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雪笑意一僵，没好气地坐回位子，朝着陈霄阴阳怪气笑道：“那陈少熙是被收买了还是没被收买呢？”

这句话一出口，陈霄就把碎星往杜念雪面前一递，这一举动使杜念雪脸色微沉，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轻易察觉到的烦躁，还没等她调整情绪后开口，就听见陈霄说道：“不需要收买我。”

“如果能帮到你，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杜念雪抬头深深地看了陈霄一眼，见他毫不作伪的神情，心中本就摇摆不定的天平再次晃动起来。

只是想起姐姐的话，她只得将心底那些不忍压下。

“我一直很好奇，”杜念雪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夹了一口桌上的菜，“你一直都这么舍己为人吗？”

陈霄一愣，歪着头思考一番：“看情况吧，力所能及且与人方便，为何不做呢？”

杜念雪手上动作一顿，转了个话头：“一直都是我问你，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陈霄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顺势坐在杜念雪旁边，态度自然仿若两人仍是多年前的同窗：“不慈，啊不是，嗯，杜念雪。”

“嗯，是我。”

陈霄深吸一口气，有些狭促地笑了笑：“你……过得好吗？”

这着实把杜念雪问懵了，她有想过陈霄他们会问她的各种问题，例如她为何是女子？她又为什么不和他们见面？为什么不和他们报平安？甚至为什么要偷盟印？

但是这又好像是陈霄会问出的话题，就好像多年未见的朋友，偶遇之后问出的第一句话。

“……过得挺好的。”

杜念雪低下头，大概是过得挺好，至少在物质上。

这五年来，她为了敛财无所不用至极，打压、竞争、垄断市场，为了发展人手，威逼利诱、铲除异己、杀鸡儆猴，为了打压敌对势力，一度推波助澜，不惜伤及无辜。

她在无数次失眠的夜晚中，都会想到莲云宗，她曾经对着朱慧心说过的话，如今变成了尖锐的刀刺向自己。

“那我就放心了。”

陈霄确实真情实意地松了一口气：“我一直都很愧疚，如果当初我能再警觉一点就好了。”

杜念雪并不惊讶，甚至了然一笑：“所以你现在想补偿我。”

陈霄先是张口似想反驳，最后却移开视线选择了沉默。

“挺好的，这样我也心安一些。”杜念雪言不由衷地笑了笑，随后从怀中拿出一铜制小盒放在陈霄面前：“那我便长话短说。”

“我需要你们在都广逗留几日，你们可以去看看风景或者买一些伴手礼，总之表现自然即可。两三日后，丁一会安排官员上书请求由你调查盟印失窃案，你只需要按部就班跟着大理寺的人调查即可。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最后你们在杜府搜证时，你要亲手在杜正则的书房找到这个盒子。”

听完这些话，陈霄绷紧的下颚线逐渐放松下来，蹙成一团的剑眉也舒展开：“看你们那阵势，我还以为是什么麻烦事。”

杜念雪摇摇头，低垂的视线落在自己把玩的紫砂杯上：“这只是开始，最终的目的还是让你入朝。”

“当然之后的事我会替你安排好，你可能会变成众矢之的靶子，甚至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杜念雪盯着陈霄那双如同琉璃般的双目，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出门的话，我们就当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这些话。”

陈霄没有接杜念雪的话头，反而突然提起之前丁一说过的朝廷势力的问题：“那你们算是中立党？”

杜念雪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头：“丁一是，你之后明面上也是。”

“明面上？”

杜念雪往后一仰，挑眉道：“讲不好李浩会撺掇你去长公主那边呢。”

陈霄抽了抽嘴角，也开起玩笑来：“我还是很讲诚信的，既然被杜老板雇佣，那肯定听杜老板的，除非……”

“除非什么？”

“对面加钱。”

杜念雪翻了陈霄一个白眼，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也随着这个玩笑有所缓解，随即杜念雪收起笑意，正色道：“玩笑归玩笑，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一下。”

“我和丁一，所求的目标不相同。”杜念雪斟酌着发言，“并不一定会是长久的朋友。”

“你也……尽量不要太过相信丁一。”

“我知道。”

“对了，”杜念雪将碗中的挑出，装作漫不经心随口问道：“你没有其它事要问的吗？”

陈霄摇摇头，随后又抿唇瞟向放在桌上的碎星，斟酌着问道：“那把剑当真是送给我的？”

杜念雪气笑，直接呛回去：“是用来收买你的。”

陈霄顿时嘴角往下一撇，眼巴巴盯着那把剑，想开口又有点不好意思。

杜念雪见不得他这幅和乞食小狗一样的模样，再说本来就打算送出去的礼物，也没有收回来的意思，遂主动伸手将剑推了到陈霄面前。

“你要是再推搡、我就真收回来了。”杜念雪半威胁半不满道，“正好我现在挺缺钱的。”

陈霄恍然大悟：“杜正则是不是待你不好？”

杜念雪一愣，随机哂笑：“倒也不至于短我吃穿，而且我只是不想我和姐姐被他当成政治礼物而已。”

“说得自私一点，我也很想要杜正则的那个侯位。”

“那我觉得不如就让江仪师傅，呃，长公主上位好了，”陈霄收好碎星剑，怡然自得夹起桌上的佳肴放在碗中：“而且还可以把李浩送进宫当个男宠，满足他对长公主的仰慕之情。”

“……你还真慷他人之慨。”杜念雪撇撇嘴，眉间却仍有淡淡愁思，“再说，长公主也未必可信。”

陈霄不太理解，但也记在心中：“我听你的。”

杜念雪侧头扶额，无奈一笑：“我也不可信。”

随后杜念雪话头微顿，想了想还是由自己开头：“你就真不想问我的身份吗？”

“你若愿意说我迟早会知晓，你若不愿意说问了也平添尴尬，再说……”陈霄将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