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去，但是菱花之梦包括许多段记忆，你们恐怕无法到达白花所在的时间点。”

关银烛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时间点？”叶河看了一眼肩膀上笑得谄媚的黑猫，“这有何难。”

叶河想起了鬼门关中的红衣女子，她也同样能操控红厄，按斥黎所讲，应该也是六妖帝之一。

魔族生性好战，世代居住在死灵渊之下，独立于神、仙、妖、鬼、人五界之外，而红厄凶镜乃是魔器，绝不可能自行冲破死灵渊之上的溟古壁言。

只能是有谁刻意为之。

将魔器投掷到人间搅动风云，甚至跨越万年。

背后的主谋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河脸上的笑呈现出诡异的弧度，眼底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双臂环胸，手指不受控制地一下一下敲击在肘弯处。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先是商狸，而后是黄泉，真神留下的封印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毁坏，这一点也是叶河感受到灵府开启才发现的。

能撼动数位神灵留下的封印，策划这一切的主使者一定拥有非常强悍的力量，如今与它牵扯的有红衣女子和黄泉。

可红衣女子好像与汨川有着不为人知的纠葛，很可惜，汨川的记忆似乎被她抹去了。

如今能提供线索的，只剩下双花。

虽然有点麻烦，可没关系，她会找到那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如果这枝长了些小刺的花不听话，那就碾碎好了。

叶河迈步，和汨川一起踏入水镜中。

临别前，关银烛特意提醒，“菱花之梦脱胎于现实，所以对双花有着不同程度的压制，你们也看见了，比如白花只能出现在夜晚，而黑花则是记忆短暂消失。同样地，你们的修为也会被削弱，死在里面就是真的死了，需得小心行事。”

目送二人的背影，关银烛沉下了眼眸，一反常态面色凝重，他知道叶河并非常人，能穿过死门来到这里，并且没有被反噬成齑粉，就足以说明她真实的修为足够媲美真神。

他很期待见识一下，这样不同凡响的天才究竟是何等璀璨耀眼，可没人能窥视叶河的命运，连厄尔善雪原上最有资历的天命师，也已经因此付出了魂飞魄散的代价。

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隐藏了所有修为，可他知道现在的叶河真的形同凡人。

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愿意让她冒险。

风凉如水，只剩下关银烛一个人的叹息声。

“叶河，我比任何人都更加相信你能摆平一切，可我也比任何人更害怕你死去，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

进入水镜后，斥黎特意挑选的一个艳阳高照的白天。

黑猫昂头挺胸，翘着尾巴，神气得不行，想不到叶河也有有求于他的一天。

一时得意忘形自吹自擂起来，“本大爷是不是很厉害，你这种低等血脉的小妖从前没见过吧？我祖上可是——哎呦！”

叶河嫌他聒噪，一个抬手将肩膀上的斥黎掀到了地上，跨过之时还重重踩了一脚。

喵呜～～～！

汨川道，“我好像听到有猫叫的声音。”

“有吗？说不定是屎壳郎掉进粪坑发出来的。”

“咳咳，粗俗。”

汨川凭空呛到，轻咳几声。

修仙之人大多风雅皎洁，汨川很小就在遗荒仙山修行，这是他第一次下山，如此直白的话从来不曾听见过。

叶河一脸无辜，“屎壳郎的名字又不是我起的，总不能叫它改名吧。而且哪里粗俗了？我讲几句真的粗俗的话，师兄要不要听听？”

闻言，汨川脸色骤变，在叶河不解的目光中，突然远离数步。

“公平起见，我们都不要说话。”

汨川如临大敌，下意识按住了手腕上的牵丝引，他怕叶河像上次一样唱那些下流不堪的曲子。

下山前，师父叮嘱过少和女子有交流，可是师父忘了告诉他，凡间的男子也不能过从甚密。

汨川背对着叶河，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师兄两只耳朵红得似要滴下血来。

看来是被她气到了。

“师兄真小气。”叶河嘟囔着，“如果是天光，你肯定不会这么说。”

“天光是你师姐，不许直呼其名。”

汨川继续往前走，突然想起了什么，解释道，“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不要多想，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

叶河反驳道，“不一样。”

“哪不一样？”

“你背她了！”叶河从小就记性好，掰着手指开始数有什么不一样，不服气道，“我也要背一次。”

汨川：……

揉了揉太阳穴，突突地跳，沉了声音，“不许。”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汨川表情冷冷地，顿了顿，而后闷声道，“你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叶河跟上他的脚步，以为师兄误会她看上天光了，笑道，“也不是。跟师兄说过的呀，我是只鸟，我族忠贞，一生只会选择一个伴侣。”

汨川一愣，问道，“如果伴侣死了呢？”

叶河想了想，“他活着，我便相守，他若死，我便相思。”

她父母便是这样，虽然她从来没见过她爹，娘也没有提过，族人也没有提过，大抵是死了吧。

汨川的目光落在叶河脸上，“你说过我死后你会记得我，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对叶河来说，记住不是难事，忘掉才是。

比如她七岁时在雾泠树下数过的蚂蚁，时至今日她仍然记得它们歪歪扭扭的样子，一共九十六只。

突然，汨川听到了脚步声，带着叶河翻进了一处院落中。

看了看四周，房屋很熟悉，正是黄木蔚安置苏清颜的宅子。

寻着水镜中见到的场景，二人潜入了房屋中。

宅子里似乎没有人，此行很顺利，没费多大番功夫就在放置衣物的柜子中找到了菱花镜。

叶河拿在手中掂了掂，光滑冰冷，是用一块质地上好的琉璃水玉磨出来，对镜而照面容清晰无比。

“东西倒是不错，可惜了。”

就在叶河将要掷在地上时，一根藤蔓从门口钻了进来。

汨川脸色微变，迅速拔剑出鞘，斩断了它，与此同时，更多道藤条攻了过来，二人跳窗而出。

“我明明警告过你们，不要出声，为什么还要进来？”

一道声音从院子中传来，女子逆光而立，白皙的手指轻轻一点，一朵雪白的彼岸花绽放在指尖上。

是白花！

可现在明明是白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河来不及细想，闪身避开前方藤蔓上的倒刺，衣袍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