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竹马哄他当备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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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警告

◎柳兄切记恪守本分,不要逾矩惦记我的女人◎

顾沧恒清楚, 宋青乔在明目张胆的向魏浅禾表达他对她的好感,包括自己这个不该在场的外人。

到底为何,明明他才是那个先来者,却一直像一个破坏他们的第三者?

顾沧恒要费很大力气, 才能忍住气血中不断翻涌而上的怒意。

魏浅禾这个女人太过分, 视自己如无物, 她当真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预备跟宋青乔重新开始?

他想将她彻底拉出宋青乔的视线, 以任何手段斩断他们之间一切可能。

可惜,残存的理智拦下了他, 如今身为柳樟的他,没有资格质问她,更没理由逼问她。

无论如何, 她不会主动坦白的, 他只能按捺住自己,以柳樟这个身份长久的观察她,弄清楚背后真正的缘由。

魏浅禾此刻自然无心观察柳樟的任何反应,她全副心思都用在了宋青乔身上,心里还在构思着另一件事。

戚乐瑶见识过她如此有能耐救出了所有人后, 便软着身段求到了她这里, 她想要她夫君有朝一日能找到机会出来团聚。

魏浅禾没应下, 但她心里记下了这个事, 且有在寻求办法。

不为其他,只因为她感觉这是顾玖翎会做出的事。

但今日一番试探,虽然宋青乔应下了她们上山的请求, 但她也看出来了, 他是个极为有主见的人, 哪怕冯炳这样的亲信极力反对阻拦,也不可动摇他的意志。

并且,只要是在他认同范围内的事,不惧承担任何风险。

戚乐瑶的事,显然不足以令她,在二人信任关系还薄弱的情况下去挑战。

有恶意蛊惑,不知轻重之嫌。

魏浅禾在心里了结了此事,不露分毫声色。

她就是这样的人,时刻权衡利弊,果断做下决定。

脑子在飞速旋转,魏浅禾手底下的活儿也未有松懈,她将草药研磨成浆泥,预备涂抹在宋青乔的伤腿上。

正待要敷上时,顾沧恒出声了:“让我来吧。”

魏浅禾惊讶抬头看他。

这并非什么干不了的体力活。

顾沧恒面无表情,始终冷着张脸:“姑娘与将军男未婚女未嫁,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要适当避点嫌为好。”

魏浅禾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后脑勺顿时头痛不已。

这个柳樟,在看她方面着实严苛了些。

宋青乔却直接开口拒绝了:“浅浅是医女,医者治病救人,不分男女,是吧浅浅。”

顾沧恒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只直接抢过魏浅禾手上的研钵,身体压迫性的把她挤到旁边一侧。

臭小子忘记昏迷苏醒时看到魏浅禾给自己治伤时的惊恐窘迫了,那时不懂医者不辨男女,如今懂了是吧。

他下手不分轻重,敷药的动作粗暴,戳的宋青乔原本不疼的地方都感觉生疼难忍了。

宋青乔眼明手快,一个擒拿止住顾沧恒还要嚯嚯他的手:“柳兄,我营地还有事,这药泥泞,抹上多半会儿不能走,暂且先不治了。”

他哈哈笑两声,主动取下顾沧恒手中的研钵。

魏浅禾赶忙打圆场道:“那我给将军包起来带回去抹吧,一日两次,敷小半时辰就行了。”

宋青乔却拦住她的手,笑意连绵道:“不必了,药还是留在浅浅这里,我每日过来好了,一日两次,若是我涂抹不对地方,岂不是失了药效,还是浅浅帮我吧。”

此话说的极为含蓄有分寸,却又将想见她的意思表达的分明,在场没人听不出来。

魏浅禾一时羞涩难捱。

有柳樟这个见证过她与顾沧恒感情的人在旁边,更是生生冒出几分偷/情的羞耻之感。

努力甩掉不该有的惭愧,魏浅禾面带娇羞接过了药泥。

出门了,冯炳气鼓鼓地等在外头,宋青乔好笑瞥他一眼,乐道:“早叫你别跟来,还没走呢?”

冯炳心中大骂宋青乔三百句,人前却还是没驳他面子,只看到跟着出来的魏浅禾细腰款款,心头忽而升起一股不详预感。

“哼,狐狸精。”他骂完转身就走,丝毫不尴尬自己先前还左一个魏小娘子,右一个小女郎的恭维人家。

魏浅禾莫名被骂,目瞪口呆,宋青乔无奈替他向魏浅禾道歉:“浅浅莫怪,冯叔性子直白,跟个老小孩一样,喜怒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听一听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魏浅禾没来得及回话,顾沧恒站在旁边反倒先冷哼了一声,也不知他是替魏浅禾冷笑,还是以此支持冯炳说的话。

宋青乔笑道:“浅浅留步,不必送了。”

他转而向顾沧恒道:“倒是麻烦柳兄,送我一程吧。”

二人慢慢走在回营帐的小路上,这条路碎石铺地,顾沧恒走在上面,隔着厚厚的鞋板,依然能感受到被各种尖锐小石子挤压的痛感。

他突然想起来被追着往回逃走那夜,魏浅禾决绝奔跑在这条路上的背影,仓皇、迷茫、狼狈,却也坚定、执着、永不回头。

就像她誓要离开他的这条路。

“柳兄照顾浅浅有多少年了?”一旁的宋青乔久不出声,一开口便是直入主题,绝不拖泥带水。

顾沧恒料想到他叫自己来是有话说,也隐隐猜到是和魏浅禾有关,无非他方才的举止太过明显惹眼罢了。

但他没想到宋青乔看得这样透彻,单刀直入。

他想了想,没有隐瞒,直言道:“很多年了。”

青梅竹马,可不是很多年了吗?

宋青乔对这个答案并无意外。

早在负伤来西北的这后半段路,他就该有所察觉的。

柳樟对于魏浅禾的各种反应拿捏的太精准了,治伤时,她一抬手,他便知道她需要什么,有时魏浅禾甚至没开口,只是一个眼神,柳樟就清楚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包括方才在屋子里,他们一个给他抹药,一个在旁边适时地递点东西,明明都是寻常无比的动作,但却莫名的合拍,仿佛一起生活了许多年。

这种默契与配合的自然,绝不是一两年能培养出来的。

宋青乔含笑问道:“柳兄难道不是在魏家落难了以后,才被安排到浅浅身边的吗?”

顾沧恒皱眉,他需要极力克制,才能忍着听他口中不停的叫出“浅浅”二字。

他们关系很熟吗?浅浅,女子小字闺名,他便喊得这般随意。

忍着气,顾沧恒回道:“王爷自小受魏院使看顾,魏姑娘常常随魏院使出入王府,在下常伴王爷左右,自然有很多机会见到魏姑娘。”

宋青乔若有所思。

这么说,宗穆小王爷与浅禾也经常见面,应当关系匪浅,否则照顾故人之女,只需派亲卫跟随就可,也不会派最信任的暗卫前来了。

“柳兄,是暗自喜欢着浅浅吗?”

宋青乔照常的直接突进,丝毫不给对方思索保留的机会。

他长年征战,最是了解如同剑刃与剑鞘之间牢不可破的契合关系,战场上需要如此密切的同伴,生活中,同样有拥有如此关系的人。

柳樟与魏浅禾,便像是如此。

柳樟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对魏浅禾的维护,是条件反射性的保护,把她始终放在第一位的感觉。

这不是一个被旁人派来保护魏浅禾的暗卫所该有的情感。

恰好,顾沧恒同样不想再压抑伪装那些无用的分寸感。

“没错,我是喜欢她。”

宋青乔想是没想到他会干脆的承认,两个人目光对视,火光迸射,难较高下,一时之间,谁也不愿主动示弱。

最后,还是宋青乔先移开了目光。

他没想到柳樟会有这样的胆色与气势,他与自己抗衡,没有半分退缩之意,全然只有赢的欲望,这真得是一个小小暗卫会有的眼神与气场吗?

他没再深究,只调整心绪,重新从容笑望顾沧恒,开口道:“我一猜想,便是柳兄心仪浅浅,但柳兄常在她身侧,或许应当知道,她早已有婚配,那个人,便是我。”

笑容渐渐淡去,宋青乔说的云淡风轻,语气中的凌厉压迫之意却不减反增。

“浅浅聪慧美丽,你日日守在她身边,被她迷住也实属正常,但她将会是我的女人,柳兄切记恪守本分,不要逾矩,惦记了旁人的妻子。”

若是从前,宋青乔不通男女之事,或许看不太清明,但自从遇到魏浅禾,开始留意她之后,他渐渐开始明白了男女之间那种突如其来的悸动,与每天都想要见到她的期待。

他意识到自己心动了,也自然而然便能意识到旁人,对归属于他的领地的觊觎,这是来自于长年生活在旷野之上,擅于捕食的野兽的直觉,他不会弄错。

一瞬间,被宋青乔的狂妄刺激到的顾沧恒,心中各种阴暗自私的杂念疯狂滋生。

他凭什么站在这里受眼前无知小儿的窝囊气。

宋青乔知道自己是谁吗,又知道他堂堂顾沧恒是何许人也吗?凭他,就敢在自己面前放肆,还如此大放厥词。

他宋青乔的一切都是他顾沧恒赐予的,拿什么来跟他抢魏浅禾?

只要自己愿意,他当前所拥有的名誉、权势、地位,都可以被轻易打碎。

一切,但凭他顾沧恒想不想,不从他宋青乔愿不愿。

32? 冷战

◎他不要放过她,他凭什么放过她◎

两个男人之间的心照不宣与暗自较量, 远在西柳村的魏浅禾都是不知道的。

她犹在计划着安排哪些人上山采药,兰湘又该如何去照顾军营里那么多的马匹,桩桩件件,都拴在她的身上。

没过几日, 魏浅禾便着手安排好了一切。

能出村子上山的, 她只带了魏雨荷与温香云, 不是她偏帮魏家人, 而是熟识药理与山野草药的, 只有长年经营着药店,与草药打交易的她们。

另外, 人心隔肚皮,她也不清楚魏家人自己会不会搞出幺蛾子,是以温香云有宝珠留在西柳村代为牵制, 魏雨荷无依无靠, 两人都是魏浅禾确保不会有失的人选。

三人各带了一名护卫随行看管,亦是保护安全。

进了山林,三人按照规划的路线图分头行动,但她们手上也只有曾经进去过的猎户画过的简易图纸而已,为确保绝对的安全, 三人约定天黑前在原地汇合。

魏浅禾叮嘱她们绝不可猎奇走远, 若遇上稀有草药, 暂可做上记号, 隔日再想办法去取。

青翠盎然的原始密林里,越往里走,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茂密的树冠犹如通天巨伞, 将阳光过滤成星星点点, 斑驳在绿草如茵的地面。

浓密的藤蔓从树枝上垂落而下, 犹如一条条丝带悬挂低垂。

远处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与不知什么动物的低吼。

魏浅禾盯着始终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背影,心里寻思着怎么才能让他开口说话。

自从那日宋青乔把他叫走以后,两人已三日没有碰上面了。

她知道他在躲着自己,西柳村就那么大,所有人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三天就独独碰不上他的面,难道不奇怪吗。

好在,遇上要外出踩点这样有风险的事,他还是站出来了,没有让旁人前来护卫她。

“喂,你来保护我,总要走在我后头,看我往哪个方向走,你再跟着走吧,哪有护卫走在前头,让我跟在你后头的,你能知道哪里有草药吗?”

魏浅禾为方便今日劳作,穿的是束脚紧腰的轻便布衣,没有了宽大裙裾干扰,走路确实轻巧不少,但这也赶不上顾沧恒匆匆向前的脚程。

他压根不想等她,走的飞快。

即便魏浅禾主动喊他说话了,他依然头也不回,只当听不见。

魏浅禾气性上来了,忍不住大声抱怨道:“耳朵聋了,这么着急,赶着去投胎啊。”

她索性不走了,就地找起了药材。

此地地脉丰盈,因周边人迹罕至,是以原始的生态保持的非常好,各种珍贵的,在京城附近早已挖掘不到的山根草药,在这里,反而随处可见。

魏浅禾不一会儿就挖了小半筐,心中十分畅意,在这样自由宽广的山林中寻找天材地宝,往往是她独处的,最快乐的时光。

树干旁边有很多绿色的苔藓,魏浅禾相当有经验,走的很小心。

从小时候魏长海带着她去采药,到后来她独自进山十余天不出来,这种小青苔的亏她吃了无数次了。

青苔湿滑,若是一个人的时候摔倒了,有时头晕目眩,半天都爬不起来。

顾沧恒是走了小半柱香路,忽然察觉听不到身后叽叽喳喳的声音了,才发现魏浅禾不见了。

他眉头紧皱,感觉这个女人越来越麻烦。

若是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他从来对她没有过这种感觉,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好,喜欢到爱不释手。

如今,他见识过了更多的她,心中生出更多更饱满的情绪来。

他会对她不耐烦,嫌弃她总是惹麻烦,更厌恶她朝秦暮楚,是个没有心的坏女人。

想到这,顾沧恒心道,或许再过不了多久,自己见过了最完整的她,便会厌烦,直至厌弃吧。

那样也好,就此甩掉心中这个负累,轻轻松松回京,也是一大快事。

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何必被一个女人拴住脚步,困死在这四方天地之间。

心是这样想,脚下却还是没停下去找她的步伐,毕竟,现下还没能放下不是吗?

顾沧恒是在一片灌木丛后面找到魏浅禾的。

她背对着他,伸长手臂去够前方大树树干上的几颗菌子。

枝干摇晃交织,点点树叶随着她的跳跃拉扯随风飘落,铺满她身旁的绿荫小道。

那一片片落叶仿佛化作一双双温柔巧手,顺着他与她之间的这条小径攀附而来,它们抚摸他的脸,触碰他的手臂,缠绕他挺拔坚硬的身体。

它们不想放过他,他亦恨自己前一秒还想要彻底忘记她,此刻却又觉得眼前的她如此圣洁美丽。

魏浅禾那副皮囊生得漂亮艳丽,众所周知,但顾沧恒不知自己为何早已想不起来她的花容月貌。

这么些年,她在他身旁的影子是模糊的,她具象化的存在,仿佛没有了那些外在的明艳,只余一道坚定的信念。

她便该是永远在自己身旁的,如同他的手脚一般,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短暂的关于厌弃的念头,在一眼,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他不要放过她,他凭什么放过她。

魏浅禾好不容易摸到两颗菇子,一转身,被不远处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吓了一跳。

自从被刺杀过后,她的警觉性和敏感度都提高了许多,被惊吓的几率也高出了许多。

但会被柳樟吓到,是她没想到的。

“你不出声站在那里做什么,跟个鬼一样吓死人了。”魏浅禾拍拍胸脯,小心蹲下来将野山菇放进竹筐里。

顾沧恒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亦没有回应她,魏浅禾抬头瞥他一眼,小声嘟囔道:“不仅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缺了大德了。”

顾沧恒道:“你不知道习过武的人都耳力惊人吗?你以为我真得聋了听不见吗?”

魏浅禾被他训斥,没有慌乱,反倒高兴地站起来喊道:“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啦。”

顾沧恒又转身往前走,不再理她了。

魏浅禾背起竹篓,小跑着跟上去。

“我当然知道你能听见了,我就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否则你怎么会理我。”

顾沧恒停步,皱眉看她:“你故意激怒我的?”

魏浅禾笑意盈盈:“这是迂回战术,你不懂吗?”

顾沧恒不想理她,他怎会不懂,他只是从来不在她身上耍小把戏,也没想过她会对他使伎俩。

不想再深思,顾沧恒转移话题道:“那个菌子有毒,为什么采它?”

魏浅禾没想到他注意到了这个,兴高采烈普及知识道:“没想到你竟然知道它有毒,我告诉你,它不仅有毒,而且是毒中之王,汁水提取出来一点点,就能杀人。”

想到这里,魏浅禾又抱怨道:“你方才早就来了?来了还不上前帮我,你个子高,一伸手就能采到了,亏我上蹿下跳的费了好一番功夫。”

她叽叽喳喳,嘟嘟囔囔,就是回答不到重点,顾沧恒发现,他以前怎么没察觉到她如此啰嗦。

顾沧恒忍不住打断她道:“我只是问你,采它做什么?回答。”

魏浅禾道:“行医不光救人啊,我既然碰上了这种好东西,当然要带回去,宋青乔带兵打仗,我想着,若是能将这毒汁提取出来淬在箭矢上,不也是能在战场上起到点作用吗,万一关键时候派上用场了,我岂不是立下大功一件。”

她洋洋得意说着心中想法,顾沧恒却在听到那个不该出现的人的名字时,脸色立马挂了下来。

她是不是故意的,以她的聪明机警,会看不出来他与那人不对付?

无邪女郎仍旧无知无觉,她所畅想的,是自己如何又干下了大事一桩,不仅能赢得众人景仰青睐,更是能在宋青乔面前博下有才有用的印象,这样,她离活命,又多了一层几率。

然而顾沧恒陷入的,却是她费心费力讨好宋青乔,已然将那人放在了心尖上的笃定。

“你倒是有心,时时刻刻不忘为宋青乔筹谋,他就那样好?值得你费尽心思的巴结。”

顾沧恒感觉自己言语嘲讽,却丝毫没感觉出其中酸溜溜的不爽。

魏浅禾挑着眉道:“他可是我在此唯一的大腿,不抱他难道抱你?”

不仅是紧实丰腴的厚实大腿,日后,他还会是新帝,谁提前知晓了这个消息,能不腆着脸凑上去巴结,更何况她有婚约这一层特殊的关系,不用才是傻子。

顾沧恒的脸更黑了,以柳樟的身份,他倒是知道了她阿谀谄媚的一面,俗,恶俗至极。

提起宋青乔,魏浅禾突然想起来,柳樟就是那日被他带走后,开始不理自己的。

“对了,那日宋青乔把你叫走说什么了?”

想起此事,顾沧恒更是满脸黑炭,黑得不能再黑了。

她还有脸问,难道让他告诉她,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威胁警告了吗,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想想都要气到半死的事。

魏浅禾得不到回答,非要缠着问,顾沧恒冷脸回道:“别问了,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魏浅禾哪里肯依,她盯着顾沧恒侧脸,突然玩心四起,拉起他的袖口,左右摇摆。

“告诉我嘛,告诉我吧,嗯……柳樟哥哥!”

33? 救他

◎他就是柳樟,仅仅只是柳樟而已◎

一声“柳樟哥哥”, 直入顾沧恒脊髓,震得他当场酥麻了半边身子,他不可置信地扭头去看魏浅禾。

这个女人,她疯了?

她竟然冲柳樟撒娇?她在试图勾引柳樟吗?

倘若他是真正的柳樟, 或许的确会因为一个娇滴滴的女娘如此唤自己, 而心醉神迷, 可偏偏他不是, 偏偏那个女郎是他顾沧恒心心念念的女人。

她怎么敢, 如此水性杨花的?

魏浅禾犹不自知已经捅了大篓子,她的本意, 只是突然想起柳樟反感她喊青乔哥哥,那她若是也对着他一个劲儿的喊“柳樟哥哥”,那他是否也会因为太肉麻受不了, 而退一步告诉她那日发生了何事。

万般皆是当下的灵机一动, 二人的想法却千差地别的遥远。

她哪里知道,随意的一声“哥哥”,会引发对方连绵的猜测。

“告诉我吧,我真得很好奇,那你起码说清楚为什么不理我吧?”魏浅禾扯着对方的袖子左右轻摆, 誓要今日问个清楚的架势。

她以为柳樟愿意跟她说话了, 就是已经从讨厌她的那个情绪里缓过来了, 殊不知顾沧恒此刻面对她的心情, 如冒着火星子的点引,稍有不慎,就会爆炸。

顾沧恒猛地甩开她的手, 转身向她步步逼近。

高大威武的身躯忽而压迫过来, 魏浅禾一惊, 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去。

他跨一步,她匆匆后退两步,就这样直至后背抵到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

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睛自下而上仰视他,双手紧紧攥着身前竹筐的藤条。

“你你你,你干什么,不想说就不说好了,吓唬我做什么?”

顾沧恒低沉暗哑的声音透露出他严重不爽的心情。

“你不是非要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那我告诉你,他警告我,不要跟你过多往来,他很在意你,不愿我亲近你,你满意了?”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跟魏浅禾承认这样丢脸的事,他在期待什么,又在忍耐什么。

谁知魏浅禾如小鹿般灵动的双眼里,浮起的竟是不解。

“你在生气?你生什么气,他的反应是正常的,你的反应才不正常。”

顾沧恒一瞬间竟觉得自己被她的思路逻辑说懵了。

魏浅禾解释道:“他心悦我,看不得旁的男子离我太近,这是自然,可你只是奉命看守我,何来怨气,他说说嘛,你听听就行啦,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职责在身,当然不能他说什么你就照做,但也不必要生我的气吧。”

她偷偷觑顾沧恒神情,继续道:“我俩井水不犯河水,我一直当个被你监视着的人质,我都没生气,你就被人家讲了一下,气什么哦。”

“而且你不去气宋青乔,拿我撒气算什么英雄好汉,恃强凌弱,欺软怕硬……”

魏浅禾越说越小声,直至戛然收住尾音,将后面的话直接咽进肚子里去,因为她看柳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恐波及己身,有性命之忧。

适可而止,还是不要挑战极限了。

顾沧恒死死盯着眼前只有咫尺之遥的女郎。

这一刻的她褪去了伪装,不是面对宗翰王爷时的防备,也不是面对宋青乔时的娇弱造作,她明艳动人,让他彻底明白,这一刻的魏浅禾才是最真实的浅浅,她灵动、狡黠,自有无与伦比的魅力。

咬了咬后槽牙,还是决定放过她。

顾沧恒后退一步,重给她自由:“王爷不会喜欢看到你亲近宋青乔的,我是替王爷生气。”

魏浅禾松了口气,嘴硬道:“那他便管不着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再看他一眼,挑衅道:“你更管不着。”

顾沧恒没有再坚持跟她呛声,他缓缓地往前走,若有所思。

宋青乔,宋青乔,他没想到,若干年后,他会成为自己的大麻烦。

先前宋青乔私自离营,以钩云的身份入京小半年,而他对此一无所知,他到底去京城做什么了,为什么柳樟还没查到消息传过来。

而且那次刺杀,有人不惜派出了二十余名死士要他的命,难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宋青乔的秘密已然泄漏了吗?

会是淑妃吗,可她派人围剿魏浅禾,招式手法与刺杀宋青乔的明显不是一拨人,那除了淑妃,还有谁会想要宋青乔的命呢?

还有谁潜藏在背后,在他看不清的地方。

顾沧恒心里清楚他不能动宋青乔,是以憋屈、窝火。

身后的小女郎却还一直不安分,处处与他作对,他到底偏偏那时为什么会同意魏长海以婚约绑住宋家。

若是知道成年后魏浅禾会死抓着这纸婚约不放,他到底不会让他俩牵扯上任何关系。

此时懊悔一切都已晚了,大错铸成,他便是生生将自己逼到了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顾沧恒左右思索不出对策,犹自沉浸在如何弄清楚宋青乔瞒着自己在做什么这件事上,却听身后一声尖叫。

“小心!”

顾沧恒心神一凛,迅速转身,却见一条花斑大蛇盘踞在一旁树杈上,昂着头吐着信子向自己袭来。

腰间利剑出鞘,顾沧恒左右格挡,想要一举斩下它的脑袋,却不知灵蛇能活百年,早已成精,借着柔软的身子灵活躲避,竟是碰不到它分毫。

此处藤蔓缠绕,方才巨蟒伪装成倒吊在树枝上的蔓条,他一路走神,竟未发现,此时与它距离过近,早已失去了最佳的防守位置。

一人一蛇缠斗,一时竟不分上下。

顾沧恒不识动物灵性,不知灵蛇弱点,只还以平常对付人的打斗招式,魏浅禾看得着急,大喊道:“它没有眼睛的,看不到你,动作幅度不用那么大,你越激动越被它捕捉到行迹。”

顾沧恒没有一秒犹豫,立刻改变招式,大蛇果然也跟着动作缓慢了起来。

他们在慢慢周旋,魏浅禾却知道顾沧恒撑不了多久,因为蛇虽然没有视力,眼睛看不清前方物体的具体位置,内耳与听骨却十分发达,无论柳樟有再细小的声音,都会立马被它捕捉到。

顾沧恒手上的剑此刻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一时成了累赘。

就在大蛇贴着剑柄的方向顺势向他扑来的一瞬,魏浅禾大喊道:“你别动,站在那儿什么也别做,千万别动了。”

大蛇粗壮,身体足有顾沧恒两个手臂那么粗,它顺着他握剑的手缓缓滑过来,他怎么可能不反抗。

但那一瞬,顾沧恒不知自己为何会那么信任魏浅禾,他停止了所有动作,就那么站在那里任大蛇缠裹住全身。

他比她强的,无论哪方面,一直都是他强过于她的。

魏浅禾需要依附于顾沧恒,她依赖他,他便全心全意庇佑她,这是二人之间的共识。

顾沧恒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哪一天会需要魏浅禾来保护。

她明明那么弱小,手指捻一捻就能捏死。

但此刻,他莫名的相信,她有能力助自己脱困,即便再强大也有他应付不来的变故,即便再弱小,也有她绝对擅长的领域。

魏浅禾全然没有顾沧恒那般淡定从容,明明有危险的是他,着急上火的却是自己。

她飞快翻开竹篓,将里面的药材全都倒出来,此时也顾不上哪些珍贵稀有草药要轻拿轻放,不能折断损伤功效了。

翻翻捡捡,她记得自己方才摘了一些苦楝花与紫草树根茎的,这两种都是驱蛇的利器,正是为了给将士们制一些防蛇虫鼠蚁的药粉,她才顺道摘了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找到了。”

她高兴地举起苦楝花,以最快速度跑向顾沧恒。

此时的顾沧恒早已被大蛇缠裹地呼吸不畅,但他看魏浅禾靠近,仍是试图阻止。

“别过来,危险。”微弱的气音,被蛇绞着的他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了。

魏浅禾以奔跑声诱大蛇朝自己的方向游来,果然,灵蛇被吸引,主动放弃身下这个“木桩”。

濒临极限的压迫感顿时松懈,软倒在地的顾沧恒眼见着它向魏浅禾爬去。

魏浅禾见柳樟已然安全,渐渐停止跺脚的声音,悄然向旁边挪去,大蛇顺着她故意指引的方向,慢慢靠近。

就在它快要将信子吐到她脚边时,魏浅禾迅速将手中苦楝花扔向大蛇,苦楝花散发的浓郁香味会让蛇产生强烈不适。

魏浅禾一个后撤,大蛇却比她躲得还要快。

一人一蛇的距离很快拉开,但旁边早已被魏浅禾撒上了紫草树根茎,蛇碰到这两样东西,会很快因其中毒素感到乏力呼吸不畅。

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蛇软成了一摊烂泥,跌坐在地上的魏浅禾舒了一口气,还好,她做到了。

魏浅禾软着脚爬向顾沧恒,却见他早已因血脉不畅晕了过去。

盯着眼前人苍白无力的面容,她突然伸手触向他颌下一角,那里,有一处不明显的凸起。

但只是一瞬,她又缩回了手。

还是不要了,这层若隐若现的薄纱,只要她不揭开,就没事的。

不揭开,他就是柳樟,仅仅只是柳樟而已。

34? 被坑

◎不祥的预感◎

魏浅禾只是盯着昏迷不醒的顾沧恒看了许久, 尔后起身捡起地上的剑,走过去一剑了结了巨蟒,彻底解了困局。

这个过程,她指尖沾血, 没有丝毫犹豫与娇弱。

若是宋青乔在场看到她手起刀快的利落一剑, 定是要以为她杀人时候的震惊与脆弱都是装的。

但其实这种事她经常做, 灵蛇巨蟒的内胆乃制药圣品, 全身各处亦是宝贝, 她从前便抓过各种毒蛇制药,只是没有哪一次遇到这般大的而已。

很快, 顾沧恒便醒了,他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魏浅禾徒手剥蛇皮的血腥场景, 整个人愣在那里, 全然没了半点往日的深沉。

“你,你在干什么?”

魏浅禾见他醒了,动作并不停,将最后一点蛇皮从尾部剥落。

“你看到了呀,我在清理战场。”

说的倒是含蓄, 眼见却还是震撼。

顾沧恒再一次发现他根本不了解魏浅禾, 她以前从没告诉过他, 连这种事她都会干。

魏浅禾岂能不知他心里想什么, 她笑道:“上山采药你以为就挖挖树根,摘摘树叶果子吗,这种送上门的大补药材当然不能放过, 幸好你今日也在, 否则这大蛇我自己还真搞不定。”

顾沧恒嘴巴张了张, 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魏浅禾又道:“可惜这灵蛇太大了,我们今日根本运不回去,只能先将紧要的内胆挖了带走,等回了营地,叫王城派几个人上山来取。”

她利落将内胆剐下,小心撕下身下一块布条将其包裹住,放到了竹篓里。

“最好他们今晚就能来把它带走,否则拖时间长了,被林子里其他野兽拖走就不好了。”

魏浅禾条理清楚的安排着接下来的事,顾沧恒却只觉得神奇。

她在外,原来是这样的野性、朝气,一点不同于陪他困在王府时的恬静秀气,可他不觉得野蛮粗俗,只觉得自己与她相比,无论生活还是性子,确是乏味至极。

很快,两人前去与另外四人汇合,幸好大家都是有惊无险,收获颇丰,魏浅禾清点着今日采摘到的草药,心中十分高兴。

起码,这些能堵住冯炳那个老头子的嘴了吧,她确实是一心为宋青乔着想的。

回到西柳村,魏浅禾还没来得及将今日所得归置清楚,王城便派人来寻,说是将军在营帐等她。

魏浅禾不疑有他,稍加清洗过后便随来人去往营地。

一路上,引路的士兵走的匆忙,魏浅禾不得不小跑着跟在后头。

“大哥,这位兄弟,麻烦走慢点好吗,我跟不上。”

奈何前面的人充耳不闻,丝毫不理她,魏浅禾只能加紧步伐,确保不要跟丢了。

士兵将她带到一处宽大营帐之前。

“你就在里头等吧,将军一会儿自会过来。”

他与看守在门边的两个守卫点头致意,守卫们将帐帘撑开。

魏浅禾看着他们三人互相对视的眼神,心头突突直跳,不知为何升起不详的预感。

“敢问这位大哥,可知将军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魏浅禾抓着袖子,小心询问。

为了来见宋青乔,她特意将一身束口麻布衣换成了稍微端庄大气点的袍袖衫裙,虽然跟从前锦衣华服不能比,也是在此地能找到的,最能凸显她秀美外貌的衣饰了。

士兵斜眼睥着她,不满道:“将军的心思岂是我们这等小卒可以猜测的,既然叫你来了,老实待着就是了。”

说罢,他甚至伸手推了魏浅禾一把,直接将她摔进营帐。

魏浅禾心中的不安更大了,她匆匆爬起来掀帘便要出去,却被守卫一根钢戟直接拦下。

“进去,不允许再随意走动了。”

魏浅禾咬唇,放下帘帐。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想要做什么?

她环顾四周,除了帘帐,没有能逃脱的地方,虽然目前看来一切都很正常,但她就是能从士兵的态度中看出些许端倪。

他们对她态度很不友好。

并非她对自己的容貌太过自信,而是一般成年男子见她,不谈沉沦美色不可自拔,起码对着一个娇滴滴的女郎,不会恶劣到言语粗暴。

况且这个营帐并非宋青乔的主账,他若找她,何不直接带到上次的地方,非要把她圈禁在一个陌生的营帐里。

天然的对于危险的直觉,提醒魏浅禾必须离开此地。

她小心翻看营帐四周的布脚,终于让她找到一处漏着风的小缝隙。

从卧榻旁边的矮几上取下一柄烛台,魏浅禾拿上头的尖锐之处不停撕磨帐子的布料,功夫不负有心人,沿着那个小缝隙,还真让她戳出一个洞来。

很快,魏浅禾便抠开一个半人身长的大洞,外头由远及近传来男人的说话声,魏浅禾凝神细听了一番,发现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声音,毫不犹豫,转身便从罅隙处跑了出去。

她的背影决绝,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来的人到底是不是宋青乔。

她且需要赌一把,否则,怕是祸福难料。

出逃的动静并不算小,但一群来人还是只来得及目睹了那一道俊逸飘尘的绝色背影。

粗布麻衣,长发飘散,却自带一股堕入山林的仙子之姿,神秘莫测。

梁王眯着眼睛,盯紧魏浅禾消失的方向,意味深长道:“宋将军这是为本王备下了好礼啊,难不成这是时下热潮的助兴把戏,寻芳踪?”

宋青乔一个不怎么出入青楼的人,都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寻芳踪,乃时下都城里面的花楼新起的花样。

老鸨们让姑娘故意躲起来等客人寻,饰演欲拒还迎的恶俗戏码,虽然低艳,却受欢迎的紧,极受嫖客们追捧。

他扭头皱眉睥一眼冯炳。

梁王好色,能够投其所好想到这出来讨好他的,只有百无禁忌的冯叔了。

寻芳踪饱受外人诟病,他宋青乔亦不屑用这等手段讨梁王欢心,总归他讨厌自己也不是一两日了,何必费心打点关系。

梁王胃口大,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对他宽容,他宋青乔也不想自己的营地成了梁王寻欢作乐的销金窝。

他面带假笑,抱歉道:“王爷说笑了,恐是营地女奴不听话自己跑了出来,恰巧撞上王爷出巡,末将稍后定重重责罚。”

梁王“欸”一声轻叹,道:“年轻气盛小伙子就是没福,不懂自己找乐子,美人儿怎么能罚呢,她们漂亮的小脸蛋就是用来疼爱的。”

他说完哈哈大笑几声,周围人不得不捧场地跟着讪笑两声。

宋青乔心中不齿,这样于大庭广众,且于一庄严肃穆的军营中,都能大放厥词,说出如此轻浮之语的人也配做王爷。

他效忠于他的麾下,简直羞辱。

但爵位摆在那里,他并不能做出任何不敬的表情,只能调动脸部僵硬的肌肉,配合着打打哈哈。

梁王犹不自知举止出格,笑着提议道:“我记得西北最大的妓营就是在你们柳营吧,那些姑娘从前可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女眷,若非父兄入狱,她们可轮不到这西北荒凉之地受辱。”

“本王来都来了,不若今夜宴席叫她们出来奉酒作陪,如何?”

梁王酒肉食色,玩惯了花样,方才见那一席飘飘背影,才发觉若能在军营里头享用一众美人儿,也不失为一种雅趣。

周边将领包括冯炳全都皱起了眉头,奈何无人可违逆梁王意思。

宋青乔斜眼去瞪冯炳,暗示他赶紧想办法。

冯炳眨了两下眼睛,回应他不必担心。

他大笑两声,拍手称快道:“王爷既然来了柳营,自然不能让您扫兴,现下寅时,王爷在帐中稍作休整,晚宴马上开始。”

宋青乔没想到他出其不意,待梁王满意地离开之后,冲冯炳怒道:“我让你回绝,你一口应下来是什么意思?”

冯炳无辜道:“我理解的是将军你不好做这恶人,我替你做这无耻的决定,何错之有?”

宋青乔哪里晓得他的别担心是指这个意思,一时气绝。

“那现下怎么办,总不至于一会儿宴席上真叫他左拥右抱的,成什么样子,别的营地或许可以,我宋青乔的军队不行。”

铱驊

炳见宋青乔气得不轻,安抚道:“他是王爷,一怒之下随时能取你官位,还有什么忍不了的,没有这身铠甲了,柳营是谁的你根本管不着,忍忍吧,他好日子没几天了。”

宋青乔仍是不忿:“可我已经答应浅禾,只要她们勤劳致富,就让那些女子过寻常百姓的日子,这才几日,便出尔反尔,送她们入虎口,这事儿我做不出来。”

冯炳道:“傻孩子,你怎知那帮女子里头没有自愿的。”

宋青乔疑惑,冯炳道:“梁王是何许人也,那些女郎又在西柳村受着什么样的罪,人有千面,其中总有吃不了苦,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吧,我们只需给她们搭个梯子,愿者上钩好了,往后是福是祸,自有造化,都是个人的选择。”

宋青乔明白他说的有道理,可让他去做助推她们的帮凶,着实残忍。

正在纠结犹豫之际,宋青乔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问道:“方才那女郎是谁?为何会独自出现在梁王要休憩的营帐中?”

冯炳一惊,眼睛提溜转了一圈,还是没想到如何蒙骗他,只好如实回答道:“是魏浅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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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挑拨

◎她的害怕,在见到顾沧恒的一瞬间荡然无存◎

晚宴时间很紧, 王城在接到任务的第一时间,西柳村就开始了第一轮筛选,凡是年纪二十上下略有姿色的,以及精通琴棋音律的, 通通在备选人员里。

王城大张旗鼓的挑人, 逃回来的魏浅禾自然知晓了梁王驾到的消息, 原来, 方才身后之人是梁王一行人等。

可为何自己会被安排去他的营帐?

这肯定不是宋青乔的主意, 若是王城,他又绝没有那个胆子自作主张坑害自己, 倘若事后宋青乔追究起来,他这小小百户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王城没必要拿身家性命与自己对赌,那剩下还有谁呢?

既有权利命令王城对自己下手, 又不惧宋青乔的问责。

魏浅禾一通猜测, 已然锁定了最终人选——冯炳。

想起那日离开前他对自己的敌视,魏浅禾也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发现自己将会左右宋青乔的决定,他作为背后的谋士,自然心惊,那当前最紧要的事, 便是趁宋青乔用情未深, 将她彻底打压, 斩草除根。

一个被梁王享用, 哪怕仅仅只是看上的女人,宋青乔哪里还有余地救她。

冯炳其人,果然不出传言中的面热心冷, 单这一件事的快狠准, 魏浅禾就已体会到了他的心狠手辣。

英娘站在王城身后对着姑娘们指指点点, 不时与王城耳语,恐是在给他支招,突然她的目光落到魏浅禾身上,嘴角扯出一丝怪笑。

果然,不过一句话的功夫,王城的目光转向魏浅禾,冲她招了招手。

魏浅禾咬牙走过去,只听王城谄笑道:“魏姑娘,知道你是将军面前的红人儿,今天这事儿可怪不了我,都是都督下的令,下官只有执行的份儿。”

“没先跟姑娘知会一声是我的不是,但姑娘有福,自己也能想办法脱身,倒是都督都没能降住姑娘,可见日后姑娘必定前途无量。”

上来便先一通好话捧着,害怕宋青乔怪罪的嘴脸表现的淋漓尽致了,但王城是精明人,求饶卖乖背后,必定还藏着别的坏招,魏浅禾不愿听他虚伪吹捧,直言道:“大人有事快说,陆姐姐还等着我呢。”

她态度生硬,王城却一点都不生气,还是一捧笑堆在脸上,道:“陆涟心想必是等不了姑娘了,梁王着人端酒作陪,这里头头一号就少不了你们新来的姐姐妹妹的,大家都得收拾收拾去奉酒呢,姑娘也赶紧换换英娘准备的衣裳,准备出发吧。”

魏浅禾一听便火了,她没有看王城,反而瞪着英娘,斥责道:“你好歹毒,竟要公报私仇,上头明明说的是自愿前往,弯弯在一旁听得清楚分明,如今也有人自己站出来报名了,你却还要坑害我们八人,是何居心?”

英娘见她矛头直指自己,也不躲在王城后面指点江山了,干脆回怼道:“哼,梁王是何许人也,那些早都不知被多少人睡过的残花败柳如何能去伺候王爷,若是过了些什么脏病给王爷,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如此思量,自然只能你们这些新来的姐妹去,虽是有些已婚妇人,但总归还算干净。”

王城也在一旁帮腔,道:“为大局考虑,是这么个道理,上头是上头的考虑,将军自然体恤,有宽慈之心,我们下头办事儿的,却不得不思虑的周全一些,否则但凡出了岔子,受罪的还是我们这些小人物。”

魏浅禾话卡在喉咙里,被王城一番话堵得严严实实。

王城却还不放过她,斜看一眼周围躲在墙后看热闹的女郎们,大声说道:“但是魏姑娘你若不想,便不必去了,将军待你不同,我们自然也不能薄待了你,姑娘且在村子里歇着吧,英娘会带人前去,安排好一切的。”

墙后窃窃私语,姑娘们果然开始了对魏浅禾的怨怼嫉妒。

英娘冷笑一声,道:“她凭什么不去,若非她今日逃跑被梁王看个正着,大家何必提心吊胆去遭这个罪,你的那些好姐妹也得感谢你,若非你跑得快,何至于轮到她们去享王爷的福。”

两人一唱一和,将魏浅禾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与好感,震得稀碎。

当下,愿意去搏一把的女郎嫉妒她得天独厚的运气,仿佛她尽享尊荣优待,挑剩下的才能轮到她们。

不愿意去的女郎的情感就更简单了,怨恨、仇视,仿佛她们的噩梦都是她带来的。

纵然魏浅禾心思灵活,巧舌如簧,一时竟也无法在这样的现实面前为自己争辩。

她咬牙切齿道:“明明是你们设计害我,如今却要将这一切怪罪到我的头上,真是好一出倒打一耙。”

英娘还要开口讽她,魏浅禾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了:“你不必再想办法激我,这宴我自会去,绝不将这祸事甩给众姐妹们,你也记住,若我被梁王看中一朝翻身,第一个索命的就是你英娘。”

闻此威胁言语,英娘脸色立马青紫一片,她没想到魏浅禾反客为主,竟是真要下决心去攀附那梁王,她不是已傍上了宋将军吗,怎还肖想梁王。

以她清醒无比的性子,自是知道宋青乔比梁王靠谱了不知多少倍,梁王只会图一时新鲜,哪会真心对待一个罪妇,宋青乔却不一样,少年英朗,不识情爱,正是好骗的时候。

但英娘转念一想,又能明白魏浅禾的思量,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个是任人揉捏的将军,梁王虽是荒/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权势来讲,梁王可比宋青乔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最起码,梁王能一句话替她脱了罪籍,宋青乔却不可以。

想到此,英娘不禁打了个寒颤,深深看向魏浅禾。

她果然小瞧了这个女郎的野心,从她进西柳村开始,从她夺了自己手中权力开始,就该想办法咬死她的,今日若当真让她攀上梁王,光凭王城,如何能保的了自己的命。

短短一瞬,英娘心中百转千回闪过了万千念头,她不能让她去。

魏浅禾自然知晓自己方才那番话的威慑力,她虽不是英娘那般阴险狡诈的行事,拿捏她那种人的心理却是轻而易举。

她就是要吓她,让她后悔戕害自己,继而害苦了众姐妹。

原本,她们已有向好的机会重生,却被她独揽大权的一己之私害苦。

宴席之上,宋青乔的目光落在魏浅禾身上。

他作陪梁王,始终脱不开身,但他知晓了冯炳的破主意后,一直试图找机会和她解释。

并非他授意他们如此对待她,这场宴席,他也绝不想看她忍辱出现。

只要她露脸,被梁王看中,似乎是必然。

冯炳他们也是深深知晓此点,才会利用几个对她心有怨恨的兵卒,安排她入局。

西柳村改造,诸多常常前往享乐的士兵利益受损,军营怨声载道,都被他的威仪强压下来了,他们无处宣泄,自然找着机会找她麻烦。

梁王权贵,被他看中,魏浅禾跑不了,他也没办法救。

想到此,宋青乔捏紧拳头,深深感觉自己的无力。

他连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女郎们鱼贯进入的时候,魏浅禾被他亲自点到了末席,是以梁王此刻左拥右抱,还未见到魏浅禾真容。

他不知她今夜能否躲过此劫,今日过后,他又该以何面对她。

魏浅禾躲在人后,心思却在高台之上的梁王身上。

他一左一右的人是魏宝珠与陆涟心。

陆涟心为何上前她不知道,宝珠却是被温香云逼迫的。

临进来前,宝珠找她哭诉,说是二婶羡慕她找到了宋青乔做靠山,她若想要出息,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梁王。

温香云要宝珠死死缠住梁王献身,虽是为人母的一番良苦用心,却是用错了方向。

魏浅禾原本有意换掉她,宝珠也乐意,英娘却见不得她上前露面了,直接将宝珠推到了最前头。

魏浅禾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才能救下她。

此时献舞的一众女郎随音乐停止,梁王高兴,大笑几声,又点了几名女郎上前,魏浅禾见宝珠聪明的往后躲了躲,让旁人上前,陆涟心却不知为何没有回避。

魏浅禾正想的出神,突然身后一双大手猛地一推,她脚下踉跄不稳,直直摔出了坐席,扑倒在舞姬刚刚退下的空旷之地上。

仓皇抬头,第一眼撞见的便是梁王直勾勾盯过来的色眯眯眼神,尔后是一旁宋青乔的惊慌失措。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眼中有如此慌乱之色。

梁王拍案叫绝:“此等美人,何故现在才现身?可叫本王好找。”

他已然认出她是白日眼前出逃的绝尘仙子。

却见魏浅禾身旁一道玄色身影凌空出现,一把将她扶起。

高大身形配比娇小玲珑,二人站作一道,风景旖旎绝美。

顾沧恒无视梁王,只盯着魏浅禾,道:“没事吧。”

魏浅禾犹在心惊梁王赤裸裸的纵欲眼神,好似当场就要将她的衣服扒光似的。

她的害怕,在见到顾沧恒的一瞬间荡然无存。

没事了,他来了。

他来了,一切便都无需担心了。

36? 承认

◎婚书信物为证,她如今是臣下的未婚妻子◎

顾沧恒是在晚宴开始以后才收到消息的, 灵蛇残余的躯体只有他清楚位置,将人送回西柳村后,他便带了一队人前去收缴战利品。

是以等他星夜赶回时,晚宴已进行了一半。

对于魏浅禾屡次落难的境地, 他好像总是晚了一步。

梁王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人十分不满, 他拉着魏浅禾的样子更是碍眼至极。

在梁王的眼中, 是没有忍耐二字可言的, 他当即厉声呵斥道:“你是谁, 何故惊扰宴席,你们柳营就是这样的防卫吗?”

梁王震怒, 周围人全都起身跪了下去,冯炳谏言道:“王爷息怒,此人乃我柳营守卫, 方才从外头出任务回来, 冲撞了王爷大驾,求王爷仁慈。”

梁王“哼”一声,不爽道:“赶快退下,别扫了本王兴致。”

说罢,他都来不及等顾沧恒消失, 着急笑望着魏浅禾道:“美人儿, 快上来, 让本王好好瞧瞧你, 这冰肌雪肤,可别磕坏了呀。”

魏浅禾光是听他说话,都一阵作呕。

怎么会有如此恶心的男子, 居然还大小是个王爷, 真是给皇家丢脸。

魏浅禾按住顾沧恒想要探上前的半边身体, 小声道:“我自己来。”

她站定,扑棱棱几下裙摆的尘土,自然大方的抬头挺胸,向梁王遥遥作揖。

“王爷,小女无碍,不必忧心,王爷身边莺雀环绕,怕是没有小女的位置,还是不必上前了吧。”

梁王身后侍卫怒斥:“大胆,无知罪妇胆敢忤逆王爷命令,还不速速上前来伺候。”

梁王朝后瞥一眼,训斥道:“欸,扫兴,美人儿如此有个性,本王好久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女人了。”

侍卫诚惶诚恐告罪,梁王再度笑脸相迎,朝魏浅禾道:“本王这就遣退她们所有人,只留你一个。”

他以为魏浅禾在跟他调情,玩青楼里那套欲拒还迎的把戏,偏那些烟花女子差些味道,这番意境,还得是曾经做过贵女的女郎做起来,才有那般韵味。

四周的女郎被侍卫驱赶着退到一旁,陆涟心一脸忧虑地看着魏浅禾,宝珠虽更多的是庆幸逃出升天的喜悦,却也没那么没良心,同样一脸担忧地看魏浅禾。

若到此时她还看不出魏浅禾一心救她们脱困,便也算白瞎了这一路患难与共。

顾沧恒受魏浅禾压制,不得发作,见她此举出格,只能小声询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魏浅禾咬咬唇:“救她们。”

顾沧恒不耐烦道:“我知道,那你自己呢,预备如何?”

魏浅禾还未来得及答他,梁王已迫不及待再次下令:“还等什么呢,美人儿快上来吧。”

魏浅禾面上仍是一副高傲神色,内里却是慌得不行。

她余光瞟向宋青乔的方向,心中暗念:“快说话呀,等什么呢,快呀!”

她于此地孤立无援,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办法,无非只能倚仗宋青乔。

早在打定主意来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赌一把。

赌宋青乔的真心与胆气。

倘若梁王非要自己不可,他能不能站出来维护自己。

赢,她与他的婚约“被迫”公之于众,绝非她主动违背二人不公开的约定。

此后宋青乔再也甩不开她,借梁王的手,她可轻而易举的与他绑死。

输,宋青乔为大局将她献给梁王,便是她这一路苦心谋划全部白费。

但魏浅禾莫名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宋青乔是磊落光明之人,绝不会眼睁睁看她落难。

果然,在她眼中凄凄含泪准备迈步的下一刻,宋青乔出言阻止道:“慢。”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他身上。

宋青乔不卑不亢,语气洪亮:“王爷见谅,此女子曾是末将的未婚妻子,是以不能命其侍奉王爷。”

周围人一阵抽气声,包括冯炳,全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即便有什么劳什子破婚约,敢跟梁王抢女人,怕不是疯了,况且还是个判处流放的罪奴,哪里值得为她开罪梁王,当众承认这搬不上台面的婚约。

宋青乔却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坚定看着魏浅禾的方向,道:“家中尚有婚书信物为证,她如今也是臣下的未婚妻子。”

梁王再混账,也做不出强抢臣下妻妾的事,传出去怕是会寒了所有部属的心,是以说出此话,已然成功救下了魏浅禾。

被下了面子,梁王一张脸青红交加,十分不爽。

他忍着气笑问;“宋将军少年英豪,会甘愿娶一个罪奴?”

宋青乔干脆道:“臣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有古训,不能违背。”

这下,梁王也没话说了,冯炳见气氛不对,赶紧递了台阶给梁王下。

“王爷也不过见魏姑娘摔倒,主动关心其伤势,将军倒是性子急,迫不及待跳出来认领婚事,还真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啊。”

周围人附和着跟着笑两声,表面是在笑宋青乔猴急护短,实际大多是在笑梁王被下属背刺,丢了大脸。

梁王当场不能发作,脸部横肉抽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得对,既然姑娘有宋将军疼爱,本王也不好夺人所爱,这场宴散了吧。”

梁王拂袖而起,正要离开,却不想方才退至一旁的女子们,为了让路挤作一团,慌乱中,一浅色衣裙的潋滟女郎摔入他怀中。

梁王扶起女子,眯着眼上下打量,体型凹凸有致,容貌清丽秀美,比之魏浅禾实属寡淡无味,但也不失为一清雅美人。

陆涟心倒在梁王怀中,泪盈于睫,抬眸凝望,娇滴滴一声柔婉的“王爷”,直颤到了梁王心里头。

他大笑三声,打横抱起陆涟心,扬长而去。

经过魏浅禾身边时,陆涟心透过梁王肩背,深深看她一眼。

其中意味,自诩已足够了解陆涟心的魏浅禾竟不得知。

她没有再试图上前阻拦梁王,或是为陆涟心做些什么,她自己是个什么位卑言轻的角色,她还是拎得清的。

自保已是艰难,身旁有人愿意为了更好的生活攀高枝,她又何必多事。

正在走神的魏浅禾冷不防被一旁的顾沧恒拉得一踉跄。

她回过神,抱怨道:“你干什么?”

顾沧恒凑近她耳边,沉声道:“你故意的?所以不让我说话!”

此时才意识到眼前狡诈女子的心机,已然晚了。

他原以为她拦住自己,是怕他开罪梁王,替他担心。殊不知人家关心的只有宋青乔是否会主动出面保下自己。

她拿自身安危试宋青乔的真心,赌两人一个明确的未来,自今日起,所有人都会拿她当作宋青乔的女人看待。

只有他如傻子一般,明明近在咫尺,却仍被戏耍。

她宁可求助宋青乔,也从来不指望自己,她从来都不需要他。

魏浅禾嘴唇翕动,想要解释,脑中空空,又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求他谅解吗,为什么要他谅解呢,她又没做错。

顾沧恒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臂,转身离去。

魏浅禾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无尽悲哀。

那头,宋青乔迫不及待要来找魏浅禾,却被冯炳一把拦住。

冯炳气急败坏道:“你今日当真是疯了吗?还嫌梁王不够厌恶你吗,竟捅出这样的篓子,接下来如何收场你想过吗?”

“就算魏浅禾是你的女人,遇上梁王相中,哪有不双手奉上的道理,更何况她只是区区一个罪奴,你公然与王爷抢人,日后怕是祸事连连啊。”

宋青乔不为所动,冷脸道:“若非冯叔你自作主张派人将浅浅送到梁王帐子里,也不会有今夜诸多乱象,自食恶果说的恐怕便是这种情况,起了害人之心,青乔只能一力为叔叔们担下。”

“况且方才浅浅明明躲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摔出来,冯都督难道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宋青乔主动喊他都督,说明他已对他起了怒意,冯炳被生生堵了一嘴,一时竟无法反驳。

宋青乔推开他继续往前走,冯炳在他身后咬牙切齿道:“五年蛰伏敛锋芒,都抵不过一个妖女祸乱,你且等着吧,今日埋下的祸根,来日定叫你好看。”

冯炳所担心的这场祸事并未耽搁太久,梁王带走了陆涟心,离营仅三日,便快马加鞭送来了最新禁令。

柳营军务疏懒,将士们疲软无昂扬斗志,即日起扣除三月军饷,武器与药品配给减半,下月起拔营开赴边地,限令三月收复蛮夷失地,非胜不可班师回营。

对于宋青乔,更是直接下达了作为将领疏于管教下属的责问,斥抽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此罚已是极重,三月收复失地更是无稽之谈,既不给武器药品,又要打胜仗,不是逼他们送死是什么?

知道这一切的魏浅禾大惊失色。

据她梦中所记,根本没有宋青乔攻打蛮夷收复失地一事,攘外必先安内,梦中的话本里,宋青乔始终在为夺回皇位做准备。

所有有形无形的战场皆在大邺之内,宋青乔的反击快狠准,直捣黄龙。

可若他应梁王之令,还怎么有命活着回来。

魏浅禾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晚,她又再次梦到了这个世界的话本。

37? 顿悟

◎顾沧恒,准备好迎接痛苦吧◎

这一次话本的内容与先前完全不同了, 关于主人公顾玖翎的事迹若隐若现,字迹模糊到恍惚就是白纸一片。

更惨的是宋青乔,多年蛰伏谋划的夺位大业折戟沉沙,于边地蛮夷一战中壮志未酬身先死, 以无尽悲凉凄婉的下场落幕。

魏浅禾即便是在梦中, 也心惊不止, 这是发生了什么?这等于改写了整个大邺的历史, 宋青乔何至于此?

噩梦中反复浮沉不得脱身的魏浅禾皱眉, 双手死死抓紧身下被单,为何她始终找不到自己的结局?

前缘尽出, 宋青乔的身边的确出现过她的身影,但直至魏浅禾出梦的那一刻,都没能再寻到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眼前话本如一款画册缓缓摊现到魏浅禾面前, 直到光影将她彻底推出梦境的那一刻, 魏浅禾看到话本中关于顾玖翎的字迹全部消失,从前到后,波澜壮阔的话本恢复成了空卷。

从梦中醒来的魏浅禾大口喘着粗气,惊骇非常。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屡清楚梦中玄机,魏宝珠带着一群人蜂拥着过来, 瞬间挤满了小屋。

众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搅得魏浅禾本就纷乱的脑子更加杂碎无章, 她禁不住皱眉。

弯弯见状, 大喊一声喝止住众女郎:“别说啦,都在说魏姐姐哪里听得过来,一个一个说。”

诸多姐妹这才住嘴, 魏宝珠抢先拉着魏浅禾的手道;“妹妹, 我们都是来感谢你的, 幸亏你聪明机智,救了我们所有人。”

温香云鼓励女儿傍梁王,是错以为即使是被流放的罪人命运,也能借此翻身。

愿意去宴席露脸的,也基本都是在见到梁王本人之前,还心存天真幻想的傻姑娘。

她们的生活已经如坠地狱,总想着再坏能坏到哪里去,结果恶名远扬的梁王,远比她们想象的骄奢淫逸。

早在西柳村见识过无数男人嘴脸的姐妹们,如何能不知,今日梁王一时新鲜之后,她们只怕会是更加可悲的下场。

如今,只能庆幸魏浅禾急中生智,出面救了她们出水火。

魏浅禾脑子还涨得难受,勉强应道:“我其实没能做什么,是将军救了大家。”

这时弯弯语带惋惜道:“可惜陆姐姐被那个可恶的梁王带走了,也不知在那儿得受多少罪呢。”

有人嗤笑一声讥讽道:“那也是她自找的,大家都退的远远的,偏她直挺挺倒在梁王的怀里,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就是就是,当时我就站在她旁边,根本不是撞到了,就是她故意歪身子过去碰上的。”

周围一片附和声,宝珠赶紧替陆涟心申辩道:“陆姐姐不是攀龙附凤的势利之人,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嘴上在帮着陆涟心说话,心中却也是没底儿,其实她私下已与兰湘她们聊过陆涟心为何如此,她们惶恐,且不理解。

戚乐瑶却直白表露了鄙夷,认定陆涟心就是攀高枝,想尽一切办法脱离这个耻辱的过去。

魏浅禾淡淡道:“陆姐姐如此选择,定是有她自己的考量,谁都有奔向更好生活的权利,大家顾好自己,便莫要再议论那么多了。”

魏浅禾觉得,自己一直都没看透过陆链心。

初识时,她以为她是百般懦弱无力的可悲女子,如今,却又向她展露出满腹的心思算计,叫她一点儿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此时门外一道深紫色身影闪过,魏浅禾下意识扭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捕捉到。

旁边人哼唧一声,道:“是英娘,她定是来偷听我们在说什么。”

周围人立马七嘴八舌开始揭英娘的短,说她曾经一夜睡过七个男人,且各个都被她哄得团团转,最后王城在外立了功,她才明确甩了其他小卒,死心塌地跟了王城。

还有人说她克扣西柳村种出的粮食,王城派人拉出去卖,两人攒了不小的一笔金库。

你一言我一语,竟是抖落出来不少英娘的小秘密。

原来大家早就各自将这些秘密藏在心里,等到英娘落寞,开始受到冷待排挤,唾弃便如约而至。

“听说了吗,宋将军改造西柳村的事就是英娘告发的。”

不知谁小声起了头,便有人接茬道:“真的吗,我还以为是陆涟心从了梁王,给他吹枕头风打小报告呢。”

又有一人道:“应该不是陆涟心,听我那相好的说,就是英娘哄着王城去梁王跟头献殷勤,趁机将宋将军的把柄递给梁王,否则这次将军怎么会被罚得这样惨。”

“宋将军可是为了给我们自由,才被梁王安了个越权行事的罪名,可若非内部人告密,他怎么可能知道西柳村这么小的事。”

“听说梁王参他的本子足足写了三页纸,已经递上去了呢,真是祸福难料啊。”

魏浅禾一度能理解英娘的过激行为,是她破坏了她在西柳村掌权的生态平衡,英娘想要反击、打倒她,都是正常的求生本能。

宋青乔在宴会上公然宣布自己未婚妻子的身份,那么想要对付自己,必然要先斗倒自己身后的宋青乔。

英娘和王城都是苟且在柳营的底层人物,虽有一定的权势,但太薄太少了,小到朝不保夕,他们惶惶不可终日,越是得到了一点越是害怕失去。

她风光的时候,身边这些人没有哪个不跟着她溜须拍马,如今她众叛亲离,这些曾为附庸的人又都恨不得去踩上一脚。

便如同自己,凭借宋青乔未婚妻的身份,吸引她们前来投奔,但倘若哪天自己失势,她们亦会狠狠唾弃自己,恐不生嗜血肉以划清界限。

这就是既复杂又直白的人性,魏浅禾已看得十分通透。

她没随众发表什么意见,只默默地听她们吐露更多的消息。

一众人想起宋青乔的际遇,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宋将军可怎么办呀,他若被害,在战场上丢了性命,换个人来掌管西柳村,我们可是没有活头了。”

“是啊,这场劫难,可怎么才能逃过去啊。”

气氛一时凝滞了起来,魏浅禾原想着等她们走了,再静静缕清脑中思绪,可被她们这么一搅合,听她们交流外界的传言,反而神台清明了起来。

回西北一路宋青乔遭遇的刺杀,还有山林悬崖下的命悬一线,包括此次梁王恶意刁难,未来的战死沙场……

所有所有都串成了一条线,在向她预示着什么。

她早该意识到不对的,是她扰乱了宋青乔的气运。

甚至顾玖翎,也会因为她的选择彻底消失。

因为她本就是自己与顾沧恒的孩子,倘若自己彻底厌弃了顾沧恒,顾玖翎岂不是根本没有出生的机会。

顾玖翎这个主人公没法出生,原话本中所有的一切便都没了根基,是以成了空卷一本。

魏浅禾觉悟到,正是在和宋青乔相遇后,顾玖翎出现的概率越来越小,这个以她为背景的世界构造正在崩塌,所以极力挽救的结果就是优先除掉宋青乔这个导致意外的变数。

原因已经找到,当下最重要的便是如何才能挽救了……

是她的错,太过坚信话本中情节,一意孤行来寻宋青乔,却害得他战死,他那般美好,不该因她的一己私欲被毁。

如何才能既保住自己的性命,又不伤害宋青乔呢……

魏浅禾心念飞转,努力思索解决之法。

突然,就在周遭仍是嘈杂一片,女郎们叽叽喳喳的喧嚣犹在耳边时,魏浅禾脑中灵光一闪,顿悟了。

她只需如话本中一般与顾沧恒诞下顾玖翎不就可以了?只要顾玖翎还能如期出生,这个世界就还能继续存在,宋青乔也不必死去。

她好像真得找到了解决办法,这一刻,魏浅禾心中豁然开朗。

顾沧恒,顾沧恒,她终究逃不开他呀。

魏浅禾扭头,透过狭小的纸窗,看向不远处一棵大树。

果然,枝叶之上,一玄色身影停靠在树干之上,那是他最常待的位置,在那里,可以看到西柳村任何一个角落。

可以随时看到她所处的位置。

距离太远,以魏浅禾的目力,分不清对方此刻到底有没有在看自己。

但她执意盯着他的方向,目光坚定。

若是一般女子,恐怕会坚守着忠贞,誓死要这副身子从一而终,但对魏浅禾而言,什么都没有活下去重要。

顾沧恒无论直接还是间接的害她家族覆灭,无枝可依,都是她不能再与之挽手的敌人,他妄想要自己只能依附他,绝无可能。

既然如今还是必须与他生子,享这片刻欢愉又如何,只要她最后的选择仍是宋青乔,过程如何,不重要。

即便如今,她仍旧分不清,自己是否完全割舍了对顾沧恒的感情,但她将来一定会舍弃他。

他以为自己不知柳樟就是他假扮的,她便索性将错就错,装傻到底。

顾沧恒,准备好迎接痛苦吧。

你既然主动送上门来,就别怪我利用、游戏你的感情。

倘若不能让你体会色衰爱弛是什么一种滋味,那我这场梦便也算白做。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这章更完准备休息几天调整下心态了,因为上了榜单却收藏奇差,心态反而崩了,完全不如没榜的时候坦然(因为那时不涨收可以骗自己是因为没榜,哈哈),然后这两天每天看数据几百遍,焦虑到不行,夜里都会模模糊糊醒来看一遍收藏,要疯了,可能真的写得不尽如人意,但是会坚持住的,这几天调整一下存点稿,会回来继续日更的,谢谢看到这里的宝子们的支持,爱你们!

ps:马上就要到文案主动勾引男主那段了,知道我文丑还节奏慢,下次会改的,努力慢慢进步中,宝子们也坚持住哦,别抛弃我,哭唧唧了。

38? 识破

◎哪个下属敢觊觎主子的女人◎

魏浅禾其实早就认出来, 柳樟便是顾沧恒了。

要说有多早,恐怕是在她故意在他面前喊青乔哥哥,他气得直瞪眼的时候;或者是她被送入宋青乔帐中那晚,他匆匆来迟, 眼睛红得仿佛滴出血的时候;又或者更早, 在躲避追杀那晚, 他面具第一次脱落的时候……

总之很早很早以前, 她就察觉出来“梓宥”的不对了。

她特意以柳姓试他, 他果然顺水推舟承认自己是暗卫柳樟。

也许顾沧恒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周身的气质是与他人截然不同的庄严贵气, 仿佛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有时哪怕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的一个背影,也向旁人宣告了他卓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旁的或许都可以变,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却不会变。

他看她, 完全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哪个下属敢觊觎主子的女人, 最起码,顾沧恒的人不会。

更重要也更明显的是,只要有宋青乔在的场合,他总是格外控制不住脾气,跳脚、压不住火气……

可当下这个位卑的身份又不容许他有火气。

哪个暗卫会当成他这个样子啊, 满身满眼都是破绽。

魏浅禾心中存疑后, 曾有意试探过顾沧恒, 她好奇问他, 为什么对宋青乔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你只是个暗卫,他是君子,对你以礼相待, 以兄弟相称, 你却为何一点下属的礼仪也没有, 从不尊上。”

魏浅禾记得,顾沧恒是这样答的:“你可以这么理解,我的主子只有王爷,旁人都不必放在眼里。”

就是这样的狂妄,很难不让魏浅禾确认,他就是顾沧恒。

魏浅禾心中有了算计,营帐中正在与三位都督议事的宋青乔,也已然对当前不利局面有了下一步打算。

仍旧是冯炳最先打开话闸,想什么说什么,一通不管不顾的输出。

“我就说那个妖女是祸水,你们都不信我,如今栽在她手上了,该信了吧,啊,一个个的,都被迷了眼了,不就是长得漂亮吗?我从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果然,害人不浅呐。”

肖连炮仗脾气,一脸的不爽,忍不住怼他道:“最先挑中这个女人的是谁啊,还不是你说要找个漂亮的雏儿,结果她和乔儿的缘分就起来了,这线是谁自作主张牵起来的?现在来当马后炮来了,真是不要这张老脸了。”

当初的确是冯炳一人过过目,才将魏浅禾擦干洗净送入帐中的,说起这个,他着实理亏,一张脸涨得通红。

李闻适时地打圆场,两边劝道:“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到这份儿上了,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想想解决办法吧,追究是谁的过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看一眼趴在软塌上不能动弹的宋青乔脸色,照顾到在场每个人的情绪,道:“况且也不能什么事都赖人家女娃娃,婚约是打小就有的,怪不得她千里投奔,还能有缘流落到这里,指不定乔儿的姻缘真就系在她身上……”

李闻还没说完,冯炳就皱眉不乐意了:“别瞎说,乔儿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岂是她一乡野罪妇堪配的,暖床开窍或可行,履行婚约绝对不行!”

李闻听他说到尊贵二字已下意识皱眉,肖连更是立马警觉地环顾四周一圈,确保外围没有偷听的耳朵。

“二哥,慎言,有些话即使只有我们在,也不可随意说出口。”

冯炳意识到自己鲁莽,马上认错:“是我疏忽,下次不会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宋青乔道:“好了,叔叔们都别相互指责了,此事闹到这个地步,再经不起我们自己人起内讧了。”

三人立马噤声,宋青乔继续道:“这事不怪魏浅禾,谁也没想到梁王会突然视察到柳营,或许他对我们柳营的安排早有预谋罢了,婚约与西柳村改革的事,只是给他递了个由头。”

李闻赞同道:“不错,梁王为难苛待我们,随意克扣军饷,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他没有按常规通告一声再来,显然是拿定了主意要治咱们,躲是躲不过去的。”

冯炳若有所思,在肖连的眼神催促下,最后也不得不认同道:“是有这个可能,我没完全否认。”

肖连道:“幸好我们对梁王这个狗杂种早有准备……”

冯炳心急,一把上去捂住他的嘴:“刚还不让我乱说话,你这指名道姓地辱骂皇族,告上去死路一条。”

肖连推开他的手,“呸呸呸”三声吐地,没好气道:“老子怕他个球,狗屁皇族,一文不值……”

这下连李闻都在桌下踢他的腿,眼神示意一旁的宋青乔。

肖连后知后觉,挠挠头尬笑道:“乔儿,我没那个意思,你自然不一样。”

他最笨,解释不出个一二三来,宋青乔熟知他们各人性格,又怎么会跟他们计较。

他一笑而过,道:“确实不是个什么大不了的身份,叔叔们不必忌讳。”

李闻道:“我们对梁王的确有所防备,所以这么些年来自给自足,也算过得去,但谁能想到,他除了克扣军饷,还能想到要借机逼我们去围剿蛮夷部落,这明摆着就是要我们柳营冲先锋,去送死啊。”

肖连冷嗤一声,道:“怕他天王老子蛋的,不就是打仗吗,这辈子干过多少次仗了,怕他个球,冲就完事儿了。”

冯炳他们却仍是一脸愁容,根本没他那个简单心性。

“要是正儿八经的打仗也就算了,你见哪个军队往前冲的时候,没有充足的后备供给?粮草、伤药、武器,有一样跟不上,部队都得吃败仗,梁王却明摆着断了所有后勤援助,这次难关,比以往遇到的,都要难过呀!”

肖连再没心眼,也意识到此次问题严重,他想不出解决办法,只能仰仗几位哥哥:“那你们说,怎么办,需要我老肖做什么,尽管说。”

冯炳李闻却是一阵沉默,等的肖连心里越来越凉,以往都是这俩比着出主意,他只要蒙头执行就对了,他俩都想不出办法了,只能说明此次凶险非常。

宋青乔手指节轻扣木质桌面,沉思良久,打破沉默道:“粮草倒是不必担心,李叔有先见,作为后备的小北镇早已囤了三年有余的粮草,可供这次行军打仗所用,军饷的问题,我此次去京,也已筹措妥当,足以弥补梁王克扣的部分,如此,将士们都不必担心,为柳营卖命,却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的问题。”

冯炳道:“那就剩下武器和伤药的问题了,这两样,才是重中之重啊!”

在场又没有人说话了,武器与伤药,皆是受朝廷管控之物,梁王截断了这条线,他们想弄到这两样东西,没那么容易。

这时,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

“将军,魏姑娘求见。”

宋青乔还没应声,冯炳先怒气冲冲道:“什么节骨眼儿了,她还敢来?”

李闻提醒他道:“二哥,人家求见的是青乔,你急个什么劲儿?”

他眯着眼睛示意冯炳看宋青乔脸色,人虽然因为杖责趴着不能动,眼神却骤然亮了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冯炳嘴角抽搐,心中不满到了极点,却也无可奈何。

肖连“嘿嘿”笑了两声,朝外喊道:“赶紧让人家进来吧,别让将军等急了。”

肖连凑近宋青乔身侧,附耳小声道:“一直在盼魏小娘子来看你吧,心里还犯嘀咕,怎么受伤了她还不来,过来人,肖叔都懂。”

“肖叔说什么呢?”宋青乔嘴上嗔怪,身体却很诚实,趴着还不忘理了理衾衣,将盖着身子的被角掖了又掖。

魏浅禾进来的时候,一看帐内这么多人,着实吓了一跳。

冯炳是早就见过的,肖连与李闻则是上次梁王宴席上匆匆瞥过一眼,今日尚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魏浅禾一一与他们见礼,肖连、李闻倒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只有冯炳,斜眼瞥都不瞥她一眼,只冷哼一声,表达了明确讨厌的态度。

魏浅禾轻咬粉唇,心中无奈。

宋青乔赶紧道:“浅浅,都是自家人,你不必拘束,有些人爱甩脸子,就让他自己在那儿冷着脸吧,不用理会。”

冯炳简直气炸,道:“好啊好啊,人道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我这待遇也没比亲娘好到哪里去,乔儿你真是好样的。”

宋青乔根本不理他,只对魏浅禾道:“浅浅今日来所为何事?”

魏浅禾赶紧将手中药箱递上前去:“将军受伤了,浅浅特来送上特制的药膏,起效快,定能尽早复原。”

肖连闻言打趣道:“哦?魏小娘子可知乔儿伤在何处,这要是抹药,我们可得赶紧回避呀!”

魏浅禾赶忙红着脸道:“将军上药,自然有底下兵士代劳,不必浅禾来的。”

李闻竟也跟着凑热闹:“听说医者眼中无男女分别,魏姑娘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独独忽略不了我们青乔身上的男儿血气了?”

魏浅禾没想到宋青乔那样正经,教导出他那样人的都督们,一个个却都这样荤素不忌,乱开小辈儿的玩笑。

“不是……”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说是,无论哪家未婚小娘子也断断说不出口的。

说不是,又好像没把宋青乔放在眼里心上,怎样表达都不太好。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让你们久等了,本来还准备再休息两天的,但是这几天涨收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赶紧爬起来码字奉上,虽然涨幅依旧一般,下榜后注定轮空到底了,但还是感谢大家的厚爱,你们每一点支持都激励着我,爱你们哦!接下来恢复日更!!!

39? 献策

◎将我们的秘密全都告诉这个勾人的妖女吧◎

幸亏宋青乔替她解围, 佯怒道:“叔叔们没事便回去吧,别在我这儿耽搁了。”

三人里,冯炳是第一个站起来就要走的,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肖连、李闻自然也没有那么不识趣, 听宋青乔赶人了, 也立马起身要走。

谁知倒是魏浅禾拦住了他们。

“各位都督且慢。”魏浅禾福身道:“浅禾今日来, 除了送药, 还有一事与诸位都督以及将军禀报。”

冯炳不耐烦皱眉:“你能有什么事与我们禀报?不再惹出麻烦就不错了。”

肖连最是好奇,几人重新坐下, 他迫不及待问道:“你快说说是什么事,可是要商议你与乔儿的婚事?”

肖连的理解里,女子心事, 无非那么几件, 姣好的美貌面容,可供人观赏的才艺,以及出嫁从夫,挑选到家世人品都上上的夫郎,魏浅禾如今沦为罪奴, 能够再攀上宋青乔, 简直前世烧香。

他虽然理解男女情意由来没有源头, 也不反对宋青乔沉迷此女, 但他内心深处,还是瞧不太上魏浅禾这般女郎,料定她胸无点墨, 只能收到房后, 为宋青乔执香点墨。

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 魏浅禾心中并无太多底气,她惴惴不安开口道:“浅禾知自己给将军和柳营带来了麻烦,心中惶恐,日思夜想如何才能弥补一二,是以今日前来建言献策,望诸位都督们和将军听一听能否可行。”

魏浅禾一一看过他们四人神色,虽然尽皆一脸专注地等着她继续开口,却唯有宋青乔一人认真聆听,是有真心期待她的未尽之语。

冯炳见她停顿,似是还要卖个关子,更为不爽,斥道:“有话快说,若是主意不正,老夫还要去军营里头查一查,是谁乱嚼舌根子,把军机要务到处谣传议论。”

还没说便挨训,魏浅禾咬唇,道:“听闻梁王命人将军中药材与武器逐一减半,还要部队三月内攻下临近的蛮夷部落,浅禾不才,于医药一行或许能帮上点忙。”

李闻笑问她:“如何帮呢?”

魏浅禾道:“战场所需药物,包括从前太医院配比分发下来的药包,皆从我父手上过目,浅禾曾经细心对比过药包内成分含量,熟记于心,可手誊抄一份,供柳营用于备战。”

冯炳冷笑道:“知道药方配比有何难,难的是我们没有实物,将士们拿药方止血疗伤吗?”

宋青乔皱眉喝止道:“冯叔,不想听可以回避,不必勉强自己,听不进他人意见,何以统帅军队?冯叔何时能改掉这冷嘲热讽的毛病,若是你有更好的主意,也可以拿出来说。”

此番说辞,虽是就事论事,但已是在魏浅禾面前极为不给冯炳脸面,气得他老脸涨红,恨不能掀桌而去。

李闻桌下点了点冯炳膝盖,暗中劝他忍一时之气,冯炳扭过头去,不再争辩。

魏浅禾见他们为自己闹得不愉快,心中更是不安。

宋青乔固然重要,他身边的谋士她同样得罪不起,最好是能赢得所有人的欢心才好呀,她可不想轻易树敌,临到最后还是白忙活一场。

“浅禾知药包中好几味珍贵药材极为稀有昂贵,是以军营难以自给自足,但浅禾自小研习药理,传承魏家百年草药医理,是以对于各种寻常草药的药性,较之常人有更深的理解。”

“那几味药材的疗效自然得天独厚,但也并非不可替代,辅之以其他草药,亦可做战场应急处理,这些替代草药,浅禾也已拟定药方,寻常药铺就可大量采购,十分方便。”

魏浅禾见众人神色凝重,怕他们不信,继续解释道:“战场伤药无非外伤所用金疮药、补血气的汤药,再有防疫病的药包,给浅禾半月,于柳营周边五城,定能凑齐军中所需。”

她将怀中药方掏出,递给宋青乔过目,其余三人一一拿过看过,随后相视一眼。

李闻对药理略知一二,沉思片刻后问道:“你确定这些简单的药材就可以配成人手一份的急救药包?”

魏浅禾点头:“我确定,药材运到,西柳村半数女郎都可以参与进来帮忙,我会一一核对,不会出错。”

李闻与冯炳眼神交流过,随后道:“这些药材虽是寻常,但大量采购,还是要派人分批次乔装购入,否则引起梁王警觉,怕是再难成事。”

冯炳道:“不错,便以西域行商的商客身份好了,不容易引起怀疑。”

魏浅禾听冯炳都开腔了,这便是相信她说的话了?

肖连高兴道:“那草药的问题便也算解决了,就只剩下武器这一个难题了。”

其余人却没有一个轻松的,冯炳道:“可惜武器才是打头阵的重中之重,没有它,什么仗也打不了。”

魏浅禾见他们一个个愁眉不展,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道:“敢问将军还有何愁心之事,说出来,浅禾或许能帮忙出出主意。”

“哼,草药也就算了,是你强项,难不成军营缺失的武器,你也能制?怕不是女娲娘娘转世,要给我们手捏吧?”冯炳一开口就是讥讽,女流之辈,妄议军事,不自量力。

但看一看宋青乔脸色,话已出口,又不好收回了,只能主动降低身段,朝宋青乔服软道:“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你说吧。”

将我们的秘密全都告诉这个勾人的妖女吧,鬼迷了心窍了。

冯炳心中仍是不忿,并不把魏浅禾当回事。

宋青乔道:“军中能够用于作看完介文加Qq裙,幺五尔耳七五二爸以战的武器其实并不少,梁王专横跋扈,这些年我们省吃俭用也攒下不少家底,就是为了应对像这种突发的危机。”

魏浅禾认真听着,心中却在走神……攒兵器,怕不是为了谋反吧。

但她稳住面上专注,仔细听宋青乔讲解。

“刀、枪、剑、戟,基本数量都是够的,但我们这次对战的是匈奴蛮夷,他们体格强壮,长年生活在牧野之上,骑马打猎,擅长远战,而我们的武器,全都只为近战而生。”

魏浅禾踟躇开口道:“将军的意思是,缺箭?”

李闻道:“是缺弓。”

宋青乔解释道:“其他兵器所用的铁器,可从我们后山开采的矿山获取淬炼,唯有用于远战的弓弦,它的材料难得。”

魏浅禾问道:“弓弦所用为何?”

肖连道:“自然是牛筋牛皮一类有弹性的物件。”

魏浅禾沉默。

如此说来,确实难得,草原游牧多豢养牛羊,是以他们弓弦的品种数量奇多,不足为奇。

大邺的军队想要配比足够的弓弦,却不得不靠朝廷供给,否则去哪里弄那么多牛皮牛筋来做弓弦,十来头或许凑一凑有,上百头,确实没有。

魏浅禾问道:“便没有其他可替代的东西了吗?”

宋青乔道:“的确还有一样可替代的东西,柘(zhe)蚕丝,但比起牛筋牛皮,柘蚕丝在西北此地更为难得。”

魏浅禾疑惑道:“怎么说?”

宋青乔道:“柘蚕丝是由一种吃柘叶长大的蚕吐的丝,很坚韧,适合用来做弓弦,大邺其余多地皆有用柘蚕丝制造弓弦的先例,但这种蚕在西北却很难活,养活它们的柘叶树经常得病枯萎不说,虫灾泛滥,蚕也很难养活,周边樊城、宛都,皆有种植豢养柘蚕的农家,每每经营不下去,改做别的营生。”

魏浅禾眼前一亮:“将军是说,只要能有这柘蚕丝,弓弦的难便可解?”

宋青乔反倒疑惑了:“不错。”

魏浅禾见他面露不解,笑道;“将军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柘叶树生病怕什么,蚕难养活或也可一试,说不定就让我解了这困局呢。”

不说宋青乔豁然开朗,便连肖连、冯炳都为之一振,转而开始郑重看向魏浅禾。

“你当真能解?”

魏浅禾不好意思道:“我意思是可以试一试,毕竟万变不离其宗,树与蚕,致病难活的成因无非那么几种。”

冯炳厉声道:“不是试一试,是必须治好。”

这下连李闻都看不过去了,低声道:“二哥,魏姑娘已如约提出了难得的解决办法,你也该对人家态度好点了,接下来还要仰仗姑娘帮忙,不可怠慢了人家。”

肖连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快别吓坏人家小姑娘了。”

宋青乔笑着道:“浅浅,你也不必那么大压力,打仗是我们的事,就算不成,我们也有别的办法,你尽力而为便可,能有此法,也是多一种选择,你是锦上添花,不必忧心。”

肖连为他的贴心啧啧称奇,与李闻对视一眼,调笑道:“娃儿终归是长大了,都会心疼人了。”

几人这时才算有了几分轻松的心情,肖连与李闻架着不情不愿的冯炳离去,主动将空间留给没什么机会相处的二人。

宋青乔盯着魏浅禾如花面容,看似粉面娇花的女郎含羞带怯,却其实被迫趴窝着的儿郎更为青涩狼狈。

他总觉自己今日如此形象不雅,失了在魏浅禾面前该有的风度气魄。

他哪里知道,女郎看似娇羞,实则内心失神跑马,早已野到了旁的地方。

魏浅禾不自觉想,如今宋青乔表面困局可解,那接下来,就该是想办法,如何才能成功攻略下顾沧恒这座堡垒了。

40? 思虑

◎你不会是看上柳樟了吧!!!◎

魏浅禾没在宋青乔那处久待, 虽然她看出了他眼中的期盼,但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于他有愧,实在又没什么面目对着他含情脉脉的眼睛。

她没想到未来要称雄大邺的霸主, 竟然在男女感情上如此青涩稚嫩。

或许前十多年他太专注于谋划大业, 是以情感经历空白, 被她这么一骗, 便就上了钩动了情。

倘若她能一心一意待他, 二人郎情妾意,便也算成就了佳话, 可惜如今出了顾玖翎这档幺蛾子,她不得不为挽救所有人的命运,踏上背弃他的旁门左道……

魏浅禾一路走一路叹气。

惆怅啊!宋青乔这样好的郎婿, 奈何她要做那红杏出墙、不安于室的背德女……

该死的顾沧恒, 都怪他为自己招致了悲惨的命运,若非他哄骗自己为外室,怎么会有顾玖翎的存在,倘若一开始就没有顾玖翎,又怎么会有如今进退两难的困局。

心中咒骂着顾沧恒, 待见到正主时气势却立马减半消停了。

她到底还是有些怕他的, 况且接下来, 他也是自己要欺骗的对象, 难免心中忐忑难安。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那夜宴席,他发觉自己使计令宋青乔承认二人婚约, 尔后负气离开, 此后她再没能在西柳村瞧见他的身影。

或许他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她, 但他又始终有办法不让她找到他。

魏浅禾也是到如今,才见识到了顾沧恒的小肚鸡肠。

爱生气,好冷战,动不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威武挺拔的身躯,却有那么针尖小的心眼。

若是几天前,她完全也可以不用理会,任他自我消化掉负面情绪,可惜如今不行了,她得赶快将他哄好,以便实行下一步计划。

魏浅禾手底下忙着拨楞晒干的草药,余光里,却一直在偷瞄顾沧恒所在方向。

他这是过来干什么,是消气了故意往自己跟前凑吗?

要不要主动凑上去搭话,万一又热脸贴个冷屁股,被他甩脸子怎么办?

做那事,都有什么流程啊,要私下请教那些已行过周公之礼的女郎们吗?

二婶温香云、魏雨荷……还是弯弯?

越想越离谱,魏浅禾甩头,赶紧将这些念头打消,她可不想弄得人尽皆知的。

可惜陆涟心不在,她还是感觉只能与陆涟心说上体己话。

若是陆涟心在,定能帮她,又能守住秘密。

听说想生孩子也没那么容易,陆涟心不就成婚三年都没怀上吗。

魏浅禾通医术,平日勤于病理,却于产育一途缺了经验,因为皇宫妃子们怀孕生子乃大事一件,所以京城太医院有专司此职的太医,日常无需旁的医士辅助。

魏浅禾正正缺了这一块儿的理论,临到此时连佛脚都没得抱。

她又斜眼去瞟顾沧恒。

他看着人高马大的,身体应该不差,三个月的时间,能怀上吗?

忽又想起原话本中,自己是做了他外室三年后死的,那时候顾玖翎多大来着。

她到底是抑郁而终,还是为生孩子难产而亡来着?若是难产,那岂不是嫁他两年才怀上?

若是那么久,黄花菜都凉了,还生什么生,看来他也不算行。

等等等等,难产?

她生顾玖翎不会是难产死的吧,若是如此,更不必生了,要么她死,要么这个拥有顾玖翎的世界亡,索性一块儿毁灭得了……

魏浅禾思维活跃,脑子里天马行空,一会儿想到这,一会儿想到那,偏偏记不清自己到底因为什么去世的了。

若是难产,那倒真不必忙活了,拉着大家一块儿去死吧,反正她若没有活路,谁也别想好过。

但这么一想,魏浅禾又猛然意识到,好像如今是她主宰着这个话本世界的存亡,一念起落,好神奇。

正疯狂走着神,耳边突然传来顾沧恒深沉无比的嘶哑声音。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语气暗哑低沉,仿佛掩藏着无边怒火恼意。

魏浅禾循着声音去看他的眼睛,对视一刹那,心中猛然闪过一个荒唐无比的念头。

或许将他迷昏,来个一夜情,先试用下看看能不能行。

万一一击即中了呢,岂不是省去许多麻烦。

“我问你呢,盯着我做什么?”顾沧恒一问得不到回答,眉头皱得更紧,气性更大了。

他与她生气,好几日了,她没来寻他便也罢了,反而转眼又去找了宋青乔,不过就是被打了几军棍,给他虚成什么样了,还想要成事,真是废物一个。

魏浅禾心虚收回目光,结巴道:“没……没盯着你啊,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盯着你?所以还是你盯着我,才发现我盯你。”

顾沧恒一把抓住她胡乱搅动草药的手腕,低声警告道:“别绕我,你当真决定跟紧宋青乔了?他接下来可是要上战场,生死未卜的命,嫁了他,就是守寡,你也愿意?”

若是几日前,魏浅禾定要义正言辞的回他一个“是”,人嘛,不争馒头争口气,尤其还是在顾沧恒面前,她独独不愿矮了气势去。

可想一想这几日便要赶紧把他给办了,她内心又踌躇纠结起来。

倘若一计不成,她免不了日后还得骗着他成事,表现得对宋青乔太过忠贞不渝,怕是难言的阻碍。

顾沧恒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一看神态,便知她心中犹豫了,只是此犹豫非彼犹豫罢了。

总归是也没那么喜欢宋青乔,不过利益使然,令她抱着那根救命稻草罢了。

顾沧恒心中舒坦了些,“哼”一声甩开她的手腕,冷声道:“你怕了?既是为了活命找上宋青乔,那我们王爷为什么不可以,他权势滔天,可不会轻易倒台。”

魏浅禾听他自卖自夸,嘴角翘起,好笑道:“你怎么知道王爷不会倒台?说不定他比宋青乔还要倒得快呢!”

顾沧恒怒:“放肆,你敢咒……”

他压低声音,凑上前去,道:“你敢诅咒王爷,你就这么不盼着他好?我一直想知道,王爷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如你意,到底哪里不好,令你弃之如敝屣,宁可流放,都不愿要他守护你?”

魏浅禾直勾勾地盯着顾沧恒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心中悲凉。

眼前人,他还不知自己的命运,他也尚且还未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起码如今的他,一直还在为守护自己而努力。

也不知为何,话本中的顾沧恒会舍弃自己,但无论如何,他瞒着自己的事太多,他背后的利益牵扯、权贵势力也太复杂。

她虽只知话本中微枝末节的一点结局,但窥一斑可见全豹,他既能于淑妃、李氏、谢氏之间游走平衡,定是深谋远虑、心机深沉之人,全然不会是在她面前表现出的,简简单单,只会拈酸吃醋之单纯儿郎。

魏浅禾狠狠心,不想被眼前他的执着与纯情给骗了。

谁也不如自己的命珍贵,谁也休想一叶障目,蒙住她的眼睛蛊惑她的感情。

宋青乔不可以,顾沧恒也不可以。

她若有深意地冲顾沧恒咧了咧嘴,笑道:“你看宋青乔如今境遇,便能想到我要弃他而去,那我为什么非要离开王爷,很难想明白吗?”

顾沧恒再次被她意有所指的暗示惊到。

“你是说王爷真得会出事,你怎么会知道?”

魏浅禾重又恢复一脸单纯无辜,道:“我不知道,所以你也别问了。”

她将手下晒干的草药逐一翻面,道:“我现在只知道,宋青乔若是倒了,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所以我会全心全意帮他渡过这次难关,旁的东西,都得等到以后再说。”

顾沧恒盯着她,道:“所以你白日去找他,是去献计去了?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魏浅禾四处看了看,见大家都在忙自己的,没有人关心他们在说什么。

她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宋青乔缺少弓弦,宛都有专植柘叶树的农家,我准备去一趟,从他们那里取得柘蚕丝,回来赶制弓弦,你可要与我同去?”

女子口音柔婉轻呵,温软小风吹在自己耳垂边,仿佛从那一个起点,激起全身颤栗无数。

顾沧恒不自觉往后躲了躲,神色不自然道:“亏你们能打起柘蚕丝的主意,但是在西北,这东西可不好取。”

魏浅禾有些惊讶:“你竟然知道?”

顾沧恒对她的惊讶表示不解:“我自然知道,西北边陲的风土人情,民生概要,每月都有奏报呈上。”

他顿了顿,感觉自己似是说漏了嘴,亡羊补牢道:“我是暗卫,王爷看过的东西,我自然也要过目一遍。”

早已知晓他身份的魏浅禾根本不在意这些,她还以为他这个清高傲慢的王爷,什么也不懂,却原来他对边地的情况也了如指掌吗?

顾沧恒见魏浅禾今日总盯着自己的脸走神,心中大为不快。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出口。

“你为何总是盯着我看?你,你不会是心悦于我吧?”

若是可以,他真想掰着她的肩膀将她摇碎。

“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不会是看上柳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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