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看见所有人到齐后，清清嗓子：“首先，我要感谢我们的证人，谢谢他的出席。”

杰森隐蔽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后，嘴唇微微动了动：“超人。”

原本正认真听琼演说的超人耳朵动了动。

“别转头，别朝我这个方向看。不管我接下来要说什么，控制好你的表情。”杰森的声音微不可查，就连他自己都有点难以听清自己的话语。

“华莱士，那位出席的证人。是卢瑟安排的。”气息从他嘴边泄出，顺着风传入超人的耳朵中。

而接下来的话语，在超人心中掀起庞然大波。

“他的轮椅也是由卢瑟提供，轮椅内部被安装有炸弹。不用去看，外面被铅包裹了，你的视线穿不透。”琼的开幕词还在继续，可超人却无心去听了。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忍住朝华莱士的方向侧头的想法。

杰森说完最后一句话：“我已经用信号屏蔽器覆盖了整座会议厅。卢瑟暂时没办法遥控引爆它，但是不排除他有定时的备用选项。我需要你保持高度注意，以确保你能在炸弹爆炸之前把它扔出去。”

在他们交流期间，琼的开场也到了尾声：“今天，真相即将大白。而在华莱士先生之前，有另一位证人想要为她的证词做出修改。”她伸了伸手，示意卡泽纳上前。

这位略显肥胖的女人一步一步地从座位席末端走到前排，最后与超人并列。

她深深地看了这位人间之神一眼，里面蕴含着的东西太过复杂，超人一时间甚至做不出什么反应。

卡泽纳直视着台下黑洞洞的镜头，日夜折磨着她的情感在此刻终于达到了顶峰。

“我很抱歉，为我之前污蔑超人的言论。”她的背脊有些佝偻，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这句话就像在场中投下一颗惊雷，顷刻间四处都有着压不住的私语声。就连从进场就一直保持面无表情的超人也不由得向她投来惊诧的目光。

琼不得不提高声音：“肃静！”

她直视着卡泽纳：“女士，你知道你要为你的言论负责吗？”

这句话说出口后，后面的一切东西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卡泽纳点点头：“之前，有人用我家人的生命安全威胁我，逼迫我在听证会上说出那些颠倒黑白的话语。为此，他还提前给了我一份稿子让我熟记。”

她的眼中隐隐含着泪光：“但是在看到网上对超人的攻击后，我意识到我说出口的虚假证词会成为他们攻讦超人的理由。我深深地为污蔑一个好人而感到忏悔，也为欺骗了超人委员会而愧疚。我想再次向所有人表达我的歉意，我也愿意为我之前作伪证的行为承担法律责任。”

即使提前知道这件事，琼仍然被震了一下。她从讶异中回神，沉声道：“那么，卡泽纳女士，你知道是谁威胁你做出这种事吗？”

卡泽纳先是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座位——那里空无一人，而后才说出一个能让所有人为之震惊的名字：“莱克斯·卢瑟。”

这下连琼也没法镇住后面听众的场子了，只能等喧哗声过后才续上被迫中断的流程，她严肃道：“此事会由我上报给调查局，超人委员会不会容忍任何谎言存在。请您先回到座位上。”

卡泽纳依言照做，同一排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按照流程，接下来是华莱士对超人进行指控。但琼却愣住座位上，迟迟没有说话。

旁边陪同她的另一位参议员见她没有反应，微微侧目。

只见琼抿紧了嘴唇，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而是盯着桌上的杯子。

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样，她用手小心翼翼地转动杯子。顷刻间，脸色煞白。她缓缓地将目光投向华莱士，这位失去双腿的失意男人疑惑地回望着她，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时间仿佛暂停在了此刻，没有人知道那一秒钟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就在那么一刹那间，站在证人台后的超人动了起来。

今天是一个阴天，琳达拿着话筒站在国会大厦外的广场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大厦内的会议结束。

从个人的角度而言，她还是不太认为超人会做出那些惨绝人寰的事，她可太清楚自己那些同行是怎么做到把黑的说成白的。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种胡编乱造的新闻也更吸引群众的注意，一切都是为了赚钱考虑嘛。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头顶上传来的巨响让她迅速回过神。得益于从事媒体行业这么多年，琳达眼尖地看到一道模糊的红蓝人影飞在空中。她顾不得仪态，激动地说：“我们在现场能看到超人从天花板上面冲出国会大厦。现在会议还没有结束，这是否说明超人无法忍受此次听证会的流程？他怀里似乎还抱着——”

爆炸声打断了她未完的话语。

琳达呆呆地望着上空，亲眼看着火光覆盖了整片天空，还有那个从远处看及其渺小的身影。

良久之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脸颊上。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湿润的触感传达到了她的大脑中。

下雨了。

【国会大厦遭遇恐怖袭击！目前无人伤亡，联邦调查局就此事已展开调查。】

【莱克斯·卢瑟被带走调查，或与爆炸案件有直接关系。】

杰森随手把刚买的《华盛顿日报》扔在桌子上，拿起手机给露易丝发了一条消息。

【做的不错。】

可能是因为触底反弹，也可能是因为卢瑟进去了没办法再雇佣水军。配合着《星球日报》以及之前国会大厦的事情，现在超人的风评可以说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回升。

而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是，露易丝说服了cia。虽然没能让他们以官方身份表明态度，但是却拿到了由权威机构认证的尸体检测报告，表明那些无辜遭受迫害的平民死因大部分都是枪伤，而不是所谓的“热射线”。

街上不再有关于反对超人的游行示威，以前网络上随处可见的反超人言论也都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赞誉和零星的几声道歉。

对面也很快就发来回复。

【过誉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条来自伊格纳兹的消息。

【目标人物已按原计划成功出境。】

杰森摸了摸下巴。的亏是卢瑟被fbi盯上了需要全力应付调查，暂时没有空余精力对莫西下手。否则要想把莫西一家送出境远没有这么简单，他原计划是想先让她来哥谭避避风头。

【收到，密切派人保护。】

杰森还没有天真到认为光凭现在这点捕风捉影的小事就能真的打倒卢瑟。

就算华莱士指控说轮椅是由卢瑟提供，上面也确实有莱克斯集团的标志。也只是到了让卢瑟稍微有些头疼的地步。他跟上层牵扯关系太广了，没有铁板钉钉的证据就想让卢瑟体验一把铁窗泪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也就是为什么杰森没有趁此机会把莫西手上关于卢瑟的黑料交出去，这种情况下只会打草惊蛇。

不过他可不相信卢瑟真的会就此安分下去。

现在更重要的是马上要靠岸的【白葡萄牙人】。

杰森的眼中闪过一道锋芒。

况且，阿卡姆骑士也是时候出来活动一下了。

医院。

华莱士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就这样无神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一股熟悉的厌倦感油然而生。

他并不是很想去思考他没有待在监狱而是在医院的背后是多少方利益的纠葛。这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

“基夫先生，”走进来的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前您下肢截面部分恢复良好，预计明后天就可以进行神经连接手术。采用的假肢型号是niu－3，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您今后的日常生活便利。除此之外，从后天开始会有专业的心理医生为您做相关疏导，具体时间大概是下午两点开始。”

医生似乎也没指望华莱士会给出什么反应，按照惯例讲完了之后的医疗方案后就准备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华莱士竟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像是沙子摩擦过般的沙哑：“是谁帮我支付了医疗费用？”

这个假肢型号系列他在两年前就已经听说过，但是那昂贵的费用足以让大部分人望而生畏。

已经踏出半只脚的医生一愣，而后又摇摇头：“对方只登记了一个假名。”

“什么？”

“j。”

华莱士没有吭声，仿佛刚刚发出疑问的人不是他一样。

医生有些困惑，但是见华莱士没有其他动静了也就像往常一样离开了病房。

无人窥探，在被子掩盖下的是华莱士攥紧的拳头。倏地，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又缓缓松开。

当时的华莱士也不会料到那一场再巧合不过的偶遇，那一次再随意不过的好心，会让他再次获得置死地而后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