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正则皱眉横了夫人一眼，掷下茶杯，语气不善：“缺钱就去找你母亲，找我做甚？”

“找过了，就是我母亲叫我来找你的。”

杜夫人连忙反驳：“你什么时候来找过我了？我不求你们当我是母亲，但你们姐妹俩在背后告状也就算了，当着我的面就敢在老爷面前搬弄是非了？”

杜正则的目光又移到杜念雪身上，而杜念雪全程不慌不忙，两杯茶水下肚后才缓缓道来：“我找的是我母亲，同夫人有何相干？”

这话一出，杜正则和杜夫人脸色具变，尤其是杜正则眉头紧锁，都快要堆砌出山川海谷。

杜念雪却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只是顺着自己的话自顾自往下：“母亲同我托梦，说自己去世的早，没有能照顾好我，让我在外面受了六年的苦。”

杜正则冷哼一声：“是你自己往外跑，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

“我知道的，所以我和母亲说父亲一向公平，凡是给姐姐弟弟的，都给我留了一份，我随时讨要都是可以的。”说到这里杜念雪向杜正则伸出手：“所以父亲麻烦把那六年内原本应该花在我身上的钱，给我吧。”

杜正则脸上涨成了猪肝色，胸腔猛烈起伏，眸内怒火若有实质快要将其燃烧殆尽，几乎是从喉咙挤出一句：“你要多少。”

“不多，十万两上品灵石而已。”

“你疯了！”

杜正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杜夫人就从靠椅上一跃弹起：“你还真敢要啊！把杜家卖了都凑不齐这么多钱，你以为是什么张口就来的东西吗？”

“安静安静，”杜念雪也没想过真能从杜正则这里敲出一百万两上品灵石来，所以她提出了第二个方案：“我母亲还说了，她除了我们姐妹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嫁妆，幸好父亲娶妻娶贤，杜夫人不是那种挪占元配嫁妆的小人。”

“但我们姐妹两终究还是要学着自己打理，麻烦杜夫人十几年母亲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所以今日让我来便是想从杜夫人这里将嫁妆铺子接手过去。”

这一番话下来打的杜夫人措手不及，而从不管家务的杜正则在听到由一百万两上品灵石无理要求变成要回嫁妆的合理请求，当即大手一挥：“不过小事，改日让夫人带你清点一番就是。”

“但......”杜正则上下打量了一下杜念雪的坐姿，眉头紧锁，语气严肃道：“但你的规矩也要让夫人好好教一教才是。”

“女儿规矩好得很，不劳烦夫人了。”

杜正则本就不满这个无天赋又处处顶撞自己的女儿，冷哼一声，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在桌面上，溅出水花：“那就什么时候学规矩什么时候再找夫人拿嫁妆吧！”

杜念雪见杜夫人面色稍缓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望向自己，立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出言堵死：“行，父亲说了算。”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都就明日吧。”

“可以。”杜正则这边做尽父亲面子，却让杜夫人瞪大了眼，急得语无伦次：“老爷，这……老爷……”

还没等杜夫人支支吾吾出个所以然，杜念雪便直接朝着杜夫人行了一礼：“那就麻烦夫人了，我就知道夫人是顶好的，不像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继室，霸着元配的嫁妆不愿意还。”

这句话堵得杜夫人一句话卡在嗓子眼里，上下不得。

更别提那杜正则反而舒展眉眼，长长舒出一口气：“你放心，琼芳为人贤惠，端庄大气，不至于做出那种小家子气的事。”

杜念雪点头称是，笑弯了眼望向杜夫人，看着杜夫人咬紧后槽牙，双手绞着手帕，一脸皮笑肉不笑，心情更好。

见目的达成，杜念雪也懒得和杜正则装父女和睦模样，就在杜正则轻咳两声，准备和杜念雪聊点家常，杜念雪已经理理裙摆直接起身告辞。

“时辰也不早了，女儿先行告退，不打扰父亲和夫人休息了。”

杜夫人一副生怕杜念雪反悔的模样，不等杜正则发话，便连忙起身准备送杜念雪出门，就在杜念雪抬脚欲跟着跨过门槛之时，捏着手绢捂嘴侧头笑道：“夫人别送了，您也早些休息吧，明日还得劳烦夫人呢。”

那杜夫人面上顿时如同打翻了调味罐，五味杂陈，杜念雪反倒笑眯眯地施了一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房。

说实话，虽然有杜正则首肯，但杜念雪也没想过杜夫人能老老实实把母亲的嫁妆尽数奉还，将时间压缩到明日一方面是怕夜长梦多，另一方面便是让杜夫人做不出什么太大的手脚。

唯一麻烦的就是她现如今身边能用的人，要么是夫人的眼线要么是姐姐派来保护她的人，此事却又不能让杜思雪知晓。

杜念雪看着一轮明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早日如今，就应该问花似锦要几个小丫鬟时刻备着才是。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杜念雪也只能重操旧业，女扮男装换上小厮的衣服，溜出杜府。

她要去找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类人。

天还未亮全，醉仙楼生意刚落下帷幕，几名龟公打着哈欠准备关门谢客，一名穿着不知谁家仆役制服的小姑娘从将要关闭的门缝中探出脑袋，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醉仙楼里面的装饰。

本就劳累了一晚上的龟公，又气又好笑地挥挥手准备赶人：“姑娘，我们这已经关门了，而且也不招待女客，您要是想来玩可以去对面，那边专门面向来找乐子的官家小姐。”

“这行还分男女啊。”

这位小姑娘便是杜念雪，她非但没有被龟公这几句话劝退，反而大大咧咧走了进来：“我不是来玩的，我找你们家账房先生。”

龟公脸色一变，收敛笑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我们这有这的规矩，不管你是谁，在我们这花出去的钱就没有退的道理。”

杜念雪敷衍地点点头，从口袋中掏出约莫半两中品灵石，丢到龟公怀中：“不找你们要钱，替我跑个腿，和你们老板说一声就行。”

龟公虽然迟疑，但是手上的中品灵石却是真真实实的，两厢权宜下，将灵石藏入口袋中，搓搓手，一脸谄笑道：“欸，我这就去帮您问问。”

杜念雪漫不经心轻哼一声，她还是第一次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