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爵》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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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钱大钱二在镇上又收了不少羊毛毯,将九辆大车都装满,空一辆给家丁捎自己的东西。

虞归晚买的香料、奶黄油、酸油糖、黄油炒米等物也装上车,这些都是河渠县没有的,带回去转卖或送人都使得,现在天还冷,不怕坏。

备好路上吃的干粮和热水,众人启程回河渠县。

路途无聊,虞归晚掏出一包酸油糖,这是一种用黄油渣子做的酸奶糖,酸甜口的,她抛一块给小徒弟。

廖姑接住就往嘴里塞,吧唧吧唧着眯起双眼,美得不行,“师傅,这个糖真好吃,回去也给大丫她们分几块吧。”

“嗯。”

“她们都羡慕我能跟师傅出门,师傅,咱们下次出门能不能把她们也带上啊。”

“不能。”

廖姑也觉得不能,大丫她们太小了,马步都扎不稳,路上太危险,不适合她们,还是让她们在村里跟着大人拾柴火吧。

“师傅师傅……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过几天。”

“过几天是几天啊。”

“再说话就把你丢在这。”小徒弟什么都好,就是话痨。

在马上坐久了也难受,虞归晚翻身下来抻了抻腰,牵马走了一段路。

廖姑就她旁边叽叽喳喳,“师傅,后头那些人一直跟着咱们。”

虞归晚早注意到了,那些也是商队,只是规模没有钱家的大,出门在外,结伴同行、互相有个照应是常事,钱大也没有驱赶。

天黑不宜赶路,队伍在上次露宿的地方将火堆烧起来,盖着油布的大车首尾相连围成一个圈,其他商队也在附近架锅烧饭,钱大过去跟他们领队攀谈,得知他们是年前就被大雪困在偏关,后又因山匪猖獗不敢离开的南方行商。

虞归晚坐在火堆旁烤肉,又跟家丁借了个小锅,打开用布包裹住的行军水壶倒出从小镇买的羊汤,烧热了往里撕半个烤馕饼,美美饱餐一顿,便将帐篷扎起来,抖开睡袋往里一钻,万事不管就睡了。

可把只能靠着车轱辘对付着睡的家丁们羡慕的不行,也不知道虞师傅那帐篷是怎么做的,能挡风遮雨,还稳固得很,收起来又很小巧的一团,轻便不占地方,自己也能有一顶就好了。

安稳度过一夜,隔日早起吃过饭便继续赶路。

遥遥瞧见阎罗山灰秃秃的石壁,众人心头都忍不住打突,万一又有山匪的埋伏……

站最高的廖姑突然指着前方的山路喊道:“师傅,那吊着个人!”

眼力好的立马看到藏在怪石林立的蜿蜒山路边的凸起的石壁上倒挂一人,手脚遭捆绑,一动不动,绸缎的衣料显然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众人大惊,恨道:“肯定是那帮山匪干的,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必不得好死!”

钱大上前问:“虞师傅,你看这可怎么办。”

阎罗山是必经之路,现在山匪挂个人出来,摆明了是在向商队示威,想要从这过去,不仅钱财要留下,命也得留下。

“原地休整,我到前面看看。”

虞归晚翻身下马,如幽灵般爬上高坡,掏出望远镜将对面的情况收进眼底,被倒挂起来那人是个胖子,脖颈挨了一刀,脸色惨白,大睁的眼睛尽是恐惧,看样子是血流干死透了,尸体随寒风在半空轻轻摇摆。

石壁后面藏着的山匪拿刀将一群抱头蹲在地上的人赶到角落,凶神恶煞的不知道在骂什么,其中有个山匪用竹竿挑着一面黄色镶红边的旗,上头歪歪扭扭写着个‘虎’字,虞归晚想起那天被她收拾掉的山匪说他们是老虎寨的,这帮人现在是要报仇?

她收起望远镜,退回去跟众人说了情况。

钱大眉头紧皱,这怎么过去?

“虞师傅,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有个胆子大的家丁说道。

虞归晚甩了甩手中的马鞭,“我看他们人不少,起码一二百,应该是倾巢而出了,我们才三四十人,正面打我们没胜算。”

“那……”

没等虞归晚再说,那边的山匪就涌上山头挥舞着刀枪吆喝起哄,大着嗓门喊要替兄弟报仇,今天谁都别想从阎罗山过去。

老虎寨的大当家舞着大刀吼道:“兄弟们!给老子杀过去!抢!杀!一个都别留!”

“哦嚯!杀啊——”

“师傅,不好了,山匪要冲过来!”廖姑着急道。

其他人吓得连滚带爬跑走,连货物都不要了,只有钱家的车队尚且能稳住,钱大钱二指挥车夫将大车往回赶,家丁们操家伙挡在前面。

虞归晚拉下头上的布巾,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她原打算悄悄摸到山后先干掉那个匪首,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她从箭筒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弓弦,这是出发前在县城的铁铺买的,杀这几个毛贼而已,还用不上大弓原配的钢箭。

山匪那面写着‘虎’字的旗帜非常碍眼,被虞归晚一箭射下来,气得那个大当家狞着张刀疤脸狠骂,用大刀劈开再次袭来的羽箭,阴鸷的视线锁住射箭的人。

虞归晚面上闪过一丝讶然,这个刀疤脸居然能躲过去,倒是她小瞧了。

对方已经逼近,她快速收起大弓,从身后抽出刺刀,抓着刀柄在腕上转一圈,以惊人的爆发力迎上去,冷兵器的碰撞发出摄人心魄的声响。

刀疤脸被震得手臂发麻,后退好几步才稳得住健壮的身形,他晃了晃脑袋,似不相信,自立山头以来他就没有遇到过对手,阎罗娘那个臭娘们儿要不是会使阴招,也赢不了他。

“就是你杀了我四五十个兄弟?”刀疤脸盯住虞归晚,恨不能当场撕碎了她。

虞归晚缓缓抬头,眸光冰冷,看刀疤脸就像在看死人,她没有回答,而是将刺刀调转一个方向,如旋风般再次冲上去,锋利的刃擦着刀疤脸的侧颈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拼力躲开的刀疤脸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脖子,瞬间暴怒。

能当一寨老大必是有些本事,几招下来虞归晚竟没法伤到对方要害。

那些一哄而上的小喽啰也跟家丁们打得不可开交,廖姑仅有两次实战经验,还是躲在暗处用弹弓的,拳脚功夫又不能速成,跟山匪对打她很吃亏,但她身形小巧,动作灵活,杀不到山匪,也没让这些人伤着自己。

程伯一脚踹翻杀上来的山匪,将廖姑拽到身后护起来,“刀剑无眼,孩子,你躲着点。”

廖姑绷着一张小脸道:“我没事,程爷爷你快去帮师傅。”

山匪也不是傻子,就是故意将虞归晚跟她的人隔开,他们人数又多,家丁们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虞归晚分神看了眼乱糟糟的现场,在躲开刀疤脸劈下来那刀后突然冲山坡那边吹哨,保命要紧,暴露就暴露吧。

“嗷呜——”

灰褐色的身影蹿下来,将山匪扑倒撕咬。

“是狼群!”

山匪惊悚,不明真相的商队也恐惧,这腹背受敌的险境,胆小的都快吓尿了,还是廖姑的喊声让他们稍微定下了心。

“那是我师傅的狼群,咬人很厉害的!”

头狼配合虞归晚袭击刀疤脸,在末世时虞归晚也喜欢跟自己驯的野兽合作杀丧尸,生死搏斗没有公平可言,只要能把敌人杀死,她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在头狼咬住刀疤脸的手臂时,她抓住机会将刺刀扎进刀疤脸的脖子,没选择刺胸膛是因为刀疤脸穿了厚实的皮裘,且心脏有胸骨保护,刀剑不容易扎深,就算扎进去也会被骨头卡住,肯定没有扎大动脉要命。

她用尽全力将刀疤脸掼到地上,快速抽回刺刀割断刀疤脸的手筋,刀疤脸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那个被他倒挂起来的商人那样,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死不瞑目。

匪首都死了,余下的小喽啰就如散沙,人类对野兽又天生惧怕,野狼将他们扑倒的时候他们整个人都在发抖,哭爹喊娘的求饶,有些丢下刀就跑了,没跑掉的人被程伯等人赶到一处看管起来。

之前被山匪抢劫的商队还有人活着,货物也还在石壁后面没有被运回山寨,可他们的领队死了,就是被山匪吊挂在石壁那人,现如今也不知是该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去偏关。

这是他们的事,虞归晚管不着,把尸体弄下来让他们找个地方埋了就已经是她唯一会做的善事了。

钱家的家丁有好几个受伤不轻的,看着山道乱糟糟,地上全是血和尸体,回想刚才的凶险,钱大等人都后怕的瘫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是程伯带着人清理山道,安抚受惊的马匹,尽快让吓腿软的车夫赶车上路,抢在天黑前过了这阎罗山。

后面的商队紧紧跟着,生怕落后会被狼群撕成碎片吞下肚。

趴在马上的钱大到现在四肢都还是软的,频频往后看缀在队伍尾的狼群,想不到虞归晚不仅武艺超群,还有驯狼的本事,今天若没有这十二头狼,他们肯定凶多吉少,好的呢就是山匪将他们绑回去要赎金,坏的就是把钱财货物抢了,再把所有人都砍死。

虞归晚将小徒弟抱到马上与自己同乘,“没伤着吧?”

在末世,孩子三四岁就要开始训练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击杀丧尸,这个时代跟她以前生活的地方终究不一样,在盗匪没有进村烧杀抢掠之前,廖姑还是个有父母保护、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没杀过人,刚才情况那么乱,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廖姑窝在师傅怀里,双眼亮晶晶的摇头,然后掰着手指头细数自己的战绩,“师傅,我杀了三个山匪,三个!哼,他们连我都打不过。”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厉害的。”虞归晚提醒小徒弟不能骄傲自满。

“再厉害也没有师傅厉害。”

“我不算厉害,也有我打不过的人。”

“啊?”廖姑立马坐直小身板,“谁还能比师傅还厉害。”

“很多。”

虞归晚目视前方,视线彷佛穿透时空的壁垒回到那个熟悉的末世。

永远都灰蒙蒙的天,冰冷无生息的坚固建筑,变异的绿植和丧尸的吼叫,她领着自己的手下跟泯灭了人性的丧尸打,跟试图抢占她地盘的正常人打,有赢的很漂亮,也有输的很惨烈,她不是战无不胜,只是清楚失败的后果所以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北境的寒风裹挟着血腥味窜入鼻息,浓烈到商队的每个人都能闻到,瞬间,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握紧手中的武器,警惕的注视四周。

突然,从东面的山坡传来一阵爽朗的女子笑声:“诸位不必惊慌,我阎罗娘劫道也是有规矩的,出门前查了黄历,今日不宜打劫,听说你们杀了刀疤虎,我特意赶过来瞧个热闹。”

阎罗娘?

往偏关贩货的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女罗刹,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碰上别的山匪顶多脱成皮,要碰上阎罗娘,那就是下油锅的命。

山坡上很快出现上百号山匪,包着暗红头巾,中间那个穿貂做女将打扮的女人就是阎罗娘,个头比普通女子高许多,且鼻高目深,有几分东辽人相貌。

她手提一杆弯月戟,单脚踩在石头上,嘴上说笑着,眼神去犀利无比,穿过商队其他人直直看向虞归晚。

虞归晚已经重新将布巾裹回去了,只露出那双狭长的眸,隔着距离遥遥对视都能让人脊背发凉。

阎罗娘闯荡江湖数年又自立山头当匪首,鲜少遇到能让她忌惮的对手,马上这个底细不清的女子让她心生寒意。没错,即使对方刻意做男子打扮,她也能瞧出内里,那分明就是个女的。

示意程伯将悬挂在杆上的人头丢过去,不是瞧热闹么,让你瞧个够。

虞归晚微微抬头,丝毫不惧,她估量得出这个阎罗娘身手比死掉的刀疤虎要好,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过得了阎罗山了,要打便打,她也不怕,甚至沉下去的血液又开始沸腾。

之前剿匪不成,官府已经出了公文,谁能砍下匪首就赏银百两,刀疤虎的头跟个圆瓜似的在地上滚一圈,待砍下阎罗娘的脑袋,银子落进口袋,钻盐井的事就能提上日程,虞归晚打定主意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阎罗娘有种自己被恶狼盯上的感觉,弯月戟在手中旋转一圈,大声说道:“刀疤虎在阎罗山上也算得上一号人物,能杀得了他,你也厉害,我阎罗娘最佩服本事大的人,”她一指虞归晚,“也乐意跟这样的人交朋友,你跟我打上一场,若赢了我,便放你们过山,且今后只要是你护的商队,我阎罗娘及手底下的兄弟姐妹都不动,还能送你们过山,怎么样,敢不敢应?”

往后要贩盐,少不得要走这条商道,要是能跟盘踞在此的匪首处好关系,倒省去许多麻烦,虞归晚极快权衡好利弊,应下这场对决。

“好。”

其他人怕阎罗娘使诈,忙劝道:“虞师傅,不可,对方人多势众,万一设下陷阱害你怎么办,万不能过去啊。”

“无妨,他们伤不到我。”

为公平起见,比试选在山道中间的位置,双方人马各占一边,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阎罗娘的手下在对面为自家老大呐喊助威,廖姑不能看自己师傅在气势上被比下去,便拽着前家的家丁们也跟着喊。

“师傅!干掉她!提着她脑袋去官府领赏银!”

虞归晚的嘴角轻微抽搐了下,她好像没有教过小徒弟阵前这样放狠话吧,这是跟谁学的?她很想回头叫小徒弟别喊了,没看见对面的人被激的满面怒火,手挽袖子恨不得冲过来杀个你死我活么。

她抽出刺刀握在手上,侧头躲过阎罗娘的长戟,又极快用刀身卡住长戟的弯月锋刃,使劲往前一拽,拖着阎罗娘怼上来,随即抬脚踹向对方的胸口。

阎罗娘心惊虞归晚的力道如此大之余,双脚借力腾空而起,腰身在半空旋转,避开虞归晚那一脚并同时抽回长戟,稳稳落地后退出虞归晚的攻击范围。

她的目光落在那柄短刃上,眼底闪过一抹狂热,道:“好刀!你若输了,我不要你的命,把刀留下就行,”想了想又补充,“还有后面的狼群。”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虞归晚再次攻上来,两个人拳脚功夫倒旗鼓相当,只是虞归晚实战经验较多,且她的招式没有规律可循,但都极狠,招招都往要害使,对付起来很不容易。

几个回合下来,阎罗娘逐渐吃力,擅用的长戟反倒变得累赘,根本伤不到在近身搏斗上表现突出的虞归晚,刺刀在她手上彷佛有了生命,灵活、狠戾,冰冷的刀锋次次都擦着阎罗娘的颈侧肌肤过去。

阎罗娘低头看被刺破的衣襟,刀尖已经划到皮肤,渗出鲜血,再来几下,刀子肯定会划破她的咽喉。

本来就没有要跟虞归晚拼个你死我活的想法,眼看对方起了杀心,她急忙挡开,遂收招退到一边,极识趣道:“不打了,我认输,我承认打不过你。”

虞归晚的人生里没有认输这两个字,不管是对丧尸还是正常人,她或者对方总有一个要死,她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止住要刺入阎罗娘大动脉的刀尖,踹着粗气闭了闭眼,沸腾的血液归为平静,她才收起刀。

“我依旧认为死人比活人更具有可信度。”

阎罗娘干笑,抬手擦掉脑门上的冷汗,还不怕死的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哪里人啊?跟这些奸商混有什么好,来我寨子,我把二当家的位子空出来给你,不比在外面受别人的闲气来得逍遥自在。”

虞归晚回头扫她一眼,“我从来只当老大。”

一句话差点把阎罗娘哽到吐血,她硬生生将涌到喉咙的血咽回去,“愿赌服输,你们过山吧。”

“记得你的承诺。”

“这个自然,我阎罗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今后只要是你带的商队,我的人都不动。你杀了刀疤虎,这阎罗山以后就是我阎罗娘一个人的地盘,有事你尽管招呼,就算为了交你这个朋友,我也会帮忙的。”

“我听人说这里有五大寨。”

“哈,那三个怂包蛋,”阎罗娘鄙夷,“刀疤虎一没,他们就得听我的。”

虞归晚翻身上马,冲阎罗娘点了点头,便领着队伍继续赶路。

没了山匪劫道,这一路都走的极为顺畅,只比约定的时间晚半日就回到了河渠县。

钱大让一个家丁快马加鞭先去报信,钱老爷知道他们带着钱财货物平安归来,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亲自出门迎接虞归晚。

“我听家丁说了,这次多亏虞师傅。”

为表示谢意,钱老爷在宅中设宴招待,虞归晚推辞不过,只得同意。

宴席上,钱老爷还提了个建议:“虞师傅,你身手如此了得,干脆拉一个自己的队伍专门承接往来送货,虽说有一定危险,但比耕田种地挣的多啊。如今南北都不太平,落草为寇的人多了去,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就指靠能有高手护送,就说这次,哪个镖局都不敢拍胸脯保证能做到货物人员有惊无险,你就做到了啊,阎罗山那些山匪都被你砍成了落水狗,我听说你还把其中一个匪首的脑袋给提回来了。”

“嗯,领赏银。”她嘬着杯中酒,开始考虑钱老爷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在钱宅喝完酒已经晚了,虞归晚谢绝钱老爷的留宿,带着程伯和廖姑骑马回村,后头的马车是她从偏关带回来的东西,另外还有钱老爷给的谢礼。

她本想去找高脚,只是天晚了,上门不太合适,只得等明天。

路上她给了程伯五十两银子,算作这次的辛苦费,另有五十两给廖姑。

成立队伍的事她已经考虑好了,先从村里选人,她让程伯回去后好好替自己宣传,知道有钱赚,总有人会心动的。

南柏舍庄,家家户户亮起豆灯。

葛大娘将做好的饭菜端进屋,放到炕上的小几上。

见幼儿还在借光写账本,便把豆灯挑亮了些,道:“天都黑透了,明日再看吧,别熬坏了眼睛。”

眼下已春耕,庄上七八十户人等着粮种,虞归晚走前留了银子在幼儿这,就是买粮种用的,前日才派人去县城买,回来再按户分,地多地少、地在何处、种高粱麦子还是黍米都要记仔细,等到夏秋要按照上面记的收税。

幼儿搁下笔,看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天,忧心不已,已经过了十日,那人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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