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归许穿了一身沙绿色绣白鹤腾云长裙配纯色短袄，与今日姜颂银灰打底绣金线千里江山区分，既低调也温婉。

侍女为她装饰好发髻，她检查了一番，青白色的一套首饰很衬她气色，工匠心思灵巧，以少少量翡翠点缀，灵动而不老气，高贵又不落俗套。

苏归许走出房间，外面的院子里摆了一水的莲花，盆栽里也换上了新的兰草。

被姜声一通乱砸后，院子里的花草都是陆前川亲自监督换得，原本都是苏序秋喜欢的，渐渐换成了苏归许爱的，夏公公都夸他细心。

但苏归许常常无视这些——她在青州时几乎天天收到鲜花，千金难求昂贵的兰花到清新宜人路边的野花她都收到过，这点手段拿能让她高看，顶多心里想想。

如往常一样，她径直走出听雨轩，开得灿烂的花在盛装打扮的女孩毫不怜惜地走过时也失了颜色。

今儿是姜颂的及笄礼，声势浩大。

公主府早早的挂上了红绸，每个角落都细细地打扫一遍，连那湖里的淤泥都清扫干净。

姜颂还没出来，长公主招呼她去迎客。

苏归许暗想是她疯了还是长公主疯了，但还是乖乖过去，在门口招呼各方来宾。

她最近，不，她一直忙得很，从未参与过姜颂及笄的安排。迎客是小事，可她不知道往哪安排宾客。

冲漪玉使了个眼神，漪玉不愧是常年在长公主身边的人，一个眼神什么都考虑到了，留在她身边陪她应酬，还悄悄拿了礼宾名单，带她认识京中权贵。

“皇后娘娘到——三皇子到——”尖锐的太监声。

苏归许眼皮一跳，浮上些许不好的预感。

无论是单独遇上皇后还是三皇子陆安明，她都没一天得好的，更别提今儿还是两个人。

她迎上去，恭敬的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见了她有些惊讶，一闪即逝，“苏家的姑娘？本宫不太记得了。”

皇后没唤起身，苏归许就还蹲跪着，“长公主府长女，苏归许拜见皇后娘娘。”

不知皇后什么心思，但她是故意说自己是长公主承认的姑娘，毕竟最近她已经开始接触陆南云手中的秘密组织。

皇后不知意味地笑了声，淡淡地说：“不知天高地厚。”

苏归许没有接话。

皇后低声说：“小丫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本宫见得多了，守好你青州的家业，京城不是你待的地方。”

“能不能留在京城不是娘娘说了算的。”苏归许抬头望向她，“是陛下说了算。”

皇后与她对视，相对无言。

帝后多年不睦人尽皆知，拿皇帝堵皇后真是给她心上插刀。

皇后也没冷脸，笑得温婉大气，只是眼神冰冷似箭要戳穿苏归许，“起来吧。”

说完直接就走了，也没等苏归许起来。

换做以前，这点说话时间的跪就能让苏归许腿麻，可来京城这一个多月她硬生生地练出来了。

陆安明听了一场戏，还背着皇后跟苏归许使眼色。

苏归许错开，不理他，继续当她的门童。

正殿已准备好，苏归许和宾客一起在门外等待。

等着太监唤“就位——”

众人才随长公主和驸马一起进去。

姜瑾今天也很隆重，表情威严，衣着庄重，跟平日在家白衣常服很不一样。

正宾是皇后，有司是老太君，赞者是相府三姑娘林争渡。

姜颂这及笄礼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朝最隆重的一次了。

也不知长公主怎么说动皇后来当正宾，苏归许暗自想着四处观看，忽而瞥到皇后身边的太监似乎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

她原本以为李公公是替陛下来观礼，可大礼已经开始，皇后并没有推出李公公来。

苏归许慢慢等着，今儿说不定真有好戏开场。

“三加——”

“三拜——”

姜颂已经身穿织金大袖礼服，一根皇后特赐的凤头钗流苏星出来面向宾客，皇后为她蘸酒，长公主为她取字“平澜”，聆训时姜瑾泣不成声，长公主只说不负风云志，长怜民生苦。

苏归许站在宾客之间，注视着她的父母为她的成长高兴，也为她的成长悲伤，默默为这个温柔的女孩祝福，愿她一生无忧。

礼成，众人惊叹于及笄之盛大，又感同身受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千般滋味。

没等众人在情绪里沉浸太久，皇后笑道：“今日本宫还带了一份大礼做颂儿的及笄礼。”

李公公带着身后的人笑眯眯地走上中间，拿出一卷圣旨。

众人皆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怀化大将军之女姜颂诰封懿德，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三皇子陆安明才德出众，敦厚温良，适婚娶之龄……二人天赐良缘，朕特此赐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苏归许不料居然是道赐婚圣旨，圣旨赐下，她不敢抬头去看姜颂的表情，但也能猜到这婚事她定然不愿意。

李公公道：“姜二姑娘，三皇子，请接旨。”

三皇子沉吟片刻，“儿臣接旨，谢父皇隆恩。”

苏归许没等到姜颂接旨。

她悄悄抬头看，姜颂跪在地上，忍住不的颤抖。

李公公眉头微皱：“姑娘可是被喜事惊着了？陛下特意嘱咐婚期在三皇子及冠后再议，一切由礼部操办，二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可不是天大的喜事，皇长子还深受流言惊扰，那添香馆哪家庶子的妻子李氏以来就遭遇追杀，被苏归许的人拦下来几次，稳稳送进天牢，终于让他改口指认皇长子罪行。

不提添香馆开业短短一年竟沾染上了近百条认命，光是皇长子妄图私下结党，笼络朝臣就够皇帝忌惮不喜。皇长子废了，嫡出的三皇子可不就顶上站在了朝臣和皇帝眼中。五皇子不受皇帝喜爱，七皇子九皇子都太小。

姜颂接下这门婚事，三皇子既是皇后嫡出，又是所有有望夺位皇子中最大的，以后多大的机会称为皇后，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但姜颂还跪着，无人知道她甚至眼中含泪，她费劲力气将眼泪忍住不能低落下来。

她十分委屈，却不能在此细想。

母亲知道这件事吗？母亲跟皇后娘娘商量好的吗？

姜颂久久没有接旨，死一般的寂静在长公主府漫延开。

李公公催道：“二姑娘？”

苏归许跪在她后头，悄悄的推了推她，示意她回神。

姜颂突然惊醒，磕头谢恩，“姜颂领旨，吾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