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之外，火树烟花，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数盏灯火通明的孔明灯在黑夜中高飞而去，星星点点地在天幕中汇聚成一条金色的河流。

齐遂再清晰不过地看清了霍筠栀眼底的冷淡，甚至还有一抹深深埋藏的恨意。

她恨他。

连一句生辰祝福都不愿意和他说。

可他偏要她说。

齐遂咬着牙想，她凭什么恨他？她有什么资格恨他？

明明是天生一对的青梅竹马，先抛下对方的难道不是她吗？

“赵文轩谋反一事要等到晋王一同抓捕归案之后再做裁决，现下赵家人都关押在大牢里。”齐遂修长而温热的指尖慢慢地摩挲着霍筠栀的下颌，语气不紧不慢，低哑深沉：“谋反一事是诛九族的大罪，也就是说，问斩之前还需要彻底清查一遍，是否把所有牵扯进来的人盘查一遍，以免出现了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这四个字，齐遂吐字得格外清晰，最后还笑了下，露出那颗虎牙来。

“哦，也可能是盘查好几次。”

忽略掉他令人不寒而栗的画中音，他笑得却是俊朗而活泼，是长辈们最为欢喜的那类康健可爱的子孙。

“你！”霍筠栀心知肚明齐遂拿瑾娘要挟她。

“无耻。”

“无耻？”齐遂单手把她抱起来放在阁楼的窗台上，“你是不是还想见见更无耻的。”

这阁楼足有数十丈高，身后是黑黝黝而空洞的深渊，面前是齐遂高大劲挺的身躯，霍筠栀短促地尖叫一声，面对危险的本能让她紧紧搂住齐遂的脖子，挣扎着想要从窗台跳进屋里。

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开齐遂。

“齐遂，放我下去！”她松开一只手，握成拳头拍打着齐遂的胸口，齐遂无动于衷地靠近了一点，她的身子瞬间又往窗外掉了点，几乎大半个身子都仰倒在外面。

余光甚至可以看到黑不见底的下方，霍筠栀一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冷汗涔涔，寒风凛凛穿堂而过，顺着滑落下来的衣袖钻进身体里面。

她好累，真的好累。

连日来的疲惫和愤懑在这一刻化为实质，一直支撑着身体的胳膊开始发酸打颤，霍筠栀干脆地想：不如就这样掉下去吧。

她真的好累啊。

她只是想要一个普普通通安安静静的家，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搂住脖子的手倏然一松，齐遂眼眸里像淬了毒似的，眼疾手快地将女子捞回。

霍筠栀却踹了他无法动弹的右腿一脚，趁他站不稳之际，固执地想要跳下去，齐遂半倒在墙边，幽深瞳孔放大，看着霍筠栀上半身已经倾出窗台之外，衣袖猎猎，雾鬓风鬟，仿佛要乘风而去。

“你尽管跳，你怎么死的，我就让你女儿怎么陪你。”

蕴含着无限冰冷的话语让霍筠栀身体僵住。

也是这一瞬间齐遂拽住她的脚踝把她拖了下来。

他横压在她身上，眸若寒水，和她对视，霍筠栀轻轻地眨了眨眼，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下来。

“如今我是想死都不能了？”

声音如泣如诉，悲痛绝望。

“你究竟要如何，你百般折磨于我，等的不就是我悔恨万分，想要逼我去死吗？”

“齐遂，你不能动瑾娘，”她抓着齐遂死死锁住自己的手哭，哽咽又坚定：“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齐遂嗤笑一声：“就凭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谈条件？一介罪臣之女，我要她生，她便生，我要她三更死，她绝不会活到五更。”

他阴冷地笑了笑：“我原先是不想这样对你的，毕竟今个儿是我的生辰，原也只是想讨分热闹而已。”

“但你实在是太不乖了。”

“好好对你，你不识相，非要做些让我不开心的事。”

炙热的手指用力地摩挲着霍筠栀的嘴唇，仿佛要磨掉一层皮掉。

“嘴也不听话，是不是得拿针缝起来才不会满口死啊鬼啊的，嗯？”

“张开。”

他把手指伸进去转了几圈，随后传开掀开布料的声音。

……

“咳咳咳！”

霍筠栀呛得面颊通红，正要全部吐出来，被齐遂一手捧住后脑勺一手堵住嘴唇全部咽了下去。

她的腰肢被迫向后压下去，黑白分明而莹润的眼眸上抬望了齐遂一眼，头上三千青丝全部散落，柔顺浓密地洒在地面的软垫之上，宛若一层黑色的瀑布。

过了好一会儿，齐遂才松开手。

霍筠栀软绵绵地倒在地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角眉梢红成一片，嘴唇更是不能看。

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在这狭小的阁楼里显得格外响。

还没舒缓回来，脸上突然被覆盖了一张冰冷的东西，霍筠栀吓了一跳，被冰得蜷缩在一起。

“什么东西？”

“□□。”齐遂淡淡道，脸上还带着一抹未完全消退的餍足，“原本我是不该回帝京的，但是因着押送一事，又碰到新年，圣上特许我可以留京五日。”

“这五日里，你便是我从江南府带回来的贴身丫鬟栀栀。”

“既是贴身丫鬟，那就要贴身侍奉，若是那日里我发现你不在，或者缺胳膊少腿了，”齐遂冷笑一声，“那奉天大狱里，只能多加一个人了。”

晨起的大雾弥散在整座府宅之中，缥缈盘旋，装饰得喜气洋洋的府宅随处可见大红灯笼和红对联，红梅吐蕊，清香扑鼻，玉阶彤庭，画栋飞甍，烟雾缭绕，恍若天神殿。

贴身丫鬟霍筠栀跟在一众侍女中间，望着灰蒙蒙的天，思绪有一瞬间的飘了出去。

昨夜齐遂给她的□□同她原身有四分相像，但肤色更为暗淡，眉毛粗广，鼻翼宽出半指，脸上点了雀斑，嘴唇从纤薄的唇瓣变成厚唇。

乍一看，似乎还是昨日那个人，但模样普通了不少。

黑痣侍女和其他人看见霍筠栀的模样都诧异地挑挑眉，觉得这外头来的侍女丑了不少。

但毕竟昨个儿不过是第一次见，若说是完全记住长相，那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她们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