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这些年行事癫狂，没少经受族人的流言蜚语，这导致她的性格越来越偏激，连道心都受了影响，修为停滞不前。

她和他是有何深仇大恨，让他这么对自己的女儿？

“我不是故意的。”寂彰急急忙忙地解释：“璧玉是半妖，她修为越高，妖血便越浓。人修都厌恶妖修，尤其是你们邹氏，看到妖修就杀，我没办法，只好用情蛊压制她体内的妖血。”

[逻辑清晰，口齿伶俐，谁说妖修都没文化来着，姑父明明这么文雅！]

那是他在邹氏受了几十年的熏陶。邹蓝洲冷哼一声，复又开口：“谁给你的情蛊？”

“这……”寂彰为难地垂眸，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他和对方有过约定，绝不向其他说出情蛊的来源。

他们妖修可是很讲道义的，绝不是没有仁义道德！

邹音奴又要发怒，指着池塘中央昏睡的邹璧玉：“女儿都成这样了，你还要隐瞒？”

妻子的雷霆之怒压在头顶，寂彰瞬间将所谓的仁义道德抛在脑后：“是一个红衣人，个子有点矮，好像是什么教主，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安魂教教主。”邹蓝洲蓦然出声，丰邈道尊提起过。

安魂教的恶名在修真界极其盛大，光说出这个名字就让邹蓝洲表情不豫，看向寂彰的视线越发不满。

邹音奴的脸色也瞬间耷拉下来。

“安魂教教主是谁？”寂彰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迷茫地看向众人。

不知道对方是谁还敢拿药，还真的喂给女儿吃了。

愚蠢！邹音奴深吸一口气，背对着他坐下。

“一个讨厌鬼，喜爱残杀无辜，修真界通缉榜榜首。”见便宜姑父可怜兮兮地在四周看来看去，邹聆月好心答话。

寂彰的脸色变了，强自稳定心神，结结巴巴道：“他给的情蛊我试过，无毒，对，无毒。”

鸟类是虫子的天敌，他的女儿可是鹰王之女，怎么可能会被虫子害了？

邹蓝洲冷冷道：“之前当然无所谓，但她的妖血不是被情蛊压制了吗？加之你这些年一直在帮情蛊压制妖血，现如今璧玉体内的灵根已经被情蛊蚕食了一半。”

听到女儿的情况，邹音奴再也忍不住，给了寂彰一巴掌。

堂堂妖王就这样瘫到在地，神色颓唐地仿佛再也站不起来，眉梢处的青竹微微闪动，似有红光闪过。

好时机。邹蓝洲双手翻转，凌厉的风刃就要从手中飞出。

邹聆月没注意到父亲的动静，轻叹：[姑父好单纯，难怪以后要和邹氏的敌人同归于尽，论阴谋，他哪玩的过人家。]

邹氏的敌人？同归于尽？邹蓝洲周身沸腾的杀意骤然凝固，沉默半响，收回紧盯着寂彰的羽扇，坐到石凳上喝茶。

又是一阵静默，邹聆月继续吃丰邈剥好的莲子，一吃一剥，看上去分外和谐。其他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各异。

晨光破晓，池塘小船中的邹璧玉终于从昏睡中醒来，第一眼便看到正在叠荷花的邹聆月。

熹微的天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长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黑发如绸，脸庞晶莹剔透，优雅地仿佛一块清透温润的美玉。

她不知为何有些开心，又有些不满，张口便道：“邹聆月，你没事干拆荷花玩？”

邹聆月早注意到她的动静，将荷花放到一旁，等着过会丰邈拿过去煮粥，黛眉微挑。

温声道：“你醒了？先过来吃点东西。”

邹聆月吃错药了？邹璧玉打了和寒颤，将几欲脱口而出的挑衅咽了回去，战战兢兢道：“好、好的。”

狼吞虎咽地干完一碗红糖粥，她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连婢仆都没有。

随口道：“丰邈道尊呢？”

丰邈道尊不是把聆月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恨不得上茅房都跟着去？

“邹氏有些事需要师尊帮着处理，应该马上就过来。”

说完见邹璧玉嘴角沾了些粥水，便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嘴角，成功收获一枚惊恐的眼神。

邹聆月：[还是这么傻，一会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不会自杀吧？]

“谁、谁说什么？”乍然听到一道略微活泼的女声，邹璧玉迷惑地看向四周。

“没有人啊。”邹聆月跟着她看了一圈，轻声安慰：“可能你睡得太久出现幻觉了，等会出去走走。”

[啊，表姐好像更傻了，我要怎么告诉她，她种了情蛊灵根受损，父亲是妖修，母亲正打算与父亲和离呢？三重噩耗加身，任何人都会崩溃的吧？]

[姑姑啊，你真给我留了个好任务！]

“什么？！”邹璧玉豁然起身，死死抓住邹聆月的肩膀：“你说什么？我爹爹……”

“唔唔。”嘴巴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住，怎么也张不开，门口传来一道凉飕飕的视线，她抬头，正对上丰邈道尊湛然的银瞳。

“璧玉，你醒了！”邹音奴欣喜地奔过去，一把将女儿揽进怀中，寂彰畏缩地跟在妻子身后，神情黯淡无光。

邹聆月松了一口气，看这架势应该是不需要她了，几步走到丰邈身旁。丰邈看上去从容优雅，还有闲心煮荷花粥，应该没受刁难。

[还好，邹老头没仗着人多欺负师尊，否则我一定向掌门师伯他们告状。]

丰邈冷平的眼睛立刻弯了起来，像块被咬了一口的圆月饼。邹蓝洲不满地挥了挥衣袖，离不孝女远了些。

谁会无端与第一剑尊为敌？不怕屋顶都被掀了？

那边，邹音奴已经和邹璧玉解释完前因后果，末了，她拉着女儿的手，严肃地开口：

“我打算与你父亲和离，你跟哪边？”

“音奴。”寂彰哀求道：“我们夫妻数十年，除了隐瞒身份和情蛊，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别对我这么无情，好吗？”

邹蓝洲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发一言。寂彰不曾对不起邹氏，以后甚至还为邹氏丢了性命，他不能杀她，也准许璧玉自由选择。

也为了邹氏，他绝不允许寂彰继续留在邹家。

邹音奴扭过头，声音低哑：

“若我与妖修结为道侣的事传出去，天下人将如何看待邹氏？”

如被重重一击，寂彰无力地垂下头。

为了邹氏，当年也是为了邹氏，娘亲远走，被奸人所害。她的死因甚至不能公之于众，直到牌匾上布满灰尘，主谋才被惩处。

邹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