渡己。

与前夜想比,今夜是如此混乱的一夜。

在眼皮不停跳动不安,心中万千思绪乱起的嘈杂中,魏浅禾慢慢沉入了睡眠。

只是这一次,魏浅禾没敢睡得太死,她凌晨早一步醒来,见顾沧恒状态已恢复如常,便赶紧收拾残局,将屋内一切恢复原样,看不出一点破绽,再而躺回床铺,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顾沧恒早上醒来有过一瞬间的怔忪,仿佛还没能从昨夜那个疯狂的梦中醒来,只是他扭头看去,床铺之上,魏浅禾睡容娇憨,与往日无异。

他坐起身,掀开被褥,苦笑一声。

看来,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恶劣的多,幸好,只是一场梦而已。

想起梦中她似乎点名道姓喝止了自己,她认出了他来,如此丑陋形态。

顾沧恒一阵后怕。

这日,二人一句话都没说,顾沧恒以为魏浅禾还在为昨日争执生气,所以自觉脱离开她的视线,不要惹她心烦,却其实,魏浅禾亦为昨夜之事羞窘,别有心思。

她赶去蚕室,顾沧恒都没跟着。

他只是远远躲在后面尽到保护她的职责,然而内心深处,他难以面对自己的龌龊心思。

竟然只是同处一室,他就生出了那样晦暗不明的梦境,可以想见,他对她的欲念,已经到达了何等深度。

伴随着两人各自纠结矛盾的一天,又落点到夜深人静的晚间卧房。

床铺与地铺,一上一下,两人静静。

魏浅禾等待着体内药性发作,同样悄悄观察着下首,顾沧恒的反应。

今夜,一不做二不休,为免自己像昨日一般放不开,她索性自己也喝下半袋药粉,与他拼了。

46? 三而竭

◎其实我知道你喜欢我◎

这药性怎么起得这样慢?难道是因为她还想保持住零星意识, 只给自己下了半份的缘故?

药量减半,是以药性发作的晚?

再看顾沧恒,他那份虽不比昨夜凶猛,但也是足足够份量的一包呀, 若他未有丝毫反应, 应当是还未开始作用。

躺在床铺之上的魏浅禾无聊且慌, 开始神游太虚。

她想起那夜管英娘索要这些邪门药物, 英娘还劝她, 莫要心急交代了自己,可以观望观望。

宋青乔此战生死难料, 若是战前失了身子给他,得不偿失,不若守着贞洁以图后路。

英娘以为她要这些东西, 是为了勾引宋青乔, 早日拴住他,却其实,她恰恰是为了救他,保他战场无虞,否则天命之下一个闪失, 他便可死于任何意外。

那日魏浅禾没有解释任何, 只是羞着脸继续向英娘打听, 怎样才能更快受孕, 这些媚/药或可助兴,受孕,当另有讲究。

英娘怎么回答她来着?

她笑一笑欲言又止, 只盯着她的肚子看两眼, 意味深长说, 有些女子,想要避子难,想要生孩子,却是容易的很。

魏浅禾心中着急,又不能跟她明说。

若是与顾沧恒,好像得两年才能怀上,话本子上就是这样写的……顾沧恒在生孩子方面,可能不太行吧。

偏她又着急,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可惜这个话题羞耻又敏感,聊到最后,魏浅禾也没能打听清楚,与不太行的男子生娃,到底该怎么个努力法……

英娘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能与他抱上了,接下来的事自然而然就会了,她还说,男子会主导这一切,对他们来说,这种事儿是天性里自带的,不需要学,她只要跟着他们走就行。

一通说了等于没说的睡前指导,搞得魏浅禾云里雾里,脑子里更迷糊了。

如今实践过两次,魏浅禾略微明白了她语气中的暗示。

这东西,确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比如昨日她看到的那些景象,唯有亲见,才有震撼。

说?没法子说……

迷迷糊糊中,魏浅禾都快要睡着了,才感觉到体内噌噌窜上来的热气,她迷蒙着眼睛扭头去看了一眼顾沧恒。

他怎么还没反应,眼睛闭着,眉目慈祥,这是睡着了?

他药量比自己大,该是反应也比自己激烈才对。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目光下移,看了一眼视线本不该瞟过去的地方……很好,没什么反应。

眼睛睁大瞪圆。

不对,怎么会没反应!

但开始变得迟钝的脑袋,已不容她思路清晰的分析判断,眼角酸痛,头重脚轻,整个人如飘在天空的一朵云彩,晕晕乎乎,不知所已。

她手肘撑起,半侧过身探出床外,伸出的手臂还未言明来意,整个人已重心不稳地歪下床去。

一瞬间的失重感,预想中砸地的疼痛并未袭来,一双坚实的大手与宽广的胸怀接纳了她。

顾沧恒在感觉到身旁异样声响的同时,一个翻滚到床沿,成功接住了不慎掉下床的女郎。

他抱着她,心中还在想着,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人了还能掉下床来,贴着她额角的侧脸却已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高温。

他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她生病了,发烧了。

他想将她从身上放下来,谁知被她反手紧紧抱住。

女郎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他脖颈上,冰冰凉凉,甚是舒服,根本一点也不想离开。

顾沧恒不得不使了点力气,将她的手从自己后颈扒开,再以掌抵额,将她与自己分开一点距离。

“魏浅禾!魏浅禾!”

脸颊粉红的女郎丝毫没有反应,烧的迷迷糊糊。

顾沧恒不得不抓住她重新扒拉上来的手,无奈道:“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拿水。”

女郎小嘴儿嘟嘟囔囔道:“不要,不要水,要冰冰凉凉的贴贴。”

顾沧恒尚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听不清魏浅禾口中支吾,侧耳凑到她唇前询问道:“你说什么?”

魏浅禾再次感觉到冰凉之物的接近,眼皮费力地睁开一条缝隙,随即又无力地合上。

看不清啊,酸到什么也看不见。

恰在此时,鼻尖碰到那自带清爽气息的庞然大物,不甘放弃的魏浅禾“啊呜”一口,张嘴就咬住。

可惜,只是轻微触碰了一下,对方就如惊弓之鸟,飞速逃开。

魏浅禾深感惋惜,嘴巴嘟嘟着,哼唧了两声。

顾沧恒一脸震惊地看着魏浅禾娇嗔模样,双眸微眯,红的不甚自然的脸蛋仰面带笑,处处透着诡异。

他终于察觉到魏浅禾的不正常,两指贴上她脖颈脉络。

这是……中了魅/毒?

顾沧恒甚觉蹊跷,这个偏僻的庄园,唯有他们二人途经落脚,其他都是本地长居的农户,排除有跟踪而来的刺客使坏的可能性。

况且,就算是淑妃派来的刺客,亦或梁王的人,也不必要朝他们使如此下作手段呀,杀人灭口的干脆买卖,下毒干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毒在何时种下的。

去柘树林与蚕园的路皆有他一路跟随,饭食亦是二人同享,她没理由中毒……

顾沧恒恍然想起来今夜那碗酸豆粥,他吃不惯那股子酸怪口味,趁她不备悄悄倒掉了,许正是那碗酸粥有问题。

顾不上去想何人暗中使坏,当务之急是先将魏浅禾弄醒。

他拼命挣脱不停缠上来的娇媚女郎,拉扯间,魏浅禾的袖摆滑到大臂,露出纤细藕段似的白嫩臂肉。

顾沧恒原本还隔着薄纱似的里衣拉她的手臂,这下手掌碰到薄嫩肌肤,惊得两手高高举起,越过头顶去,隔上十万八千里,生怕碰着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陷入一片混乱的女郎可管不着那么多,只想抓着眼前救命稻草不放,只是贴贴,脸颊蹭一蹭,还嫌不够,光是脖颈露出来的那点冰凉怎么能行,得要更多更大的冰块才好。

她的小手胡作非为,她的身体乱扭乱蹭,她的双腿乱蹬乱踢,女郎柔嫩的脸化作寻找食物的美女蛇,时刻循着嗅觉主动贴贴。

顾沧恒被逼地身体后仰后撤,却迫于不能以蛮力伤她,始终难以摆脱纠缠。

渐渐的,两人的衣衫凌乱,不成样子,一黑一白两色衣摆混作一处,顾沧恒明明没有中毒,亦气息渐重,脑中昏胀。

魏浅禾发烫的肉乎乎的脸蛋如愿贴上赤/果胸膛,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真冰凉真舒服啊,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解渴的东西了吧。

嗯?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十分的干渴,侧头寻找甘泉的源头。

明明浑身都烧的滚烫,嘴唇却是香软清甜的很,只这一个突然的动作,却似捅了马蜂窝般,刺激地面前人一个颤栗,狠心猛一使劲,将她推倒一旁。

顾沧恒一脸羞窘,对着红透脸迷茫不知所已的女郎,又无从发泄恼怒,只能匆匆将敞开的衣衫重新拢紧合上,然后飞身前去桌沿取水。

身后人还要不依不饶的缠上来,小手搂抱住后腰,脸依旧不知羞地乱蹭时,顾沧恒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将她费力扯开,一壶凉白开泼在脸上。

“醒了没有,现在清醒点了么?”

魏浅禾眨眨眼,傻傻的也不知道伸手擦一擦脸上不停滑落的水珠,只呆呆看着他,轻咬嘴唇,扁着嘴满脸委屈,小鹿般的圆眼露出疑惑不解。

这泼水浇来,她只觉得如及时雨般甘霖降临,好舒爽,甚至忍不住伸舌,将滑落到唇瓣附近的水珠舔个干净。

最要命的是,不算少的茶水淋湿了她本就不算齐整的里衣,顾沧恒猛吸一口气,伸手抓起一旁外袍,看也不看地扔她身上,好歹遮住了隐隐若现的旖旎风光。

魏浅禾被兜头一泼凉水浇了,再被宽大外袍罩脸,的确恢复了些许神志。

她迷迷糊糊的想,要命,顾沧恒怎么这么清醒,难道他没中药?

短暂的清醒维持不了太久精神力的集中,当下情境,她亦只能继续糊涂。

魏浅禾扯下头上袍衫,慢慢又爬到快要气炸了的顾沧恒腿边,他喘着粗气,紊乱繁复的气息还未平缓过来。

魏浅禾扶着他撑在腿窝的胳膊,凑近他斜睥着自己的脸。

那个冰冷无比的眼神,仿佛就是在说,我看看你还想干些什么。

顶着无比巨大的压迫感,魏浅禾换成双臂环抱着他胳膊的姿势,双唇凑近,突然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顾沧恒无比震惊,亦万分的后悔,刚才因赌气没有阻止她靠近的动作。

谁知还有更劲爆的刺激等着他。

魏浅禾娇滴滴的嗓音如狐媚靡靡,悠悠飘入耳中。

“其实我知道你喜欢我,今夜扯平可以吗,拜托,帮我。”

柔媚女郎的请求婉转,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与毅力拒绝。

然而顾沧恒的心中,

依譁

只有错失她第一次主动亲吻的愤怒。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她亲了谁,她魏浅禾亲的是顾沧恒吗?她亲的是柳樟!!!

他作为顾沧恒这个本体都还没亲过她,结果她先亲了别的男人!

是要把他气死吗?

47? 重整旗鼓

◎要你求而不得,梦中空欢喜一场◎

魏浅禾还在不依不饶地缠巴顾沧恒, 丝毫不知眼前人已发散思维,气冲九霄穹顶。

她以为,自己清楚对方就是顾沧恒,所以他一定会帮她。

然而顾沧恒心中只有怨愤, 关于她到底是爱上了柳樟的荒唐猜测, 不断冲击他的心理防线。

一夜互搏的最终结局, 只能是魏浅禾被强制冲了冷水澡, 且无论她使出十八般武艺挣扎求饶, 顾沧恒始终心硬如铁,誓要将她压制在凉水桶中想明白,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后来,疲惫不堪的魏浅禾是在凉水桶中睡过去的。

所以她不知,方才还狠心绝情, 仿佛宁死也不要和她沾染上一点关系的男子, 后来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水中抱起,全然不在意她湿透的衣衫,洇湿了他大片里衣。

顾沧恒替她擦干脸上、脖颈的水珠,又闭着眼,摸索着替她换衣, 整个过程, 痴心不改的男人克己复礼, 生怕自己一个失手, 冒犯到眼前珍视许久的女郎。

他取干软的棉布,缓缓擦拭她方才被水打湿的发尾。

折腾半宿沉沉睡去的柔婉女郎,就那么乖巧地躺在他腿上, 任他轻轻搓揉发辫, 这是多久没有过的场景了。

便是从前, 他见过各式各样面容的魏浅禾,也从未有过当下与她如此亲近时刻。

到经历过如此这般种种,顾沧恒才意识到,从前面对着小王爷身份的魏浅禾,往往都是带着拘谨、刻意的魏浅禾。

就好像他自己,也从未在她面前流露过暴戾、不耐烦的一面。

直到她与他,以囚犯、衙役的身份相见,以浅禾、柳樟的身份相处,一切才回归到人与人之间平等、自由的牵绊。

顾沧恒将发尾抚顺,垂落于枕畔,手背轻轻触碰女郎面颊。

尚还带着高烧之后的温热,但应已过了药效最激烈的时辰,睡过去就好了。

顾沧恒心下放松,刚想将手收回,却被女郎一个翻身,将手压在脸下。

指节分明的宽厚大掌,托起娇憨女郎肉乎乎的粉嫩脸颊。

顾沧恒怔怔间忘了抽出手来,任由她那么压着、蹭着,神情舒服满足,仿佛主动求宠到主人面前的娇软猫咪,惹人心动爱怜。

顾沧恒莫名叹了口气,心中彷徨无奈。

纵使他亲眼目睹她离经叛道的言行,心中诅骂一万句水性杨花,他的身体和心,却都无法抗拒她的亲近与示好。

她一冲他撒娇示弱,他就心软了,只能任她为所欲为。

魏浅禾醒来的第二日,睁开双眼盯着头顶屋脊瓦梁,只想就此安眠,长睡不醒。

真是要命啊,有人投怀送抱,蠢到她这个程度的吗?竟然几次施计,均未能成事。

更绝的是,她这样一个香软美人,主动送到顾沧恒面前了,他竟然安坐如钟,坐怀不乱?

魏浅禾伸手捏了捏身上软肉,陷入自我怀疑。

难道,确实是她魅力大减,没有勾人的天赋?

后来一连几日,魏浅禾远远看见顾沧恒,就躲得无影无踪,她实在是没脸见他。

直到蚕房拨弄新茧之时,听到了宋青乔开拔出征的消息。

他出发了,生死一线,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魏浅禾捏紧了手中蚕茧。

她必须抓紧时间了,总躲,毕竟不是办法,她若迟疑,消耗的是宋青乔无辜的性命。

顾沧恒知她为那夜的事羞耻,她避而不见,他就主动消失,隐在暗处。

便连今日她试出为柘叶树驱虫的药水,他也未曾出现。

阶段性的成功无人分享,亦是遗憾,魏浅禾心中失落,却也不知能拿当下的状况如何是好!

如今保证蚕蛹营养的柘叶树已然恢复生机,蚕茧抽丝尚需时日,在柘蚕丝制成送到宋青乔手中之前,他的军队必须靠现有的兵器和粮储硬撑。

魏浅禾白日抓紧看护病蚕,研制趋病避害的方子,晚间还要心急生子计划的进展,日子过得火急火燎。

这夜,魏浅禾又独自一人躺在屋中冥想。

这几日,顾沧恒都是等她熟睡以后,才回到房中歇下,是以白天黑夜的,她一点儿摸不着他的影儿了。

黑暗中,魏浅禾睁着浑圆大眼,努力思考接下来的每一步计划。

靠春/药迷惑顾沧恒这条路,算是给堵死了,他油盐不进,便是那晚中药,也是十分克制,绝不越雷池半步。

如此,她便不能执拗坚持这步错棋。

三月为期,那时,孩子必须在腹中,如此宋青乔便能活。

或许更早,她应该将计划赶在前头,不能拿宋青乔的命赌最后一刻。

但是怀孕以后,又如何还能在宋青乔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呢?她是为了救他性命,可旁人,包括宋青乔,都是万万理解不了,也无法接受的。

让他尽快娶了自己?

那样孩子便有了名分,不怕旁人闲言碎语的怀疑。

魏浅禾思虑万千,头晕脑胀。

一切想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却是千丝万缕的艰难,其间有各种关隘要协调把控,必须全部思虑周全才能开始实行。

但万中有一,如今首要的是赶紧睡觉,孕育上种子,毕竟这是一切的基石,其余的都可慢慢思量,处理解决。

这计划的第一步便栽了跟头,始终进行不下去,可如何是好。

正在愁绪万千之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沧恒回来了。

魏浅禾立马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她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还醒着,万一他找她说话怎么办,他一说话,她就不由自主想起那夜的场景来,羞耻,要命。

顾沧恒简单收拾了一番,轻手轻脚的躺下,直至屋中再次陷入沉寂,魏浅禾才敢悄悄扭头,看向顾沧恒躺着的方向。

她在黑暗中已待过好一段时间,是以借助窗边的月光,她一下便能看清顾沧恒的身体轮廓。

修长挺拔的身形,躺在地铺上,好大一坨啊。

他恐怕长这么大,第一次睡这么硬的地铺吧,啊,不对,他流放时就陪她睡过硬硬的泥土地了,那时连这层薄薄的床褥都没有,潮湿、阴冷,他这种贵气脾性,怎么受得了的。

魏浅禾心中柔软,嘴角泛起细密的甜意。

正是心思放松之际,眼光不由自主向下,又飘到从前不曾注意过的地方。

男子的身体真是神奇啊,为何会有那样可怕的变化,这便是男女之间的不同吗?她身为医者,竟是从没细究过。

可是,不知他到底行不行啊,孩子必须得好几次才能怀上啊。

魏浅禾自认为扭头的动作已经很小心,却还是逃不过习武之人的灵敏听觉。

顾沧恒没有第一时间拆穿她,只是也静静等着,看她能盯到什么时候,直到浑身一震寒颤扫过,他下意识感觉她盯着自己的心机不纯,脱口而出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哪有,你在说什么糊话呢?”魏浅禾被说中心事,惊慌失措,仿佛偷腥被抓住的猫咪,下意识亮出利爪威吓反驳。

“谁能对你有图谋啊!我才对你没想法呢!”

魏浅禾说完就后悔了,她简直蠢透了,不打自招,丢人现眼。

强行挽尊般冲顾沧恒的方向冷哼了一声,魏浅禾动作夸张地翻身向里,背对着他,再不愿面对。

顾沧恒嘴角翘起,露出一丝莫名笑意,尔后收起,也翻身向另一侧,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魏浅禾心中不快,生起闷气来。

二人背对着背,仿佛相隔千里,却不知,心,早已自发地靠在一处。

隔日入夜,魏浅禾再一次等在屋中。

她趴在门缝处,紧张盯着屋外动静,直到顾沧恒的脚步如约出现在外面。

飞速跑回床铺坐好,魏浅禾背着着门边方向,扯下半边衣衫,露出光/裸香肩。

直到来人推开房门的一刻,如愿惊见乍露天光。

女郎面容羞窘惊恼,伴随着娇喝:“你做什么门都不敲一下。”

比她还要慌乱的男子着急辩解:“灯都熄了,我以为你同往日一般睡下了,不曾想到你还在更衣,抱歉。”

辩解过后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应该转身避开,便又无措转身背对,甚至想要逃开。

她故意设计,手段拙劣,他青涩入计,毫无招架之力。

魏浅禾怕他就此离开,再着急娇喝一声:“你回来!”

顾沧恒果然顿足,魏浅禾恼道:“已经穿好了,不用走,睡觉吧。”

关门的声音,接着是慢慢踱回来铺地铺的声音。

魏浅禾躺着,闷声闷气解释道:“脱衣服当然熄着灯啊,这样的纸扇窗户,点着灯岂不是从外头看得一清二楚,你有没有常识?”

顾沧恒躺着,拘谨万分回答道:“我们男子向来没有这些讲究,从前是不知,以后知道了。”

二人一时不言,寂静的屋中,落针可闻。

这便是魏浅禾改变计划后的第一步,主动勾引,引他遐思。

柔和的月光下,少女衣衫披散,香肩半露,惊慌失措的遮掩,量他也忘不了如此场景。

魏浅禾恶狠狠得想:今夜就给我去梦,照着这个旖旎无邪的场景独自绮思!要你求而不得,梦中空欢喜一场!

48? 哄他

◎在他面前,她竟然胆敢承认了喜欢宋青乔◎

第二日的清晨, 魏浅禾睁眼的时候,地铺已收拾干净,房内只空留她一人。

心中浅浅淡淡的失落萦绕,魏浅禾叹口气, 起身叠被, 简单收拾后走出屋门。

原以为会像往日一样又独自用过早食后去往蚕室, 没想到出门反而看到了顾沧恒。

拴挂在东西屋两侧的草绳之上, 灰白粗布的床单悬挂其上, 随风轻轻飞舞。

顾沧恒捞胳膊挽袖,抖落着手中被单上的水迹, 不甚熟练的将它们挂到绳子上晒太阳。

魏浅禾愣在门边,心中大呼稀奇。

顾沧恒竟然洗衣服了?他亲自,洗了床单被褥?

应当是自小没做过这种事, 他动作迟缓, 铺开的被褥上面湿一块干一块的,劣迹斑斑,还不如不洗。

魏浅禾心急,冲上去嫌弃满满地埋怨道:“哎呀,你不会洗就不要洗了, 装什么勤劳朴素, 你见谁家被褥子泡水洗的, 都是拆开里头的棉花直接晒一晒, 外头的包被才需要手洗呢!”

顾沧恒原想早起,悄默声地将床铺收拾了离开,结果还没干完就撞上她早起, 心下一阵怪异的别扭尴尬。

他小声, 没什么底气地解释道:“没有, 我没泡水……”

魏浅禾生气道:“我都看见了,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么大块地方湿乎乎的,没泡水它怎么湿的?”

顾沧恒咬牙不吭声了。

他再蠢笨,也见过下人们晾晒床铺,自然知道棉花被子不用打湿沾水,他只是不会拆换外面的包被,怕麻烦,便直接将那些脏污的地方凑到水底下清洗,是以弄湿了好几块而已。

魏浅禾见身后没了动静,以为是自己又口无遮拦地戳了人家短处,心下暗骂自己不长记性。

顾沧恒性格自尊自傲,可受不了被人抓着错处嘲讽指责,他一不说话,便是又开始赌气闹脾气,难伺候的很。

好不容易他没逃走,她正要抓着机会继续哄他骗他呢,可不能因为态度太差将人吓走。

努力调整了一番情绪,魏浅禾脸上堆笑,转身好言安慰道:“没事,今日阳光正好,晒晒就干了。”

顾沧恒看着眼前女郎一脸谄媚讨好的假笑,却其实什么也不懂的无辜模样,心中羞耻难捱,冷着脸哼一声走了。

魏浅禾却莫名其妙,她明显是想要为这几日的冷战主动求和,根本不知他恼什么,心头火起,又拼命压制,努力劝自己大度,莫要跟他做惯上位者的狗脾气计较。

好在,今日顾沧恒没有再早早消失,两人沉默着吃完了早食,一前一后往蚕室的方向走。

魏浅禾脚下踱步,有意放缓步伐,想要拉近跟身后人的距离,谁知顾沧恒一个大男人,脚下步子更小,始终跟她不远不近的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魏浅禾气闷,愤恨地跺了一下脚,尔后快步朝前走去。

坏人,起码要让他知道自己很不满。

蚕室早已围了一帮子农妇等在那里,看到魏浅禾进来,全都拥上来,兴高采烈道:“娘子真是厉害,今年蚕茧个个饱满厚实,且病蚕都被救了回来,产量丰盛,比前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今年真是大丰收,托了娘子的福了。”

魏浅禾抿唇笑了笑,拉住其中管事儿的村妇道:“婶儿,我其实亦有自己的私心。”

她将村妇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道:“婶儿,我和夫君其实还在南方做点儿小买卖,这次迁徙到北方,也是要寻这柘蚕丝倒手到南方去卖,你们村子里的柘蚕丝,我与夫君都盘下来,婶儿可能与管家的说说。”

村妇拉着她的手,一脸亲昵信赖道:“娘子这点子事儿何用跟我家那口子商量,婶子这下就可以给你做主了,都包给你。”

村妇高高兴兴道:“往年那点产量,都是散卖给附近猎户,但凡想要成包的卖给小商铺,还得求爹爹告奶奶的腆着脸送上门,价格压得死低死低的,庄子里一起干活儿的大家伙儿不知多少抱怨。”

“如今娘子救活了我们庄子上的农户,你们说什么价就什么价,大家绝对一句旁的话都没有。”

魏浅禾高兴,扭头看了一眼顾沧恒,转头又对村妇道:“谢谢婶儿,那我们按市场价收,绝不让大家吃亏。”

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其他城镇的柘蚕丝,她也早就将治病的房子传信给了李闻,由他牵头收购所有的柘蚕丝,如此这般,当是够前线打仗用的了。

她和顾沧恒剩余要做的,便是赶紧将此处这批最快能产出的柘蚕丝,偷偷运送到宋青乔打仗的地方。

又是一日忙碌,直到星夜,两人才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顾沧恒孤僻,仍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却始终不愿与她并肩,魏浅禾走过半段路程,终于忍不住转身质问。

“你还生我气?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说话了,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回京城好了,省得看见我这张惹人厌的脸生气!”

“没有,不是。”顾沧恒下意识反驳,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抿着嘴不说话了。

仿佛任由她这样误会下去,便会日渐与自己生分,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魏浅禾气得跺脚,“哼”一声转身就走,顾沧恒照旧跟上,却没几步又见她停下,转身飞快几步走到自己跟前,怒气冲冲道:“那你说,为什么见我就躲,为什么跟我保持距离了?就因为那晚我烧迷糊了,不小心抱了你?”

岂止抱?二人心知肚明。

但魏浅禾自己张不了口说亲过他,只能隐晦略过。

少女脸颊泛红,横眉怒目,能看出来气得七窍生烟。

顾沧恒却只觉得可爱,她怎能生得这般明艳又娇俏,如此生动的诱人模样。

旁的女子或许美,然而缺失了灵气,或许灵,然而少了两份娇,唯独她,在他眼中似乎完美无缺,总是如此那般的美好。

魏浅禾见他只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更加气愤了,伸手推他道:“你说话呀你。”

男子底盘坚实,稳站不动,女郎却自己反一踉跄,差点摔倒。

魏浅禾出了糗,心头一酸,连日来挫败的委屈一涌而上,瞬间落下泪来。

“你就是欺负我是吧?从我家落了难你就开始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了不起啊,总是那么凶的对我做什么,不是还要砍我的手砍我的脚吗?你砍啊,你倒是砍啊!”

女郎哭着闹着,伸手到他面前,软绵绵的拳头直戳他铁石一样硬的胸口,仿佛要彻底捣烂他的心看一看是不是肉做的。

顾沧恒是花了番功夫,才理解了她口中说的砍手砍脚是什么时候,那不都个把月以前,他伪装成梓宥,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事儿了吗?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生着气呢,怎么能扯到那么久远的事上去?

顾沧恒觉得神奇,女子气恼,向来是如此能翻旧账的么?她竟如此小气,记着那么些不起眼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儿。

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倒是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顾沧恒伸手抓住她的拳头,总算稳住两人位置。

他为难解释道:“我不是欺负你,我也没想过欺负你,只是我们的身份有别,不应当走得太近,我是暗卫,应当……应当与你保持距离。”

魏浅禾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呆呆愣愣地道:“你意思是,你作为暗卫,与我连朋友都没得做?”

顾沧恒心思沉沉,索性解释的更明白些:“不是没法做朋友,你注定是王爷的女人,我与你,不应当有超出从属关系的其他任何行为,绝不可以。”

魏浅禾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顾沧恒始终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症结所在。

在她心中,他一直是顾沧恒。

然而在他视角,自己所释放魅力的信号,勾引的却是柳樟。

他不愿柳樟与自己牵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只能强硬的拒绝。

魏浅禾目瞪口呆,心中自觉匪夷所思的滑稽。

是她太盲目,忽略了这之间最重要的那层关系。

顾沧恒不会允许柳樟与自己产生感情,甚至肢体上的接触,所以那夜言行,犯了大忌讳,令他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好啊,你以为我想与你如何?还是你觉得,我会舍弃宋青乔,喜欢上你?”

魏浅禾强硬从他掌中抽出手,后退一步,留出顾沧恒所认为的,适当的距离。

“我对柳樟大人,不过念及同路相护之谊,亦有感怀您始终挺身而出的护我之义,却原来大人始终只有忠于王爷的义,却无与浅禾相扶持的谊,是浅禾唐突了,抱歉。”

空落落的手心,让顾沧恒的心口亦生出空洞之感。

更何况,她再次主动提到,始终令他如鲠在喉的宋青乔。

在他面前,她竟然胆敢承认了喜欢宋青乔。

顾沧恒好矛盾,他既不愿她与顶着柳樟之名的自己牵扯太深,又不愿听她,与此时真正站在她面前的自己划清界限。

他要她爱他顾沧恒一人,不可以是其他任何人。

49? 绝处逢生

◎我那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还没回答◎

魏浅禾好不容易鼓起的, 主动求和的勇气,被顾沧恒看似可笑,其实细思,又正当无比的理由击溃。

她忍不住冷言相对, 他亦加深心中猜忌, 两人再次落得不欢而散的结局。

回到居处, 各自躺在床铺地铺上的两人干瞪着眼睛盯紧房顶, 却又各自坚持一言不发。

一连多日别扭尴尬的关系始终难以破冰, 便连魏浅禾都想不出良计,快要放弃了。

罢了, 算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给他下药不成,给自己下药也不成, 示弱讨好献媚, 通通败下阵来,是要她如何嘛?

总之以他目前身为柳樟的身份,是不可能允许自己与她发生点什么了,如此这般,还能有计可施吗?所有路都被堵死了呀!

魏浅禾越想越气, 越想越挫败, 简直快要被顾沧恒的死脑筋烦死。

这个狗男人的死板执拗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左想想不到办法, 右想亦是束手无策,魏浅禾辗转反侧,在无限焦虑中陷入梦乡。

与她同样焦虑的, 还有始终揣测不清她想法的顾沧恒。

不同的是, 她依旧能够酣然入睡, 他却清醒非常,丝毫没有半点睡意。

听着身旁女郎的呼吸渐渐平缓放匀,顾沧恒知道魏浅禾进入了熟睡。

他悄悄起身,寻到魏浅禾常用的药囊,翻找其中能够助眠的药物。

药囊里皆是一些治疗寻常疾病的草药,想要单独找到能够助眠的,还真是没有。

他左翻右找,没有寻到合适的,却在药囊单独的一个夹层里摸出几包包得严严实实的药粉。

顾沧恒打开其中一个,凑到鼻尖闻了闻。

他医术尚且是半路出家,自然没有魏浅禾厉害,是以要他闻出此药配比与用材,怕是不行,但要他辨别出其中含有何首乌藤这一助眠的草药,还是很容易的。

拿着手中那包药粉,顾沧恒犹豫了一番,取来香炉,将其倒进去燃了起来。

因为不知其中旁的成分,不可肆意服用,引其香助眠,怕是最安全的方式了。

顾沧恒将香炉放在离自己枕卧最近的位置,安然躺好,准备借此顺利入睡。

诚然,没过半刻,他便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梦境。

胸口是一阵一阵翻涌上来的燥热,他难受地皱眉,只能爬起来喝了一整壶冷茶,勉强将那股热意压了下去。

然而邪火难除,等他跌跌撞撞爬回床铺,肺腑之内,又有新的热浪汹涌而上。

这股躁动迫得他辨不清方向,只想找到可以疏解的源泉。

卧房之内,他惯常睡着的位置,触手而及,此刻却躺着一如花美眷。

顾沧恒正想发怒,呵斥外头伺候的小厮进来把人抬走。

是谁胆敢将人扔到他的床上试探,行此下作的手段。

然而背对着的女郎慵懒翻过身来,因为房内憋闷的空气,竟也不耐地扯了扯衣襟。

顾沧恒方才看清,眼前人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魏浅禾,又能是谁!

他呆呆看着她娇憨睡容,酸胀的脑袋模糊记得,他们二人这时算是吵架了,她正生他的气呢,又怎会出现在他的床上。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是他梦中才会存在的她,甜美可人,听话乖巧,就这样乖乖陪伴在他身边。

昏沉的脑子重如千斤,令他始终无法从梦中突破出来。

眼见女郎遭受不住闷热,不耐扯胸前衣襟。

顾沧恒自暴自弃想,总归是一场梦而已,他在梦中做过的事还少吗,就此沉醉下去也好。

现实中得不到的,就让他在梦中如愿以偿吧。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慢慢变得坨红的脸颊,手臂揽上纤弱腰肢,越攥越紧,滚烫双唇一路顺着修长脖颈而下,落在女郎没有衣物遮蔽的柔腻肌肤上。

魏浅禾感觉到身上庞然大物的重压,喘不上气的胸腔咳出两口燥气,将她从昏沉中短暂拉回点神志。

“你怎么在我床上?”原想要尖叫厉喝的质问,出口却莫名变成了软绵绵,毫无威慑力的调情语调。

讶异看着伏在自己肩窝不住轻吻的顾沧恒,魏浅禾感受着体内如同前两日般不断上涌的热潮,后知后觉瞥向地铺旁一壶袅袅香炉。

他这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顾沧恒迷茫着抬眼看她,双眸朦胧。

他手肘使力,一个身位向上,重又回到与她平视的位置,骨节分明的大手拢住她的脸蛋,深情凝望。

“浅浅,你真得是我的浅浅吗?”他呢喃着吻她的眉心,吻她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嘴角。

男子的亲吻细碎轻密,缠缠绵绵,带着无尽的痴迷与眷恋,女郎却是懵懵懂懂的茫然,无力地承受。

顾沧恒受不了她大眼迷蒙地盯着自己,扯过一旁白色的,不知什么材质的小衣,撕成条状蒙住她的双眼。

魏浅禾惊慌,柔若无骨的小手攀上他颌骨分明的脸,语音气喘:“我那日问过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还没回答?”

顾沧恒模糊中想起来,是那晚,她对身为柳樟的自己说,知道他喜欢她,求他帮她。

原来梦中的她,也会依照现实生活中的她,模拟出相似的情感吗?

顾沧恒伏到她耳边,哑着声音道:“是我喜欢你,但不是以柳樟的身份爱你,是我顾沧恒爱你爱的死去活来,欲罢不能。”

只这一句,魏浅禾心中久久无法释怀的冰墙融化,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在香雾缭绕的催眠中溃败。

是了,总归这是她要达成的目的,此刻,他是爱她的,于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魏浅禾主动伸手揽住他的后颈,下颚轻抬,香甜双唇吻上他滚烫无比的唇舌。

顾沧恒一瞬间的呆愣,仿佛不敢相信梦中人会回应自己,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怔忪,身体的本能催动他重重咬上去,鲁莽的探入唇齿之间,加深这个来之不易的吻。

灼热、疯狂、纠缠,屋内的气温逐渐升高,本就被扯得不成样子的衾衣松松垮垮垂落,顾沧恒缠着魏浅禾不放,追着吻她的眼角、鼻尖,迫不及待地想要释放胸口连绵不绝的热潮。

他一只手紧扣着魏浅禾,另一只手茫然去解身下衾/裤。

二人羞涩、笨拙,越是心急越是找不到方向,手忙脚乱、手足无措。

恰是隔音不甚好的墙外,传来打更人敲着锣盘的清脆声响,借着这点子嘈杂,本已探头探脑在门外的毛头小子,终于像是找到了家的方向,一声呢喃,一冲到底,啰音戛然而止。

相拥的二人僵住,顾沧恒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万籁俱寂中,方才一瞬间的破门而入,惊醒了这场不该有的春/梦。

他已在梦中拥抱过她数次,却没有哪一次拥有这一次的真实与圆满。

梦中女郎轻轻啜泣,细小温软的声音喃喃:“疼……”

带着哭腔的声音,戳得顾沧恒心尖软化成一摊春水,迢迢流向四肢百骸。

“对不起,对不起!”他吻去她的泪水,怕她后悔,口中不停逸出歉意,柔声细气地哄着。

然而身体里横冲直撞窜涌的燥,容不得他停顿,顾沧恒闭着眼睛,身下忍不住地厮/磨,借着那股子痒意轻轻磨/蹭。

女郎娇憨,怯着胆子催促:“你倒是快点儿啊!”

男子受到鼓舞,大胆突进,然而,秋风扫落叶,一瞬间的快乐直上云霄,然后便是万载空洞茫然。

这是发生了什么,今日怎么时间这样短?他从前梦中有这般速度吗?明明先前他都生/猛/持/久的很。

略微的尴尬,带着丝丝崩溃,顾沧恒心底残存的一丝神志,好奇梦中的自己怎会有这么多丰富多变的情绪。

魏浅禾感觉到身上人的沉寂,倒并未有多少不满与怅惘。

她只是心中恍然大悟,英娘口中的男欢女爱是为何物,与今日真刀实剑地比划相对比,前几日她的拙劣试探,简直是贻笑大方啊。

她其实不甚懂其中玄妙,只是下意识觉得顾沧恒怎动作这样的快。

她再不懂,也听英娘她们说过,男人要很久很久才可以,否则她上次怎会趴他身上亲他那么长时间,盖都因为她以为那样长的时间能生出孩子来呀!

看来,顾沧恒果然如她猜测的一般不太行,这孩子恐还得努力多次才可得呀。

魏浅禾自以为验证了心中猜测,料想这生孩子也不是个什么难事了,毕竟她自己好像不用怎么受苦。

她心中暗下决心,多次就多次吧,舍不得孩儿套不着狼。

女郎心思凌乱,借着香雾胡思乱想,男子挫败难堪,却也拥着怀中女郎心满意足。

左右不过一场梦而已,他在梦中失了风采,无人知晓,亦算不上什么见不得人的糗事吧。

毕竟干柴烧烈火,哪有不快的?

被香薰迷得晕晕乎乎的两人,仓促草率地结束了这场友好交流。

顾沧恒轻轻地吻她唇角,温柔、喜悦,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一般小心翼翼,她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珍宝,此刻,他只感觉到失而复得的无限美好。

“浅浅,你真好,你太好了,让我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拥有你。”

50? 阴差阳错

◎纵使你无辜,也莫怪我利用你达成目的◎

相比于顾沧恒自以为在梦境中重新得到了她的动情, 魏浅禾心中更多的是警醒。

提醒自己以最快速度清醒过来,好收拾残局的紧迫感。

凌晨寅时中,魏浅禾终于在心底始终秉持着的危机感中,先一步醒了过来。

她被顾沧恒紧紧揽在怀里, 二人交颈而眠, 甚是亲密。

费了一番力气, 魏浅禾才从顾沧恒坚实的臂弯中抽身。

将凌乱的衣裳穿好, 再将顾沧恒费力推回他原本该在的位置, 将房中一切恢复原状,本就精疲力尽的魏浅禾靠在床边气喘吁吁。

看着脚边安然熟睡的臭男人, 气不打一处来的魏浅禾伸脚就踹了过去。

狗东西,害她受苦又受累,真是欠了他的。

拨了拨顾沧恒枕边香炉里的香灰, 魏浅禾大概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彼此动情, 发展到当下这个意想不到的地步。

英娘给的春/药中包含了一味何首乌藤,她曾经教过他,此藤可用于助眠,然而她忘记告诉他的是,何首乌藤又名夜/交藤, 是合/欢散中最常配备的草药。

误点的香粉燃烧, 顾沧恒离得近, 是以吸入的分量足够多, 致幻效果明显.

是以只要她将外部细节掩饰的足够还原,他便真得会以为是自己神志不清下的一场幻梦,无从追究。

而这, 本就是她想要达到的结果。

魏浅禾盯着眼前空了的药粉包, 心情一言难尽。

她费尽心思终不得成的事, 反而阴差阳错被顾沧恒掐中了时机,不可谓不是冥冥自有天意。

如今木已成舟,她心中反倒没了那许多顾虑,若想要确保怀上顾玖翎,一夜怕是不够的,她少不了还需与他……

既要顺利怀上孩子,又要避免顾沧恒知晓实情后纠缠不休,产生后续不必要的麻烦,如今夜这般燃放香粉恐怕才是万全之策。

明日开始,她只需背着他重新调配药粉的比例,尽量让其能无知无觉的起到作用就好。

而她自己,则在最开始就以掺水的湿布巾捂住口鼻,哪怕后期吸取了少量香粉,也可保证比顾沧恒更快清醒过来料理残局。

领悟到香粉妙用的魏浅禾,心中多日来压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当初拼命逃离他的时候没想到,竟有一日,她会为了每夜如何与他欢好发愁。

面无表情地盯着顾沧恒侧脸,魏浅禾心想,纵使如今的你尚且无辜,但也莫怪我利用你达成目的。

仿佛这样想,便代表了一切的起因,绝不是她爱他,而只是因为另有隐情。

因为这点子隐情,起码在这偏僻乡野村庄,这样一隅世外天地,她能够有依仗、有借口,肆无忌惮地外放本不该再有的感情了吧。

她本不该再爱他的,为自己、敬天命,人要信命的,否则逆天而行,死无葬身之地,她敬畏命运,选择服从。

但如今是命运要她如此,这样阴暗角落里的缱绻安慰,于他、与己,都算是将来的一份念想吧。

第二日,于昏昏沉沉中独自醒来的顾沧恒起身。

日上三竿,魏浅禾的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屋内窗明几净,屋外枝丫上小鸟鸣叫,一切井然有序,与往常并无分别。

除了……除了他久违地睡上了个懒觉。

一切,果然是他大梦一场啊!

可是剧烈的冲撞,挥洒的汗珠,如梦似幻,一切都那样真实。

正在怔忪间,魏浅禾推门而入。

即便强装镇定,她仍是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恰好,他也是。

无法对视的二人,一个心知肚明装傻充愣,一个做贼心虚左顾右盼,但沐浴过的香气随着一身清爽的女郎飘入屋中。

顾沧恒不得不正视心中那点疑窦,大着胆子问道:“你沐浴了?为何晨起沐浴?”

魏浅禾尽量维持着镇定回答:“昨夜闷热,房中又紧闭着窗户,出了一身的汗,早上起来浑身实在黏糊的难受,就烧了一锅热水洗了洗,你难道没出汗吗?要不要也洗洗,还多出了点热水。”

她声音坦荡自然,丝毫没有破绽。

顾沧恒暗笑自己痴傻,竟还妄想梦中一切皆是真实便好了。

魏浅禾见他呆呆傻在那儿愣神,追问一句道:“问你话呢,洗不洗?”

顾沧恒手指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急忙回道:“洗,洗,自然是出汗了。”

他不用摸都知道自己被中狼藉,近日真是着了鬼了,怎的夜夜笙歌,让他不得安生,难道是因为魏浅禾就睡在近旁的缘故?惹得他春心动,情不自禁?

遮遮掩掩地起身,顾沧恒偷看魏浅禾背对着自己,并未看过来,心下放松,抱起干净的衣物便要去盥洗房。

尔后似是想起来何事,干巴巴冲魏浅禾道:“我的床铺不用收拾,待会儿我自己来收,你可千万别给我洗!”

“怎么,大人今日又要洗一整套被褥吗?”魏浅禾忍不住调笑他两句,逗乐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大人奴婢,可不会帮大人洗衣叠被,难得大人勤快,日日要洗床铺,便就大人自己勤快着吧,别祸害我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身板儿了。”

顾沧恒被她平平常常两句话怼得抬不起头来,羞惭道:“总之你放着别动,我自己来。”

背对着他的魏浅禾早都抿着嘴笑得不成形了,事到如今,她还能不清楚他清洗被褥的缘由吗,想当初在他跟前是有多傻,说出那些忒没见识的话。

尔后,发现自己最近饱暖思yin/欲,脑子越发混浊的顾沧恒,再次开始了避开魏浅禾的艰难行动。

奈何他越想要远离,越是发觉她的身影无处不在。

今夜,没要顾沧恒亲自翻找,魏浅禾有意无意将重新配置好的药粉包放在了显眼位置。

为自己的禽兽想法崩溃一天的顾沧恒,果然选择了继续燃点熏香助眠,魏浅禾亲眼看他将香炉放到了枕畔,这才放心背过身去睡下。

夜深了,超出魏浅禾预料的是,这一次的顾沧恒与第一次全然不同,尤其有耐心而又持久,发了狠似的要,仿佛经过了一次暴风雨的洗礼,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的感觉。

她几次受不住了要他停下,均被无情拒绝,他对她的态度,便仿佛冷血对待梦中一个仅仅用来满足他欲望的泡沫憧憬。

因为是假的,所以任他摧残,如何用力都没有关系。

少了第一次的真心对待与温柔,魏浅禾叫苦不迭。

她没想到同是同房,差距会有如此之大,早知是这样,她倒不会觉得就算多次也无妨了!

真真是受了大罪了。

英娘曾告诉她,女子第一次行房后,第二日多会连走路都困难,她昨日尚且完好,洗完澡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但今夜过后,她怕才真得是路也走不了了。

摧花折柳、风吹残叶,一夜春雨席卷而过,留下满地狼藉。

没心肝的男子沉沉睡去,腰酸腿疼的女郎却还得爬起来收拾房间。

如此操劳,直接导致魏浅禾第二日爬不起床了。

顾沧恒看着躺在被窝里懒懒散散的魏浅禾,心中恼恨。

梦中的他简直禽兽不如,他记得她已后悔不愿了,他竟还强迫于她,简直不是人。

或许是梦中欺得她狠了,连带着隐射到现实中的人身上,连累她受了风寒,立马病倒下去。

顾沧恒心中一急,起身便要去找大夫。

魏浅禾忙阻拦:“别去,你忘了,我就是大夫。”

娇娇弱弱的声音,显然气色及其不佳。

顾沧恒病急乱投医,忙道:“对对对,我忘了。”

他伸手要去诊脉,又想起来自己身份不应会医术,涩涩收回手,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魏浅禾实际心中怨气颇大,奈何没劲儿发火,见他可怜兮兮的示弱模样,只能气若游丝道:“我没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了,想是夜里受了风,着了凉。”

顾沧恒扭头去看,窗户果然开着大半。

魏浅禾咬唇,前日谎称关着窗户闷热,昨夜,她便虚开了半扇窗,好借此称病,她为了自圆其说,真是……真是机关算尽,费了好一番功夫啊。

再看眼前人便宜占尽,偏偏还一无所知,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气人。

顾沧恒道:“若是受了风寒,我去煎药吧,待你醒了便能喝。”

魏浅禾手放在小腹处,若有所思。

倘若有孕,是不宜吃药的,她吃了这般苦,孩子来之不易,万不可糊涂生事。

“不必了,睡一觉就好了。”

幸好,因为太过疲累,魏浅禾没说两句话就气也气不动了,昏昏沉沉睡去。

顾沧恒坐在一旁,盯着她晕红双颊,失魂落魄。

他的梦魇症近几日是越发严重了,已几可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梦中的她千娇百媚,自有万般风情,横看竖看,都是他最喜欢的模样,哪像白日里,横眉瞪眼的,只想着惹他生气。

在梦里,她眼中好似只有他一人,没有旁的什么宋青乔,甚至柳樟的,前来生事。

只是再喜欢,也受不住夜夜重/欲啊,或许他才该熬点药汤喝一喝,平一平胸中躁郁……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最近每日更新后,都有宝子留评互动,心中十分开心与感激。

有些宝子们看的文都是大几万收的大佬作品,我的文在其中微如星辰,十分的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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