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李长琰的到来让长乐有些意外，这个时间他应该还是在外面处理丧礼之事，怎么会来这里。

事情有些不妙，皇兄必然不愿意自己嫁入东魏，那这样谈判不成，东魏这边便会起兵攻城，而且此刻城内已经有大批的东魏士兵，一旦打起来，吃亏的必然是北齐。

长乐想先稳住李长琰，“皇兄莫急，这次能够平反李长煊，也是多亏了秦先生相助，而且……”

“长乐你不必多说，就算要感谢他，也断然不能拿婚姻当交易，父皇这才刚走，别人就敢欺负上门了，就当是拼掉皇兄这条命，我也绝不答应！”

这话不是说给长乐听的，而是说给秦述听的，是在警告也是在宣战。

秦述却是淡淡一笑，“太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长琰为自己之前愚蠢的行为感到后悔与内疚，当时若不是自己执意要救秦述，凭白在边境浪费了几天的时间，或许他便能见到父皇最后一面，父皇不会遭遇此毒手。纵然后悔无用，但是此刻在这见到秦述，看见他居然投靠了东魏，只差一口血喷出来。

想当初，父皇对此人是那样的常识，曾经说他与穆川之间，只是一个会武，一会不会而已。本来以为父皇阅人无数，看人总是很准。

当他被沈岸抓住时，他下意识便相信了秦述不会背叛北齐，可是现实给是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还有什么好谈的，不就是一些说服他让长乐嫁进东魏的权益之策，他已经对秦述失去了信任，多看一眼都不愿意，“本太子与你无话可说，请秦先生带着你的东魏士兵，辙出金陵！”

长乐鲜少见到李长琰这样不理智，而秦述却是一脸的好脾气，“太子殿下何必如此，也许听了秦某的一席话，就会改变主意呢？”

“不过就是些玩弄人心的把戏，本太子不屑听，也不愿意听！长乐是北齐的公主，是本太子的胞妹，她的婚姻绝对不能当作北齐苟且求生的交易品！”

话已经说得这样直白了，秦述却依旧站在那里，比起李长琰的急躁，秦述主边就要淡定从容许多，他抬着眼皮，打量着因为愤怒而脸红的李长琰，“太子殿下莫非是怕了吧，因为害怕在下所说的话会让您选择将公主嫁入东魏，所以拒绝与在下沟通？”

这是激将之法，李长琰心里清楚，可是偏偏他就是吃这一套。

秦述看着李长琰的慢慢转身过来，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以穆川的身份，与李长琰同朝为政，对于这个太子的脾性，他再清楚不过。

果然，李长琰一记冷眼扫射过来，“好，那本太子就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而后将闲杂人等清了出去，也吩咐长乐在外面等着，没有自己的命令不能进来。长乐有些担心，也拿不准这个秦述会对皇兄说什么，“皇兄，你且小心。”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秦述还是听见了，顺手抿了口茶水，“公主放心，秦某不会伤害太子殿下的。”

其余人等退出去后，李长琰一挥袖袍，坐在了秦述的对话，铁青着脸，直入主题，“说吧，什么话？”

“抛开在下投靠东魏，太子殿下对在下是何看法？”

看法？

李长琰眯了眯眼，“如果姑且不论你投靠东魏之事，秦先生在本太子心中，亦是高光亮节之人，不同风俗，而且也精通兵阵，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

他是有惜才之心的，当初一心想将此人招揽过来，为东宫效力。自穆川走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求贤若渴了。

可是秦述却在东宫与陵王之间，毅然选择了陵王，他曾经还因为此事一度闷闷不乐，难道自己比不上李长煊吗，还是说，在两人之间，他觉得李长煊才更有可能成为北齐的君主？

这些种种，秦述心里跟明镜似的，“那殿下可知，在下为何要投靠沈岸？”

“那自然是受不得皮肉之刑，屈打成招了，”说到这儿，李长琰默了一会儿，又再次开口道，“其实本太子并不怪你的背叛，人都想活命，并不是每个人在面对那些酷刑时，都能坚守本心，你有你自己的选择。”

“可是，你不该为了活下去，就要为敌国卖命！”甚至还要娶长乐，这才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李长琰情绪隐隐有些激动了，秦述静待他说完，这才开口，“太子殿下误会了，沈岸并没有对我用刑，他知道不能让我死，留着我还想用来危险殿下降城。”

没有用刑？李长琰这才开始打量秦述，确实，他脸色虽然是苍白，但也是因为一贯来的病弱所导致的。而且他坐在这里，身姿背部都非常挺拔，不像是受伤之人会有的坐姿。

既然没有用刑，那为什么还要向东魏投降？

李长琰想不明白了，秦述不等李长琰开口问，自己便交代了，“殿下与公主匆忙回金陵，沈岸也猜到是陛下病危，朔洲城一时无人看守，他本想大举进攻，直捣皇城，让北齐从中原的地图上消失。”

“殿下想想，如果真如沈岸所设想的那样，那现在太子殿下恐怕已经不会坐在这里听在下说话了，还有公主，她也逃不掉此难。恰逢北齐两位皇子夺位，也是沈岸下手的好时机，此次出兵，应当是绝无失手的可能。”

他像是讲着故事一样娓娓道来，但李长琰光是一听，便觉得后怕，如果沈岸真的这样做，那北齐真的是不复存在。

秦述的话也没有夸张的意思，李长琰神情肃穆，“所以呢，你是想告诉我，是你说服了沈岸？”

“不错。”他与沈岸谈判之后，便领了来北齐支援的职，沈岸直接给他封了军师，位同二品将军，有调兵之权，算是给了他极大的信任。

但是现在他将这一切告诉了李长琰，就是想让李长琰明白，他投靠东魏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唯有保下北齐，北齐才会有未来。

李长琰此刻心情复杂，理了理思绪，“既然如此，你派兵支援北齐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提出和亲？”

说到这个，秦述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决定告诉李长琰真相的，他告诉李长琰对长乐的感情，如果单凭两国之间的关系稳固，以此来说服李长琰，是几乎不可能的。

见秦述沉默，李长琰以为他是无话可说了，“你救了北齐，帮助北齐免遭灭国，我很感激你，但是一码归一码，长乐的婚事，我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昔日父皇在时，北齐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地动山摇，长乐被封为北齐第一美人，有多少狼子野心的王子皇孙，以联姻为交易，维持两国之间的和平。

父皇都没有答应过，甚至拒绝得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过。

父皇那样用力保护的舞阳公主，她绝对不能让长乐断送在自己的手上，绝对不会。

这样的拒绝和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