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川不旦没有听话的放手，反而将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

执拗目光深深地看着长乐，“微臣别无所求，只愿公主能兑现之前的承诺。”

长乐张嘴，眯着眼睛，“我承诺什么了？”

穆川视线瞬间黯淡，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他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公主说过给微臣一个名分。”

长乐立马便想起来了，似，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面露尴尬，穆川这委屈巴巴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搞得她有一种自己欺负良家妇女之后不认账的错觉。

“咳咳。”长乐提醒自己要淡定，不能被穆川迷惑，“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能拖一时是一时。

她感觉那握着自己的手倏地一松，她心里微微有些空落。

穆川垂上眼帘，自嘲一般喃喃，“从前，公主在穆国公府，也是像刚刚一样握住微臣的手，说心悦微臣。”

“公主也曾说过，将来会让微臣穿上红色的衣服迎娶公主。”

穆川苦笑一声，他是在利用长乐愧疚，希望她能至少施舍一点回应。

“曾经微臣以为，爱情对于微臣来说，是世间最奢侈的东西，因为有的人从生下来就不配得到爱。是公主给了微臣希望和念想，现在公主也要亲手碾碎它吗？”

她不敢去看穆川的眼睛，那像流浪者一般祈求垂怜的眼睛，让她生出一股负罪感。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只是不能确定你的心意，毕竟你之前那么拒绝过我。”

穆川这先发制人的本领确实高，说好前后言行不一。难道他不一样啊，之前避她如蛇蝎，现在又一脸深情还委屈可怜的样子。

“那个时候我只是兵部小小提督，怎么敢奢望公主殿下。”前世，长乐第一次表现出爱慕之情时，他第一意识里不是窃喜，而是自卑。

他是穆国公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成年之后才被接回府，受兄长照拂在朝廷任职。本来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了，直到长乐的出现。

骊山秋猎，她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他阴暗泥潭的心里。

可是当年少的仰望，可望而不即的东西，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身边里，他只会无措的推开。

他不断反复提醒自己不配，而确实是这样，他配不上光芒万丈的她。

他只会让珍珠蒙尘而已。

但也正是他的自我怀疑，阴暗而扭曲的心理才酿成了最后的悲剧。

房间里，寂静无声，他们默契地没有再说话，好像都陷入了关于曾经的回忆里。

那盘根错节的记忆，像是蜘蛛拉成的网，一轮又一轮。

他不想再错过了，也不会放她走了。

长乐没有想到穆川会这样说，原本他的冷漠是因为自卑？

那前世的穆川会不会也是如此？

穆川既然开口了，就会把话讲完，“我知道公主心系太子，微臣愿意辅助太子，直至太子登基。”

她害怕的无非是他会像前世一样，如果提前把话讲开，她会不会再相信自己一次。

长乐突然站了起来，盯着穆川，目光有些紧张，“你说你愿意投靠皇兄？”

她没有听错吧？

穆川点了点头，“倘若公主愿意，临安的雨水集流水利图，便是微臣献给太子的第一份礼物。”

李长琰和李长煊斗了那么多年，不止是帝王为维持朝堂平衡。更多是两人政绩上都不温不火。这也是因为北齐太平，没有大事发生，无法让两人施展拳脚。

但眼下临安便是一个机会，徐献是李长琰举荐的人，他若治理好临安，便是太子慧眼识珠。

至于那雨水集流图，只要知情人不报，便算在太子头上。

这的确是个诱惑，长乐反复思量，她现在不必忙着怀疑。

皇兄需要政绩，也需要兵权。

穆川现在身居高位，只怕李长煊已经在开始计划如果拉拢，既然穆川有意要为东宫效力，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目前对于太子没有威胁。

她可以先应承下来，若是日后发生他有不轨之心便除之而后快。

更何况，将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更容易掌控。

这样一想，长乐轻松了很多，嘴角立马裂开，走上前道，“有穆将军，何愁大事不成，长乐在此先替皇兄谢过。”

说过，她轻轻福了福身。

穆川却是站起来，在长乐三步之远的地方跪了下来，“微臣唯有一事相求，请公主允诺。”似乎是怕长乐拒绝，又加上一句，“若是公主答应，微臣愿为太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果然，凡事都是有条件的，穆川又怎么会轻易投靠，双方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长乐勾唇，眸间泛着冷意，但声音却是欢脱非常，她倒不妨听听穆川的条件是什么，“穆将军但说无妨。”

穆川直起背，看着长乐，字字清晰，“愿得公主，此生足矣。”

长乐万万没有想到穆川的条件是这个。

前世他避之不及的婚姻，这一世居然要极力争取，她觉得她看不懂他，不，也许她就从来没有懂过穆川。

穆川见长乐没有说话，又急急接上一句，“若是公主怀疑微臣并非真心辅助太子，可以等太子登基之后再嫁给微臣。”

虽然那还有很久，可是至少日子就有了盼头。

那样，她也许就真的可以放心了。

还未等长乐表态，飞遥突然闯了进来，神色十分焦急，见到穆川也在，有些迟疑的望向长乐。

长乐便问，“何事？”

飞遥贴上长乐的耳边，低声几句，而长乐的眉在听完之后迅速皱起，神色带着急切。

本来穆川不便多问，但看长乐的神态，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思索再三，穆川道，“怎么了？”

能让长乐扰心的，放眼北齐也只有李长琰这位皇兄了。

然后事实确实如穆川所料，长乐本来不想说，但穆川既然问了，她不想隐瞒。

“谢妫传来密信，皇兄在来临安的路上。”

虽然信上没有说李长琰遇到了凶险，但长乐还是非常担心，尤其现在战事未平，实在不宜出宫。

也不知李长琰是寻了什么方法出了宫，但现在最要紧的是与李长琰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