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岸的话透露出极强的危险意味，秦述已经明了，他什么都不说，等待他的是死亡，或是被折磨至死，或是被送回北齐，身体撑不下去至死。

但此时，沈岸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攻城，强娶长乐，北齐已经受不起任何战争了，它需要休养生息。

但他说了，这就是要在沈岸面前表现出自己的雄才大略，他必然会谨慎小心，觉得不会再放自己回北齐了，而现下太子和长乐已经回到金陵，朔洲城中无能人将领，宋林与红蓼两人也不足以成事，根本没有办法救自己出去。

他选择开口阻止沈岸，就已经料想到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殿下若愿意重用在下，在下一定肝脑涂地，万死莫辞。”

话语之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体会，虽然是缓兵之计，但是在敌国人的面前降服，他的脊梁终究是弯了。

沈岸眯着眸子，秦述是真的太会来事了，他承认自己已经生了惜才之心，他的身边也缺像秦述这样的人，可是秦述的投降是否是真心，这一点还需要考证。而且沈岸隐隐觉得，秦述的归服另有目的，“哦？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私心吗？”

“说吧，什么条件？”

如果秦述敢说没有条件，那么沈岸一定会现在立即就处死他！

他觉得不会相信秦述会没有一点条件就降服自己，真当他是傻子了吗？

他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长鞭，身子也倚在了桌脚边，这看似是无意间的动作，但秦述却从中间读懂了很多信息，沈岸起了杀意。

这不难理解，秦述快速回忆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他是从沈岸透露出要强娶长乐时，才开始疯狂失态的，所以他方才说了那么多，固然有理，但投降觉得不是出自真心想帮东魏想帮沈岸。而是想救北齐，他现在提出投降，恐怕在沈岸的心中，自己除了保命，还有可能是北齐的细作。

果然是心思深沉啊，他笑了一声，沈岸抬头，十分狐疑，“你笑什么？”

“我笑殿下太过虚伪，好像真的是我提了什么条件，殿下都会无条件同意一般。”

沈岸手中的鞭子放下，他审视着秦述，一脸认真，“你且说来听听。”看来还真有条件，这样可信度倒是多了几分。

秦述眼看八面，耳听四方，稍微一点细微的动作，他都不会放过。

“殿下应该看出来了，在下爱慕北齐舞阳公主已久，在下愿意助殿下扫平战乱，称霸中原，唯一的请求就是，我要舞阳公主。”

最后那句话，他抬起头，对沈岸对视，眼中十分坚定。

这种坚定有些让沈岸心中一震，“秦先生居然也逃不过美人关。”

“色字头上一把刀，实话告诉殿下，我之所以选择李长煊，并非李长琰，便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抱得美人归。”他露出了淡笑，那笑容好似是憧憬，又好似是无望。

沈岸理解秦述所说的话，他选择李长煊的动机何在。

如果秦述选择了东宫太子，其实是把自己变成了东宫的一颗棋子，他日李长琰登基，秦述向李长琰提出迎娶公主之意，若是公主不同意，那么按照李长琰疼爱妹妹的程度，很大可能秦述最后什么也不到。

这是必然的，而李长煊就不一样，倘若他辅助李长煊登上了皇位，那李长琰与李长乐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虽然是强取豪夺，但总好过空欢喜一场要来得痛快彻底。

他想起方才秦述确实是因为自己提到了强娶舞阳公主才开始不对劲的，他心中对秦述的可信度又添加了不少。

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有些不安，这把敌人的刀，他到底是否能用得好呢？

长乐与皇兄赶到金陵时，城门紧闭，李长琰的亲卫下马，拿出了令牌，城门守卫也拒不开门，“李长煊已经控制了金陵，皇兄，我们进不去了。”

长乐下了马车，朝着马车中的李长琰说道。

此刻，她已经拔了下剑，想杀入城中，李长琰却阻止了，“不可，若我们杀入金陵，只怕李长煊会恶人先告状，说我谋反。”

可是当下长乐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如果现在不杀进去，那又要等到何时？

“皇兄，你不必动手，一切有我。”

他们回来时，也杀了两万骑兵，就是为了余留一手，到时候要与李长煊的府兵拼杀，没想到没有等到那个时候，这第一关都需要杀进去了。

正要动手之时，那城门上的守卫突然被射杀，尸体从城楼上摔了下来，此时城门大开，一女子骑在马上，一身银灰色的盔甲英气逼人。

“救驾来臣，请公主恕罪。”

是谢妫！

长乐大喜，正要告诉李长琰，后者早已经跳下了马车，冲上前将谢妫一把抱住，“你可曾有事，李长煊可有为难你？”

一路过来，除了担心父皇以外，他最担心的就是谢妫了，她是太子妃，最有可能成为李长煊威胁自己的人质，现在她已经出来，他真是松了一口气。

有了谢妫在前面开口，长乐等人顺利进城，下一步就计划入宫，见父皇见面。

谢妫便宫中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你们走后不久，父皇便病情加重，李长煊以皇子名义病床侍疾，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谢妫几次想亲见永康帝，都被李长煊以帝王的名义拒见，而且李长煊还控制了她与外界的传信，无奈之下，谢妫只好与其父谢谦之联手，装扮成宫女模样才得以出宫，就得着太子回来，自己出城相救。

一听这个局势，长乐就觉得不妙，“李长煊已经控制了皇宫，那我们明日入宫，必然是要与他……”

纵然是敌人，但必须是血脉相同的皇兄啊，

手足相残，这是父皇最不愿意看见的，李长琰同样沉默，已经预想到明天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谢妫只能安慰，“不要伤及他的性命就好，如果他及时收手，太子殿下便网开一面。”

这是自然的，李长琰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死。

长乐让他们不要担心，她还有一枚最重要的棋子，那就是苏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