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竹马哄他当备胎》

10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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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暴露

◎得不到的就毁掉,你尽可以试试看◎

他在说什么, 魏浅禾一句也听不懂。

什么为了自己放弃皇位,顾沧恒吗,怎么可能,自己脱罪恢复民籍, 明明是顾清荞以战功换取, 同顾沧恒有什么关系?

谢晗胡乱攀扯, 脑子气糊涂了不成。

魏浅禾道:“谢晗, 太子名讳岂是你随意叫的?少在这里恼羞成怒、胡言乱语。”

谢晗冷笑:“胡言乱语?你以为仅仅靠前线战功, 就可以换取整个西柳村的特赦?明明知道你就在西柳村,早就想杀你灭口的淑妃为什么没有想办法阻挠?李文登那个老东西为什么没有上书?还有先帝, 为什么犹豫了那么长时间才颁诏?你以为都是太子殿下那点战功能同时做到的吗?”

联想到此事的顺利,淑妃李氏一派的沉寂,的确十分反常, 魏浅禾方显出一点不可思议来。

“那你说, 是为什么,跟顾沧恒和皇位有什么关系?”魏浅禾心中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黑洞,预知到谢晗接下来说的话会对自己造成巨大冲击,因而准备好吞噬掉一切,拼个鱼死网破。

谢晗道:“当初太子上书陈情, 说感念大战时上阵支援的功劳, 希望免去西柳村罪臣家眷的惩处, 那时朝野上下有多少人反对, 后来为什么都渐渐没了声音?”

魏浅禾喃喃:“为什么?”

她像是在问谢晗,却又更像是在反问自己。

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猜不到吗, 你还想要蒙着耳朵骗自己吗?

谢晗毫不留情揭穿道:“还不是小王爷强压下支持他的那帮老臣, 尔后又以户部工部的职位空缺为条件, 暗中与淑妃李氏达成交易,推举他们的人上位,以此才能要求他们不可出面阻拦,包括先帝,嘴上说着最疼爱这个皇弟,其实心中排第一位的还是远在西北那个小儿子。”

魏浅禾怔怔,呆到说不出话来,谢晗还不放过她,继续抛出个中秘辛刺激她。

“听说小王爷亲自求到先帝面前,只要先帝依从太子当初的请命,小王爷就发誓此生绝不与太子争权,待他日太子登基,小王爷还会全心全意辅佐,直到太子将皇位坐稳。”

魏浅禾口中呢喃:“怎么会,王爷他从太子幼年起就尽心尽力筹谋,西北这十多年磨练,苦的不止太子,王爷若有争权夺位之意,何必等到太子回来,先帝……先帝怎么能这样伤他?”

谢晗冷哼道:“谁能没有私心?帝王之心犹盛,那个位子坐久了,再亲的人也会生出怀疑,更何况一个大权在握的王爷,先帝要小王爷做这个保证不足为奇,若当初我知晓他如此执拗犯傻,必会出言阻止,可惜他一根筋犟到底,将我瞒个严严实实,到如今木已成舟,再说那些又有何用。”

谢晗从前便只看好顾沧恒继位,否则他不会多事,非要派人去刺杀先帝外头的这个私生子,顾沧恒将所有事瞒得这样好,枉费他一心替他筹谋。

顺帝偷梁换柱的事瞒着他,自甘堕落为个女人主动放弃皇位也瞒着他,若非他察觉出不对,往死了拷打先帝宫人,到现在还不知晓这个情种王爷干下了这样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大事。

好啊,那自己就如他所愿调转阵营去支持顾清荞,看他堂堂宗穆小王爷临到末了,身边还剩下什么。

谢晗明显也是才知道这个中缘由,气得不轻的模样。

魏浅禾不自禁后退了一步,失神道:“那又如何,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又没主动问你,也不需要你告诉我,他做这些事与我何干?”

谢晗阴笑道:“好啊,我就喜欢你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你要是痛苦难受了,反倒不如我看小王爷痛苦来的痛快,总归你们之中,要有一人同我一般,承受求而不得,弃之如敝履的痛,否则这世道谈何公平,看不到你心痛懊悔的画面,看看小王爷失意愁闷也够了。”

桃李忍不住骂道:“谢晗你脑子有病,看别人痛苦你就很快乐吗,就这样还想要奢求有人会爱你?做梦,这辈子都不可能。”

谢晗咬牙上前一步要去抓她:“放肆,一个小婢女也敢对我出言不讳,别以为你有几分像她便能随意折辱我。”

桃李被谢晗抓住了胳膊,生拉硬拽着往门口的方向走,魏浅禾顾不上脑中汹涌而来的复杂情绪,慌忙去挡谢晗的路。

谢晗再是文臣出身,相比她们二人,毕竟也是人高马大的男子,女郎们挣扎的那点力气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魏浅禾拉不动谢晗,阻止不了他离开,只能冲到前面挡住他的路。

“你再往前我就喊人了,谢宰辅想好后果。”

谢晗不屑,伸手猛地一推,猝然将魏浅禾甩向旁边草地,仓皇之中,她的第一反应是护好肚子。

桃李原本掐着谢晗抓她的手,使劲拧他胳膊上的肉,但效果甚微,此时见魏浅禾被推倒,身上的毛立马就炸开了,低头就咬向谢晗手背。

牙尖嘴利的小猫咪炸毛,便是他再吃痛能忍,也受不了对方生生要撕咬下一块肉的架势,谢晗只能松手去抓桃李后颈,令她松口。

桃李得了间隙,立马窜的远远的,飞快跑到魏浅禾身边查看她有无大碍。

“小姐,你怎么样?”桃李四下看了看,见魏浅禾冲她摇了摇头,方才放下心来,转而冲谢晗怒道:“你敢推我家小姐!”

谢晗抚着手背上深可见骨的血牙印,同样怒不可遏:“推她又如何,这天底下还没有我谢晗不敢干的事。”

他盯着魏浅禾捂住肚子的手,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

“看来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魏姑娘果然好手段。”

魏浅禾盯着他的眼神凶恶,仿若只要她有力量,第一个便要手刃了眼前人。

谢晗不屑她眼中威胁,还要上前去抓桃李,却见围墙外闪现一个黑色身影,几道掌风便将他迫的倒退数步。

谢晗踉跄后退,好不容易站稳身形,扭头怒斥:“何人胆大妄为?”

来人挡在魏浅禾与桃李身前,抱拳应道:“属下宗穆王府暗卫柳樟,奉命保护魏姑娘,请谢宰辅收手。”

谢晗一听顾沧恒名号,哈哈哈大笑了三声。

“王爷果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情种,这个女人马上就要嫁做他人妇了,他还心心念念地派人护着捧着,如珠似宝,我倒要看看,他最后会不会是同我一样的结局。”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嫁到东宫,继而为后,她的眼中,再没有了自己一点点位置,这种痛,顾沧恒也要生生尝一遍,午夜梦回,痛彻心扉,他终究,也要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面临和自己同样的处境。

柳樟已迫不得已现身,虽位卑,但他站在这里,代表的是顾沧恒,谢晗不可能再跟他硬刚,桃李今日注定是带不走了。

临走前,谢晗冷冷道:“魏姑娘,得罪我对你并无好处,我若是想要一个人死,多的是办法,而今,我更喜欢看旁人生不如死的丑态,你可以拦着不让我把桃李带走,但你需记住,我谢晗这辈子,得不到的就毁掉,你尽可以试试看。”

随着谢晗离去,院中强大的压迫感消失,柳樟扶着魏浅禾与桃李起身,而后又不置一词的消失不见。

桃李看的目瞪口呆:“小姐,他从哪儿走的?我怎么没看清。”

魏浅禾心如死灰,神情困倦:“他没走,应当还在这院中某个角落。”

桃李感觉惊奇:“那我怎么瞧不见他了?他躲起来做什么?”

魏浅禾道:“他是暗卫,任务就是藏在暗处保护主人,只是他的主人现在要他来保护我,所以他才出现在这里。”

东宫是顾清荞的地盘,顾沧恒敢让柳樟就近护卫,足可见外围花了更多的心思,就像从前叫人监视着自己一样,柳樟恐怕就是如今“监视”自己的那个人。

若非今日谢晗胡搅蛮缠,甚至出手推了自己,柳樟恐怕不会现身露出行迹,她想不通那日闹到那个样子,顾沧恒还在坚持什么,他难道还未死心吗?

魏浅禾拖着沉重的身体和心灵,仿若失去灵魂般慢慢踱向屋内。

桃李扶着她,满怀歉意:“小姐,对不起,都怪我招惹了谢晗那个神经兮兮的恶人,否则不会有今日横祸。”

魏浅禾闻言回神,转身停步,拉着桃李的手道:“不是这样的,桃李你记住,碰上恶人纠缠,绝非我们自己的错,是他们心术不正,给我们带来无端困扰,即便这样也是倒霉透顶了,千万别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

桃李点了点头,问道:“小小姐没事吧,方才小姐摔那一跤,把我吓坏了。”

魏浅禾摇了摇头:“没事,她没那么脆弱。”

二人回到房内,魏浅禾躺上软榻,由着桃李给她捻被子盖好。

这一日,获取了太多的信息,从陆涟心那里哭哭啼啼地回来,再到谢晗一通仇富心理的报复,她恍惚间跨越了万千山海,重回顾沧恒一遍遍为她争取自由,努力铺平她这一生崎岖道路的过往。

利益交换么?难怪后来淑妃没有再抓着她不放。

甚至,原来他还曾为她放弃过皇位吗?

魏浅禾想不通。

他明明被众生环绕,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却独独望向她一人。

凭心而论,她不会为另一人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多爱都不会。

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错了吗?

102? 成全

◎让她随心所欲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魏浅禾闭上双眼, 陷入反复挣扎不得脱困的漩涡。

原来一直以来,她才是那个自私只会爱自己的人吗?

仿佛重回那日梦境,魏浅禾脑中浑浑噩噩,如一个旁观者般站在梦境上空, 俯视自己的过往与选择。

只是那样寻常普通的一天, 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 她预感到自己未来的结局, 惶恐不安, 做下人生另一个完全不同样的决定。

带着另一条路一定会更好的期待,她看到自己决然离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顾沧恒,他愤怒、失落、不甘,却也无奈、纵容, 任由她磕破了头去闯去试。

他那样霸道, 似乎冲动起来就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却从来没打心底想要强行扭转她的改变与选择,明明像谢晗一样,利用手上一切能用的权力压迫她就好。

那样的话,即便她想离开他, 也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但他没有。

唯有到此时, 魏浅禾才看清, 顾沧恒是给过自己充分的自由与选择空间的,他把自己当作一个完全独立的人格,给予充分的尊重, 拥有平等的放弃他的权力……

再然后便是北上, 他因不甘而来, 却不知不觉顺着心底爱意护了她一路,她历尽艰辛,他也陪着吃尽了苦头,那样矜贵爱讲究的人,睡过泥地吃过窝头,从没有在这方面流露过不满。

那些时候魏浅禾含着对他的怨恨,一叶障目,这些细微的地方她从没在意过。

忍受恶劣的生存条件或许算不得什么美德,但令他做出这样隐忍举动的,是藏在背后无尽深沉的爱意,一个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改变、忍受,打破既有的习惯与准则,已经是这世间非常宝贵,值得珍惜的情感了。

她不可以因为自己做不到,就忽略轻视这样难能可贵的付出。

那一路的凶险,因为始终有他陪伴在侧,她才多了更多面对的勇气。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她对他下意识的依赖,反应过来的惊慌,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她很信任顾沧恒,即便心中厌恶,因梦中结局发誓要远离他,但她潜意识里还是最相信他,什么事都可以放心交给他去做。

可惜没办法,预言始终在提醒,她必须远离他。

作为走上巅峰的顾玖翎的人生对照,魏浅禾不自觉就会参照已知的,顾玖翎的选择去对自己的言行进行纠正。

她强逼自己按“成功模板”行事,必须走最优的那条路,必须做最正确的抉择,不是总会害怕没选的那条路或许会更好吗,现在不用怕了,她拿到了人生一辈子所有选择的正确答案,只会在光明的道路上越走越高远。

但是,当她不断违背内心的真实意愿时,同样也会陷入焦虑矛盾痛苦中。

不是没有尝试过叛逆,然而宋青乔的命运转变就是反噬与警告,如此令她坚信只能这样一条路走到黑。

要有取舍的呀,人本来就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所以,她只能对顾沧恒狠心绝情。

明明,她的内心总是不由自主地偏向他,但一想到二人无法善终,她就退缩了……她不想死不想走错误的道路,只能一直回避内心真正的悸动,狠心拒绝放弃他,在情爱与现实面前,她选择自私地活下来。

还有顾清荞也一样,她在他面前撒了一个谎,又不断用更大的谎言去掩盖上一个。

为了所谓的“正确选择”挑中他,给自己洗脑,强逼自己“勇敢追求所爱”,把他当成前行的风向标,哄骗、利用,直到被他的正气所折服,痛苦懊悔这样的欺骗……

一个未经情爱的少年郎君,莫名被貌美女郎投递秋波,从过往十多年“引诱”顾沧恒的经验来说,想要撩拨顾清荞这样的青涩儿郎不在话下。

他们所有的情感,都是她为了自己的利益强求而来,她是这样的既得利益者,用过之后便是舍弃,毫不留情。

魏浅禾从未如此清晰地分析过自己的内心。

她与他们暧昧拉扯,彼此试探,若即若离,她眼睁睁看着顾沧恒因不知她的心意究竟为何而抓心挠肝,明明从前是她日日追着他的……

这一切,她都十分清楚,但无视。

魏浅禾感受到内心激烈的矛盾冲撞,快要遏制不住的惧意、冷意。

表面朦胧,互相却又心知肚明的爱让人沉迷,是她对顾沧恒的欲拒还休令他越陷越深,然而她自己却以受害者的姿态俯瞰他的无奈挣扎,冷眼旁观。

她想要报复他的,直到将自己的真心玩了进去。

到此时,魏浅禾不得不承认,她爱顾沧恒,比她自己以为的要深要真。

他并非她轻易可以舍下的那个负累。

夹杂着这样那样的复杂心绪,魏浅禾不知自己何时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桃李守在旁边叫醒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午时了。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魏浅禾坐起来定定愣了会儿神,良久,方才起身,决定出去走一走。

她这几日惯常要在午后去小花园散散步,好方便生产的时候没那么难受,谁知桃李拦着她,欲言又止。

魏浅禾道:“跟我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桃李脸色为难道:“小王爷现在在东宫呢,太子殿下邀他来议事,若是小姐去小花园散步,说不准能撞上,要不今天不去了?”

魏浅禾顿了顿,果断道:“去,自然要去,给我收拾收拾。”

她小心整了整妆发,这才如往日一般走向小花园。

前后左右绕了两圈,却不如往日静心凝气,只神思不属地往勤政殿方向看。

桃李见状,凑到旁边小声道:“小姐,要不我去那边看一眼去,看小王爷什么时候能过来。”

魏浅禾咬唇,点了点头。

她还是想当面跟他道个歉,虽然没能想好到底说什么,但现实中的他并未如书中一般犯下错,她没理由责怪他。

一直以来,的确是她做错了。

心神不宁地等在原地,魏浅禾竟莫名地有些紧张。

她待会儿怎么开口为好?是先为上次的事道歉,还是先等他开口?

许是没有了对顾沧恒的怨恨,魏浅禾心中一直以来的隔阂障碍一扫而空,唯余想要见到他的轻松。

就像陆涟心所说,何必去恨未知的他,纵情享受当下才是真。

翘首以盼,出现在转角的身影却不是顾沧恒。

桃李匆匆跑来,小声道:“小姐,小王爷已经走了,他,他特意绕开了小花园,从梅林那处走的。”

从勤政殿出宫,小花园的这条路是必经之地,除非不辞辛苦,非要绕远,才从梅林转一大圈出去。

他这是知道她在这里,特意避开了这条路。

魏浅禾心沉沉地落下去,莫名的不安。

难道他终于想通了一切,决定对自己放手?

那日,话的确说的决绝,但她过往不是没有狠心拒绝过,到最后,都是他巴巴跑过来求和的。

难道这一次,他再不会主动退让了吗?

魏浅禾心中无尽的失望、忐忑,最终怔怔汇聚成释然。

是她一直以来要求他不要纠缠,如今达成所愿了,反倒矫情起来了。

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她没看见,不远处浓密樟木之后,隐在暗处的顾沧恒与柳樟。

柳樟犹豫开口:“王爷,魏姑娘明显有话要跟你说,为何不现身?”

昨日谢晗到此发生过的事,柳樟已尽数回报给顾沧恒听,他已清楚,魏浅禾知道了他与顺帝达成的承诺,既然如此,魏浅禾见他肯定不会再如上次一般恶语相向了,为何还是躲着不见。

顾沧恒道:“等你找到心上之人,发现她对你仅有愧疚、感恩,却无一丝发自本心的爱意,你也会拒绝这样徒劳的歉意,接受这份亏欠,只会更难受,更心痛。”

柳樟不懂他说的这些复杂情感,他问道:“那王爷打算放弃魏姑娘了吗?”

不得不说,暗卫独特的敏锐,让他一下子就戳中了问题的核心。

顾沧恒这几日也一直在反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想好了吗,要就此彻底放弃魏浅禾吗?

他们之间,只要他愿意放手,可以此生都再无任何交集。

只要他舍得下这份感情,就可以毫无痕迹湮没在时间里。

想起从前,他们的情感那样纯粹、自然,她那样地依赖着自己,所以到决裂的那一刻,他才如此地不可置信。

或许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魏浅禾对待他始终克制有礼,所以他们没有那些斗嘴打闹,形如欢喜冤家的刻骨铭心。

但平平淡淡中,她的存在渗透了他生活的点滴,恍惚中令他生出不能没有她的妄念,他想象不了失去她的日子。

她是他心中隐秘的欢喜,只要她还在身边,就万分地踏实心安。

然而,从年少起的那些陪伴,青梅竹马的默契,终将消散如尘烟了……

顾沧恒淡淡道:“我到最近才悟出来一个道理,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或许是成全,既然她一心只想要嫁给清荞,那我该当要成全她,而非因为一己私欲不断阻止她达成所愿。”

止步不前,让她随心所欲,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柳樟沉默半晌,问道:“那魏姑娘若是再与太子殿下同处一室,还需要做手脚阻止吗?”

这是顾沧恒派他来盯着东宫时下的铁令,但观今日情形,柳樟感觉有必要再重新受领一下任务。

顾沧恒愣了一下,随即皱眉。

但最后,他还是说道:“清荞会是个好郎君的,随他们去吧。”

作者有话说:

周六周日不更哦,周一见!下一章:浅浅要找清荞坦白喽,认打认罚!

103? 赎罪

◎她不爱他,这恐怕才是他最在意的◎

顾沧恒很快就为他嘴硬应下了这句话后悔。

柳樟冷心冷情, 也不知到底有心还是无意,最近送回来的密信中多了很多描绘顾清荞与魏浅禾相处细节的语句。

一会儿“他替她挽了鬓角碎发”,一会儿“二人秉烛夜谈,太子殿下午夜方出”, 不然就是“两人手拉手园中闲散, 太子殿下摸了魏姑娘的肚子”……诸如此类, 烦不胜举。

顾沧恒看的烦了, 扔了好几次砚台, 吓的柳榆两日没敢近身伺候,但他无论多恼火生气, 始终没有主动说出,让柳樟别再递那边儿消息过来的话。

柳榆旁边看着,心里明镜似的, 知道他家王爷还是舍不下, 嘴上傲娇硬气的很,心里那是一点都厌弃不了。

这日,柳榆又惯常递上柳樟送来的密信,只是这一次,顾沧恒竟是没有发火, 只是愣愣看了半晌, 最后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天明。

按理说这封密信不该大半夜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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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送过来, 但小王爷看了, 却又没有下一步动作,说明事态并不紧急,这一通无厘头的操作, 柳榆一头雾水, 十分好奇。

第二日, 等到顾沧恒离开了书房,柳榆悄悄捻开密信一角,偷看其中有何异闻,却见柳樟在上头写着:太子入魏姑娘厢房,丑时未出,烛火熄。

这下不说顾沧恒,便连柳榆都是大惊失色,这这这,小王爷这都能忍?他是真不打算要回魏姑娘了呀。

东宫内,一夜未合眼的魏浅禾直挺挺躺在那里,眼泪尽已流干,到此时,是一滴也挤不出来了。

身旁的床榻已空,顾清荞卯时便起身离开了,空留她一人无语泪千行。

昨夜,她鼓起所有的勇气,向他坦白背后的谋算。

她的任性、自私,对他的伤害,一一呈现在眼前。

说之前,她心中忐忑不安,怀着无以言说的愧疚、后悔,但她没想到,顾清荞早已知晓了她的欺瞒。

与顾沧恒的关系,腹中的孩子,扮作“柳樟”的梓宥,虽不全知晓个中细节,但他始终在清楚这些模糊关系的情况下与她相处。

魏浅禾震惊、后怕,紧随其后的是心疼。

他该是按捺下了多少次质问的冲动,胸怀了多么广博的天地,才劝服自己接受她的自私、利用,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即便如此,也选择了始终庇护她,在所有人面前坚持立她为后。

“清荞哥哥,一切都是我的错,从婚约信物开始,到驿站那个荒唐的夜晚,再到回京后一次次当着王爷的面假装不识,我纠结了很长时间怎么跟你说这些事。”

魏浅禾不敢去看顾清荞的眼睛:“我很怕伤害你,但没想到,越拖延越是欺辱,不如早些跟你坦白这个错误,是我太害怕承担后果,但做错了事,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对不起,清荞哥哥。”

说出来了,心中轻松了许多,但她并未奢求一下就能得到他的原谅。

但更快,魏浅禾意识到了比原谅更严重的后果——所有的罪过在顾清荞眼里尚不算重,问题的关键是,她不爱他,这恐怕才是他最在意的。

顾清荞看着她的目光仍旧温和有礼,但魏浅禾却莫名觉出背后藏着的锋锐尖刀,他清冷的眼神就那样满含悲悯的看着她,仿佛方才她所说的一切都未曾对他造成冲击,无悲无喜,但口中吐露出的言语却是彻骨的寒。

“浅浅,从前你无心,我可以不计较,总归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如今你心意有了变化,我便容不得你真的离开我了,原以为日久天长,可以令你回心转意的不是吗,毕竟,最开始是浅浅你主动招惹的对吗?”

一连串反问,魏浅禾哑口无言。

确实是她最先招惹的,是她对不起他。

顾清荞拥她入怀,轻轻叹息一声。

“我有什么办法呢,浅浅,我也无计可施了,虽然无法尊重你的心意,但我放不了手了,你伤害了我,那就留下来补偿我吧,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魏浅禾混沌的大脑有过一瞬间心软犹豫。

要不然还是按照原计划嫁给顾清荞,陪他度过最艰难的两年好了,如此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再做打算。

可是残存的理智很快打败软弱。

既然已鼓起勇气据实以告,将事情说开,她便不能再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及时止损才是明策,况且,她最根本的决定要离开顾清荞的原因,还是顾玖翎的命运——她不可作为公主降世,那其间便有无数突发的变故,她必须早做安排。

魏浅禾不想,但又不得不继续伤害他:“清荞哥哥,你知道的,我心中有你,但并非男欢女爱的你,我真心把你当成哥哥一样敬重,若你有难,我愿意舍命去救,但是感情难以强求,继续下去,只是错误,百害而无一利了。”

顾清荞轻笑了一声,道:“浅浅惯常便是去这样计算利益得失的吗?有用的就不择手段达成目的,无用的就弃之如敝履,这便是你的生存之道?倘若浅浅连命都舍得为我失去,仅仅只是失去随心所欲的自由,陪在这样的我身边,有什么不可以?代价不是更小吗?”

魏浅禾第一次直观地听到旁人谴责她自私,并且这个人还是她最承受不起恨意的顾清荞,脚底发软,险些站立不住,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

顾清荞道:“浅浅这就吓到了?你敢同时招惹我和小皇叔,胆子应该很大才对,不是对不起我吗,不是要赎罪吗,在这深宫陪我,再没有了蓝天翱翔的鹰的自由,行吗?”

他上前一步,凑到魏浅禾耳边,低声喃语:“浅浅,给你一次机会,主动与小皇叔决裂,此生再不相见,可以吗?”

魏浅禾浑身颤抖,却被顾清荞一把抱住,替她稳住身形。

“浅浅,我太累了,你要理解包容我好吗,这些事你一辈子不提,我可以一辈子都当不知道,但你今日说出口了,证明你已生了离开的心思,我不能允许,这种割舍不下的感情你能懂吗?”

魏浅禾说不出话来,她千算万算,没想到顾清荞的执念比顾沧恒还要深。

她料想过他会生气、震怒,甚至骂她,驱逐她离京,但万万没想过他会想要强留她在身边,他不该是这样阴沉性子的。

下一瞬,魏浅禾又笑自己浅薄,其实她谈何了解顾清荞,她从接近的那一刻就只看到了他想让自己看到的样子,因为心虚,所以从未再想要深入细致地剖析他。

到如今,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是自己有错在先,还有什么脸面去谴责他的报复,他所求,皆是自己赎罪应当承受的。

“殿下,别这样,一切都是我的错,现在知道错误了,就该及时纠正,否则后患无穷,你相信我,即便选择离开,亦有我不得已的苦衷,对你绝对有利无害。”魏浅禾忍不住拉住顾清荞的袖摆央求。

顾清荞顺着袖口挽住她的手,道:“浅浅,利害关系如何,应当由我来判断,其他所有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要你留下。”

魏浅禾眉眼哀痛:“即便失去这个皇位吗?殿下,你的志向、对先帝的承诺、肩负的大邺兴盛的责任,都可以为了我这个不爱你的女人抛下吗?”

顾清荞一愣,随即抓着她的手却更用力:“孤已经走到了这个世上最高的位置,并非所爱不可兼得,浅浅不必拿皇位吓唬我,这一生,我已经做好了为这个位子失去自由的准备,难道就连你,上天也不允许我拥有吗?只是沉重枷锁上一点点甜味儿而已,我不信老天对我如此残忍。”

魏浅禾被他挟制的手臂无力,但她目光无所畏惧:“好啊,那我告诉殿下,曾经在我阿父身亡当晚,我便做了一个预示未来的梦,从那个梦中,我知晓了你会是未来新帝,所以宁可放弃小王爷的照拂,我不惜一切走到你身边。”

“再到后来,因为改变了既定的命运,你的帝王之路受挫,即将战死沙场,也是这个预示梦让我找到了救你的方法,那就是同小王爷生下梦中本就该存在的孩子,这一次,同样得到了印证,我与他成功受孕的第二晚,殿下你便转危为安,清醒过来了。”

魏浅禾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原原本本告知顾清荞,要他彻底看清,皇位与她,从来是相悖不可共有的。

顾清荞怔怔听着她倾诉一路心理变化,从最初的玩味不可置信,到后来的震惊迷茫,结合现实中所有的变化,一一对应上她所说预言,最后,他产生不得不信的荒谬想法。

也许只有相信她所说的梦境,才能解释一切离奇荒唐的境遇。

“殿下,这个孩子不能留在你身边,她注定是颠沛流离的命运,倘若我们强行将她留下,只会改变你我命运,你的皇位,亦会受她命运的影响,这么说,你还要坚持吗?”

魏浅禾几乎想不到旁的办法再劝他。

顾清荞沉默良久,道:“浅浅当局者迷,或许从没想过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当下困局。”

魏浅禾愣愣道:“什么?”

“浅浅如期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将她远远地送走,届时,她依旧如梦中一般,是坎坷流离的开始,那样,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不会改变,你也不必非得要离开我身边。”

顾清荞缓缓道:“只需浅浅你,摒弃为人母的心情,忍痛与她分离即可。”

104? 妒火

◎我会不择手段留下你◎

魏浅禾初听一愣, 随即是震惊、害怕。

“殿下在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天下……天下哪有要刚出生的孩子与母亲骨肉分离的道理,她是我的孩子, 我不可能独自享受荣华富贵, 却将她抛到无名乡野受苦, 她还那样小, 这不是忍不忍痛的问题……”

在众多的解决办法里面, 魏浅禾的确独独未曾设想过这样一种方式,她从未想过, 要将顾玖翎抛弃。

无论她是否天选之子,这个虚构世界的主角,首先, 她只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是她舍弃不了的骨肉血亲。

顾清荞道:“是吗,那浅浅是独独忘记了我的身世呀,一出生就被迫与生母分离的人不就站在你面前吗,你看,到如今, 我不是活得很好, 性格、才学、功勋, 哪一样不是佼佼者, 难道这样长大就代表了不好吗?”

魏浅禾受他提醒,才意识到自己无意戳了他的伤疤,连忙解释道:“不是, 并非说这样一定不好, 殿下很好, 好到我自惭形秽,但是,但是在我有选择的时候,我不想让她过这样的日子。”

顾清荞低低地笑了:“那就还是不够好,是啊,哪个人家会抛弃生生骨肉呢?”

魏浅禾道:“殿下,当初那个决定是先帝私下做的,倘若娘娘有过选择的机会,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放任你离开她身边,远赴西北荒凉边陲。”

顾清荞把着魏浅禾的胳膊,激动道:“但是浅浅你看,我这一生过的也并不差,对吗,除了没有亲生父母的爱,养父母、几位叔伯,我自小起也是在爱意包裹下长大的,所以你的孩子生下来也可以,我会派最好的护卫守在旁边看着她,随时回报消息,不行吗?”

魏浅禾双手抹下他两边手指,冷静道:“殿下还不明白,不管是她,还是我,都不应该留在你的身边。从前是我盲目,以为比小王爷更强大的权势才足够庇佑我,但而今我明白了,靠别人是不行的,每个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我能逆转命运,靠的是我自己的挣扎,不断想办法破除困境,这其中,无可否认借助了殿下的力量,但归根结底依旧是我自己想办法坚持找到了殿下不是吗?”

她坚定道:“所以如今是我不想要委屈自己的心意,长久被关在宫中,殿下有心中信仰,决定承受肩上重任,但我为人狭隘自私,只能想到自己的喜怒,我不想要成日束手束脚地活在这深宫后院,隔三岔五让御史大夫们上书骂几声不守德行,这样的日子不快乐,我不想要。”

顾清荞道:“所以你就忍心看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忍受这些是吗?”

魏浅禾别过脸去,生硬道:“不忍,但又如何,怜悯是支撑不了太长时间的,它不足够劝服我留在这里,殿下,这条路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

顾清荞笑了:“真残忍啊,浅浅还真是直言不讳,你在我面前就是这样的大胆,丝毫不怕我生气了会迁怒折磨你。”

魏浅禾难过道:“因为殿下你品性高洁,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恐怕看错了,我对寻常事物看得是不重,无关紧要的东西怎样都好说,但这一辈子,我看重的东西和人里头,浅浅你算独一个,所以不要怪我,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让你留下。”顾清荞的语气仍旧平平淡淡,透露出的讯息却让魏浅禾惊骇。

她眼睛瞪大,惊恐万分地看着顾清荞,大声道:“殿下?”

顾清荞强忍着怒火表面镇定:“你没听错,我会不择手段地留下你,直到你心甘情愿陪在我身边。”

魏浅禾急道:“殿下,这并非你的本心,不要让我们的错误无法挽回地延续下去。”

顾清荞心痛无比:“你看,今日你一直只唤我‘殿下’,无非就是想要拉开差距,显出亲疏远近,你对我没感情对吗,但是浅浅你必须清楚,这个世上有你一意孤行非要做成的事,对别人来说同样如此,对你,我就非要强求了又怎么样,万事万物不是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的,哪怕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我也要它在我身边枯萎老去。”

能够说出这样决绝的话,足可见顾清荞的决心有多大,魏浅禾呆呆看着他,心渐渐沉到谷底。

顾清荞继续说道:“三天以后就是继位大典,等仪式结束,浅浅会搬到皇后的寝宫,接下来的时间你安心住在那里,等孩子生下来,我会派人把她送走,到那时候,你还会是大邺独一无二的皇后,谁也不能诋毁你的身份。”

事情的发展覆水难收,魏浅禾没有想到坦白的结果完全超出自己的预料。

她的哀求充满了无力,拉着顾清荞的袖子无奈而又绝望:“清荞哥哥,别这样,你根本不是会强求别人的人,为什么要把我们从前的感情彻底消磨掉,我的错误让我自己来承担,不应该变成这个孩子的罪过,你放我们走吧。”

倘若顾清荞有心,凭她的能力根本无法逃出宫廷,至此仿佛看到日后无尽的重重宫墙,魏浅禾恐惧万分。

顾清荞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想要用旧日情分威胁我?浅浅不是一直觉得我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吗,那就从今日开始,我们日日相处磨合,感情总能培养起来的。”

他仿佛怒到极点,不顾魏浅禾的意愿强行将她拉到床榻边坐下,随即宽衣解带,便要就寝。

魏浅禾惊恐:“殿下?”

顾清荞扯动系带的手指一顿,随即偏头道:“浅浅放心,我知道你现在有身孕,很多事做不了,但就算只是躺在一起,也会加深感情不是吗,日后时间长了,你习惯了我停留在你身边的味道,许多能做不能做的事就都可以做了。”

魏浅禾眼见着他真的有心留宿,面色渐变,晦涩开口道:“殿下真的不必如此,你今日这般作态,表面像是折辱欺负我,其实不过还是气不过浅禾的欺侮,但这样的发泄不值得,我不值得殿下你污了自己的名。”

顾清荞道:“你们一个个不允许我一意孤行,拿各种名头压制挟制我必须做一个正人君子,但自己又任意妄为,随心所欲地做着所有自己想做的事,凭什么我不能?就因为我要做一个受人称赞,歌功颂德的好皇帝吗?我不要,就这一件事,我一定要坚持到底,看看偏执到最后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他身着白色的里衣,强行拉魏浅禾躺下,两人并肩而卧,谁都没有再说话,但一旁呼吸急促的起伏,叫他知道魏浅禾一直在默默地流泪。

忍着心疼,和着心痛,顾清荞心情万分沉重和复杂。

他不知而今该如何对待魏浅禾了。

就这么放她走,他不甘心,万水千山,他同样陪她走过了许多的路,为什么最终还是小皇叔占据了她的心。

明明他比小皇叔温柔,比他体贴,比他性子好一万倍,明明……明明他做到了所有人眼中最希望看到的飒爽、谦和,明君之相,为什么她还是不能爱上他。

顾清荞远比他表现出来的痛苦、纠结,妒火中烧。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若是没有顾沧恒,自己从生下来开始,就不知死过多少回了,但他又无法克制地嫉妒、怨恨着这个小皇叔。

顾沧恒如一堵高墙,自幼年起立于身前,他庇护他鞭策他,成为自己这一生难以逾越的高山。

在顾清荞的记忆中,顾沧恒仿佛永远强大、笃定,偏偏他们还爱上了同一个女子……皇位、魏浅禾,没有一样是顾清荞觉得自己能握的住的,他好害怕会同时失去。

他的人生仿佛专为这个皇位设计的一样,命运轨迹全部由顺帝与顾沧恒规划好,但凡他有一点点自己的想法,负载着万千百姓的江山社稷就好像动摇不止,快要崩塌。

所以他只能咬牙坚持着,不能辜负所有人的希望,不能只因个人喜怒枉费背后那许多人的努力。

带着比牢狱中还要牢固的枷板,顶着不允许功亏一篑的压力,他迎上所有期待的目光,展现亲和、从容,临危不乱的无敌魄力……

为什么就连魏浅禾也要来逼他放弃,这一生,他唯一主动想要索取过的,只有一个她而已。

从初见,她一身囚服落入他掌心,无意识的娇憨,迷迷糊糊中的媚态,到后来她一身血衣,横刀立于光明之中,救他于危急,他看到了她的坚强、执着、果断,与他认知中所有闺阁后院柔柔弱弱的女郎都不一样。

再后来,他在军营中再见她,形如娇花一般的女郎却有着过人智谋、胆识,更惊喜的是,她与他自小便有婚约,仿佛原本就是量身为他打造的妻子一般,拥有令他沉迷的所有特质。

这是这条被规划好的路上,唯一令他心悦心动的礼物了。

她的出现,等同于这场晦涩人生的救赎,但偏偏,就连她也是属于顾沧恒的。

皇位,是顾沧恒主动放弃的,魏浅禾,是顾沧恒无心弄丢的,但如今都在他顾清荞手中了不是吗?

说他自私也好,趁人之危也罢,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将魏浅禾拱手相让的,爱恨纠缠,魏浅禾是他能实实在在握于掌心的依靠。

顾清荞伸手拉过魏浅禾的手,不管她如何抗拒,只一股蛮力将她的手腕扯过来放在自己胸口。

到如今,手里抓着这点希望,他才能踏实地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再求一次预收,《世子他非要穿我夫君喜服》,腹黑王世子与一身正气养兄的争夺,依旧是竹马与天降的修罗场,微微群像,阴谋算计,让它去宝儿们收藏夹吃灰吧,求求!

105? 揭秘

◎他错在只想自己扛下所有……◎

桃李守在魏浅禾的厢房外, 日上三竿了还不见里头有动静,她担忧地朝里看了看,但又懂事的没有进去。

昨夜小姐同她说过,有话要跟太子殿下讲, 无论里面有什么动静, 都别冲动闯进去, 她答应了, 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守在外面。

后来, 里头虽然没有激烈争吵的声音,太子殿下却一夜没出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 桃李受不住打着瞌睡,模模糊糊中感觉身旁有人经过,她觉得自己意识挺清醒的, 好像一直没睡着似的, 但旁边一阵风似的掠过人影,她就是动也动弹不起来。

那人很温柔,看她歪头倚在门框上打瞌睡,还返身进屋抱来了一床毛毯,轻轻给她盖上, 如此行事, 定是太子殿下无疑。

他向来柔和谦逊, 小姐怎么会以为他们之间能产生冲突呢, 太子殿下肯定会让着小姐的呀。

桃李朦朦胧胧中觉得自己还在思考,身旁已经再一次空了。

屋内,顾清荞离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 魏浅禾脑子里空空如也, 却又不甘心地胡思乱想各种可能性。

但始终, 她没能找到当下困局的突破口。

除了一身医术,她没有旁的力量可以对抗顾清荞的守卫,但被他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送走顾玖翎,又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

脑中翻飞错乱的思绪搅得她头痛欲裂,加上哭过以后的眼睛胀痛难忍,简直像要炸开似的苦熬。

魏浅禾昏昏沉沉地想着心思,不知自己何时又堕入了梦境。

在那里,有她始终也想不明白的谜底。

梦中场景仿佛又回到了魏长海身死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的开端,话本徐徐于眼前展开,只是这次多了许多关于顾沧恒的描述。

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从前关于宗穆小王爷的结局。

他的确如同现实中一般,是宋青乔顺利登基称帝背后的助力,魏浅禾抑郁而死的那段时间,正是宋青乔回京半月,刚开始与李氏门阀争斗的起点。

话本中是这样描述的,根据野史记载,宋青乔改名换姓恢复天家身份后,名义上反对他登基的顾沧恒便被软禁在了宗穆王府,直到李氏一族彻底伏诛,宫中传出宗穆小王爷其实才是真正支持宋青乔的人时,他已经多日食水未进,显露油尽灯枯之相。

刚刚行过登基大典的顾清荞匆忙赶到宗穆王府,只来得及见到了顾沧恒最后一面。

他为顾清荞谋划,始终假意站在淑妃李氏一侧,承受了不少流言蜚语,但造成致命打击的却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室之死。

她在一个清晨突然死去,三岁的女儿也被李氏残留的恶奴抱走,顾沧恒遍寻不到,压着心底的伤撑着为顾清荞铺路,直到他顺利登基,顾沧恒也终于撑不住了,轰然倒下。

那个外室之死成迷,顾沧恒却是真正的抑郁而终,魏浅禾的死带走了他所有生的希望,就连找寻女儿的未竟之事都不能让他振作。

顾沧恒临死前将顾玖翎托付给了顾清荞,所以才有了他后来照拂顾玖翎的事迹记录。

原来顾清荞对顾玖翎好,竟从来不是因为与魏浅禾的婚约,而是受顾沧恒所托吗?

魏浅禾震惊、恐慌,心中没由来的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她的信念——顾沧恒怎么可以是这样的原因死去,他怎么可能是因她而死?

着急推翻野史中这段荒谬的猜测,魏浅禾慌忙将书卷从头翻到尾,寻找其中更多关于顾沧恒的事件描写。

这次,不再只关注她自身命运的魏浅禾,看到了更多他人的生死沉浮。

原书中朝野的党争远比如今的激烈,那时的宋青乔还远在西北驻扎,并没有平定草原这样夯实的军功傍身,回京的时机比如今晚的多。

京城之中,全靠顾沧恒的斡旋维持着平衡,没有帮手、群狼环伺,他独木难支,艰难维系着皇族与世家的关系,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是以以什么理由接宋青乔回来开始策划后,他便鲜少有时间回魏浅禾那个别院了。

当时恰巧魏浅禾刚刚生产,不归家的夫君,没有名分的羞耻,都让她彷徨、恐惧,每日啼哭不止的孩童吵的她心慌,所以顾沧恒难得有空回来时,见到的都不是魏浅禾明媚娇艳的面庞。

有的只有冷漠、厌恶、仇视。

对当下困境充满怨言的魏浅禾不给顾沧恒好脸色,惯常在人前摆架子的小王爷自然也更腆不下脸作小服低。

顾沧恒尝试过和解,变着花样哄她开心,都被阴差阳错地打断,他们之间根本的问题无法解决,关于名分的耻辱始终梗在魏浅禾心上,无法达成真正的平和。

渐渐的,忙碌起来的顾沧恒能一连好几个月不出现,魏浅禾得不到他的消息,误以为小性子耍狠了,彻底将他惹恼,终于使得他厌弃了这一方天地的母女。

性格倔强傲慢的她忍不下这口气,越是不被待见越是孤高冷脸,后来就连柳榆送过来的家信都不看了,直接焚烧。

即便如此,顾沧恒也没有回来过一次,直到魏浅禾彻底心死。

她不知,王府之内,殚精竭虑的顾沧恒为了保下她和顾玖翎母女,使尽了心机手段。

与李氏结盟,想要令其信服的最根本的方式就是联姻,从李氏世族中挑选一位贵女做王妃,最能令李文登相信顾沧恒的诚心。

那么与此同时,京郊别院这个养在外头的外室,自然就成了李氏与皇族缔结姻亲最大的障碍。

有受宠的女子可以,外室最先诞下了子嗣不可以,即便只是个小女郎也不行。

顾沧恒知道别院外已经来来回回逡巡了好几拨人,碍于他的威严,与当面冲李文登发的几场火,对方暂时有所收敛,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魏浅禾与顾玖翎的安危,依然有不受顾沧恒掌控的漏洞。

所以除开政务繁忙的原因,顾沧恒也的确做出了疏远她们的样子,并且暗中,他已计划在宋青乔回来彻底掌控朝中局势前,将她们母女二人送走。

他不再怜爱外室女的举动,的确使得李文登暂时放松警惕。

魏浅禾毫不知情的伤痛模样,被一五一十地传回李文登耳中,加害她们母女二人的行动也有所收敛。

顾沧恒把魏浅禾当作温室里的娇花,想要替她遮风挡雨,什么也不让她操心,什么都瞒着她,使得二人隔阂渐深。

但背后,他却又在精心谋划着如何让淑妃和李氏付出最大的代价。

想要替她父亲报仇,想要最后给她一个完美的交代,等一切落定,还有王妃的礼仪迎她入门,这些他都有在准备。

但他却什么也不说,唯一忘记了人与人之间,沟通有无最重要,信任、理解最重要,情人之间更是如此。

魏浅禾怔怔愣在原地。

原来这一世因为她的决策变化,现实中亦有了诸多变故。

提前归京的宋青乔拥有了足可与李氏抗衡的兵力,强大更甚书中,所以顾沧恒不必如同原书中那样耗费精力,他们二人可以并肩作战,共同抗衡外戚。

还有姻亲,她这一世并非顾沧恒的外室,所以李文登并未将杀心放在她的身上,甚至因为她助宋青乔获取的军功,顾沧恒都不必再与李氏结亲来换取信任。

她的力量微薄,却并非无足轻重,如一根纤细丝线,牵动了整个大局的走向。

但她没想到的是,与顾沧恒的曾经,会是完全另一个不一样的版本。

从始至终,顾沧恒都是真心待她的,没有什么所谓色衰爱驰,她看到的记载,不过都是世人根据顾玖翎的身世引出的猜测。

这些猜测让她产生了一系列的误会,最终决定在这一世也远离他。

然而,真的又全是误会吗,他们的过往,难道不尽是误会重重,才导致各自身死的吗?

一段源于她的蓄意勾引而起的绵绵情意,二人各自忐忑,小心掩盖着真实的性格,魏浅禾装着温柔贤淑、守礼大方,其实自私自我,奔放自由,顾沧恒装着阳光开朗、谦谦君子,其实心眼儿忒小,独占欲强。

他以为自己为娇花筑起了垒垒高墙,将她小心呵护在身后,却谁知本就心思不纯的霸王花,始终在意着自己有心算计才得到了他的爱。

她误以为强求来的情爱终究经不起时间的推敲……

仿佛看不惯他们如此仓促收尾,上天给了一次机会让魏浅禾来挽回,让他们彼此认识到沟通与坦诚的重要。

可惜,远赴西北的这一路,他们经历了风风雨雨,却仍旧未能使他们彻底敞开心扉,倾诉彼此的难与累。

原来人的性格是那样地难以改变,如果他们不是坚持着心底的那点骄傲,早早将事情说开,根本没有这样多的争吵。

可谁能不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心底那点自尊自爱呢?

在不确定对方到底爱不爱自己,有多爱的情况下,谁能抛却自尊心凡事求个明白呢!

只有守着底线、骄傲,人才方能称之为,有着别样情感的人,而非直来直去的牲畜。

问不出口、吝于表达感情……

魏浅禾定定地想,若非他们一起经历过一路坎坷,她怎么敢笃定相信顾沧恒深爱着自己,矢志不渝?

她会如同刚刚得知三年即死的结局那时一样,毫不犹豫相信他的爱并不可靠,甚至可怕到会害死她。

所以在话本原有的结局中,他们只能渐行渐远,从此错过、离心。

106? 重选

◎错了又怎么样,都可以重新开始◎

魏浅禾站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界, 进退两难。

无论她到底是死于李氏之手,还是抑郁而终,顾沧恒都有错。

但他错在只想自己扛下所有……

又让人无从怪起。

她一直以为他爱她是自己蓄意勾引的结果,却其实他早就爱她, 胜过自己。

眼前书卷再次翻飞, 如同上一次顾玖翎快要消失不见一样, 字迹逐渐模糊改变。

魏浅禾心头一震, 急急冲上去查看, 却见扉页只写着一行字:顾玖翎及笄之年,献帝颁旨赐封公主号, 送其远赴塞北苦寒之地和亲,远嫁草原,再不归京。

顾玖翎的命运又改变了……

献帝, 也就是顾清荞, 他竟要让长大后的顾玖翎去和亲吗?

不知自己何时会被弹出这个预知梦,魏浅禾急急翻看话本中都有了哪些变化。

顾玖翎从出生起,就被顾清荞扔到外面磨练,吃尽苦头,长大后边地再起□□, 草原十多年内乱脱颖而出的狼王, 孤身潜入大邺时与顾玖翎结缘。

他同意顾清荞的和平止戈方案, 唯一的条件就是让顾玖翎嫁入草原为可敦。

顾清荞惯是会为大局考虑的明君, 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魏浅禾清楚草原的风俗,去那里和亲,风俗野蛮, 她们中原女子是适应不了的, 草原男子的妻子可以父子、叔侄轮流继承, 她不能想象顾玖翎日后是这样的命运。

即便顾玖翎会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度过难关,作为一个母亲,在自己可控制的范围内,魏浅禾也不想要女儿受这样的磨难。

魏浅禾不知,顾清荞到那时做这个决定,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纯粹为黎民百姓的安居妥协,还是说,折磨这个并非自己骨血的孩子,也能报复到她身上,令她痛苦绝望。

倘若是这样,那这一世,她的确没有死去,也没有身败名裂,一切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去实现,只唯一,顾玖翎必须承受比原书中更悲惨的命运。

魏浅禾意识到,只要自己继续待在顾清荞的身边,他越来越深重的占有欲会彻底毁了他,也毁了所有人的未来。

哪怕只是如今,明明顾沧恒刚刚协助他平息了内乱,朝中却已旗帜分明地站成了两派,疏远、架空、夺权,是可以预见的未来走向。

此时此刻,权位调转,顾清荞做了皇帝,所谓宗穆小王爷的地位已经被无形地削弱,顾沧恒不可避免会受到来自皇权的排挤打压,他无法再如同从前一般意气风发了。

魏浅禾脑中思绪正乱,却被耳中传来的一阵凌乱脚步声,蓦地,她从梦境中脱出,渐渐听清了耳边人的声音。

是桃李在跟几个嬷嬷争论,魏浅禾起身,循声望去,四五名婢女手捧着托盘,其上放着大红的嫁衣、红绸,都是封后大典上要用到的东西。

桃李拦着不让她们进来,嬷嬷却很是霸道,推着她硬往里头挤。

“看看日头照哪里了,宫里还有哪家娘娘连床都不起的?日后这样的德行,怎么当好一国之后,从今日起就得有样学样,规整起来了……”

嬷嬷忿忿不平,显然极是看不惯魏浅禾的行事作风,不止她,宫中老人估计没有看好她做这个皇后的。

魏浅禾起身掀开被子,轻轻道:“那不如让嬷嬷来做这个一国之后如何,反正有好的德行就可以了是吗,那嬷嬷岂不是最符合的人选。”

她平平淡淡,被点了名的嬷嬷却吓得不轻,“噗通”一声跪地,道:“太子妃恕罪,老奴多嘴说错了话,求太子妃息怒。”

魏浅禾道:“行了,起来吧,我没功夫去罚你,你们一个个的也都别来招惹我,大家相安无事最好,否则我也不是受欺负的主。”

嬷嬷头垂得更低了,没敢再应声。

桃李气鼓鼓道:“小姐都让你起来了,还装给谁看?”

嬷嬷起身,看了看桃李,小声提醒道:“入宫就不可再称呼太子妃‘小姐’了,你也得学规矩的。”

桃李生气,看一眼魏浅禾,却又不想让她难做,咬牙切齿挤出一句:“知道了,嬷嬷今日到底来做什么的?”

嬷嬷对着魏浅禾道:“三日后就是大典,老奴来请太子妃试一下华服,若有不妥的地方,好及时修改。”

魏浅禾顺从地让几人帮着试衣服,自己只神色木然地盯着铜镜中的新嫁娘出神。

原书中,她最懊恨的就是没能以正妻的身份嫁给顾沧恒,外室外室,那是她恼羞成怒,与顾沧恒心结渐深的根本。

知道这个结局的自己始终在想办法扭转方向,但没想到,现实中的她到如今还是跟原书中一样,始终逃不脱未婚先孕的宿命。

恍恍三日很快过去,繁重的仪式累的魏浅禾腰都直不起来了,幸亏桃李一直在旁边扶着她。

顾清荞也体谅她身子重,诵读祭天告文的时候,始终拿半边身子撑着她站直站稳。

就这样坚持到结束,魏浅禾始终没能在人群中找到顾沧恒的身影。

按理说,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新帝登基,他不可能不出现的。

但魏浅禾小心翼翼找寻过各个角落,他的确未曾出面。

顾清荞看着她目光游离,始终心神不宁的模样,淡淡开口:“别找了,小皇叔今日没来。”

魏浅禾扭头看他,顾清荞也偏头回应:“不是孤不让他来的,是小皇叔昨日特意上书告病,说参加不了今日典仪。”

这哪里是生病参加不了,他就是不想亲眼看着她嫁旁人。

魏浅禾低下头去,神情落寞。

她不知自己如今对顾沧恒该是何种态度,明明要切断一切的是自己,却又荒唐地在二人闹翻后知晓过往真相。

上天就是爱这样戏弄人,叫她踌躇、无奈,一次次在绝望边缘挣扎着抉择。

顾清荞温和拉起她的手,道:“浅浅,忘记过去吧,小皇叔已经放弃了,否则今日,他不会允许这个典礼礼成,虽然你对我们的未来没有那么坚定,但木已成舟,以后我和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们再回不到从前了。”

魏浅禾看着他神情哀伤:“清荞哥哥,你知道我心中所想所愿,别逼我。”

为着她还愿喊这一声“清荞哥哥”,顾清荞叹了口气,道:“你放心,除了离开这里,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即便为了腹中孩子,你也该静心养胎,我不会总去打扰你。”

二人沉默无言,直到谢晗的人上前来向顾清荞禀报典仪之后的进程,他才让桃李扶着魏浅禾,回了皇后所应居住的凤仪宫。

此后半年,顾清荞如他所说,虽时常来她宫中小坐,最后总会借口公务繁忙,起驾离开,从未留宿。

魏浅禾一边细细养着身子,一边考虑如何才能逃出深宫禁院。

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她想清楚,自己走的这一路,到底错在了哪里。

命运的确因为那些预示得到了改变,但更多的时候,当她退缩不前的时候,是书中预示的结局、顾玖翎的成功给了她勇气,那些所谓的正确选择,其实正是她勇敢坚持得到的回报。

曾经的魏浅禾胆小软弱,但顾玖翎勇敢、坚毅、聪明,所以其实正确的选择,就是一切美好向上的品质而已,只要她坚持,努力寻找正确的方向,就能赢。

但无论谁,又都会有软弱想要依靠别人的时候,不必每次都勉强自己……只要坚强地往下走,偶尔也可以偷懒也可以示弱,甚至也可以做错选择,错了又怎么样,只要命还在,都可以重新开始。

如今正是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但她可以继续选择,继续坚持走自己的路。

烟花三月,顾玖翎出生,魏浅禾以死相逼,请求顾清荞不要即刻将她送走。

毕竟原书中,顾玖翎三岁才开始流离失所,魏浅禾以此说服顾清荞答应她,等过几年再把孩子送走。

然而她与顾清荞皆心知肚明,没有一刻,魏浅禾的心中没有想着逃跑。

凤仪宫与世隔绝,半年多与外界音讯不通,是以魏浅禾根本不知道,顾清荞与顾沧恒的矛盾已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这半年来,顾沧恒连一次早朝都没有参加过。

宗穆王府之内,柳樟向顾沧恒回禀宫中最新消息。

“魏姑娘诞下一女,取名顾玖翎,母女平安,献帝宣布大赦天下,三日不朝。”

顾沧恒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顾清荞倒真是够样,真把那孩子当自己的养不成。

良久,顾沧恒问道:“凤仪宫还是突破不进去吗?”

柳樟面色一僵,为难道:“是属下无能,凤仪宫的看守比御书房多了三倍不止,陛下……陛下他看魏姑娘,比自己的安危都重。”

顾沧恒道:“他不是为了防我,他是为了防浅浅逃走。”

柳樟惊:“什么?魏姑娘想走?”

顾沧恒没有应声。

当初大婚,他心痛难忍,是真心想过放她自由,让她如愿以偿地嫁给顾清荞。

但柳樟撤回时,却发现了宫中守卫的不妥,凤仪宫被团团围住,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

一开始,他也以为顾清荞防的是自己,但这么长时间下来,傻子也看出问题来了——顾清荞软禁了魏浅禾,不允许她走出凤仪宫一步,归根结底,还是魏浅禾始终想要跑。

她没有放弃当初同谢凝安一起离开京城的想法,偌大的京城,没有人可以留住她,便连顾清荞如今贵为九五至尊,也不可以。

顾沧恒对柳樟道:“去准备准备吧,明日入宫面圣。”

107? 争夺

◎我用这些换她的自由,够不够?◎

第二日, 顾沧恒依然没有参加早朝,只是顾清荞散朝回到御书房时,他已经喝着茶坐在那里等着了,神情闲淡舒适, 丝毫没有面见皇帝的拘谨受礼。

顾清荞身后的小太监厉声道:“大胆, 面见圣上, 王爷竟连身都不起, 这是连礼都不准备行了吗?”

顾沧恒放下茶杯, 笑看他们进来的方向,道:“皇兄在位的时候, 我也是这般我行我素,怎么到皇侄继位了,反倒想要约束规训本王吗?”

顾清荞笑了笑, 斥责小太监道:“闭嘴, 滚出去,小皇叔也是你能指摘的?”

小太监弯腰拱手,低声道:“王爷恕罪。”

顾沧恒没出声,顾清荞踢了小太监一脚,把他赶出去了。

他们都清楚, 再不能说的话, 顾清荞也借由小太监的口说出来了, 否则区区一个宫人, 怎敢当面斥责权势滔天的宗穆小王爷?

顾清荞没有第一时间出言阻止,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

顾清荞边往主位上走边问道:“小皇叔久不露面,今日过来是为了何事?”

顾沧恒从不拐弯抹角, 直言道:“她不想留在宫里, 让她走。”

顾清荞的脚步一顿, 随即转身问道:“谁?小皇叔说的是何人?”

顾沧恒不耐烦道:“你心里清楚,浅浅她不想待在这里,放她自由,让她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顾清荞声音顿时不悦了起来:“皇叔,她是孤的皇后,闺名只有孤能唤,你当以尊称唤她。”

他登基已半年有余,早已习惯了上位者的姿态,举手投足皆再不同于之前英姿飒爽的小将军模样,以气势压人是他入主东宫起,学到的第一个技能。

顾沧恒低低笑了起来,他道:“陛下,我唤她浅浅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如今拿这一套压我?旁的我不想与你多计较,还是那句话,让她走。”

顾清荞努力平复气息,道:“这件事皇叔管不着,她留下是自愿为从前的欺骗赎罪,这是孤与她之间的事,皇叔之所以如此强势,不就是仗着你跟她相识的时间更长吗,从今往后,孤与她共处的日子会比皇叔多得多,总有一日,会等到浅浅心偏向孤的那一天。”

顾沧恒努力忽视他口中自己不爱听的言语,反问道:“你确定她是自愿?既然自愿,你为何把凤仪宫围得铁桶一般严实?她除了医术并无武艺,如何能逃得出去?”

顾清荞无力狡辩道:“浅浅养胎,孤自然要好好保护她,这并没什么奇怪的。”

既然说到这个地步,顾清荞还不愿承认,顾沧恒也不愿再与他争辩,索性扔下最后一句警告:“好,既然如此,无论我接下来做什么,陛下都不要后悔自己没有主动放她离开,本王余生所求不多,只希望她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而已,陛下一意孤行,便莫要怪本王冲撞圣意。”

此话一出,顾清荞脸色顿变,朝他厉声喝道:“顾沧恒!你莫要得寸进尺。”

他显是怒到了极致,连表面的礼待功夫都不做了,只直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顾沧恒冷笑一声,道:“陛下终于不装了?我还怕你人前装惯了清高,公正忘记了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的。”

顾清荞道:“孤知道自己是靠你一手推上这个位置的,但皇叔别忘了,如今孤才是皇帝,大邺之主,拥有比皇叔你更大更多的权势,若是你妄图生乱,我一样会把你镇压、清除,让你消失在大邺这片土地上。”

原以为顾沧恒会暴怒,谁知他听了,只是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才缓缓道:“如今总算有了点为君的样子了。”

顾清荞面色一僵,怒道:“孤没有和你开玩笑,你休想动浅浅,她只能待在孤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即便他当上了这个皇帝,在顾沧恒面前,还只像一个长不大的、只会跳脚的孩子……

顾清荞心中的愤与怨不受控制地往外挤,他道:“无论浅浅与皇叔有过什么过往,那些都是过去式了,她如今是孤的妻子,皇叔不要僭越身份,管自己不该管的事。”

顾沧恒不屑道:“好啊,你可以自己骗自己,甚至强迫浅浅留下来一起骗你,但是那个孩子呢,你应该知道她是谁的了吧,即使这样,你也要把她们都留下是吗?”

戳到了顾清荞的痛处,他一点不示弱,回怼道:“皇叔放心,那个孩子我根本没打算要,等过几年,她就会因病逝去,从此被送到乡野生活长大,丝毫不会影响到我和浅浅的生活。”

闻此,顾沧恒才终于露出今日第一次怒容。

“你胆敢再说一遍?”

他要丢掉的是他顾沧恒的孩子,以顾沧恒的脾性,没有冲上去揍顾清荞,已是忍耐。

顾清荞丝毫不惧,继续挑衅激怒他,仿佛看顾沧恒失控,就能证明他不过也是和自己一样,会失败会受辱会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皇叔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特别之处吧,浅浅从未与你分享过的秘密,却可以与孤共享,皇叔说这说明了什么?总有一天,你会在她心里淡去,彻底失去踪影,只有孤可以永远陪她到最后。”

顾沧恒很明显地被触怒,却奇怪地没有下一步举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道:“是的,你赢了,行了吗?要我承认这一点很难,但我苦苦爱了她十多年,你却是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她的偏爱,在你我的选择面前,她总是私心偏向你,我很嫉妒,甚至愤怒,但是毫无办法。”

听着顾沧恒认输,顾清荞心中却无一丝胜利的喜悦,他心知肚明着什么,却一点儿都不想承认。

顾清荞道:“皇叔不必在孤面前叫屈,难道你还想以退为进,来劝说孤放弃吗?孤知道,浅浅从最开始接近孤就目的不纯,但事到如今,孤不在乎那些了,从最初,就是孤自己走进了她的陷阱,甘愿为她所吸引,知道所有这一切后,更是不可能放她走了,抢、夺,用尽一切手段,我一定要留下她。”

他们目光对视,眼神犀利,无一人抢先退避认输。

僵持了很长时间,最终,反而是行事我行我素的顾沧恒最先避开了目光。

他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一般,沉沉道:“放手吧,你放她走,我把工部、户部,手上所有权和人都交给你。”

顾清荞震惊,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反问了一遍:“小皇叔在说什么?所有?小皇叔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沧恒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要你放她走,我愿意把这些交出来,往后不再与你相争,我用这些换她的自由,够不够?”

“不够!我不要,你休想拿这些同浅浅做交易,这些所有加在一起都换不了一个她。”顾清荞突然满眼的狼狈,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但内心又深知不应该拒绝。

顾沧恒却仿佛知道他在撒谎,叹口气道:“清荞,只要你想做当世明君,你就拒绝不了这个提议。”

顾清荞纵容手下人排挤王府的势力是真,暗中旁观兵部与工部争斗也是真。

一个想要自己掌权的皇帝,不会允许另一个留着皇族血脉的王叔,手上拥有过多的权力,顾清荞可以无视他的存在,但他忌惮他拥有谋反的实力。

更重要的是,顾清荞已经走上了这个位置,他就会想拥有更多更牢固的权力,顾沧恒手上掌握的财、权,甚至他的拥护者,顾清荞都想要。

顾沧恒自己无法违背答应皇兄,好好扶持顾清荞坐稳皇位的誓言,当然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确实认为,顾清荞是这个位置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给自己培养了劲敌,养了会咬人的小狼崽子,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所以如今遭受反噬,面临进退维谷的局面,纯属他咎由自取,活该。

他道:“如今你已经如愿登顶,我承诺你父皇的都做到了,宫廷政斗我早已经厌倦了,你喜欢给你好了,前十多年我经历过太多了,没什么想跟你抢的动力,你要你尽管拿走,但是浅浅,我不能放手,清荞,你不能什么都想要,人与权位,你势必得放弃一样。”

顾沧恒自己对权位、皇位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他之所以喜欢魏浅禾,也是厌倦宫廷斗争,喜欢她带过来的,属于乡野的平凡而又自由的气息。

“我送你登位的那一天就知道,你注定得不到浅浅了,你必须放弃她,她的心,别说你一开始就没得到过,登基做了这个皇帝以后就更不可能得到了。”

顾沧恒显然有备而来,对魏浅禾势在必得。

“我已让你切身体会了这个位置的不易,你十分清楚我所说没有一句假话。”

顾清荞脸色苍白,却还坚持着最后一点骄傲:“不,我不放手,不跟你换。”

顾沧恒无奈,迫不得已戳破最后的遮羞布。

“好,先不论你固执己见,始终抓着这点虚无缥缈的感情不放手,清荞,你敢不敢告诉浅浅,当初,正是因为你执意回京,调查李贵妃害死你兄长的事,才惹得淑妃发现魏长海握有她害人的证据,牵连到魏长海身死。”

如一把利箭穿透顾清荞胸口,他始终强撑的意志终于溃不成军。

顾沧恒乘胜追击,给予他最后一击:“强扭的瓜不甜,她喜欢的人不是你,放手吧。”

作者有话说:

明后天不更,大概还有两三章正文完结,另外会有甜甜番外掉落,总而言之下周大结局,记得来看哦!

108? 逃离

◎她未曾想到那是他们此生见的最后一面◎

顾清荞清楚的记得, 当初他决定瞒着顾沧恒的人回京,本意是要探查京中势力分布,以及到底这个所谓的小皇叔是否真心扶持自己,而非借机培植自己的势力。

他渐渐长大的过程中, 难免有了自己的思量与防备, 想要探一探虚实, 确保身后坚实后盾的可靠与真实, 但就是这样一种怀疑的冲动, 让他入京后吃尽苦头,甚至间接犯下许多错误。

那时李闻劝阻过他不要入京, 他搪塞李闻,说是回来调查李氏戕害两位兄长与姐姐的事实证据,所以顾沧恒这里一直误以为, 他是真心回来搜集李贵妃害人的证据。

也就是这样自作聪明的试探, 不仅惊动了李氏与淑妃,惹得他们发现,魏长海一直私藏有淑妃暗害太子“顾清荞”的证据,甚至就连谢晗,都沿着蛛丝马迹查到了他身份不一般, 实乃顺帝之子。

随之而来的追杀, 已是顾清荞能预料到的最恶劣的后果, 但他没想到,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更甚至, 间接死去的这个人是魏浅禾的父亲。

他曾鼓起勇气想要向魏浅禾坦白的, 但是一鼓作气被打断后, 便再难有底气求取她的谅解,倘若他说出来了,怎么可能还娶得到她?所以,他不能说,只能一直咬紧牙关瞒着。

但就在他自己都要遗忘这个关键点的时候,顾沧恒突然选在此时提出来,无异于穿胸杀人剑,刺他于无形。

倘若当初不是他执意回京,倘若他对顾沧恒有足够的信任,而非多疑,魏长海或许不会死,他不会酿成如此大祸……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到而今,他没有脸再向魏浅禾坦白真相,请求她的原谅。

顾沧恒注意到顾清荞的面色惨白,无奈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的事发生,所有间接的错漏,没理由真的找到源头去责怪谴责,但清荞,她骗过你,你也有愧于她,虽不能简单以扯平了结,但你若真心爱她,何苦拖着她折磨她?”

看着顾清荞,仿佛就是在看曾经的自己,因为被迫放弃,所以痛苦、纠结、不甘,他还太年轻,第一次拥有真心想要的人,那种迫切与难以割舍,顾沧恒十分的清楚明白。

但爱一人的最终,是予她充分的自由与理解,这是顾沧恒过尽千帆才参悟出的道理。

想要给予顾清荞充分的时间思考,顾沧恒起身,留下最后的忠告。

“清荞,我不愿称呼你陛下,并非不敬畏你如今的地位,只是还想要如同一个长者,给予你皇室不曾有过的亲情,当年,你父皇就是这样护我长大的,而今,我也想要你不那么孤单。”

顾沧恒缓缓道:“谁都没有想到,你我二人最终会因为浅浅产生这样的错乱纠缠,但事已至此,我已决意为她的自由付出一切,你若顾念山河动荡、江山不稳,不想要大邺的百姓流离失所,我便劝你莫要与我拼个鱼死网破,但你若坚持要一意孤行,那我也无惧,誓要与你抗争到底。”

今日二人已敞开了天窗说亮话,所有的争夺摆上明面,他们退无可退了。

柳榆等在外面,终于看到顾沧恒完好无损走出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如今的圣上已再不是当年西北飒爽磊落的少年将军,顾清荞若想要谁死,只要他狠得下心,不必忌讳那么多,偏偏他们小王爷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性子,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自己这个做属下的,难免跟着担惊受怕,未雨绸缪。

顾沧恒出了宫门就直往前走,柳榆跟在后头小心翼翼问道:“王爷,陛下答应了吗,他同意放魏姑娘走了吗?”

顾沧恒脚步一顿,柳榆没注意,差点一头撞上去。

“他会同意的,为了大邺,他已经牺牲了太多,如果仅仅因为一个魏浅禾就功亏一篑,他不舍得,所以只要他还想要做一个明君,皇位与浅浅,他就必须放弃一个。”顾沧恒十分笃定,顾清荞会舍弃魏浅禾。

自从他充分了解过魏浅禾的性格后,便十分清楚自由之于她的重要性。

所以就像他同顾清荞所说那样,送他上位那天,他就清楚他们二人不可能坚持到最后,皇宫的森严规矩与后位严苛的管束,对魏浅禾来说不是荣耀而是折磨,她忍受不了,就会想要逃离,这是他蛰伏等待,耐心守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他要等他们自己产生矛盾,从内部瓦解情意。

柳榆道:“那若是陛下无论如何不肯放手呢,那我们……我们当真要与他撕破脸,争到底吗?”

顾沧恒一时之间没有应他,等到柳榆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顾沧恒淡淡冒出一句:“皇兄数十年的筹谋,不仅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尚还有为天下黎民百姓安居的一份帝王心,就算为了他打下的江山着想,我也不可能因为与清荞斗,损害百姓的安乐。”

这个抉择,不仅对顾清荞来说是两难,对顾沧恒亦是如此。

但他总归要为魏浅禾争取点什么,如果连他都不帮她,那皇宫这座牢笼,她怎么逃得出去?

叔侄两人为了魏浅禾的去留问题反目成仇,殊不知月子里的她已经开始为逃跑做准备。

顾沧恒以为,魏浅禾束手束脚被关在凤仪宫中,就一点儿自己的办法都没有了,但他没切身体会过真的走投无路是什么心境,落到泥泞里的花,无论再恶劣的环境,都能融进土里,长出新的枝芽。

魏浅禾闷在小小院子里的时候,经常就那么睡在院中那棵大树下的躺椅上假寐沉思。

温和的风、沉寂的空间,更适宜她缕清当前现状。

顾清荞名为保护,实则派人监视着凤仪宫的一举一动,这种情况下,毫无外援是绝对无法逃出升天的。

凤仪宫除了顾清荞可以自由出入,还有一人想要进来畅通无阻。

那人就是宰辅谢晗。

顾清荞朝堂之上仰仗他的地方颇多,私下就难免要纵容他一些。

谢晗如今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下朝了特地绕路“经过”凤仪宫,找桃李说上几句话,逗弄逗弄看见他就皱眉的小丫头,听她骂上两句难听的,就可以称心如意回府了。

魏浅禾原本不想把桃李牵扯进来,但奈何谢晗是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她只能以他为靶心,撬动这座密不透风的金丝笼。

魏浅禾与桃李商量过,既然决定为了自己的命运重新选择,那她还是要带着顾玖翎和桃李一起跑。

这个过程中,桃李无需多做什么节外生枝,就只需按照谢晗想要的方式与他相处,只要不故意附势讨好,引得他怀疑生变就好。

魏浅禾原本还担心桃李单纯,糊弄不了老奸巨猾的谢晗,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毕竟她对谢晗的厌恶是生理性的,不受控制的讨厌,但奈何情之一字诱人,聪明如谢晗,也还是莫可名状地栽了进去。

甚至桃李连使手段都称不上,谢晗就答应了帮她家小姐逃。

魏浅禾问过桃李,具体是如何诱骗谢晗上当的,桃李满眼天真,说她只是答应谢晗,如果他帮魏浅禾逃走,她就跟他回去,真心实意。

魏浅禾与桃李都清楚这个真心实意说的有多假,她们不会信,但谢晗愿意相信,他为了这一句真心,同意帮她们欺瞒顾清荞,甚至备好沿路的通关文牒,送魏浅禾跑的远远的。

顾沧恒、魏浅禾、谢晗,甚至顾清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谢晗嘴上答应帮魏浅禾逃跑,但背后却还是留了一手。

他将所有的通关文牒都做上了标记,只要拿着这些,天涯海角都还能被抓回来,这样,也不至于让他与顾清荞有嫌隙。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魏浅禾就算走投无路了,也没傻到完全地信任依仗他。

因为不肯将桃李真的交给谢晗,所以请他帮忙不过是她们为逃跑打得一个幌子,魏浅禾也早有准备,只预备靠他给的玉佩一路混出京城,待出了这个地界,天高海阔,她们不会再用他给的东西。

为同时防备顾清荞与谢晗二人,魏浅禾以与谢晗的交易麻痹他们,做出病急乱投医的假象,好像让他们掌握了她出逃的时间方式。

但一个人若以为自己一切尽在掌握中时,就是他防备最薄弱的时刻。

魏浅禾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想逃,且清楚明白她怎么逃,如此才能拥有最恰当的时机实行自己真正的计划。

她必须一击即中,不容有失。

这样的机会,顾清荞不会容许有第二次。

在与谢晗商定好的日子的前一夜,魏浅禾一把大火点燃了凤仪宫。

她相信,只要抓不到自己,顾清荞会给这个被烧死的皇后,一个完美的结局。

恩也了,怨也罢,这辈子终究是她更愧对于他,把过往烧成灰烬,是她对二人之间的归宿最后的回答。

大火烧到最旺的时候,整个凤仪宫里外乱成了一团。

魏浅禾拉着桃李,抱着孩子,趁乱逃出了寝宫,在御花园一处假山里,有一条通向宫外的密道,是从前顾沧恒幼年生病,她守在他身边时听他说过的,当初借着孕期散步,她特意找过来确认过方位。

等她们好不容易从暗道中钻出来,看到浩瀚无垠天际那轮明月时,远处宫宇内烧红的半边天也印入眼帘。

魏浅禾没有再看向皇宫的方向,她目光调转,看向宗穆王府所在。

那日园中争吵,她未曾想到,会是他们此生见到的最后一面。

若早知如此,她必不会赌气说那些狠心的话。

往后余生,她愿祝宗穆小王爷顾沧恒,平安喜乐,恣意一生。

作者有话说:

要是在这里标正文完结会不会被小可爱们骂死,哈哈哈,没有啦,后面还有,但是不多……然后很多人可能会觉得浅浅逃得有点轻易,后面会有解释,先别着急,然后征集一下,宝子们都想看哪些番外?和顾清荞的if线需要吗?有需求的宝儿留言告诉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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