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力关系》

第四章葬我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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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萍酉城恢复了元气,但那场大地震里的主人公——柳叔聃,却随着烟尘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一色觉得自己为柳叔聃逆天改命很是成功。做为死过一回的人,柳叔聃这个名字是万万不能用了。柳家的第三子死于百拂尾手,但柳家的第四子却因百拂尾手获得了新生。

新生的柳叔聃改为柳季聃。一色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身体时间倒流十年的男孩,开始后悔自己的擅作主张。他卯足了劲的百拂尾手最后一劈,凝了十足十的念力。手起犹如刀落,刚猛纯正,差点耗费了他全部的内力储蓄。

十年过去了。柳季聃长成了丰神俊朗的男人模样。而一色再次将容貌停驻在了二十余岁。人人都以为他与柳季聃是同龄人。殊不知,他的时间回溯过。

一只靴子从空中划出一道风,直砸在柳季聃的后背上,一个鲜明的脚印留了下来。柳季聃狠狠地瞪了一色一眼,背起行囊转身就往门口走。

“臭鸡蛋,你一个人出门送死吗?”一色边吼着边急着从床上爬起来,凝聚念力,指向柳季聃面前的门。

门像是有了意识,“砰!”的一声,关的严丝合缝。柳季聃脸色沉了下来,有着不自然的红晕。他快步走向床,拎起虚弱的一色。

“不要叫我臭鸡蛋!”

“我想你叫什么,就叫你什么。”一色索性也不挣扎了,任凭柳季聃拎着他。

“没有你,我也可以使出百拂手。”柳季聃让每个字从嘴里吐出来都饱含了巨大的忿懑。

一色的头无力的垂下,嘴上的话却依然有力度,“这十年里你从没凝起过念力,你以为学会了百拂手所有的招式。就可以去中酉城杀他了?你怎么净做美梦。”

“不凝念力,我也能杀了他。”

“杀了他,然后呢?你能活着从宫里出来?你的命什么时候是你自己的了?”一色抬起头对眼中有杀意的柳季聃冷笑着,那笑意里淬了毒,让柳季聃想起十年前自己睁开眼时,一色也是这幅嘴脸。

十年前,柳季聃还叫柳叔聃。一色还是百拂派最后的传人。那一记百拂尾手劈下去后,二十多岁的一色身量缩小至十余岁的年纪,而襁褓之中的柳叔聃共享了一色消失的十年。两个人的命,就靠着这一劈,缔结在了一起。

一色在铭洞睁开眼,面对的是十余岁的自己和突变十岁男童的柳叔聃。共享的不光是岁月,还有岁月流转中所有的经历。

长成十岁男孩的柳叔聃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师父叫你来杀我。”

潮湿的铭洞里回响着柳叔聃稚生生的童音。清脆悦耳,但他说的内容却让一色脊梁骨冒出冷汗。

“你已经不是我杀的那个孩子了。我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一色难掩语气里的颤抖。他盯着全身上下只有一块襁褓遮挡身体的柳叔聃,生怕他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你杀了我。”

“我,我杀的是柳叔聃。你,你,你已经不是他了。”

“那我是谁?”

“你,你是,就算是柳家的第四个孩子。从今天起,你是柳季聃。“一色玩笑着想——柳家的第三子已经死于自己的百拂尾手,重塑生魂根骨的孩子当然要自动顺延至第四。自己这二十余年的岁月里,除了师父从未接触过旁人。更妄论给别人起名字了。但现在自己没死,这个命定”灾星“也没死。置之死地而后生,与天斗法,果然其乐无穷。师父都没做到的事,自己却能做到。若是师父还在,会怎么夸自己呢?想到这,酸楚之意涌上心头。眼前这个眉眼锋利的孩子的命与自己的命裹缠在一起,共享岁月轮转。一切好似在冥冥中自有定数。

“柳、季、聃。”这个名字被柳季聃一字一句顿挫读出,一色听出,语气里有种认命的味道。

一色当即附和“我看似是灭了你,但其实是给了你自由。”

“自由,我真的自由吗?”柳季聃话音刚落,幼嫩的脸上突显冷静的杀意。他扬起手迅速结了一个印。快而密集,看的人竟只能捕捉到手的残影。

这种直接就下杀手的风格,一色再熟悉不过。柳季聃不仅学会了他过往的修习成果,更是学会了自己出手的果决。

一色哪里会将他看在眼里,冷笑一声,用袍袖在空中一挥。小小的柳季聃闷哼了一声迅速向后跌开,那充满着巨大光晕的符文,排山倒海的向柳季聃涌来。

柳季聃的小手仿若无骨,捻、抹、拢、收,每一个招式都做得极到位。他无惧一色的攻势,甚至隐隐有要强行破符文直取一色性命的意思。须臾间身体便与一色相距不到半米。

快,是百拂手的精髓。一色练了二十几年,除了尾手——二仙传道,首手——返本还源,还可以达到师父点头称赞的程度,其余的百拂手九手只能说还在开蒙阶段。而柳季聃到底能将百拂手十一手展露到何种境界?一色不敢再细想了。

一个刚刚生长为十岁的孩童,便可将百拂手这么高深的武功,使用的如此自如。一色心中惊惧。一边与之周旋,一边怒骂“你这贼子刚长大,就如此卑鄙无耻,若不是我,你早已和萍酉城的那堆枯骨一样,哪有机会偷用我这十年的功力。”

柳季聃只会将手势融会贯通,做到极致。但凭空长大的身子毫无内力。几招过后,一色便察觉了出来。动起手来更加游刃有余,无后顾之忧。

一色飞身直扑柳季聃的面门,地上的碎石顺着他的脚步寸寸飞溅,手指将将到柳季聃额发处,一色的凝聚念力骤然消散。内力也凝滞在周身大穴。竟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一色收回攻势,不敢再向前一步。见柳季聃没看出自己的异样,他心念电转,便做起顺水人情“你的命是我给的。既然死不了,那就好好给我活着。”

两人搏斗了几日,同时损伤惨重,便不再对对方起了赶尽杀绝的心思。但一色惊恐地发现自己肉眼可见的虚弱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自己的养分。柳季聃也发现了一色的状态,心里又痒痒起来。

两个人平静了三天后,柳季聃还是下手了。这一次柳季聃没有再留余地的意思,虽然这几天自己靠着脑海里一色的记忆,练了些浮浅内力,但胜在招式狠辣,攻速骇人。

一色渐渐难以支撑柳季聃的百拂手,一个不察,柳季聃的手找准阻拦缺口,拍向自己心窝处,一色赶忙去用掌风去对掌,却被自己拍向柳叔聃的一掌震得心神激荡,怔愣在原地,恍惚间竟有肉体和魂窍分离的虚浮感。他自然没有注意到飘绕至身后的柳季聃已将手探了他的脑后。

铭洞里的风带起一色松垮的白袍,白袍上浮现丝丝缕缕的符文包裹住一色,使他周身发散出蒸腾的热气。

柳季聃刚要将手戳下一色脖颈处大穴,就被那热气灼得惨叫一声,捂着手腕在地上打滚。

惨叫声让一色渐渐回神,他看着在地上蠕动的柳季聃,心里发笑。“自小修习,师父便叫我小心背后。人性本恶,防不胜防啊。他老人家便把这件用符文织好的袍子给了我。我却从未放在心上。”一色的眼里忽然有了一丝晶莹的光晕。“我一直嫌它不耐脏,没想到竟是能救命的,师父果然老谋深算。”

一色站在柳季聃脚边,嘴角微挑,十余岁身量的他面容还未彻底长开,较之二十余岁的他更显青涩,但已初具仙人之姿。这副笑意显得他灵动调皮。

柳季聃挣扎着爬起来,喘着粗气。他疼得自动屏蔽了一色的声音。恨不得当即就把这个人千刀万剐了,刚才是杀一色最好的机会,可惜错过了。

一色的白袍显然是一件护体法器。柳季聃细想,若是等一色恢复状态,他想要杀自己,凭现在身型上差距,自己就很难吃到好果子。搏杀,还是要先下手为强。

“你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奇怪的丹药?我脑子里记着的都是什么?”柳季聃转移话题。

一色看着他:“你都记得什么?”

“一些经文、符文,还有奇奇怪怪的话,还有这样,那样的手势。”柳季聃做了两个相较简单的结印手势给一色看。

“这是百拂手第三手——鸥波萍迹,还有第四手——轻云出岫的结印。”一色语气笃定,但难掩脸上惊讶的神色。

“你记得的都是我的记忆,你之所以凭空长大,而我陡然变小。是因为你偷了我的时间。”

“谁偷你的时间?我才不想要你的时间。这都是些什么乱七糟的东西。”柳季聃扶着头,回忆让他头晕目眩,复杂的符文和诫言在脑海里走马观花的过了一遍。一色修习的本领,柳季聃全部吸收了起来。

柳季聃用废话拖延时间,看一色又放下戒备,身略向前,趁其不备,一掌拍向一色心口。他早已感到精疲力尽,现在全力都汇于这一掌。柳季聃抓住机会向前扑,扑上前时他觉察出面前多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他无法靠近。他的掌风一去心里就有了感应,但已然收手不及。那掌风反弹竟将自己狠狠的扑倒,瘫倒在地的他手掌一阵酸麻,待定睛一看,掌心多了一道紫癜般的瘀痕,整只胳膊都受到累及,酸软麻木。柳季聃稍稍回神,嘴里反应倒快,怒骂一色“你这狗贼,要杀便杀,休想让我过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一色笑道“很好,看来与天斗一斗,我还是做成了的。既然你不想过这样的日子,那我就偏偏让你过。”

在这样的内讧中,一色精力慢慢被消磨殆尽,长时间紧绷的精神使他萎靡不振,但他也不敢懈怠来长敌人的威风。一色面对每天偷袭他的柳季聃,只得耐心劝说:“你杀我就是杀你自己。”语气平淡温和,但是狡黠的目光听令人厌烦得很。

柳季聃和一色在铭洞里就把日子过了下去,互殴渐渐变成了喂招。两个人的百拂手在短时间内都有了进益。

闭关一年后,一色悲哀发现,他们俩必须要合作,百拂手才能发挥最大的功力。他能凝聚念力而柳季聃却不能。没有念力的支撑,百拂手的攻速再快也不过是花架子。真的遇到江湖里宗师级别的人物,一击即溃。而自己终其一生也不能将百拂手的攻势提升了,因为每当他想大开大合使用手势,丹田就隐隐有崩裂之感。伴随而来的还有呕血和昏迷的症状。

一色就在重塑柳叔聃和重塑自己的那一天,用百拂尾手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只能凝聚念力的“废人”。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悲伤的情绪蔓延至铭洞的每个角落。连柳季聃都忍不住微微向前一步,掐着一色单薄的肩膀说:“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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