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天她回了观悦澜山，谭槿月给她订了蛋糕，陈姨做了一桌好菜，一起庆祝她的生日。

谭槿月解释说，“你江叔叔工作忙，没回来。你哥说他有事儿，也回不来了。”

林晚汀觉得是预料之中，她生日也不算大事儿，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不过她总觉得谭槿月的眼神和语气中有一丝漠然和无奈。

吃完饭，外面一阵汽车响动，谭槿月拉着她出去看，“我和你叔叔给你的生日礼物。”

是一辆红色保时捷。

林晚汀父母在世时，父亲是企业高管，住高档小区200平的房子，开的也是好车。虽然没有江家条件这么好，但也算是家庭条件优越。她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

林晚汀讶然、感动，道谢之后便是拒绝。

谭槿月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家里车挺多的，你看你哥都好几辆了。这辆就是给你买的，退是不可能退了，先放家里，正好快寒假了，到时候去考个驾照。”

在父亲去世后，因为公司债务问题，车子被收走，父母留给她的财产只剩下杭城那套房子，有一部分贷款还是谭槿月帮忙处理的，说把房子留下让她以后想回去还能回去。

林晚汀眼角泛起潮湿，抱了下谭槿月。在心里由衷地说谢谢，但还是觉得不能收。

即使A大毕业，工作几年也买不起这辆车。这种物质的高起点像是空中楼阁，她早已没有父母可托底。

回到房间，她打开抽屉，给父母的两部手机充电。想来这两部手机真是顽强，虽然屏幕有不同程度的碎裂，但都还能正常开机。

她打开看了看手机壁纸，母亲宁知芸的手机锁屏壁纸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她盯着这张合影，愣神半晌。

这张照片是7岁时父母补拍的婚纱照，母亲一袭白纱，父亲西装笔挺，她也入了镜，穿着白色公主纱裙站在最中间。

听母亲讲过，她和父亲毕业后便结了婚，那时候父亲靠打工勉强读完了四年大学，毕业后开始工作，但是两人一起要租房、要生活开销比较大，因此结婚的时候一切从简。直到她7岁时，才有机会补拍。

能看出来，那时候的母亲是发自内心的幸福，而父亲刚刚三十岁，看上去已经不复青涩，是位成熟有魅力的男人，眼里的笑意也是真的。

手机一会便充满电，她关掉手机重新锁回抽屉里，始终没勇气再次打开父亲的相册。

思来想去，总感觉谭槿月夫妇的这份生日礼物过于贵重。她本就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于心不安。

她把车的照片发给江禹森，告诉他：【哥哥，这是干妈和江叔叔送我的生日礼物，太贵重了，受之有愧。你能帮我劝劝他们收回去吗？】

话说出口，却有点惶恐。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带着心机，故意这样问他的？

慌乱之下，她撤回了照片和消息。

下一瞬，江禹森的回复过来了。

S：【他们送你，是他们高兴。他们花钱买自己高兴，你有什么愧？】

林晚汀确实怕他多想，或者不高兴。不过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凝重的心思如乌云消散，嘴角忍不住上扬。

林晚汀：【你思考问题的角度还挺清奇！认真的，我还是觉得太贵重。】

S：【不喜欢？】

林晚汀说：【不是……我不会开。】

S：【考个驾照。】

林晚汀没再继续，似乎他这条路也走不通了。她转了个话题问他：【你最近忙吗？】

S：【还行。】

林晚汀回忆了一下，又去彭耀嘉朋友圈翻了半天，知道他们之前在忙一个机器人比赛，具体名字她不太清楚。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还是忙这个事儿。

林晚汀：【哦。我后天回学校，那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的话告诉我。】

S：【嗯】

林晚汀暂时找不到话题，又怕打扰他，最后回了一句：【哥哥早点睡，晚安。】

她总觉得“晚安”是一句很私密的话，所以轻易不会说出口。既然说出口，还是期待回应。10分钟过去，他没有回复。

心底隐隐失落，打开几次对话框，翻看今晚的对话，总在想是不是哪句话说得不对，说得他烦了。

直到半小时后，看到他的回复：【晚安。】她的心才落定。

十八岁生日也在这声再平常不过的“晚安”中成为清甜的美梦。

元旦假期一晃而过，之后进入紧张的期末考试月。上课、图书馆、准备考试、写期末论文……时间被塞得满满当当。

考试结束，寒假来临，大家各自归家。

放假第一天，许芷妍就有家里司机来接，姚瑶也被男朋友接走。

林晚汀跟干妈打过电话，干妈安排给她报了个驾校，每天公交车直达，住在学校方便，于是她在学校多住了几天。

吴清宁因为买的票时间靠后也没回去，晚上还经常碰到林晚汀回学校。顾铭越也一直在学校，三个人偶尔碰见也一起吃饭。

春节临近，林晚汀提着行李回到江家的时候，江禹森依然没有回去，家里只有陈姨张罗布置。

年前她找了一天时间去陪外婆，闲暇时还刷完了一季《实习医生格蕾》。

除夕中午，江叔叔和何氏的老板何云霆约了饭局，属于家庭之间的聚会。

餐厅定在二环边上的一家京菜馆最大的包厢。

他们刚进包间，一个穿着紫色连身裙的女孩就迎了过来，“谭姨，晚汀姐，你们到啦？”说着往她们身后看去，“森哥哥呢？”

去年过年期间，何云霆带着女儿何紫曦去过江家，两家有生意上的合作往来，近几年合作更密切，两家之间也时常走动。

何紫曦从高中就被送到国外，年节期间经常回国。林晚汀记得，去年的时候，何紫曦就缠着江禹森打了半天游戏，似乎对“森哥哥”格外热情。

“他得等会到，”谭槿月笑了笑，说：“紫曦也长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

何紫曦有一丝失望，因为江禹森没来撇了撇嘴，又因为几句夸奖笑开了花。

明显是娇宠着长大的千金小姐。

大人们寒暄落座，江禹森迟迟未到，江明钊拨了两个电话，都没接通，脸色有些挂不住，吩咐服务员，“上菜，不等了。”

直到菜上齐，江禹森才风尘仆仆地赶来。

三九寒冬天气，他只穿了一件黑色夹克，里面是灰色卫衣，整个人显得清瘦挺拔。

何紫曦挥挥手雀跃的打招呼，“森哥哥！”

江禹森点点头，向何父何母问好后，准备落座。

林晚汀和何紫曦之间靠近门口，空了三个位置，江禹森坐在林晚汀左手边。

林晚汀拿过水壶，倒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正欲开口，江明钊问他：“不知道今天中午有安排？让长辈等你一个晚辈，像话么你？”

江禹森吊儿郎当的回答：“有点事儿，来晚了。”

“什么事儿这么重要？”江明钊明显不满他的态度。

他没应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江明钊神色不太好看，揶揄道：“不会是又去玩摩托车了吧？”

江禹森仍旧那副淡然的态度，“嗯”。

何紫曦说，“森哥哥，你还玩摩托车啊？好酷哦！”

“别学他，还是要注意安全。”谭槿月有意岔开话题，“听说紫曦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要在英国读大学了？真厉害。”

何紫曦实在不喜欢数学物理哲学这些高深的学科，准备读服装设计，好歹在国外镀个金。何妈妈笑笑，“还行吧，她是艺术生。比起禹森和晚汀可就差远了，他们才是真才实学考上的A大。紫曦要是能上个，别说A大B大了，就是能上个S大我都不让她出去了。出了国，一年也见不着几回。”

谭槿月调侃说，“一样，孩子大了，在同一个城市，我一年也见不到几回。”

父母之间聊天，何紫曦抽空就找江禹森问东问西，总有问不完的话。

江禹森似乎没什么胃口，菜也没吃几口，只是看上去偏爱一道话梅排骨。

林晚汀有意无意的将那道菜转至他面前，又怕心思太明显，吃了不少旁边那道小炒黄牛肉，辣的直喝水。

吃饭至中途，两位父亲的聊天话题突然转到了江禹森。

林晚汀听到江明钊说，“他呀，打小就不务正业。”

江明钊接班了明远集团并且不断拓展业务，产业涉及酒店商超地产，确实是厉害人物，对待儿子也是惯常的上位者的姿态。

经过这一年半的观察，她有过一瞬怀疑，江禹森会不会不是亲生的。不过细想一下，不是亲生的应该不会这么严厉。

何云霆笑说，“孩子嘛，都有自己的打算。”

江明钊忽然转过来，面色依旧有些严肃，“江禹森，把那些摩托车比赛之类的不靠谱的爱好戒掉。大学快过半了，毕业后做什么，有想过吗？”

“这不是有您么，还用得着我想？我用不着打算。”江禹森眉眼带着淡淡的笑，说话的语气也极为随意，乍一听很乖顺，实则是戏谑和嘲讽。

随后立即起身，说，“去个洗手间。”

江禹森走出包厢深呼吸透了口气，刚从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又碰上江明钊。

他刚才也在克制，这会忍不住找他算账，“江禹森，你刚才什么态度？”

“怎么？嫌我态度不够好？”江禹森往椅背上一靠，眼睛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