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港口。

“嚓”的一声，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了周围的模样。一个略显沧桑和颓废的男人用手围护着摇曳的火焰点燃了叼在嘴边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原本麻木不仁的表情顿时变成一脸餍足。一缕缕的白烟从他嘴角溢出，在空中染上昏黄色，而后又被海风吹向远方。只留下浓重的劣质香烟味。

旁边的同伴似乎看不惯他懒散的模样，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隐隐带着点嘲讽意味道：“你还当你是刚成年的宝宝吗加文，吸根烟就爽成这鬼样子。”话虽然这么说，但从他无意识地翁动鼻子来看，嫉妒成分要更浓一些。

被叫做加文的男人听了这话也不恼，似有似无地哼笑一声。他叼着烟，含糊不清道：“来一根？”

同伴有些意动，犹豫片刻就接过了加文手中的烟。不知道是在警告加文还是在警告自己，嘟囔道：“这差事要是出错了老大可得把咱俩的皮活剥了不可。”

闻言，加文似乎是来了兴趣。烟头若隐若现的火光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动：“这船上到底运了什么让老大这么看重？”之前运送大批次军火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同伴沉浸在这寒风中难得的欢愉中，心不在焉道：“谁知道呢，反正有钱佬出的价格特别高。”说着，他神神秘秘地举起手指比划了一下：“我听说，起码是这个数。”

加文十分配合地倒吸一口凉气，嘴里的烟都差点掉出来：“我记得那船也不是什么大型运输船吧？配得上这个数？”

“阔佬人傻钱多呗。”同伴的话语中泛着点酸气：“好像是走私的什么珍贵宝石啥的，啧。”一时间他感觉空气中烟草的味道都不香了。

火光燃到了尽头，加文随手扔在脚边用鞋碾了碾。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跟我们这种小喽啰又没半毛钱关系。”

同伴没有接话。

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就在加文已经昏昏欲睡，困得下一秒就能直接倒地上时，同伴突然戳了戳他：“诶，你看。那个位置是不是有船来了。”

加文打了个哈欠，眼眶中盈着生理性泪水。他眯着眼顺着同伴指的方向望去，隐隐绰绰有灯光从远处的地平线升起：“好像是。”

说着，他也彻底清醒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赶紧的，快点收工我好回去睡觉。”

没过一会，那条黑白相间的机械巨兽也露出了自己庞大的身影。眨眼间的功夫，它就已经缓缓降速，船上的人也开始抛绳准备系泊。

同伴吐掉嘴里最后一口烟，拍了拍手。

一旁已经有两辆货运汽车到位，连踏板都放下来了。加文瞥了一眼，就看见一名面色阴郁的俄罗斯人站在里面，全神贯注地看着船员的动作，等着货物送上来。

老大竟然亲自来了。加文在心里嘀咕一声。没敢多看，假装自己的注意力全在货物上。

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白葡萄牙人】也彻底停泊在岸边。上面的大副顾不得其他，指挥着操纵塔吊的船员将货物移放到正确位置。即使环境周围都是发动机的轰鸣和机器运转的声音，也没能盖过去：“再往右一点，好了！可以放了！”

承载着货物的板子渐渐降低高度。只听得到“彭”的一声，上面充满各种神秘色彩的货物也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

加文熟练地凑上前解开绑在货物箱上的绳子。目光自然地扫过箱子外身，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上面莱克斯集团的标志。

果然是个有钱佬。不过最近莱克斯集团不是有大麻烦吗，竟然还有闲心搞走私。加文心里啧啧称奇，手上功夫也毫不耽误，迅速地抬着箱子送上货车。

就在车门即将被拉上时，意外突生。

加文先是听到引擎发动的巨响，如同猛兽发动袭击前的威慑。他头皮一麻，子弹打在铁皮上丁零当啷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炸开。

站在一旁的尼克亚杰夫脸色一变，对着前面的司机大吼道：“开车，快开车！”

码头的货物横七八竖地摆放在地上，放以往司机得挂着低速挡慢慢从复杂的地形中开出来。但现在事急从权，司机也顾不上那么多，一脚油门踩到死冲了出去。凭着高超的技术勉强避开了一些大型集装箱，仍然免不了和一些临时放着的货物发生碰撞。

加文差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加速趴在地上，情急之下死死逮住旁边的把手才不至于出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密集的枪声混合着碰撞声就像擦着他耳边过去一样。尼克亚杰夫啐了一口，脸色阴沉得好像要杀人。

“该死的蝙蝠怪物。”

听了尼克亚杰夫的咒骂声，他心脏一紧，每个哥谭底层罪犯都共通的恐惧油然而生。但时间不会给他更多的准备。他怀里一重，低头就发现尼克亚杰夫给他扔了一把机枪，还有一道不容抗拒的命令：“你们几个，准备反击。”话音刚落，尼克亚杰夫就按下了一旁的开关按钮。紧闭的箱门缓缓升起。

加文如临大敌，就在箱门开启的那一刹那，甚至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就已经扣下扳机。黑洞洞的枪口冒出橙黄色的火光，子弹直奔着外面的敌人飞去。

蝙蝠车也不是吃素的，大威力的机枪在上面也只是留下一点点浅浅的弹痕，离威胁到驾驶员还远得很。

尼克亚杰夫单手扛着火箭筒，眼睛透过自动瞄准镜观察着外面。在发现十字准星乱转但一直无法锁定蝙蝠车后，尼克亚杰夫又骂了一声，被迫关掉了自动瞄准系统。

对面像是对这种小打小闹的战斗感到厌烦一样，车顶上的火神机枪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枚60mm炮弹从枪口[射出。时间在此刻好像变慢了一样，加文感觉眼前的场景如同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播放着。

就在他看着炮弹逐渐占据了他全部视野后，意料不到的急弯让他跌坐在地。也让那位已经锁定了的炮弹落空，在旁边炸出一块空地。

尼克亚杰夫也被这危急时刻惊出一身冷汗，手不自觉地扣下扳机。从筒口呼啸而出的炮弹落在一旁，没给死死跟在他们后面的蝙蝠车造成一点伤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货车右边传来轰然地玻璃炸裂声，一辆急速飞驰的黑色跑车冲了出来。

加文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近似荒谬的景象，结结巴巴道：“两、两辆蝙蝠车？”

也不怪他会如此震惊。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那辆车和刚刚从侧面冲出的这辆在夜幕的遮盖下晃眼看过去几乎称得上一模一样。这一交错，加文都差点分不清哪辆是哪辆了。

不过那两辆蝙蝠车似乎也并不属于同盟关系。尽管没有直接冲对方开枪但明里暗里互相都在加速的同时，拐弯处还会卡一手对方身位。

托错综复杂的地形和蝙蝠车的竞争关系的福，蝙蝠车总算没刚刚追的那么死了，尽管火力压制反而更猛了。

这三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这样僵持着场面飞驰在街道上。

然而就在下一刻，局面被打破。

加文只感觉货车又是一个猛的加速，随后就看见一辆白色油罐车从侧面探出来，横亘在他们和蝙蝠车们之间。

而互相争斗的两辆蝙蝠车被前面的大货车挡住了视野，一时间都没能看到突然闯进来的油罐车。

蝙蝠侠眼睛睁大，油门踩到底，方向盘毫不犹豫地向右边打死。就这样险之又险地冲进了旁边的建筑中，而另一辆蝙蝠车毫无避让，直冲冲地撞向前面的油罐车。

火光冲天而上，巨大的爆炸差点将他底盘掀翻。

他耳朵被震的发痛，尖锐的耳鸣声覆盖了所有的听觉。

蝙蝠侠还没来得及仔细去查看一下刚刚的场景，就看见原本漆黑的小道被蝙蝠车改装过的远光灯照得宛如白昼，一道俊美如神祇的面容暴露在这样的灯光之下。

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就这样直接撞上去。一阵及其强烈的头晕目眩感袭来，躲过浩劫的蝙蝠车就像撞到了世界上最坚硬的金属，如同玩具一样在地上翻滚了两三圈才止住。

湿润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流下。猛烈的撞击让他连最简单的起身都做不到。

模糊的视线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遮住了隐约的亮光。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即使看不清，蝙蝠侠也能感觉到那个自诩人间之神的家伙在俯视着他。

青筋从手臂上爆出。内心燃烧的什么东西促使他勉力站起来，而不是就这样被从上往下地打量。

超人微微皱眉看着满脸都已经被血糊住的人，好心地伸出手准备扶他起来。

蝙蝠侠却没有领情的意思，狠狠地撇开。

就在此刻，一阵破空声袭来。蝙蝠侠只看清了一道暗红色的人影划过。

下一秒，原本还高傲地站在蝙蝠车顶上的男人以一种离谱的速度被踹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