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瑶出门的时候跟刘管家说的是想要亲自采一些晨露留着给父亲泡茶喝，刘管家没做多想就答应了。

可时间过去了两个多时辰，柳如瑶还没有回来，也找不到人。柳夫人担心会有什么意外，派人去告知了柳士安。

又过了半个时辰，柳如瑶终于回来了，有些闷闷的。面对家人的询问，她只说自己是采完晨露有些累，坐在一个小石凳上眯过了头，弄洒了晨露，所以才有些不开心，然后就不让多问，自己回到房间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柳如瑶想了一些办法打探罗紫夜。

她问了远流庄的一些人，由于万翎教前些年一直是在隐退的状态，所以对于罗紫夜的来历，他们也不是很清楚。不止他们，她所问到的人，都对这个人毫无了解。

就在这时，母亲告诉她：“成亲的黄道吉日已经选好了，就在四月十六。”

聚威镖局外，来寻求走镖的生意人络绎不绝。秦风本是靠这个吃饭的，虽然倍感辛苦，倒也能做到忙而不乱。

只是，他之前一向是叫秦千墨帮忙打理事务的。可自从万翎教的人插手之后，万翎教的人从不让秦千墨插手镖局中的事物，秦风最多能安排他跟着走个镖。可这些都是伙计做的事，一旦涉及到决策性的事务，他就会被万翎教的人直接赶走，理由竟是说他太蠢，容易误事。从不给这位秦家公子半点情面。

秦风知道，这是罗紫夜的逆鳞，所以他从不去触碰。对于廖夫人和秦千墨的委屈，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知道在罗紫夜的心里，肯留这母子两一条命，已是最大的宽容了。

接触多了，秦千墨也知道了罗紫夜不好惹，吃了几次闷亏之后，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赋闲在家。整日东游西荡，酒楼妓院，醉生梦死，郁郁寡欢。

如果早知道罗紫夜就是秦千隐，他绝不会去偷那个琵琶，也绝不会去闹着要找万翎教。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面对这样的屈辱，秦千墨虽然没有发作。但他以及廖夫人却早已忍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罗紫夜凌迟处死，以消心中的愤恨。

这日晚间，人们都已入睡，秦千墨从酒楼回来，醉醺醺地随性乱逛，无意间逛到了枫萦路。

在月光的映射下，他远远的看见了一个人影。看服饰，像是万翎教的人，他赶紧躲了起来。良久，他偷偷的探出头来望，发现那人还在那里，定睛一看，竟然神似罗紫夜。但由于是夜晚，又不能非常确定。

此时的罗紫夜静静地站在在一座宅子墙外，而这座宅子，正是柳士安的住宅。

他想到前两天，在酒楼听到了白家和柳家要结亲的消息，就在四月十六，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因为脑袋在半晕的状态，加上是晚上，他看不真切，内心又对罗紫夜又有些惧怕，赶紧绕道离开了。

万翎教内，许多教徒都外出办事去了，显得教内极为安静。即墨翎半卧在软榻上，悠闲地吃着侍女递过来的橘子。

远处若有若无的传来惨叫声，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一些守卫和侍女似乎早已习惯，如机械般表情麻木做着自己的事。只有跪在地上捶腿的一个新来的侍女，早已吓得冷汗涔涔，一个不小心手稍微重了点，即墨翎出于反应，腿略微缩了下，那个侍女便吓得立马磕头求饶，连声音都在颤抖。

即墨翎略微瞟了那侍女一眼，神情变得有些烦躁：“还不给我带下去，一天天的，吵死了。”

罗紫夜站在一旁不说话，哭声凄厉的侍女求饶不成，竟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请求他向即墨翎说说好话。

即墨翎不解：“怎么你平时和这些下人的关系很好吗？”

“没有，想必她们只是被您的威严震慑住了，我只是个小小的管事，无用之人，当然可以随意冒犯。”

即墨翎不以为然的一笑：“刑房里面的人怎么样了，一个小小酒楼的掌柜，都三天了吧，怎么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该不会是敷衍我吧？”

“嘴巴很硬，再继续用刑怕是会死。”

即墨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坐乱的衣服，说道：“走吧，随我去看看。”

万翎教刑房内，沈掌柜双手被铁链绑着，双脚早已无力支撑身体，全靠铁链吊着在那里摇晃，一头散发几乎垂到地上，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

负责审问的人见即墨翎来了，用水将他泼醒。沈掌柜因为巨痛而颤抖了一下，整个人摇晃的更厉害了，但是除了身体的巨痛带来的颤抖之外，对于即墨翎的到来，他并没有做任何反应。

刑房内阴暗湿冷，散发着一股血腥与恶臭的气息。即墨翎习惯性地捂住了口鼻。他抓起沈掌柜的头发，看了看他的脸，随即拍了拍手上的赃污。生气又失望地说道：“看着个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审个人都审不出来，真是扫兴。”

罗紫夜看着沈掌柜，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个地方实在不干净，不如教主先走，我再问问，有结果在和您说。”

即墨翎迟疑了一下，心里觉得罗紫夜多此一举，但是也没有拒绝：“你看着办吧。”说完就离开了。

即墨翎预测的对，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那么“顽固不化的，”他们的信念坚定到可以忍受一切痛苦，直至死亡。

沈掌柜就是如此。

当年沈掌柜一家逃难到京师，岳立谷于他有救命之恩，虽然他不是江湖中人，但是却与岳立谷性情相投，相互视为知己。虽说后来岳立谷远在终南山，但是情义是不变的。他只帮岳立谷办了区区几件事，这与岳立谷对他的救命之恩根本不能想比。所以，他怎么能背叛他呢？

罗紫夜看着沈掌柜，来回踱了几步，说道：“我知道你是可以说话的，其实，你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一个小小酒楼老板，能熬到现在，也算是一条汉子。”

沈掌柜艰难地抬起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在我这里已经问不到什么了，给我一个痛快吧。”

罗紫夜气定神闲，并不为之所动：“没关系，不过我想说的是，你当年送走白睦笙，是不是送到岳立谷那里去了。”

沈掌柜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依旧沉默。

这轻微的反应还是被罗紫夜尽收眼底，如果说他本来还不能确定，现在已经能肯定了。

“听说你被抓来的那天正好是你的生日，你夫人准备好了你最爱的龙井竹荪，巴巴的等着你回家给你过生日呢。”

沈掌柜的心像是被剜了一样，疼胜过身体千百倍，吼了一声“你们这群畜生。”

看着对方痛苦之极，罗紫夜笑了笑：“你放心，这个消息是你夫人亲自和我说的，她为了保护你和两个孩子的命，选择了和我们合作，她可比你识相多了。”

沈掌柜无奈得闭了闭眼：“是我疏忽了，竟让她发现了这些，是我对不起她。”

“不过，在你妻子说完之后，段燕是要杀了他们的，可是我把她们保了下来，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你想干吗？”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告诉我们岳立谷的具体住址，我放了你们？”

沈掌柜艰难的挤出一抹冷笑：“我送白睦生是十六年前，岳立谷这样的人，即使归隐了，也不会长期都待在一个地方的，他若不想让你找到，没有人能找到他。”

看到现场一个即墨翎的人都没有，沈掌柜似乎猜到了什么：“看来，你与即墨翎也是貌合神离，即墨翎居然发现不了，真是可笑。”

没有得到答案，罗紫夜扫兴地派人拿毛巾捂住了沈掌柜的口鼻：“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操心操心白睦笙吧，我知道的消息段燕马上就会传到即墨翎的耳朵里。”

想到自己能省许多事，罗紫夜邪魅一笑：“呵呵，白家怕是平静不起来了。”

沈掌柜逐渐晕了过去。

罗紫夜的心腹灰岩走了过来，说道：“罗管事，那个丫头已经处理掉了，什么都没有说。”

想起今天差点被一个丫鬟误了事，罗紫夜心情不是很爽快。

那个丫头，是他暗地里往即墨翎身边放眼线。尽管被送去的人经过严厉训练，但在生死与酷刑面前，有时候也难以保证对方万无一失。

就像今天，这个不够成熟的眼线，就让他差点被即墨翎怀疑。

“知道了，以后眼睛擦亮点，不稳定的人不要随意往即墨翎身边送。”

“是，那，这个沈掌柜怎么办？”

罗紫夜的目光再次转移到沈掌柜的身上，这个人被连续用刑，已是重伤在身，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他并不想他那么早死，因为留着他，还有用。

“藏起来，尽量医治，能保多久就保多久，做的隐蔽点，不要让即墨翎知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