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 许清烛终于叫回了爸爸这个称呼,许爸都激动不已。
其实许爸身材保持得很好,头发也是家族遗传的漆黑浓密, 完全不像是五六十的岁数,像是四十岁, 依旧英俊潇洒倜傥。
许爸明白女儿是不想煽情才故意开玩笑破坏气氛,所以不在意女儿开玩笑说他脱发的事, 大步过来把女儿搂在怀里,不由分说地用力搂了好久。
久到许爸慢慢低泣出声, 到发出了低沉浑厚的难以自抑的哭声。
许爸哭道:“宝宝,再叫一声爸爸?”
“爸爸。”
许爸的哭声更大了。
活了近六十年, 自认是冷静的人, 却为女儿的这一句“爸爸”哭得泪流满面。
仿佛听到一岁时牙牙学语的女儿,第一次叫出“爸爸”时的样子。
许清烛听到父亲惊喜的哭声里, 是压抑多年来的脆弱与哀苦, 深切感受到了父亲这么多年被她一句句“许先生”伤得不轻的心。
她也放下了过去那些年她和妈妈不被父亲支持的难过与酸楚, 从紧咬着嘴唇无声流泪,到也慢慢哭出声音来。
女孩子的哭声更清脆与委屈, 与父亲宽厚低沉的哭声汇聚到一起, 哭得许妈也无声落了泪, 更哭得……许妈耳朵疼。
女儿爱哭, 老公也爱哭,她这个当妈的虽然在演技上也擅长哭, 但此时总是还得保持冷静, 不能一家三口一起抱头痛哭吧,总要留一个冷静的。
“好了好了,”许妈过去拍着两人的肩膀, “宝宝中午吃饭了吗?没吃饭叫爸爸做饭,该吃饭了。爸爸你也够能哭的,昨天晚上就哭得不轻,今天还哭,肿着眼睛怎么上班?”
许清烛:“?”
“爸爸昨晚哭了?”许清烛问。
“没有,”许爸立即放开女儿,低头擦泪否认,“谁哭了。”
许爸用手掌用力擦了两下脸上的泪,仍觉得臊得慌,松开许清烛,借口说要去抽烟,逃也似的进去抽雪茄去了。
许清烛看向妈妈,许妈用手比划着小点声,笑说:“两个小哭包。”
前一天晚上,许爸许妈两人时隔多年,第一次面对面认真聊了二十多年前关于许妈和同剧组男演员在同个化妆间独处半小时而传出绯闻的事。
在外人看来,许爸不让许妈再出去拍戏,好似是不想被戴绿帽子,许妈刚开始也这么想的,但后来和许爸相处久了,也明白了,一来是他骨子里的霸道与强硬,担心她在圈子里遇到危险,二来是他没自信她会一直喜欢他。
在多年前,他们那个年代里的很多男星,身材和相貌都包养得很好的,许爸担心他一个普通富豪,会被男明星比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他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和宠着她,当真是做到了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他已经有了自信她不会喜欢别的男人,别的男人也不可能再入得了她的眼。
那他仍不松口的原因,许妈也是仍然明白的,他不想跟她分开太久,她去拍戏,去参加活动,有了工作与事业,他们老两口独处的时间就少了。
是自私的,许爸也明白,所以许爸在昨晚终于承认他为了自己的心安而自私地将老婆圈在身边这么多年后,心里有许多抱歉。
承认自己的自私是很难的事情,许爸昨晚抱着老婆哭得很厉害,那么强大与霸道的年近六十岁的男人,哭得泣不成声,哭得鼻涕都流下来,许妈多年来藏着的难过的心,也渐渐软了。
至于许妈昨天晚饭时为什么那么严肃地要把许爸叫回房间谈话,是因为许爸被游熠劝了三年,而这三年里,许爸竟将保密工作做得这样好,未曾透露出半点信息和蛛丝马迹,即便这是他和游熠之间的事,但他这三年的隐瞒和若无其事可也绝对称得上是大事情了。
老夫老妻之间竟有瞒着这么久的事情?!
许妈这要是再不冷脸严肃对待,许爸以后指不定还会再瞒她什么,万一以后他查出生病之类的事情,他也选择瞒着,即便是好意,也绝对是不可以的,以后的日子不能这么过。
许爸也为此心虚,所以一直在心虚地道歉和哄着老婆。
许妈将昨晚与许爸的谈话,挑挑拣拣地和许清烛说了,许清烛点头说:“明白了,我也回家跟游熠算算账去。”
许妈:“?”
许妈失笑着推了推许清烛脑袋,这孩子的关注点都跑哪儿去了。
许清烛问:“妈妈,那你拍戏用现在的名字,还是用以前的名字?”
许妈不意外许清烛知道她就是“小姨”的事,不然游熠也不可能在中间劝说,而且许清烛自小便是很聪明敏感的孩子。
“用现在的名字。”
俞月湘泪眼模糊地幸福说:“妈妈和宝宝一起去拍戏,妈妈不是去做过去的自己。”
“妈妈是去做现在与将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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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的颁奖晚会,许清烛与剧组一起出席,许爸许妈和游爸游妈以及游熠坐在观众席里。
许清烛近四年前拍的那部关于“骗术”的电影,取景分别在北方的沭河县,南方的港市,以及中间的京市,拍摄难度大,时间跨度也大,是部各方面细节与拍摄剪辑都非常认真与还原的戏,被压了近三年才终于上线,上映后反响与票房都极好。
许清烛在里面扮演的是反派,最后结局是入狱,今晚是不可能拿奖的,她在出席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
虽说是陪跑,但她看到剧组拿了很多奖,还看到肖宇涟哥哥也拿到了奖,她打从心底里特别为他们高兴。
颁奖礼结束后,许清烛和家人们一起笑着退场去聚餐,心理上也没有落差与失望,只有对下一次进组拍戏突破自己的期待。
这三年来,肖宇涟和倒霉蛋儿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后以分手各自安好为结局收场,许清烛很为两人感到遗憾,她明白肖宇涟的原生家庭占了很大的原因,肖宇涟终究还是不舍让那么快乐的倒霉蛋儿为他承受那些难过压抑的情绪,才选择了放手,许清烛暗自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两人还会和好。
任星岩和乔乔的小姨终于结束和双方家里持续两年多的大战,在稳定同居中。
婕妮和周则也怀孕有了宝宝,仍是过着奇奇怪怪的生活。
好朋友们都有了或事业或爱情上的收获,许清烛也在家人的陪伴下继续勇敢前行着。
不多久,许清烛和游熠再次去领了结婚证,终于复婚。
之后许清烛和母亲进组拍谷导的戏,游熠和许爸过上了日常独居和探班的日子。
许妈二十多年没有拍过戏,刚进组时面对镜头有过不适应,总是无法达到导演和自己的要求,尤其又是在女儿面前,没有起到很好的榜样,私下里偷偷哭过好几回,把许爸心疼得放下工作陪着。
但还好许妈从没有真正放下拍戏这件事,陪女儿拍过戏,研究过女儿的戏,也琢磨过很多戏,在女儿和丈夫以及导演的鼓励下,很快越过了这道坎,不仅重拾了曾经的技巧,也通过这二十多年的生活阅历有了新的突破。
许清烛在外面学习的这三年,感悟和进步都很多,有天赋上的敏感,也有了阅历上的沉稳,又是与母亲拍对手戏,碰撞出的火花很强,拍戏拍到兴奋,甚至经常震撼到谷导。
谷导的这部戏,一拍就拍了七个月,从严寒拍到炎夏,杀青时已到六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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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的这一天,许清烛和妈妈正在拍香水广告。
这款香水主打的是特别的母女香,女儿香活泼灵动,母亲香温柔优雅,两人之间的气氛温暖轻松,母女俩结束拍摄后的心情都很好,收工后同时走向自己的老公。
许清烛提着黑色晚礼裙摆,笑着快步走向游熠。
游熠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西装,挺拔地站在现场工作人员的身后,器宇轩昂得像老板来现场监工的,她早瞧见他了。
许清烛走到游熠面前来,仰脸笑看他,心情特别好。
游熠笑着捏了一下她脸蛋儿:“拍得顺利就高兴,不顺利就鼓嘴,最近什么心情都写脸上了。”
许清烛笑着点头:“因为情绪外露,你就会第一时间哄我。”
游熠笑着轻捏她手心,递她喜欢喝的温牛奶给她:“晚上不和爸妈一起吃了,逃了?”
“为什么?”
许清烛喝了口牛奶,随口问着:“要和车队去聚餐吗?”
游熠低头闻她的头发。
拍摄的是香水广告,她身上哪儿哪儿都香,游熠无意识地俯首闻到了她颈边。
许清烛连忙推他,跺着脚小声说:“游熠,好多人!”
游熠还是没控制住,偏头吻了一下她侧脸才算满意:“老婆很香。”
许清烛被亲得红了脸。
不管她和游熠在一起多久,她仍会为大庭广众下被游熠偷亲这事脸红。
游熠为她披上披肩,牵起她的手说:“去约会。”
“去哪约会?”
“保密。”
游熠神秘兮兮的,许清烛知道大概是浪漫惊喜,点头不再问,然后两人牵着手悄悄跑了。
许爸许妈聊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抬头看许清烛和游熠,却没瞧见人影。
冷白瑶在旁边说:“许董,您女儿和女婿已经私奔十来分钟了。”
许爸:“……”
“这俩孩子,”许妈失笑道,“还跟小孩儿似的。”
许爸倒是也愿意跟老婆过二人世界,搂着和女儿穿着同款黑色晚礼服的老婆向外走:“不管他们,走了,我们老两口回家吃饭。”
许清烛和游熠俩人没走远,就躲在车旁瞧着爸妈。
等爸妈走后,游熠倚车低头问许清烛:“为什么躲这儿看?爸妈吵架了?”
许清烛笑着摇头:“没有,就是想看看,闲的。”
游熠笑着把古灵精怪的老婆往车上塞:“走了,老公带你去约会。”
约会地点在游艇上,只有他们两人。
甲板餐桌上已经准备好晚餐,游熠打开保温盖后,晚餐依然是热的,是游熠为她准备的中餐的烛光晚餐。
已入了夜,许清烛饿坏了,先闷头吃了一会儿。
填饱肚子后,许清烛才抬头看周围。
此时她穿着拍广告的晚礼裙,游熠穿的是一身西装,她看着游艇开到四周一望无际的海中央,再看着看着游艇上下的灯光与鲜花,终于后知后觉问:“今天是二十九号吗?”
游熠故作生气地睨了她一眼:“你知道啊。”
一三年六月二十九。
她记忆里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他们的纪念日,而他们已经认识十四年了。
许清烛真给忙忘了,不好意思地起身坐到游熠身边来,抱着他胳膊,歪着脑袋问:“老公生气了嘛?”
游熠哪里会生她的气,搂着她肩膀说:“给我设陷阱呢?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许清烛满意了,抬着双手搓他脸:“老公好乖。”
两人笑闹着,依偎着,看着海上的夜景,吹着海上的晚饭,时而温柔接吻,时而感慨过去的那些年。
“我是不是有点老了?”游熠忽然问了句。
时间过得太快,他都三十三岁了。
许清烛立即站起身来,低头扒拉游熠头发说:“让我看看游叔叔有没有白头发。”
游熠失笑着按她坐回来,抓住她手咬她手指。
许清烛依偎在他怀里,看着无边无际的黑夜,又仰头看无边无际的繁星,轻声说:“游熠,我喜欢看你开会的样子,喜欢看你比赛的样子,也喜欢看你爱我的样子。”
“老婆。”
“嗯?”
“我爱你。”
许清烛轻笑:“我也爱你。”
游熠温柔地看着她,慢慢拍了两下腿。
许清烛会意,提着裙摆坐到他腿上。
但她刚坐下,瞬间就弹了起来。
游熠讶异:“怎么了?”
许清烛紧张:“会被拍吗?”
“……”
游熠失笑:“不会,有雷达,今天晚上也没有出海的,提前为你准备好了。”
许清烛安了心,坐回到游熠腿上,面对面地看他。
她身上穿着外套,游熠还是又拿起毛毯披在她肩上,为她挡风,也为她挡裙子提上去的光景。
海浪声翻滚,两人肆无忌惮地接吻。
过了会儿,游熠低声问:“……就这样?”
“……嗯。”
又过片刻,许清烛低头贴在游熠耳边说:“今天不……不想用,不想用小生肖。”
她说着,唇角无法控制地一次次吻过他耳廓,游艇好似一阵阵地在海上晃动。
“不用?”
“嗯……嗯!”
“……”
游熠稍停,抬头看她:“怀上了呢?可能会影响你事业,影响你接的戏,老婆你确定吗?”
“向心而行,若有了,是命运的礼物。”
许清烛轻颤的嗓音,很快被游熠吻得消失。
游艇行到大海的更深处,风急浪高,气势汹汹,游艇上下层的灯光与鲜花在海浪声中晃了又晃。
游熠为许清烛裹紧她身上的毛毯,紧紧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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