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说她只有世俗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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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第 71 章

◎你是故意的◎

甚至都没等秦砚初回话, 赵明珠一顿无差别强词夺理输出,“我告诉你,你要是用我的遗产养女人, 我做鬼也要把你扔进老鼠洞发臭!”

秦砚初本来就是莫名问出的这句话, 连他也想不到源头在哪里,被她强行打了十几耙,一时气笑了,将人整个拉入怀里, 捏了捏她的鼻子, “胡说什么。”

被突然埋胸的赵明珠:“”

不知道秦砚初解锁了什么奇怪爱好,这前后越发富裕了。

明明是她找的民间奇人, 想专门训练身强体壮倍精神保镖天团的。

精华都被他学去了, 算了,享受的是她。

有力,好埋,好摸。

她现在也没想明白, 现在如果剧情让她死, 她该怎么死, 不会是好色和这人玩大了吧

那也太丢人了。

算了算了,这人又禁欲又蛊,谁能扛得住, 不占便宜白不占。

秦砚初本来沉迷吸公主, 感受臀部的力道, 猛地双腿夹紧,半晌扑哧一下笑出声, 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蹭了蹭, “原来公主真的喜欢这样的。”

赵明珠老脸一红,埋胸说话,手有自己的想法,探索不停。

秦砚初嗓音低沉,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公主休息好了?要吗?”

赵明珠手下用力,哼了一声,“不要!”

他喉结滚动,轻轻的笑了,“好,是我想了,公主可怜我吧。”

呼出来的气息时轻时重,打在赵明珠的耳蜗,她手指卷了卷,不争气的打起了浆糊。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浅色的丝绸水面上起起落落,似有哭腔。

门外腊梅的手一顿,小脸通红,搬出小凳子在老远处守门。

旖旎的风光和府外的肃杀截然不同,大周再一次迎来新一轮的血洗,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党被悉数处置,这次不知为何,景文帝拼着大周半壁江山不要,也将人都处理干净了。

左相监国后,朝中职位出现大量空缺,不得不提前开启科举。

有生以来,大皇子和二皇子第一次平等又和平的坐在一处,看云起云落。

二皇子看着大皇子,面色复杂,“皇兄是故意的。”他说得笃定。

大皇子爽朗一笑,半点都没有被圈禁的壮志未酬,“二弟在说什么,皇兄听不懂。”

二皇子眼睛眯了一下,忽而笑了起来,“可悲,可叹,我竟然今日才看清大皇兄。”

大皇子身子骨紧绷的很,好久不打拳了,如今没人管他,跳到院子中央舞的虎虎生风,一套拳法下来,顿感身心畅快,哈哈哈大笑,“我本就如此,何须看清!”

二皇子身心复杂,“难道皇兄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吗?”

大皇子此刻像个平凡的兄长一样为了弟弟解惑,“想要啊。”

“可是我不适合,你也不适合。”

二皇子不服气,“文韬武略,我样样不差,哪里不适合?”

大皇子摇头,“治国并非靠这些,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父皇在兄弟之间不拔尖,不起眼,难道父皇不是一个好皇帝吗?”

二皇子愕然,景文帝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确实无愧于百姓,不容置疑。

他扯了扯嘴角,“难道皇权就这么容不得世家?离了世家的钱财,权力不过是空架子。”

大皇子叹息一声,“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的想法变了。世家和明珠之间的关系,没让你品出什么不对吗?”

二皇子本不是愚钝之人,之前不过是一叶障目,被人点拨后,“皇兄是说,互利共生?”

大皇子点头。

所有人都知道,世家和皇权必有一战,或早或晚,或许世家变成另一个皇权,或许皇权取代世家。

可他从没有想过另一条路,也是一条他做不到的路。

当人家至高巅峰有两个的时候,这两者必然争得你死我活,万一出现第三座不可攀登的高峰呢?

赵明珠把这座高峰带出来了。

她告诉皇权,告诉世家,告诉天下百姓,你们活在厚厚的茧中,坐井观天,殊不知天外有天。

原来吃饱饭不是最终的追求,他们可是吃的更好。

原来家奴成群不是享受,工具可以让享受变得更加丰富。

百姓,世家,皇权,都被这些景象吸引了。

他们愿意努力,愿意穷其一生追寻。

唯有为了皇权和世家投入过多的皇子家族不满意,他们不愿意放弃早就投入的,偏要抵死相争。

倒不如他开了这个口子,趁一切还早,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将这一切扼杀在摇篮。

在秦砚初找到他后,大皇子马上同意了他的做法,他也想看看,更好的大周是什么样子。

谁说坐井观天的蛙,不想跳出这片井呢。

明白一切的二皇子久久不言,自动断了外界想要营救他的信。

大势已去,挣扎无益,还不如保存实力。

个别世家的临死反扑让上京城乱成一锅粥,景文帝抱病,后宫传不进去消息,个别人将目光投到宫外的几位公主身上。

三公主感觉到风声不对,主动找到赵明珠,请她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赵明珠也头疼,她最近已经不敢出府了,府外是温家人派来的守卫大军,府里面倒是安全的很,可是她又不想把三公主留下,她们关系不好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你去那里吧,保证秦砚初都不知道。”

三公主就这样被秘密送走了,六公主这段时间日日窝在工部研究重地,一般人也进不去。

至于明珠公主府,世家压根就没想进,罪魁祸首就是她了。

秦砚初这段时间都不得不早出晚归,偶尔还彻夜不回来,可见外面乱成了什么样。

偶有几位真的为大周着想的老陈,悄悄问过赵明珠,“几位皇子眼看着都废了,日后大周怎么办。”

赵明珠当场表演原地昏厥,皇帝找不到了,重新选一个就是了,这社畜谁想做谁谁做。

国家这么弱小,当皇帝也是一个卑微的社畜。

这一个月公主府安静极了,无论是谁都探听不到半点消息。

这让以前感叹公主府是个筛子洞的人啪啪打脸,不是公主府漏洞多,是人家不在意。现在公主府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秦砚初怕冷落公主,不管多晚都会回来看看。

这一日,赵明珠看完庭前花开花落,莫名心酸,“秦砚初,我要死了,和离吧,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很难形容秦砚初那一刻的表情,扭曲到凶煞,面部不自然抽搐,半晌,他弯身抱起赵明珠,“公主应当是无聊了,我们生个孩子吧。”

赵明珠一脸茫然,“你不是不能生吗?”

秦砚初:“结果不重要。”

“?”说完和离就上床?分手那个?

似乎,也不是不行。

这一晚,秦砚初格外沉默,也格外卖力。

赵明珠更是配合。

代价就是,第二天早晨醒来,她变成一条僵硬的咸鱼。

美人好吃,就是容易硬化。

赵明珠仰面扶额,不行了,山珍海味也有吃够的一天。

蹙眉,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身上的衣服是整齐的,露出的皮肤白白净净,一点也不见刚开始的狼狈。

腊梅及时进来,“公主醒了?有不舒服吗?先喝点粥暖暖胃吧。”

赵明珠无奈,她现在真的越来越过分了,早膳基本都是在床上吃的。

吃饱喝足,咸鱼又开始翻身了,“秦砚初呢,把他给我叫来。”

不用人喊,秦砚初主动来了,“怎么了?”

赵明珠无理取闹,“我要出门,再不出门我发霉了。”

秦砚初无奈,“我一会有事,申时陪你出门好不好。”

赵明珠眼眸黑漆漆的,“你不会食言而肥吧。”

秦砚初轻笑,“不会的。”

“那好,我等你,你要是申时不回来,我就自己出门玩。”

听着她稚气的话,摇头失笑,“那公主乖一些,我很快就回来。”

赵明珠借势提条件,“秦大人现在可是红人,无数小姑娘对着你扔手帕吧。”

秦砚初揉了揉她的小鼻尖,“比起我,小姐们更喜欢对着公主扔手帕。”

上京城谁不知道,若是女子走投无路,就去大理寺门口敲响那面鼓,保准会得到公主府的帮助。

时间一久,无论是哪家女子,都知道了明珠公主爱美色,长得好看的,都能得到公主青眼。

凡是能数上名号的美人,几乎都对着公主府扔过手帕,这些美人见到秦砚初就跑,生怕被公主误会。

也有些胆子大的,不跑,反而对着容易碰到的秦砚初毛遂自荐。

“秦公子,我们性别不同,不会分你宠爱的,你就帮我和公主牵线搭桥一下吧。”

秦砚初:“”

赵明珠皱皱鼻子,果然,女孩子最可爱了。

抓着秦砚初越发粗糙的手,心底嫌弃,面上不显,“阿初都好久没送我礼物了。”

秦砚初马上告罪,说他已经准备了。

脾气太好,赵明珠都找不到和他吵架分手的理由,气到将手一扔,“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公主?你就叫过我名字三次!”

秦砚初眉眼弯了弯,“是五次,”指尖划过公主的额发,“总觉得,公主两个字更适合你。”

赵明珠不依,“公主可多了呢,我的姐姐妹妹都是公主。”

秦砚初知晓她只是找个话题和他闹小脾气,也不恼,对她,他总有无限的耐心和好脾气。

柔声解释,“三公主和六公主只是公主的身份,而明珠,就是我心里的公主。”

说这话时,他眸色认真,语气缠绵又深情,彷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赵明珠目光一缩,不去看他,“你快点走吧,回来给我带糖,别光学会自己吃。”

72? 第 72 章

◎他哪里好呢?◎

秦砚初走后, 赵明珠对着空荡荡的院落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腊梅做了份小甜点哄她开心,“公主打算陪公子过生辰吗?”

赵明珠睨了她一眼, 幽幽道:“你都猜出来了, 某个过生辰的人就像是没这回事一样。”

腊梅偷笑,“那是奴婢早就发现公主在偷偷准备礼物了。”

赵明珠义正词严,“没偷偷,我都是光明正大的。”

腊梅一本正经点头, “对啊, 奴婢都知道,公主没有偷偷做香囊呢。”

赵明珠往后一躺, 自暴自弃了, “我都不想把它叫成香囊。”太丑了,好不容易想给秦砚初做点东西,万万没想到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那小小的绣花针。

腊梅安慰, “没关系, 秦公子不会介意的。”要是他敢介意公主亲手做的东西, 她们这几个大丫鬟就把他的衣衫全部剪破,给他厉害瞧瞧。

赵明珠嘿嘿一笑,不是她自夸, 府里的人政治觉悟可强了, 不管秦砚初做了多少好事, 她们的立场都非常坚定,绝不会打着为她好的名头委屈她, 做男人的舔狗。

一开心就想吃东西, 她撒娇, “腊梅,我想吃肉,还想喝酒。”

没想到刚才还乖顺的腊梅马上拒绝,“公主不可,这些都不能多食,奴婢为公主剥葡萄怎么样?”

赵明珠的脸立刻耷拉下来,“我连吃东西的自由都没有吗?”

腊梅闻言立刻泪眼汪汪,“公主身子弱,奴婢明天准备一点点羊肉汤好不好,酒是万万不可以的。”

话还没说完呢,就扭头偏向一边掉金豆子。

赵明珠唇角垂下去了,怎么办,现在大家都以为她要死了。

怎么没人请个大夫过来呢,她现在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其实她现在也很纠结。

于她而言,被束缚在一个地方,可与没有灵魂的生命没什么两样,她确实挺喜欢秦砚初的,但是没喜欢到为他锁住自己的地步。

这喜欢,就像她喜欢吃甜点,实际上不吃甜点也可以的。

如果为了甜点让她放弃其他食物,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说到底,还是秦砚初的爱给她压力了。

叹了口气,忍不住喃喃自语,“他哪里好呢?”

腊梅朦胧着泪眼,还以为公主想听她夸奖秦公子,忍着心里的酸,不带感情的细数。

“秦公子貌美,是公主最喜欢的。秦公子性格好,秦公子聪明,有责任心,还一心一意,一定能当好驸马。最重要的是,秦公子真心爱慕公主,不会让公主受委屈。”

腊梅一口气说出来一箩筐好处,赵明珠看她的眼神越发诡异,把腊梅看的后背发凉。

“公,公主,怎么了?”

赵明珠语气不爽,“他在你心里是不是比我还好。”

腊梅想都没想,直接否定,“怎么可能?公主是全天下最好的公主,没人能比!”

“奴婢说秦公子好,那完全是因为公主喜欢,照奴婢看,秦公子不懂情趣,不会哄公主开心,为人古板,缺点可多呢。”

赵明珠跟着点头,“对呀对啊,他还像个小老头,什么都管,限制我吃东西,不让我喝酒,还不让我出门!这公主府像是我的监牢!”

其实说这话有点诛心了,这段时间外面太乱,秦砚初不敢让公主随便出去,往常都是不限制的,最多他本人陪着。

数着时辰,马上就要到申时了,人还没有回来,赵明珠气鼓鼓的,“这人也太忙了,不会爽约吧?”

这腊梅可不敢保证,最近不仅秦公子忙,整个大周都在忙,他出去买菜都能看到巡逻的将士眼底的青黑。

景文帝重病,储君无着落,政权不稳,周边列国虎视眈眈,要不然秦公子不可能放公主一个人。

实在没办法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她一个做奴婢的都懂这个道理,公主也是明白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天不吵不闹。

今天是秦公子的生辰,公主应该是害怕做好的准备落空吧。

果然,赵明珠很快就坐不住了,“还有一刻钟就到约定的时间了,左相也真是的,不放儿子回来是要没夫人的。”

穿上件雪白的披风,戴上帷帽,免得被风吹了脸,转身交代腊梅,“我去找他兴师问罪,你不用跟着了。”

腊梅有些不放心,但想想也没多远的路,况且公主肯定想和秦公子单独相处,也就答应了。

把公主缝好的香囊递过去,“公主,把这个带上吧。”

看着抽筋拧劲儿的香囊,赵明珠嘴角抽抽,为了表达她的情意,她可是在上面绣了鸳鸯呢。

当然,肯定不是图案的鸳鸯,就是鸳鸯两个字。

为了节省笔画,两个字共用一个鸟,远处看起来像是怨鸟。

希望秦砚初有勇气把这个香囊戴上。

出府的时候,果然被人拦住的,赵明珠有点不开心,“难道本宫都出不得门了?让开!”

侍卫首领忙告罪,“属下不敢,还请公主稍候,属下这就为公主准备马车。”

赵明珠倨傲点头,“这还差不多。”

许久不出门,感觉门外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这方的秦砚初确实被绊住脚了,心中焦急,面上半分不显,冷淡着招呼着他国来使。

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觊觎大周已久的周边列国,景文帝重病,此时需要有一个足够聪慧,身份又压得住的人接待。

其实最好的人选是皇子,奈何成年的两位皇子都在守皇陵,不可能被放回来,宫里那个未成年的皇子又是个小家子气的,没办法,左相只好安排秦砚初顶上。

这些人一看就没安好心,里外打听大周的皇位继承人,还妄想求娶公主。

秦砚初冷笑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无非是听闻大周越发强壮,故而前来试探深浅。

所谓求娶公主,无非是给来使一个理由,也是他们真心想娶明珠。

简直痴心妄想,且不说公主对于大周的意义,对于百姓的恩惠,即便没有这些,他也不可能让公主和亲他国,受这种屈辱。

更何况,公主曾经有言,和亲是最懦弱的做法。

他想,无论几公主,公主都不会愿意她和亲的。

一想到公主,他心里暖暖的,这样的天气,很适合抱着公主,在她耳边讲故事,听她娇声娇气的闹小脾气。

等这些事了,他想和公主补办一个婚礼,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他也不想少了那些重要的仪式。

其实他看见公主为他绣香囊了,确实不太好看,可那是公主的心意,也是公主第一次送给他亲手做的东西,他一定珍之重之。

这算不算定情信物呢?说起来,他亲手磨得玉簪也差不多了,不知道公主会不会嫌弃他手法粗糙,他以后会越做越好的。

或许,等他熟练了以后,可以每个月送她一支,她可以选自己喜欢的花样换着戴。

他今天不能准时回去陪她了,她是不是气坏了,回去后,会不会不让他上床?

心里发笑,她是会拿捏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悸动不已,不让上床的威胁更是他的命门。

破了那层界限后,他越发离不开公主了。

喜欢将她抱在怀里的那种喜悦与甜蜜,喜欢亲吻她时心跳的节奏,喜欢她轻喘时的娇媚

在一起时间久了,他也被公主的懒散同化了,现在的他,更喜欢陪在公主身边平淡又幸福的时光。

或许,此间事了,他可以陪公主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再等等,路,马上就铺好了。

可不能颠簸到公主。

突然,对面轻嗤一声,“秦大人是对我等有什么不满吗?”

秦砚初敛眸,语气不轻不重,“使臣说笑了。”

一挥衣袖,说不出的风流,“大周是和平但不缺热血的国度,使臣想看什么样的大周呢?”

使臣脸色一黑,上京城里转了一圈,他发现这里的百姓虽衣衫褴褛但整齐,言语间不乏希望与热忱,让人看不出深浅,他们打算再打探一下。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态度十分强硬,连传统的联姻都敢不问皇帝直接驳斥,什么都看出不来。

说是友好交流,可哪次来使不都是想评估对方的实力,看看适合当朋友还是当敌人。

秦砚初没有被使臣的好说话所麻痹,行事滴水不漏,直接把人往公主和工部合作的那两条商业街上带。

正好让那些净想着啃大周一块肉的人看看,现在的大周,是不是他们能啃动的。

使臣马上被这两条商街吸引了。

靴子不停在地上磨来磨去,甚至不顾形象的抬脚跺了跺,脚面都发麻了,也看不出来这地是用什么石头铺的。顾不得形象,直接趴在地上用刀子划了一下。

一旁的百姓见这场景就知道是外地来的,马上笑着解释,“老哥,这东西叫水泥,你那小匕首就别献丑了,划破了刀锋可没人赔的。”

话音一落百姓纷纷大笑,你一言他一语的把水泥的好处说个遍,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一句,“就是隔三五年需要补补,不然这路就坑坑洼洼了。”

使臣很想当街大吼,“别显摆了,他们更酸了。”

显然不行啊,前一段时间上京城的百姓还是土包子,什么都不懂,被一个又一个神奇的产物惊掉下巴。

现在他们懂了,好不容易抓到土包子,当然是热心肠的介绍了。

秦砚初拧眉看着使臣乐此不疲,完全没有回驿馆的意思,抿唇,无奈之下召来青石耳语一番。

秦砚初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失约,会让他抱憾终生。

73? 第 73 章

◎亡◎

青石可谓十分了解明珠公主了, 知道这次回去报信肯定讨不到好,索性直接去公主爱吃的那家点心铺子打包些回去,让公主看在美食的份上放他一马。

点心铺子需要绕两条街, 他心里盘算着怎么替公子哄公主开心, 没注意到旁边那条街过去一辆熟悉的马车,还是他亲手置办的。

今日不知怎的,街上的人格外多,一点都不像秦砚初说得, 外面危险。

赵明珠眯了眯眸子, 扒开车帘,语气不善, “危险在哪呢?是不是你们伙同秦砚初合伙坑我?”

侍卫长哪敢应这话, 硬着头皮解释,“公主,外松内紧,百姓总要生活不是。”

赵明珠轻哼, “那我也要生活, 我要自由, 你们别跟着我,留两个人得了。”

这么一行人太扰民了,好多百姓为了他们的车驾都不得不退让, 虽然百姓习以为常, 可她心底不太舒服, 好像闯入人家正常的生活,给人造成了麻烦。

侍卫长给手下使了个眼神, 马车一圈的人马上散出去了, 不知躲在哪个角落暗中保护, 反正不扰民了,赵明珠满意的点点头。

“秦砚初在哪里呢?工部还是户部?”说实话,没了性命威胁后,她很少关心秦砚初了,也是那个人不知节制,她想关心也没力气。

侍卫长明显知道的,“回公主,刚有消息传来,今日别国来使到访,恐怕要秦大人照拂一二了。”

还真有正事?赵明珠一挑眉,语气淡淡,“有女眷吗?”

侍卫长马上明白了公主的言外之意,马上解释,“并无,一行人皆是文官与武将,无他国公主或者女子随行。”

赵明珠点点头,还好,没有狗血的抢男人环节,不然她要恶寒这剧情了。

轻重缓急她还是知道的,可人都出来了,不做点什么实在不甘心,她可不想回到公主府继续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了。

眼珠一转,趁着人忙,没有功夫管她,她放纵点,也没关系,对吧。

失了找人的兴致,她可不想去使臣面前找存在感,万一被看上,或是被她看不上,都是流血大事件。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赵明珠恶胆横生,怎么说她也算被放鸽子了,生个气,离家出走不过分吧。

离家出走最大的障碍就是这个侍卫长。

她忍不住看着兢兢业业护卫左右的侍卫长,忽地柔柔一笑,“本宫想传个话,想来想去也就你的身份合适了。”

侍卫长自然不敢不从。

赵明珠捏着纤纤玉指,须臾间就想好了传什么,“你去前面那两条街找到秦砚初,就说本宫生气了,需要山珍海味,外加绫罗绸缎才能勉强开怀,哦,若是能看到美人歌舞,那就圆满了。”

“记住,是北边的山珍,东边的海味,南边的绫罗,眼前人的美人。一字不许动,一定要是个人以上听到,你可记好了?”

侍卫长面色一苦,难怪需要点身份,一般人还真不敢传这话。

要知道,几位使臣分别来自东南北,公主所要之物,都是他们国家的经济命脉来源,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对使臣说:“嗨,我看上你家了,给我。”

虽然言语不太客气,但侍卫长还是去了,还乐呵呵的去了。

是他没长脑子吗?

非也,弱国无外交,外交拳头大。

现在大周拳头最大,不言语猖狂点,恐怕被人以为是病狮子。

见侍卫长走远了,赵明珠伸出脑袋,对着车夫鼓动,“快跑,一会儿阿初追来打本宫了。”

车夫嘴角一抽,不是很明白公主和准驸马之间的情趣。

马车哒哒的走远了,散落在人群中的侍卫脸色发僵,最终决定留下两个找主子汇报,剩下的跟上去。

没了能管住她的人,赵明珠分外开心,叽叽喳喳对着车夫提要求。

“那个铺子停一下。”“这里的糖丸不错,我要打包回府。”“哪里有个美人,我们能追上去看看吧。”

车夫:“”

不知道回去后秦公子能不能饶他一命。

上京城就这么大,很快好吃的好玩的都已经打卡了,夜幕降至,未名河两岸的彩灯升了起来。

赵明珠眼前一亮,她还没去过花楼!那里美人一定多!

车夫这下不敢听命了,哭丧着脸,“公主殿下,皇上不会同意您去这等地方的。”

赵明珠斜眼,语气笃定,“所以你是父皇的人。”

费劲千般辛苦隐藏身份的车夫:不是,您要给我留点眼线的面子。

幸好景文帝说了,不指望他传递消息,保护公主平安就好。

车夫直接点头承认了。

赵明珠往后一仰,下巴抬得老高,“那我可有你把柄了,不乖乖听话窝回退货哦。”

车夫苦笑,“那等风尘之地确实不适合公主的千金贵体。”

赵明珠当然知道那里不能去,某些时代的特色她改不了,也不想干扰这固有的进程,不过肯定不能这么轻易妥协,“我不管,我要看美人,看不见美人我就退货。”

车夫想了想,建议道:“城外有座姻缘庙,香火甚好,诸多少年公子小姐频频光顾。”

赵明珠眼睛亮了亮,正值青春年少无敌貌美的小可爱们,当然要去看,立刻,马上就去,最好能多找几个秦砚初那样的,她就有替换装了。

挟把柄以出城的赵明珠前脚刚踏出城门,后脚秦砚初就见到侍卫长了。

心里头下意识狂跳,顾不得使臣,马上问道:“大人怎么来了?公主呢?”

侍卫长先是低声安抚,“大人放心,公主很安全。”随后提高嗓门,大声将公主的嘱咐宣扬一遍。

侍卫长环顾四周,心里满意点头,恩,应该不止十个人了,五六十绝对有的,超额完成任务,扬我国威,开心。

秦砚初嘴角闪现微不可察的微笑,“公主见到青石了?”

侍卫长摇头,“没有。”

秦砚初拧眉,“公主出门了?”

侍卫长也有些不满,“公主为何不能出门,有我等保护,公主绝对安全。”

秦砚初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最近的心惊肉跳,总感觉公主一旦出门,会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有如冰刃起舞,手指发颤,“你快去,去看看公主在哪里。”

秦砚初的紧张也让侍卫长莫名的心慌。

秦砚初也没耐心陪这几个使臣了,语气强硬,“家中有事,各位自便,无论想要什么,大周奉陪到底。”

忙着见世面的使臣一头雾水,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了呢,难道说真看上了他们的国家,想要开战?不行不行,要从长计议,打是不能打的。

另一边,自打知道公主偷跑出城吼,秦砚初快自责疯了。

能臣那么多,为何他非要接待这些不怀好意的使臣的,明知道公主在等他的。

恐惧和担忧吞噬着他的心脏,慌的厉害,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

偏偏,侍卫长那里传来让人触目惊心的消息,“公主出城了,入山林后不见踪影。”

这时候谁也没有闲心责怪问罪,都争先恐后的地毯式搜索。

这一带密林环绕,不熟悉的人经常会迷失方向,尤其是前面有两条岔路,一条通向另一侧山头,一条通向万丈的深渊。

秦砚初看见车辙和地上细碎的落叶后,人已经绷到极致,一言不发,策马直冲,通身被路标的藤蔓刮出一道道极深的血口子。

越往深处,他脸色越惨淡,到最后,仿佛呼吸都凝固了。

侍卫长脸色也不好,公主一行人明显遇到了伏杀,一路上他不知见到了多少具兄弟还有敌人的尸体。

公主还没有找到,也没有看到马车的影子,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天色渐晚,黑夜笼罩大地,能看到的痕迹越发少了。

静悄悄的,没有打斗声,没有求救声,一片死寂。

这是第十三具尸体。

秦砚初看着眼前的岔路,脑子一片空白,躯体已经不受支配,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快追,公主还在等他。

空中飘下大片白,众人不敢懈怠,在黑夜中瞪大眼睛搜寻蛛丝马迹。

突然,有人喊道:“是车辙印!是消失的车辙印!”

秦砚初几乎摔下马去,手脚并用的爬到那处。

车辙印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他拼命的思考这是为什么。

却在不远处看见金灿灿的一截,颤着手将那金钗挖出,尖端处已经被暴力压弯,沾染着滴滴血迹。

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彷佛看见公主面对截杀,最后无力的拔下金钗自保。

很快,马车被找到。

马身中数箭,已经死透了,应当是刚断气不久。

秦砚初翻身上马,哑声道:“追。”

侍卫长不忍多言,至少,死要见尸。

公主明里暗中的护卫队共三十人,如今已经折去二十有三,他实在不敢多想。

按照那些人死亡的时间推断,他们晚了一步

秦砚初难道不知道吗?他知道,只是不敢相信,不久前还在他怀里撒娇的公主,怎么会

公主那样娇气,肯定怕极了,他要快点赶过去,任她打骂出气,可不能吓坏公主。

越往前走痕迹越凌乱,不难看出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厮杀,值得庆幸的是,这段路黑衣人的死伤更重,还没看到公主护卫的尸体。

侍卫长是认识路的,众人脚下不停,他高声提醒,“小心,前方是悬崖!”

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地上铺开一片白,隐藏了黑夜的罪恶。

月亮无情地凝视冰冷的世界,无喜无悲。

有人眼尖,看到了前方地上的起伏,“是公主的人!”

秦砚初第一个冲出去,眼前横七竖八的人,哪个是他的公主?

他不敢想,一个个翻过去。

不是,不是,还不是。

几十个人很快被他翻遍了,没有公主。

但是公主府所有的护卫都在这里了,包括车夫。

他无神看向悬崖,眸子里藏不住的悲痛。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

一切的痕迹都显示,有人从悬崖上掉下去了。

万丈悬崖,数不清的野兽,人还能活吗?

74? 第 74 章

◎我他哔——◎

手脚并用, 秦砚初一路爬行,身体已经没知觉了,向来沉稳有度的人此刻完全失了章法, 慌乱无措。

“活着!他们都活着!”

很快, 有人发现这些侍卫虽然身受重伤,气息微弱,但确实还活着。

马上想办法将伤不重的人唤醒,那人正好是车夫。

他吐出一口血, 指着悬崖方向, 气若游丝,“悬崖, 救公主”

话还没说完, 人又晕了过去。

侍卫长已然明白,公主怕是真的落了崖,而非落入敌人之手。

数九寒天,崖下营救何其困难。

侍卫长眼尖, 制止了想徒手往下爬的秦砚初, “秦大人不可!”

秦砚初像是丢了魂一样, 依旧往悬崖边上爬,“公主在等我,她说冷。”

侍卫长一抹脸, 这叫什么事。

问罪是没跑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公主, 更不能让秦砚初出事。

剩下的人分了三队人马,一队人马将伤员送回去, 顺便搬救兵, 一路人马找通往崖底的路, 最后一队人马,绑好绳子,下崖。

万一公主中间抓到了树,或者是落到了其他地方,也能最快施救。

秦砚初不肯离开这里,还是侍卫长两句话让他安分下来,不去想跳下去。

“公主此番遭难必定蓄谋已久,若是公主活着,你要保重自己照顾公主,若是公主有万一,秦大人要还公主一个公道。”

秦砚初呆呆的站在那里,手里的金钗都变了形,月光下愈发脆弱。

天将亮时,终于结好了绳索,秦砚初主动下去。

侍卫长没有阻止,也跟着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崖底传来一声绝望的哀鸣,惊落了干枯树枝上最后一片雪花。

半个月后,皇宫。

大殿噤若寒蝉,垂眉低目,不敢正视前方那形销骨立之人。

短短半月,让人充分认识到一个人可以疯魔到什么程度。

那天在崖底仅仅找到被野兽撕扯过的骸骨,还有赵明珠当日穿的衣裙。

从未手握重剑的文弱公子,像是从深渊爬出来逃命的厉鬼,将刀刃指向一个个心怀叵测之人。

起初秦砚初是不信的,他坚信公主被人救走了,美美有疑似公主的人出现,或是有人拿公主的消息欺骗他,他都满心欢喜的出门。

一个谦谦公子的执念能深到什么地步?

他眼里的光芒不再,时间久了,连一丝火花都寻不到。

就这样,变得寂静,平庸。

在崖底只找到了碎烂的衣裙和那只丑丑的香囊,香囊沾满了血水,是他一点一点擦拭干净的。

抱着那几件衣裙,面无表情的听着侍卫长查来的消息。

“是右相余孽临死反扑。”

“公主护卫队三十二人,生还九人。”

“据他们说被逼到崖顶之前他们已经身负重伤,在他们昏厥前,亲眼看见公主失足坠崖。”

“至于那些人最后为何突然毙命,仵作说死状安详,像是梦中猝死,细节不知。”

秦砚初轻轻抚摸公主常用的软榻,似乎还残留着公主的体温。

腊梅刚刚指责他的话反复在耳边重复,“公主怕你嫌弃香囊模样丑,一直都想去城外求个平安符,公主愿不想走那么远的路的”

责怪,安慰,声音太多了。

那些声音好像离他很远很远,又好像在他脑海中震荡。

怀里尚未送出去的玉簪早就断成两节,不好的兆头,或许他不应该送公主玉的。

香囊在手,他都不敢想,公主那样娇嫩的手,是如何忍着疼,把它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眼里续满了红丝,几欲啼血,或许,公主只是调皮了,想晚点回家呢。

**

“我他哔——,傻哔——”

京郊的一个小村落时不时爆出一声痛骂。

一粗布麻衣的女子一手啃着鸡腿,一手捂着胸口,青白的小脸和苍白的皮肤让她看起来不是很好。

但听她嘴里不断吐出来的祖宗礼法,又觉得这姑娘的活力不错。

粗布麻衣姑娘,也就是赵明珠,此刻恨不得扛着机关大炮,将追杀她的人通通轰死。

太惨了。

感受胸膛里撕心裂肺的疼痛,更是心有余悸,垂死的感觉这辈子她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环顾四周,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昨晚她拼着老命逃出来的,至于那些誓死追随她的侍卫,她真的尽力了。

穿越至今,她算不得有金手指,最多不过有点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的发挥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面对敢死队,她真的束手无策。

有那么几次,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可是死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又一个忠勇的战士,是上一刻还翻山越岭帮她找兔子的勇士。

没想到队伍里会出现叛徒,等她反应过来时,屠杀已经开始了。

闭了闭眼,往日嫣红的唇此刻病态的惨白。

若不是山中遇猛虎,此刻她也变成一具冰块般的尸体了吧。

骑着老虎逃出来后,不是没想过回京,可看见城门口那一刻她犹豫了。

若是赵明珠死了会如何?

好像也没什么影响,至少,秦砚初自由了。

她不认为洗脑洗出来的爱能够长久,一时贪欢换不来一世糊涂,他早晚会知道,或者说早晚会追究,她最初的目的。

心里的那么几分不舍很快被压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即将迎来的自由。

美人虽好,但是管的太宽啊。

不能好好吃,不能好好睡,也不能好好玩,看个男人还要被整治一番。

不划算。

现在也没有威胁生命的东西了,她要是离开了,说不准会有更多人安心。

四周空旷旷的,赵明珠继续啃了口鸡腿,双眸潋滟,哪有方才的可怜。

“小虎啊,再送我一程吧,我得找个有美人美色美景,还有钱的地方。”

语罢,一只老虎迈着优雅的猫步走来,赵明珠在它的王上撸了一把。

嗯,没有秦砚初手感好,但也还能凑合。

老虎发出气声表示不满,赵明珠随手将鸡骨头递过去,“小虎辛苦了,吃个鸡腿吧。”

老虎把头扭向一边,不想和这个女人说话。

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这个女人摆布,还要给她抓鸡,还要让她骑在自己身上,还拍它屁股。

这要是寻常人类,哪怕是死一千次也不为过。

虎在人屁股下,不得不低头,只能任劳任怨的赶路。

物换星移,转眼就过去三个春秋。

明珠公主在三年前入黄觉寺为国祈福,已经三年未曾露面,百姓众说纷纭。

知道真相的人三缄其口,绝不敢吐露半分明珠公主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大殿上那人已经疯了。

当年事发不过月余,一直断定公主尚在人世的秦砚初好似明白了什么,提着刀走出了公主府,点了人马亲自杀往岭南。

岭南多毒瘴,右相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刺杀一事皆有大公子策划。

秦砚初毫不留情,直接将右相余孽尽数处死,一个不留。

至于背后偷偷支撑他们的李氏家族,也没能活过那年冬天。

那之后,秦砚初对外宣称公主重病需要静养。

半年后,景文帝主动退位,禅让给六公主。

朝中不满声音被秦砚初悉数压下。

自此,改国号景明。

景明一年,秦砚初以明珠长公主驸马身份入朝辅政,重修水利,重商贾,开科举,不计身份,贤者任之。

景明二年,女帝已经站稳脚跟,但与秦砚初政见不合,极度排挤。

景明三年,秦砚初披甲出征,一举击退周边虎视眈眈的五国,大周的版图扩大三分之一。

同年,重疾缠身的秦砚初失足落马,一病不起。

副将敬佩秦砚初的惊世之才,不忍心看他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机的活,不顾医师阻止,将昏迷的秦砚初送往和城,也就是曾经的和县,明珠公主的封地。

和城已经不同往日而语,昔日的黄河口已经成为有名的景点,无数往来商人在堤坝旁开起了商铺,现在已经演化为和城最大的交易场所。

和城的周边县城享受了第一波红利,早就摆脱了贫困偏远的称号。

现在的和城人哪个不是面上带笑。

要问这一切都是谁给的,那他们第一个对着明珠公主叩首。

自打这里成为公主的封地后,公主在这边砸了几千两黄金,将困扰他们好几辈子的水患一下子解决了!

看着高高的堤坝,还有恢宏的闸门,和城人满满的安全感。

安全有保障了,往来经商的人也变多了。

况且,现在和城城主和副城主是一心办实事的,又没什么架子,还大力促进商贸往来,这不,将附近几个城池的生意都拉过来了。

三年前,听说明珠公主出意外了,他们还担忧能不能保证和县的独立地位。

幸好,副城主这时候来了,还带着和县升级为和城的旨意。

上京城的人一定想不到,此刻和城并没有知府县令,主事人也算不得官身,甚至还一男一女。

经过多年的磨练,沈梁越发成熟。

若说当年他一心帮大皇子争权,想要青史留名,那他现在想的,皆是如何让和城更上一层楼,如何触摸到,公主说的那个人间桃花源。

看着前边大包小包的倩影,沈梁无奈,忙上前扶着,“慢点,都几个月的人了。”

那女子正身过来,才发现她的肚子大到离谱,只是那灵巧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怀孕七八个月的女子。

“皮实着呢,听人说城里刚来一个鲜嫩的小白脸,模样甚俊,我得去看看。”

女子捧着肚子,一脸陶醉,众人听后齐齐摇头,同情的看着沈梁这个为人夫的。

75? 第 75 章

◎又被抢了◎

沈梁早就清楚了女子的个性, 宠溺道:“我陪你去。”

女子斜眼打量一番容颜不减昔日的夫君,点点头,“也好, 正好拿你作比较。”

男子显然早就习惯了她的言行, 取了纸伞,半环着她的腰,“走吧,夫人, 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传说中的美男子。”

女子兴致很高, 仰着下巴,嘴角一翘, “走着!”

几个丫鬟在后面偷笑, 郎君和夫人真的越发恩爱了,就是这恩爱让她们看不懂。

护送秦砚初的副将也一脸惊讶,甚至误以为自己误闯了他国仙境。

这是曾经一年闹两次水患的和县?

他确实听说过和县富庶,出身上京城的他并没有在意。

却不想, 自诩见过世面的他居然变成了土包子。

秦砚初刚刚转醒, 便被眼前的喧闹糊了眼, “这是哪里?”

副将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大人,这里是和城。”

听到这两个字, 秦砚初眼底一痛, 挥退了想扶着他的人, 艰难下车,踏在这片完全属于公主的土地上。

三年五个月零七天。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公主了。

能在属于公主的地方了此残生, 似乎也不错。

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怪他, 不知道公主现在开不开心。

当初和县还是他和公主一点一点筹谋的, 每片砖瓦都投入了公主的无限热情,他确实应该替公主看看这里。

三年前初闻赵明珠死讯,赵明珠扶植的那些人,像陆嫣然和田梅等人,当场和秦砚初翻了脸。

田梅更是一怒之下,直接离开了上京城。

秦砚初当时完全不想解释,况且,在内心深处,他也是责怪自己的。

和县变成和城是他的主意,他不想公主的心血被人摘了果子,正如他不相信公主已经离开了一样。

这么久了,还没有公主的消息,他熬不住了。

大周已经安定,政权稳固,臣民一心,女帝已经站稳了脚跟。剩下的,是时间的问题。

公主应该不会想到,他会推六公主上位吧。

呵呵,公主总是这样,看似什么都不放在心里,但什么都会提前安排妥当。

若说皇室还有谁是真心对公主的,也是公主打心底里喜欢的,应该只有六公主了。

公主知道这件事,应该会开心吧。

皇上是她喜欢的人,而且皇上还一心想着她,念着她的好,这些年时不时和自己作对,恨不得杀之后快。

不得不承认,女帝成长的很快,他这把磨刀石该走自己的路了。

他的公主,不知道会不会生他的气。

“你们散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秦砚初阻了围上来的人。

副将还想说什么,秦砚初轻声道:“无妨,这是公主的地方。”

他的声音轻缓平和,偶尔夹杂着几声咳嗽。

副将压下眼中的惋惜,劝道:“大人应当珍重身子,公主,公主也会安心的。”

秦砚初摆摆手,弯唇浅笑,“她那个小没良心的”

摆手间,依稀能看到他腰间配着个破旧的香囊,那上方别别扭扭也不知胡乱缝了一团什么。

据传,这是明珠公主所赠,一直被驸马大人视若珍宝,细心养护。

秦砚初这些年一直没接受任何官职,旁人都直接叫大人,若是办错了差事,叫他一声驸马或许会得到些许宽容。

其实他们这些做副将的看不懂陛下和秦大人卖的什么官司,也不明白为何陛下一心认为是秦大人害死了明珠公主。

他一直跟在大人身侧,至少没见过如此痴情的男人,哪怕是做戏,也不可能三年多来日日夜夜不露破绽,何况,秦大人哪有理由做戏呢?

谁人不知,景文帝是秦大人一手逼退位的,当时秦大人极得民心,朝中大臣都以为皇位或落在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的子孙头上,没想到横空出现了六公主,被秦大人力保上位。

民间传言,秦大人之所以推举六公主,或许是明珠公主的遗愿

斯人已逝,旧故不可追。

副将躬身退下,把空间留给秦砚初。

和城发展的很好,远比他想象的要出色。

当年田梅走之前逼他许下承诺,要保住公主的心血,他自然应允,哪怕她不说,他也会做到。

这些年,他下意识忽略这些,不敢听,不敢看,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往前走,似乎快些,再快些,就能看到他的公主。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公主凶多吉少。

秦砚初一露面,就引得诸多目光打量。

无他,长得太好了。

和城富庶,大家穿的也体面,看起来都精气神十足,但是爹娘给的这张脸是变不了的,很多人这一辈子,都难见到如秦砚初这般钟灵毓秀之人。

面若琉璃,无悲无喜,宛若梦中仙。

只见那身形羸弱,病骨缠身,轻飘飘的身姿也掩盖不住那皎皎之姿。

偏那神色冷寂,如千年不化之冰雪。

让人不得不赞叹一句好皮囊。

忽而人群中有几处沸腾,“这模样主子一定会喜欢。”

有人点头,“没错,不怪小主子嫌弃那些人庸脂俗粉,和这人一比,城主姿色都逊色十分。”

“不知道婚配与否。”

“脸漂亮就行,快去问问。”

很快,一个人被推举上来,是一位年纪不太大的小伙子。

站在秦砚初面前,小伙子的气场莫名的矮三分,想到小主子的夙愿,挺挺胸膛给自己打气,“敢问公子家住何方?婚配与否?可有心上人?”

被莫名其妙拦了路,秦砚初眉头微蹙,没感受到身前之人的恶意,而且这场景,和这些眼神,他似曾相识。

在他愣神期间,小伙子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还不忘和身边的人嘟囔,“脸蛋不错,不会是个聋的吧。”

身后的大娘言之凿凿,“就凭这张脸,瞎的也行,咱们找了三年多,好不容易找个极品,不能放过。”

倏尔,秦砚初淡漠的双眸紧缩,目光凿了过去,将那几人吓退了好几步。

大娘见这些人这么没出息,拍拍衣角,主动上前,热情道:“小伙子别害怕,大娘就是热心肠,想保个媒,放心,只要我们小主子能看上你,金银珠宝,小厮仆从少不了你的,保准过的美美的。”

秦砚初收回目光,眼神落在虚处,“不知何方小姐?姓甚名谁?”

热情的大娘嘴角下垂,言语警告道:“自然是等想看过了就知道了,小伙子年轻不要太气盛为好。”

心跳乱了一拍节奏,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萦绕,呼吸浅淡,“小主子,可是和城的主子?”

大娘面露防备,转而又笑了起来,“知道就好,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小伙子可不能动歪心思,我们这些人看着呢。”

秦砚初嘴角拉出一道弧度,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莫名有股风暴在盘旋。

“带我去看看吧,有劳了。”

大娘仔细打量一下秦砚初的年岁,不满道:“你这年纪不小了吧,尚未婚配?有病吗?”

秦砚初已经恢复到平日里无悲无喜的清冷模样,哪怕被人冒犯怀疑,也没有露出半分不悦,“在下二十有六,妻子不知所踪,已有数载。”

大娘心里的嫌弃更重了,还是个有家室的,大概是为了面子说自己妻子跑了,别是他不行,姑娘不想跟他。

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身体不中用,脸中用啊,在家里摆着也下饭,未必比那位差,小主子万一能看上呢。

“行吧,条件不怎么好,别抱太大希望,长期的不行,短期的还是可以试试的。”

秦砚初闻言脚步一顿,淡淡问道:“这位小主子,找了很多人?”

这张脸实在加分,哪怕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婆看见都忍不住心生喜悦,小主子的事在和城算不得秘密,她心情好,捡能说的念叨两句。

“可不是吗,我们小主子命苦,先前嫁过一回,谁知那人控制欲太强,还冷落我们小主子,这才一气之下跑回来了。”

“别看和城现在看起来不错,这可都是小主子的功劳,我们可是念着呢。”

“这些年我们帮小主子相看的人也不少,看不上的多,留下的也有几个,就是留不长,最长的那个是上个月的事,前几天人走了。”

“小伙子,大娘是看你模样不错,我们小主子也不差,你也不亏,放心,等小主子腻了,不会亏待你的。”

大娘多说一个字,秦砚初心中便笃定一分,身体中的血液便凝固一分。

他希望那个人是她,又害怕那个人是她。

两股念头交织,最后剩下的,是满满的希望。

脚步渐近,他突然有种近乡情怯。

大娘问:“你怎么了?”

秦砚初低声,“能容我梳洗一番吗,一路风尘,不要污了她的眼才好。”

闻言大娘一拍手,“对啊,确实要打扮打扮,这样,我先去禀告,你也修正一番,我们明日见如何?”

秦砚初手指卷了卷,很想现在去见她,可又怕

大娘走后,给他安排到一处民宅,还贴心的留了几个人陪同。

秦砚初明白,这是监视。

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确实像她的做法,一开始,他也是被绑走的那个。

他急迫的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活着,却不来找他。

哪怕厌弃他了,为什么要偷偷离开,他明明不会纠缠的,不是吗?

可如今他找到她了,真能如她所愿,视而不见不纠缠吗?

他做不到。

痴念入骨,除非他死。

不管公主是什么原因,又或者在这里遇到了谁,经历了什么,总归,他才是娶公主的那个人。

76? 第 76 章

◎七个月,要生了◎

青年临窗而站, 恣意风流,让看守他的几个人都忍不住侧目。

秦砚初有意攀谈,自然不会放高姿态, “过来坐吧, 喝茶吗?”

几个青年人摇头,好奇的看向秦砚初,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

见秦砚初亲手泡茶讨好他们,他们也不拿乔, 主动透露消息, “放心,明天副城主会亲自来看你的。”

“你也是好命, 副城主听说后十分重视你, 怀了七个月身孕呢,都要来主动见你。”

啪的一声,杯盏落地,他哑声, “七个月身孕?”

那青年没听出不对, 兴高采烈道:“可不是嘛, 副城主以前受了点罪,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一胎,城主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明天副城主过来, 城主还陪着呢。”

“害, 城主也是好脾气,要是我未来娘子天天想着看男人, 我是要生气的。”

另一个青年一巴掌呼过去, “你娘子能和副城主比?”

年纪小的那个傻笑, “自然是不能的,我这不是酸葡萄心理嘛。”

秦砚初突然打断他们,“你们城主是谁?”

青年拧眉,“你不知道?沈梁沈城主啊,他可是个大好人!”

原来是他!

秦砚初再也听不下去,跌跌撞撞一头歪倒在床,细看眼角还存着委屈和热泪。

两个青年一头雾水,“他怎么像是被打击了?”

“废话,哪个男人不被城主打击!”

“嘿嘿,这倒也是,反正我看到城主是自惭形秽的。”

“可惜城主不好看,不然小主子也不用到处找人了。”

“这你说的就不对了,城主和副城主情投意合,这话要是传出去,肯定有你好受的。”

“好哥哥,我错了,是我胡说八道。”

“醒了,我还不知道你,仔细这点吧,总感觉这位能受宠,副城主问过之后要是觉得满意了,再给小主子送过去。”

这边要亲自来看秦砚初的副城主被人接走了,沈梁一转身,夫人就不见了。

无奈叹息,他总感觉公主志不在此,偏生自家夫人非常踊跃。

算了,人都带来了,他先去看看,要是能给公主解闷也不错。

正好,听人说那公子容貌昳丽,哪怕比着公主也不遑多让,他私心里也不想让夫人与之见面。

说实话,他也好奇这人长成什么模样,要说起容色,他至今也忘不了囚禁公主府时,秦砚初那张冷傲清俊的脸,也难怪公主看谁都觉得丑。

奇珍异宝见多了,又怎能被田间野草惊艳呢。

摇摇头,不去想那些,凭秦砚初今时今日的地位,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了。

心里腹诽还没结束,他便看见了花枝招展的秦砚初。

身着云朵般轻柔飘逸的月白色锦袍,头戴金丝玉冠冕,远远看去,像是坠落凡尘的神明,好,华丽。

沈梁眉心一跳,下意识觉得来者不善。

沈梁震惊的同时,秦砚初也在打量沈梁。

青年时的沈梁骨相不错,堪称一介翩翩公子。但再美好的人也禁不住岁月风霜的洗礼,加上黄河岸边数年的劳作,不过三十岁,眼角就有了细微的沟壑。

只见他腰背挺直,不似从前那般虚张声势,秦砚初突然想起,当年沈梁离去时曾对他说,别有一番天地。

现在看来,确实别有一番境地。

不想露怯,他双眸融着冰寒,冷冷的看过去。

沈梁心底暗自一声叹,怎么办,公主的糟糠夫君找过来了,还抓到他们正给公主物色面首,这修罗场希望公主别回来。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不过他一介白身,并未受到朝廷封官,可他也不受朝廷管制,想了想,他躬身,“秦大人,好久不见。”

心中想的确是,相比这谪仙般的男子,应该不会拉下脸当众探讨公主的问题吧。

谁想,他轻轻摆弄衣袖,嗓音清淡,不辨喜怒,“沈公子,好算计。”

沈梁莫名脸红,将公主藏到这是,确实他良心有亏,可也说不上算计吧。

见他不服气的样子,秦砚初面前维持的冷傲隐有龟裂,声音拔高,“你就靠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把戏留住公主?”

秦砚初挥手指向墙面上悬挂的画像,上面明晃晃的画了风姿卓绝的少年郎,从清纯到浪荡一应俱全。

昨天他整晚没睡,每每闭上眼睛,都能浮现这些男子和公主嬉笑怒骂,对他视而不见!

他知道公主贪图美色,也知道公主可能不会为他守身,可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公主竟然用死亡欺骗他!

庭院中幽香阵阵,一股子厚厚的脂粉香气,公主素来不喜这些,可想而知这些脂粉气是谁留下的。

这床,这榻,这房内屋外的每一处,是不是都有

他睫毛微颤,掩下心中脆弱,尤其不想在沈梁——公主在这座城里名义上的夫君面前露怯。

沈梁被他突然的脾气吓了一跳,面上不禁带出几分愧疚,其实,他也欠秦砚初情分的,这么做,确实不太人道。

不管秦砚初和公主如何,他确实该道歉,一揖到底,“秦大人,实乃情之所致,我”

还未等他说完,秦砚初徒然变了脸色,讽刺道:“情之所致?你的情之所致就是抢我心爱的女子?我的夫人!”

**

另一边,一个挺着孕肚的美人一脸无奈的给身前的美人烤鱼。

那人螓首蛾眉,顾盼生姿,此刻正毫无形象的捧着脸流口水。

“甜妹啊,你烤的鱼有神奇的力量,一天不吃馋的慌。”

田梅熟练的将烤鱼翻个面,抹上准备好的调料,无奈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我很娇媚我很懒的公主,无声摇头。

赵明珠半点也没有奴役孕妇的不自在,反而指手画脚,“再来两条吧,不够吃。”

田梅又捡了两条处理好的鱼,继续架上火。

说是她烤鱼,实际上她就往上面撒点调料,动动手指的事。

将熟透的鱼送过去,田梅轻声,“公主是还在想着秦公子吗?”

赵明珠吃鱼的动作不变,随口回道:“那么好看,想想又不亏。”

田梅扶额,“那公主为什么不回去?”

赵明珠不厌其烦的解释,“为了自由。”

田梅不是很理解公主口中说得自由,在京中不能随便走,可是来到和城后公主简直连门都不出了,所以这个自由到底是什么?

她情不自禁问赵明珠:“公主可是不想寻个男人了?若是如此,公主直说便是,我等愚钝,真的猜不出来公主在想什么。”

也是这些年和公主关系混熟了,两个人现在不像是主仆,也不像是姐妹,而是像老妈子和叛逆期的女儿。

当然,人老珠黄的老妈子肯定是田梅,公主无敌青春貌美,怎么会老呢。

赵明珠熟练的将一条鱼拆吞入腹,随手抓了一大把调料洒在另一条烤焦了的鱼身上,吩咐道:“给沈梁送去,就是他夫人亲手烤的,蕴含了无穷爱意。”

随从嘴角抽抽,将鱼带走了。

田梅一脸无奈,“他不会吃的。”

赵明珠震声,“要是他不吃,你肚子里的孩子跟我姓,就叫赵事了。”

田梅替自己夫君默哀一瞬,孩子命名权就靠他的胃守护了。

拍拍手,“走吧,看你们给我找的男宠有多貌美,要是秦砚初那样的,我肯定收了。”

就是动作要小心点,这两年秦砚初心狠手辣的厉害,可别让他发现自己活着。

然而,就当她看见眼前人那一刻,感觉墨菲定律诚不欺人。

当她在听到后半句“抢了我的夫人”时,人彻底麻了,手里半串糖葫芦啪的一声落地,惊起那人冷若寒蝉的眸光。

本就如丧家之雀的秦砚初感受到人突然闯入,瞬间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隐秘被窥探,潜意识起了杀意,想看看是谁住在这所院子里,等待公主的宠爱。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唇边的笑意是那么的明快,他刚想呵斥,怀孕之人怎么随意吃那些冰冷之物,却突然注意到公主平坦的腹部。

心头一紧,阔步走去,紧抿着唇,关切道:“可是出事了,孩子呢?”

赵明珠还没从偶遇前任的剧情中走出来,冷不防接到了带球跑剧本,迷糊道:“你又不能生孩子。”她是自己跑的,没球。

他瞬间眼底含泪,身体忍不住颤抖,眸底的妒色一闪而过,马上温声细语,“是我不好,不能给公主一个孩子,公主若想要,日后”会有的那三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失而复得的爱人就在眼前,让他如何放手,将其推入他人怀抱。

赵明珠顿了片刻,有一种拿错剧本的错乱,

许久不见,他更好看了,也更傻了,忍不住道:“没孩子,我也生不出孩子。”

所以别加戏了,没球有球她都不回去。

总算知道真相的沈梁实在没忍住,幽幽道:“秦大人误会了,我不会抢你夫人的,我夫人在这里,七个月身孕,要生了,公主是干娘,要结干亲吗?”

秦砚初满心想着为什么公主七个月会突然流产,为什么流产后还要不听话的出门,哪里还能看到别人。

忽地听到画外音,手里抓着公主不放,眼尾余光扫去,忽地瞳孔地震。

孕妇?!田梅?!

副城主?田梅?沈梁夫人!

赵明珠也听明白了,这一刻嘲笑的意愿远胜于逃离修罗场的,她疑惑,“你看上人家有夫之妇了?还是怀孕的?嘶。”

欲战术性后仰,趁机逃窜。

77? 第 77 章

◎失忆了◎

好不容易抓到人, 秦砚初怎么可能让人跑,人马上被拉回怀里。

四目相对,赵明珠下意识缩成鹌鹑。

察觉赵明珠的抗拒, 秦砚初欲抚摸她脸颊的长指一顿, 落日的余晖下,显得他孤寂又清冷。

秦砚初垂眸看赵明珠,描绘她每一处皮肤。

成熟了,气色更好了, 也更快乐了。

他竟找不出, 半点不好之处。

没心没肺,好像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旁人不忍再看, 沈梁思索不片刻, 将田梅拉走了。

田梅不愿,“怎么把公主与那人留在一处?”

沈梁很理智,“你当真认为公主不想见他?”

田梅一顿,是啊, 凭公主的本事, 这座城都关不住她, 不然怎么能只身一人跑到这里呢。

只是当年的事太过糊涂账,她下意识认为,是秦砚初负了公主, 公主也厌倦了秦砚初。

若真的抛开个人喜好, 秦砚初这个人, 确实值得尊敬的。

他对公主的爱,也比她所见过的都要厚重。

初时的防备, 试探, 或许秦砚初还能存了一份理智。

可后来的公主倾心相对, 终身相托,让秦砚初彻底沉溺于世俗的爱欲中。

那时她每每见到秦砚初,他的目光都黏在公主身上,为了公主的心情,他也愿意做一些曾经绝不插手的闲事。

秦砚初陷进去了,所有人都知道。

可她是公主的人,自然是要向着公主的。

再抬眸看室内的两人,轻轻吐气,算了,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就像是沈梁说的,公主心里要是没有秦砚初,怎么可能在这里乖乖被他控制着。

赵明珠是不想挣脱吗?她是心虚啊。

三年多的时间,他已经成了权倾朝野的人物,五官线条也越发明朗,面色虽不太好,但依旧是她看过一眼就会心动的模样。

她低下眼睫,不知道该怎么开场。

长袍垂地,秦砚初已经恢复正常,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褪去表象的关怀后,他心中轰鸣,双腿微颤,死死扼住想要将她揉在怀里质问的欲望,克制的控制手上的力道。

脖颈青筋爆出,他想温和平稳出声,但第一个音节炸出来的暗哑透出他无处藏匿的心思,“公主,”千言万语,汇成这一句,“我找到你了。”

赵明珠眼底一颤,承不住这份情谊,下意识想胡说一气把这话错过去,对上他挣扎又隐忍的眸色,那句“也没几天”生生被咽回肚子里,她干巴巴的,“好,好久不见。”

秦砚初眸色愈深,鸦青色长睫挡住了瞳孔的风暴,呼吸清浅,毫无思索的说出,“三年五个月零八天,”他顿了顿,抬眸估计着天色,“再过两刻钟,正好第九天。”

缠绵暗哑的声音炸在她耳边,让她想起曾经无数个纠缠粘腻的日日夜夜,撞得她的胸膛疯狂震动。

深呼一口气,赵明珠稳了稳心神,故作轻松道:“阿初记性真好。”

阿初两个字一出来,二人都沉默了。

赵明珠语气熟稔,像是这么多年的分离不曾出现过,秦砚初晃神,为了阿初这个称呼,也为公主平淡的语气。

抬手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他嘴角自嘲的勾了勾,心中涌出一股诡异的执拗,“确实不错,公主说的字字句句,莫不敢忘,”黑眸中闪着疯狂,“公主玩够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抬手滑过朝思暮想之人的脸颊,好想把人揉进骨血里,这样他们就不会分开了。

鼻翼间男人的脂粉味还在,脑子里那些姿色各异的妖娆男子还在,不过没关系,公主看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皮囊依然是最好的。

不管从前是谁,从今往后,只能是他。

至于孩子他会对公主好的。

他以前太逆来顺受了,才会让公主觉得,他这个正夫是随便可以抛弃的。

秦砚初的动作和声音还是克制的,但赵明珠也被那一闪而过的危险刺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想挥手打过去,却因莫名的心虚不能动手。

手腕左右挣脱不过去,腔调中莫名染上了委屈,她娇声,“疼。”

那只大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松开了牵制,又怕眼前的人溜走,改为环上她纤细的腰肢。

鼻尖猛地撞向他的胸膛,赵明珠被几根骨头磕得更加委屈了,毫不客气控诉,“快放开我,你全是骨头!”

以前虽然硬邦邦的,但那肌肉的线条和轮廓分外迷人,哪想几年未见,这人变成骨头架子了。

苦色稍纵即逝,秦砚初微微松开些许,弯身探过去,声音轻轻,“公主,我很想你。”

下巴抵在她发顶,眼泪无声落下。

直到将她拥在怀里,才有了真实感。

他的公主还活着,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

这一瞬,他什么都不想计较了,只要她活着就好。

赵明珠推搡的力道变小了,瘦骨嶙峋,满身的药味,一点都不像之前那般端朗如月了。

要是他再凶一点就好了,可以名正言顺把他打出去。

秦砚初很美,也很好,可她真的没有和他再续前缘的想法,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事业狂人的他也走向了新高度,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该随风淡去了,现在看来不然。

他或许没有遗忘,反而如那陈年老酒,越发香醇。

扫去脑子里不太健康的想法,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踪迹,她也不打算编谎话骗他。

何况,他这么聪明,她之前离去的突然,连她自己都没着手准备,公主府里留下不少证据,他肯定会发现当年自己被欺骗,被戏耍的蛛丝马迹。

她现在不想和他有半点感情牵扯,这些年没有这个人,她活得也挺好的。

而且,她不习惯感情外放的秦砚初,在她心里,他是个含蓄淡漠,情绪内敛的人,还很记仇,不应该这么激动。

不会是,看到那些日记后,他心理变态,想要折磨她吧!

赵明珠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想想他手里的数十万大军,再想想自己这个已故公主的名号,她果断萎了,伸手环住秦砚初,弱弱道:“我也挺想你的。”

这倒是真的,秦砚初对她好,里里外外能都照顾到,起初的时候,她非常不适应。

秦砚初也知自己太过失态,但他绝不能再放下赵明珠的手,哪怕他死。

时过境迁,他不愿意回想起从前种种,只愿意想别离已久的爱人回来了,这是融入他骨血的爱人。

微微松开手,他侧开脸,不愿看公主眼里被强迫的虚假,他何尝不知,公主应是不欢迎他的。

身后挂着数十张画像,他不愿去看,也不想和公主同处在这个充满别人味道的屋檐下,捏着她的手,难得迷茫,和城,哪里是他和公主的净土呢?

到底和秦砚初相处多年,赵明珠见到秦砚初眼下的青黑就知道这人洁癖的毛病犯了,在陌生的环境往往难以入睡,何况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个人住过。

也不知道行军打仗时他怎么度过的,这么龟毛,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摇摇头,反复洗脑,心疼男人倒霉八辈子。

“没休息好吧,我带你去我那里。”

赵明珠不敢回头,拖着他走,脑子里疯狂转动,该怎么解释当年她突然离开。

说实话?不行,万一黑化了,一刀把她砍了怎么办,她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有了自由生活。

说是被人所救,失忆了?不行,来到这里后,她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行踪,经不起查。

若是他问自己如何脱身,问他那些黑衣人为何无故毙命呢?

天降正义?好熟悉的理由,她好像用过。

一团乱麻,隐隐有些不安,秦砚初太安静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公主府那些她未来得及销毁的日记,足以证明她把秦砚初当作可有可无的玩物,他不可能看不见,也不可能不知道,难道见她第一眼不应该是质问她,或者是喊打喊杀吗?

短短几步路,赵明珠的脑干都要烧没了,越发想要跑路。

可大周境内,她哪里逃得掉,去其他国家,又舍不得美好又便利的大周,这可是她费尽心思出的主意。

不能跑,不想回去,只能硬着头皮上,她可是公主,如今的长公主,他们成婚更是像过家家一样,没上皇室宗碟,没拜祖宗天地的。

心中有了计较,赵明珠更理直气壮了些,主动牵起话题,“阿初怎么会来这里?”

秦砚初眉眼温和,双眸一直没离开她,轻描淡写道:“打了胜仗,路过就过来看看。”

赵明珠可不信,北边打仗,他们可是在东边,这也绕路太远了,看来他是有备而来,更不能随意撒谎蒙骗了,指不定他已经查好了,才借着自己的皮相主动就范。

大名鼎鼎的秦砚初,身边怎么可能没人护卫呢,骗鬼啊。

不说破,她小心翼翼把控着话题,真心夸赞道:“阿初很厉害,现在的大周好极了,百姓都夸你是一个好官呢。”

秦砚初笑笑,瞳色浅淡,“他们也夸大周有个好公主。”

清冷的月光渡在他身上,月白色的衣袍迎风飞舞,玉树仙姿。

明明是一副清冷至极的样貌,偏生被他凝望时,如迷醉在秾艳至极的百花园中,靡丽又夺目。

他捡起赵明珠的手,掌心温热,指腹一层厚厚的茧,扰人心慌,“公主,我的一切,全因公主而起。”

这话听在赵明珠的耳朵里,就是秦砚初在警醒她,他被抛弃,被迫背上驸马的名号,被迫落人口舌,都是因她而起。

78? 第 78 章

◎今晚可否与我◎

赵明珠转身对着他, 深觉毛骨悚然,这甩锅也太有一手了吧,她就是一个混吃苟命的公主, 哪里做的成这么多事。

语气带着不满, “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何故往我身上推。”

秦砚初眸色不明的看着被公主甩开的手,感觉被甩开哪处疼的厉害,无形的利刃在收割他的骨血。

抿唇, 他不想再品尝抛弃的滋味, 霸道强势的再将那人牵在手里,又觉得不够, 长臂一伸, 将她嵌在身侧,窒息感才稍有减缓,不在继续之前的话,他沉声道:“夜色渐浓, 我扶着公主。”

赵明珠瘪瘪嘴, 她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心里也在不断计算, 嫖狼的代价能不能出的起。

想想便觉得不可取,嫖一次问题不大,她不想被嫖。

美人面虽好, 可长在了秦砚初脸上, 马上变成了有毒带刺又强腐蚀的美人, 要不起,要不起。

故意踩他两脚, 秦砚初眉头都未动一下, 几乎半抱着怀里的人, 行的稳当。

要进另一座宅院前,赵明珠笑盈盈止住了步伐,“阿初,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让沈梁安排你休息吧。”

秦砚初平静的凝着她,“公主不想让我进去?”

这不是废话吗,坦诚相待过的人共处一个屋檐难道不别扭吗,况且,她对美人的定力不好,以前也就罢了,现在要是再吃了不认账,她小命休矣。

扭捏道:“阿初你也知道的,我们分开了这么久,前尘也就散了,我以前不懂事,误了你的前程,也误了你的良缘,以后不会了。”

说完这些,她已经做好了秦砚初发怒的准备,可他并未生气,反而伸手捋顺她额间的碎发,“是不方便我进?”

他更想问,是里面有人吗?有几个人?可是他不敢,他怕。

赵明珠没觉察出他的语气不对,胡乱点头,“肯定不方便啊。”

不可控的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身,喉咙中漾出阵阵腥甜,他艰难道:“那公主,今晚可否与我同宿?”

赵明珠惊得嘴巴都能吞下鸡蛋了,这人怎么听不明白话呢,不让他进来还不明显吗?他居然想得寸进尺!

“不行!”她斩钉截铁。

想占便宜是一回事,被迫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怂,可她不熊!

毫不留情的拒绝让他当头棒喝,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跳梁小丑,花枝招展等待临幸的怨妇,偏生机关算尽,却不料夫人更喜欢新得的那些妖妖娆娆。

可他怎么能,怎么许,怎么可以让公主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其他男人同床共枕,吻颈交欢。

妒火让他失了理智,那些刻意被遗忘的,不愿被想起的,一股脑拥挤在烦乱的理智深处。

嘴角现出一抹带着疯狂的笑,眸中的掠夺和强势一览无余,装作大猫的雄狮终于露出利爪,强势的宣告自己的领地。

“公主可能有所不知。”

再次将人严丝合缝的圈在怀里,提起她的下颌,笑意深深,“你我二人现在已经是上了宗碟,晓谕天下的夫妻,世人皆知,明珠公主的驸马是秦砚初,秦砚初的妻子是赵明珠。”

“我曾起誓,此生只公主一人,绝无二心,不知公主如今,可有他意?”

嘴里说着询问,可眼里的冰寒让人发颤,好想赵明珠一个点头,他马上就能提刀杀过去,把除了他以外的“意”抹杀干净。

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的秦砚初冰冷无情,但很少亲自动手,有着文人的自傲。

现在的秦砚初,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杀伐果断,狠厉决绝,手上不知累了多少人命,周身的气韵都藏着刀锋血煞。

这是赵明珠完全没有想到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未婚,可以随便浪来着,结果她现在已婚了,还莫名其妙的想给夫君戴绿帽子?!

秦砚初毁她名声!

有心想计较,可没胆子。

她想起来了,以前为了骗秦砚初就范,让他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她谎称上了皇室宗碟就算是成婚了,她不计较仪式的。

秦砚初曾允诺,会想办法做到这件事,她点头答应了。

这算是什么?她委托秦砚初办结婚证,授权都交出去了,结果转头自己忘了,换个地方继续泡小鲜肉,全然忘了自己有夫之妇的身份!

嘤,不能想!

这话一出,倒真显得她心虚了。

抛夫也就罢了,还不让人家进家门。

秦砚初是驸马,可是嫁给她的,她的地方应该就是他的家才对。

赵明珠一阵恶寒,这算骗婚吗?

好吧,真算起来也是自己骗婚。

赶快将奇怪的想法甩出去,不知者无罪,她不心虚!她是公主,养几个面首都可以的公主!

既然是夫妻,那确实没理由不让人回家,她气势弱了,“那你想进就进吧。”

秦砚初反而不想进了,他知道自己方才的样子就像是正室在外室的别院胡闹,若是此刻再进去他怕自己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公主的事情。

听到公主妥协,他明明是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他心底就像是破了一个洞,公主无所谓的语气,还有她身后护着的那个宅子,山崩地裂般向他袭来。

眼前弥漫厚厚的迷障,耳畔的碎裂声阵阵,好一会,摧枯拉朽的破碎才渐渐平息。

胸口已经被摩梭出光泽的金簪嗝的他心口发疼,面露痛苦之色。

赵明珠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此刻她还在怀疑人生中。

打不过就加入,躲不过就躺平,一个屋子的事,大不了她今天和别人一起睡,绝不给自己□□熏心的机会。

话说,婚后分居多年,也是可以和离的吧。

不知道大周有没有这条律法。

没有也没关系,小六是皇帝,走个后门还是可以的。

想通了一切,她抬头询问:“还进不进去了。”

咦,为什么他脸色更白了,是着凉了?不想和他再扯上关系的她选择视而不见。

赵明珠愉快的决定给自己套一个渣女的人设,心里的负罪感瞬间没了。

他缓缓勾起嘴角,有种失去一切的冷寂,“公主想进,就进吧。”

赵明珠挑眉,什么人啊,奇奇怪怪的。

宅子不算小,沈梁知道公主的身份,肯定不会委屈她。

这里是两家富商的宅院改建的,多数都照着公主府的模样一一还原,只是少了当初赵明珠亲笔题名的“冷宫”和“金屋”,那是秦砚初和沈梁被囚于公主府时住的院子。

仆人都是眼生的,也对,公主府的那些人如今还生活在公主府,赵明珠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肯定不敢打那些人主意的。

秦砚初目光投向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府邸,到处都是公主生活的痕迹,多了两只秋千,前院多了几个果子树,那方小池塘又出现了。

只是这里没有他半点关系。

赵明珠也有点尴尬,公主府都搬来了,夫君直接扔了,好像如何都说不过去。

见他神色沉稳,方才的支离破碎彷佛只是错觉,她还挺遗憾的,毕竟,那模样真美啊

啊啊,脑子里又进了脏东西,她默念清心经。

一定是馋了太久了,这才见到美人走不动路。

秦砚初早就察觉到了公主惊艳的神色,暗喜和自苦两种情绪折磨着他,又忍不住端正身姿,让身形更加优美些。

赵明珠也没纠结太久,这些年大胃王的属性越发明显了,少吃一点都饿的慌,还好府中人知道她的食量,加上府里人多,饭肯定不会少,多秦砚初一个也没事。

几个丫鬟不知道秦砚初的身份,只当是公主刚得的新欢,被那容色晃了一眼,并不敢多看,以防迷了眼,“主子,可要用膳?”

赵明珠点点头,“快些吧,我饿了。”

丫鬟犹豫一瞬,“可要叫人陪着?”

赵明珠摆摆手,指了指秦砚初,“不用了,有他就够了。”

等待投喂的麻木阶段,赵明珠后知后觉有点安静,好像身旁多了个人并无不适,但也只限于在她的地盘,想到京中,她抿唇。随口问了一句,“我的丫鬟还好吗?”

秦砚初从坐下那一刻都开始浑身不适,甚至这座府邸都让他无法呼吸,骨缝早就攥的发白,努力忽视这出空间都可能发生过什么,可这些场景都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一处都有他和公主恩爱的影子,只不过在他的脑海里,这些影子变成了很多模糊不清的脸。

不敢让思绪继续发散,恐让公主生厌,他回答简单:“很好。”

赵明珠点点头,没有多问,喜欢吃的饭菜已经来了,她掩饰般端起碗筷,“吃吧,都是你”余光扫到菜色上,小脸一苦,好吧,都不是他爱吃的。

丫鬟有心敲打新人,非常直白,“公子抱歉,您是后来的,菜色上还未来得及改,不若公子说说喜欢吃什么?”

外界什么声音秦砚初已经听不到了,他不知道自己用什么表情说出,“不必。”

公主好像说了什么,他也听不到了。

味如嚼蜡。

这些年他的脾胃不好,吃不得辛辣之物,现在却眼睛都不眨的往嘴里塞。

努力干饭的赵明珠一把握住了他往嘴里送红油的手,语气不悦,“你别吃了。”

脸是白的,唇是红的,冷汗连成了片,不知道还以为受了极刑。

这些辛辣之物是其他人喜欢的,本不应公司送到这里,她警告的扫了一眼小丫鬟,将一碗白粥推过去,“吃这个,解解辣。”

忽地,手背一凉,一滴晶莹砸在她手背上,赵明珠顿时无措,“你不会辣哭了吧,不能吃别吃啊!”

79? 第 79 章

◎公主能放开了吗?◎

赵明珠用膳的时候很专心, 是一时忘了秦砚初的事,或者说她咸鱼心态,走一步看一步, 从不多想。

吃饱喝足的人脸上露出丝丝困顿, 转头看秦砚初面前的膳食用的极少,赵明珠也不在意,这人向来挑食,吃的也不多, 只当他吃饱了。

潮红的面色装饰了苍白的身姿, 她第一反应想上手摸摸。

手指头卷了卷,压下可怕的想法。

心中默念, 美色害人, 不能再犯。

秦砚初用帕子净手,再抬眸时,眼中多余的情绪已经不见了,双眸清明, “公主累了?我们休息吧。”

赵明珠本就蠢蠢欲动, 美色在前, 有这么久没见了,新鲜感一时上头,差点犯了错误。

心中遗憾, 脸上不表, 非常正直, “阿初可是累了,我这就让人送你去休息。”

秦砚初眼眸微垂, 无声中多了些脆弱, 惹人怜爱, “公主是嫌我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嗓音莫名勾起了她心中的热血翻滚,像有支羽毛在不断骚扰一样,坐立不安的难难受。

晕乎乎的承了美人的谴责,她忍不住又朝美人看去。

宽肩细腰,领口微张,下颌骨与脖颈间连成一道动人的轮廓,那钩子一直随着墨发蔓延到锁骨深处,与那绸缎般的肤质相互映衬。

她知道,那触感有多么美妙。

她也知道,那外表不显的腰身火力有多么充沛。

烛火在她眼底跳跃,心火缠着脚底板一路上窜。

她捂脸,不能再看了,越看越上火,一定是她羊头汤喝多了,绝对不是她见色起意。

秦砚初一直关注着她的动作,一个眼神的躲闪他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心下稍安,看来他对她还有吸引力。

他凑过来,像那些年一样,轻揉着她的发顶,语气蛊惑,“我陪公主可好。”

赵明珠忍不住缩缩脖子,心里涌现一股怪异。

虽然他照顾的周到,一如往昔,但赵明珠半点不想接受,毕竟见他不在她计划之中,他属于强闯进来的。

偏生那张脸昳丽天成,徒惹人多思。

他不应该这样的,这不是她认知中的秦砚初。

被他嵌在怀里,清淡的药香笼着她,呼吸时不时缠着耳畔,轻轻吐息,她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你,我们不适合睡在一起。”

这话说得分外艰难,就像是饿狼要克制住自己本能的欲望,将到手的兔子送回窝里。

秦砚初埋头嗅着她的发丝,嘴角若有似无的苦。

小丫鬟此刻不得不出声,“主子,府里没有空房间了。”

扭捏纠结的赵明珠突然一愣,傻傻的看过去。

小丫鬟可不管秦砚初怎么想的,直接说:“早些日子就住满了,主子还说过,暂时不收人了。”

赵明珠扶额,她居然将这事忘了,早知道不带秦砚初回来了,他肯定有住的地方。

现下秦砚初的心里已经翻腾起惊涛骇浪,敛下鸦羽遮掩眸中的孤寂,艰难开口,“公主不会想让我睡在大街上吧。”

话音出口的那一刻,秦砚初都在鄙视自己。

原来,自甘下贱这个词也能用在他身上,还是自己亲手冠上的。

府里原来有很多人啊。

难怪公主虽有意动,但仍能稳住心神。

他蓦然想到一句话,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迟。

他又何尝不是。

或许,他早就应该知道了,公主不爱他,一点点爱都没有。

那些误以为是爱的点滴,是怜,是惜,是新鲜,是这张好皮囊。

骄傲早就被踩在脚下,所谓自尊,在她面前也不值一提,秦砚初知道,他彻底栽了。

他早就栽了。

眸光不动声色落在,她不着痕迹躲避亲密的耳廓,环在她腰上的手一点点松开,若是真不想要他,他也可以等

赵明珠抿唇,在将人撵出去和摆烂之间犹豫,叹了一声,“算了,你和我一起吧。”

“你睡在榻上,不许动手动脚。”

“即便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我不知晓,这不能算。”

秦砚初动作一顿,像是惊住了那般,他她说可以一起睡!

自动忽略了睡榻的话,能同一屋檐,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府里和格局和公主府相差无几,赵明珠实在困了,何况她不想面对秦砚初,再次相见实属意外,她要好好想想。

这一想,人就沉沉的睡过去。

耳畔的呼吸平稳了,秦砚初睁开黑漆漆的眸子,哪里有半分睡意。

立于床前,描绘她的眉眼,怎么也看不够。

摩挲着怀里的香囊,种种怀疑,种种怨怼油然而生。

不该责怪公主,却忍住不住怨怼。

公主不欠他,公主更有恩于他,便是公主另有所爱,他也不该心生不满。

甚至,追溯公主“死”的源头,也是他粗心大意之过。

公主死里逃生,却抛弃了富足的生活,未必没有害怕的心思。

公主是一个安逸的人,若是没有外力干扰,哪怕她不爱他,也不会主动做多余的事,也许能骗他一辈子,也许他能糊涂一辈子。

无数个深不可测的旋涡让他无力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进,再走进,一步不曾回头,哪怕遇到了风暴中心,也要加快脚步,拼了命的扎进去。

就像是沙漠频死的旅人,已经不介意前方等待他的是不是海市蜃楼了,即便是,他也要拼了命的走过去,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怎么也看不够公主的睡颜,慢慢凑近,隔空漫过她姣好的轮廓,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一样,额头抵在她的手上。

就这样吧,他不计较,公主也会糊糊涂涂把他留在身边,就这样吧。

睡梦中的赵明珠总感觉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唤她,邀请她共赴人间极乐。

半梦半醒支开眼皮,脚下果然跪着绝色佳人。

心头一动,嘴里嘟囔着,“美人,让我好好疼疼你。”就把人翻上床来。

美人还挺含蓄的,亲两下就僵直了身,别说,这模样更好看了。

将全身的重量压过去,与他肌肤相亲,反复品尝他那完美的粉唇,如果冻般甜软,怎么也吃不够。

好熟悉,赵明珠一时想不起来哪里品尝过这个味道。

美人似要挣扎,她马上镇压了下去,“乖,不要动。”

秦砚初心跳如擂鼓,很快就尝到了赵明珠嘴里淡淡的酒气,联想到了临睡前那碗酒酿。

她嘴里一声声美人的叫着,秦砚初何尝不知,公主把他当成了旁人,或许是所有貌美的旁人,该拒绝的,该拂袖而去的。

最终,他的落在赵明珠怎么也解不开的腰带上。

烛光碎了满地,交融的炙热,于这个意欲昏昏的夏夜,再次谱写熟悉的频率。

天将明,秦砚初简单清理了混乱,思绪一顿,翻身上床,再次把人拥在怀里。

她丝毫未觉,滚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沉沉的睡去了。

理智回归,这些熟悉的动作,宛若利刃,生生割在秦砚初的心口。

本就无法睡眠的他,彻底没了睡意,也没了失而复得的窃喜。

眉头紧锁,思索明天的对策。

毫无疑问,公主是个会装傻的,更不会把这种事放在眼里,若是全都依她,那他一定会被再次抛弃,毫不留情。

半梦半醒之间,赵明珠似乎感觉到了身边之人心思沉沉,她的手探过去,想要安抚一下美人。

秦砚初被作乱的小手扰了思绪,愣了很久,久未启封的记忆回笼,他苦涩一笑,解开了衣襟。

果然,那只手不用妥善安放,自己找到了去处。

眸光深邃的看着她桃色的侧颜,那一刻,占有欲冲破了所有爱意和恭顺。

公主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一个人的。

他要带公主回京,这座府里的人,就留在这里吧。

他无意与这些人为难,但也做不到全然接受。

俯身贴近他的耳朵,“公主,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睡得迷糊的赵明珠不耐耳边的嗡嗡叫,整个头都埋在他怀里。

秦砚初翘起嘴角,“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赵明珠最后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昨夜的梦太过旖旎,她竟幕幕在心,忍不住想要打个滚,太羞人了,居然做这种不知羞耻的梦,可那美人真的好像秦砚初啊。

很快,嘴角僵在脸上,手中久远的熟悉感,耳畔沉稳的二重奏心跳,都在诉说着

“啊!”

赵明珠一声惊呼,想要挣扎起身,没想到被束缚的太紧,人又跌回了那人怀里。

自暴自弃了。

她想起来了,昨晚吃了酒酿,原是安神的,谁料变成助兴的。

苍天啊,她真的没想再睡秦砚初,破镜重圆要不得,新镜子不香吗?

想到昨晚一时都是自己主动的,他的腕间现在还绑着

给她一棍子算了,亏她还以为这是看多了脸红心跳话本子的福利。

就在她惊疑未定时,头上传来微哑的声调,“公主能放开了吗?”

放开?放开什么?不是他锁着她吗?

握拳抗议,没想到入手一团

随着一声闷哼,赵明珠耳根爆红,天啊,救救她吧,脸皮厚也不能这么祸害啊。

蒙头不想见人,被子里的味道更是让人脸红心跳。

在社死和重温昨夜之间,她选择闭眼睡觉。

睡着了就不尴尬了,睡着了他肯定就离开了。

仗着赵明珠看不见,秦砚初感到前所未有的疯狂,目光毫不收敛的侵略着她,赵明珠即使看不见都感受到了他的放肆。

咬着唇,坚定心思,绝不能被美色蛊惑,她是不会负责的。

80? 第 80 章

◎不负责哦◎

如果此刻赵明珠能看见, 就会发现男子脸上全然没有一丝温润之意,反而志在必得的瞧着她,就像是打量该怎么囚进笼中的鸟。

整理好衣襟, 他语气和顺, 像是全然无害,“公主饿了吧。”

赵明珠很想说自己没饿,可腹中擂鼓的声音半点都不给她面子。

一鼓作气,梗着脖子强硬道:“我就不计较你勾引我的事, 又不是第一次, 也别说什么负责不负责了。”

怕自己露怯,她声音不停, 一口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你现在也功成名就了,没必要在我这个没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看你身体还不错,不如今天你就启程回京吧。”

秦砚初眉眼扫过那吐露绝情话语的唇瓣, 有种一起下地狱的冲动。

早就猜到她会撇清关系, 这一刻真的到来时, 依旧会难过啊。

掩下眸中的悲哀,连自嘲的心思都没有,他轻缓出声, “公主放心, 朝中离不得我, 不日即将启程。”带你一起。

这是不打算纠缠她?赵明珠心里怪怪的,有一点酸, 想发脾气。

动了动身子, 身下泞的难受, 好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抬眸就像指责,眸光相对时,不妨看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脆弱。

原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有点烦,不想见他。

到底是太了解的,她临要发脾气时都会先努着嘴,只要她不离开他,他愿意在所有事情上迁就她。

克制的虚虚帮她穿上外衫,“昨夜匆忙,只能简单为公主擦拭,我先送公主沐浴。”

他好想知道赵明珠在意什么,声音清润,“公主知我心意,我观公主也并非对我无意,既然如此,为何不在这短短几日的时间里,好好相处?”

琉璃一般的眼眸诉说着直白的心声,将她纤细的手腕拢于掌中,迎着她不敢置信的目色缓缓半跪下去,仰视着她,“公主难道不想多体会一番那些滋味吗?”

浓阳如火,破过层层阻碍肆意灼烧。

赵明珠心神大震,若不是昨晚亲身试验过,她都以为秦砚初被换了壳子。

他是怎么顶着一张禁欲厌世脸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的。

他竟然想和她发展露水姻缘?并且引以为傲?

眼皮一跳,冷静下来后,被刻意忽视或是不愿惹麻烦的种种情绪递进。

那种难以言语的违和感越发强烈。

若是以前的秦砚初,别说她只是喝醉了,就算他被下药了,也能冷着一张脸恭敬自持,更不会主动要求与她同一屋檐。

即便情浓时,他也非常讲求水到渠成,从不越矩。

越想越心惊肉跳,她可没忘记秦砚初那非人类般的智商。

一晚上的沉淀,让她想出了狡辩的理由,以指为梳,甚至称得上温柔的轻声,“还没问过,阿初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回去?”

秦砚初垂下眼睫,“那公主给我一个理由吗?”

学着别人眼眶微红,孤苦柔弱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呢。”

“那段时间你好忙,我病重,呼吸一口都疼得要命,你都没空陪我。”

“想给你过生辰的,可你直接走了,我的生辰礼物是好不容易准备的,还以为你看不上,就想着拿其他的心意抵着。”

“听闻城外有个求姻缘地方,没想到会遇到刺杀,我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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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下了悬崖,我好冷,还疼,以为自己要死了。再醒来后我就被人救了,在之后就听说你斩杀了无数声称知道我消息的人,我不敢露面,辗转吃了很多苦才来到这里,央求他们收留我。”

以前赵明珠一般不屑说谎,她对他的浓情蜜意也是真的,这样的人,很难不喜欢。

后来生命警报解除,她更无心说谎,秦砚初对她千依百顺,没有什么是她需要编织谎言才能得到的。

第一次说了这么大一个谎,略有紧张,底气不足。

以秦砚初的聪明,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赵明珠所谓真情流露背后的虚无缥缈。

可是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怀疑呢?

冷落是真的,刺杀是真的,坠崖也是真的,这些都是他无数次审问得到的结果。

坠崖后能够捡回一条命的人,又怎么会没吃过苦头。

面容惨白,急于贴近她寻找安心,如玉的指节抚上她的泪眼,“是我不好,是我让公主受苦了。”

他没解释,当晚,他的人将悬崖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半点人的踪影,只见公主破碎的衣裙,还有染血的香囊。

公主有事情瞒着他,这不重要,公主回来了就好。

轻吻她的眼角,他问:“公主不想回宫吗?”

赵明珠身形一僵,“阿初,以前我年纪小,折了你的朝堂梦,这些年我自己也想通了,以前是我不好,也是我见的人少,看见你就不计代价绑着你,以后不会了。”

她试探性说:“让明珠公主死了不好吗?”

秦砚初抬手压住了赵明珠的唇,“公主慎言。”

赵明珠发现,秦砚初很好忽悠,随便说个理由似乎就搪塞过去了,也不知道信没信,至少不会时不时阴恻恻的看着她了,偶尔目光中还会露出怜惜。

赵明珠现在可不想要怜惜,她只想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段时间,秦砚初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守礼,不错乱分毫的人。

只是他还没有搬出去。

赵明珠厉声,“阿初说不纠缠,难道是在骗我吗?”

秦砚初神色不变,冷冽的声音想起,“公主是想让我睡其他人睡过的床榻?”

赵明珠心虚,旁边那间侧室的人是她今天支走的,想让秦砚初去那边住一段时间,他这么一说,确实不妥。

可是让她直接妥协也太没面子了,鼓着气,“我就不信你没有其他去处,赖在我这里做什么?”

“我明日就要启程走了,公主还要和我计较这些吗?”

秦砚初直直看过来,没什么情绪,却比厉色控诉更致命。

赵明珠一缩脖子,失了赶他出去的念头,施施然穿过内室,不声不语趴在窗边。

果然秦砚初就是来克她的,自从他来了,总能想出千种办法不让她出门,这和她平时躲懒一点都不一样,她现在特别想出去,甚至觉得窗外的气息都是甜的。

夏日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她习惯性远眺,想看看隔壁的人在做什么,余光刚沾上一片衣角,呼啦一声,窗被关上了,转头就看到秦砚初那玉质的脸。

他低声劝道:“下雨了,风大,公主注意身子。”

赵明珠嘴角下垂,肉眼可见的不开心,这个人就是像变着法的囚禁她,不让她出门,果然,不能被美色所迷是对的。

美色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今日秦砚初穿了一件碧色长袍,不若以往那样端正,发丝随意用跟同色系的发带束着,慵懒随意。

碧色挑人,她从未见过有人将这个颜色穿的这么好看,多半是脸的功劳。

只是要腰间配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香囊,看起来碍眼极了。

见赵明珠转移了注意力,秦砚初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虽未出去过,但偶尔能听到其他院子男子的声音。

少说也有七八个。

无数次他都在想,若是这些男子学着后宅拈酸吃醋那些手段同他抢公主,他能不能忍得住不杀人。

幸好,这些人不知何故,没跑来争宠。

可他心里又不是滋味了,作为公主的人,难道这些人都不是真心爱护公主吗?为什么公主这么多日不露面也没人在意?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想故作大度的怨夫,一边用着小手段留住公主,一边又唾弃那些耍手段在公主窗前路过的人。

幸而公主也没想招幸旁人。

“公主吃些解解暑吧。”秦砚初将小厨房刚送来的冰碗送过去。

赵明殊确实很热,看他还算乖觉的份上,没有计较明明很热却拿天凉堵她的话,权当他要走了,想要给旁人多留点记忆。

冰碗明显被改良过了,看来小厨房那些人和秦砚初关系不错。

虽然她不喜秦砚初纠缠,但也知道他没错,也不是随便哪个小丫鬟可以随意怠慢的人。

那些人都被她敲打了,只待秦砚初离开,她也把那些使唤不动的人发卖了。

想当媒婆的丫鬟她用不起。

房间里静悄悄的,赵明珠热闹习惯了,不愿意遵照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手里捏着冰碗,不动声色的侧目,“明日你几时走?我去送你,可还要准备些什么吗?”

秦砚初一片岁月静好,“不劳烦公主了,还差一样,明日走的时候带上就好了,其他的不重要。”

赵明珠手指卷了卷,声音有点闷,“上京路途遥远,你不会回来了吧。”

秦砚初轻笑,把白瓷碗从她手里解救出来,“公主莫要贪凉,会腹痛,”转身拧了帕子,细细擦拭她每一根手指。

“公主也知道,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这我也不知道。”

赵明珠一开口就后悔了,像是她舍不得他一样,冷着脸把手抽回来,“哦,我也就是礼貌问问,没有其他意思。”

秦砚初嘴角笑意真实几分,“恩,我知道,公主不用解释。”

莫名气势矮了一截,她不愿意被动,随意扯了个话题,“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明珠公主不会活着,你可以摆脱驸马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朝堂。”

秦砚初不语,显然不想答应。

赵明珠拧眉,“你不会真想让我负责吧?”

纤长的眼睫半敛,遮住眼底噬骨的浓墨,“公主可放心,那晚的事,过了就过了,明日我就要走了,公主不想做些什么吗?”

说这话时,他故意半侧着脸,露出滚动的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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