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不谢。我看你这小伙子挺仁义的。将来肯定错不了。到时候，别忘记，是方家让你有了立足之地。”

“忘不了忘不了！”军武连连表态，一伙人才离开房产处，往那四间房子查看情况了。

来到九町目一号大院一看，那四间房子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亏是中央大企业，办事就是显得文明。老由让方家人查看了一遍，认为满意了，就将房票、钥匙一并交给了方宝珍，说：“老爷子，今天就算正式把房子还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再找我联系吧！”说着，就率先离开了。

军武跟着方家人进入了方家原来的房子，本以为方宝珍会高兴。没想到他一进屋子，竟然会扑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军武慌了，连忙让小孟找来了附近诊所的大夫，扎了一针镇静剂，才慢慢地好转了。

“军武科长，让你见笑了。我大舅哥这是看到旧房，想起了失去的亲人，触景伤情，太激动了。才这样子，慢慢地就适应了。”

接着，方宝珍的妹夫带领军武看了“自己”的房子。原来，方家这四间房实际上是六间。分别为两座青砖平房。每座房为一明两暗三间。明间是厨房、公用面积。左右两个暗间住人，属于出租收费面积。方宝珍送给军武的是左面一座房子左间。一进明间有一个火炉通往里间的火炕。居住面积为九平方米。一面火炕占据了屋子的三分之一，剩下的面积可以放置桌子、衣柜等物品。不管房子新旧，格局如何？自己和崔凤总算是有个家了。军武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就要掏钱作为谢礼送给方宝珍。方宝珍坚决不要。好说歹说留下方宝珍和妹夫在附近的小饭店吃了一顿饭，才觉得心里平衡了些。

手里拿了那张房票，军武回到工厂就向齐书记汇报了。齐书记很高兴，说，你总算是有个家了。我再不为你的房子发愁了。如果房子需要修缮，我让行政科派人去。如果安家有困难，写个困难申请我签个字，让工会救济一下。军武说，我是厂领导，怎么好意思申请救济？有你这句话我就十分感谢了。齐书记说，那就让食堂给你准备点儿大米吧！你媳妇怀了孕，不能再让人家吃玉米面了。军武心里又是阵感动，心想，这齐书记，就像自己家的老人一样关怀着自己，作为上级，这也是很难得了。想想自己在党代会之前还闹过情绪，觉得真是不应该。

从齐书记屋子里出来，回到政工科，军武就大声地向英娣和小朱宣布：我有房子了！

听了科长的话两个人都很高兴。她们拿了军武的房票爱不释手地看着，接着，就要小孟拉她们去房子看看。军武就将钥匙给了英娣。女孩子心细，让她们看看房子的格局，也许会对自己提出收拾房子的好建议来。

两个女孩子一直到下午三点才回到办公室里。她们一进屋，就夸奖这房子位置很好，位于市中心，将来购物、看病或者是孩子上学都是很方便的。唯一遗憾的就是这房子是平房。依照科长的水平，应该住楼房才好。听她们这样说，军武不由地苦笑了，说道：“我一个无房户，有这个平房算是烧高香了。还奢望什么楼房？以后再说吧！就这，一般青工还住不上呢！”

“科长，你那个后窗临街，不太安全，干脆，装上铁拦杆吧！我看附近的邻居窗户都安装了铁栏杆的。”英娣提醒军武。

“嗯，我告诉铆焊一车间，让他们的电焊工给焊一个铁栏杆架，直接安装到后窗上。”小孟听了，就出去了。

“还有，你的前窗，木头有点儿糟，边上两块玻璃也打裂了，让木匠去给修理一下吧！”小朱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那炉子的砖掉了两块，让瓦匠重新砌一个吧！”英娣又想到了一件事儿。

“好的。谢谢你们……”军武记下来这几件事儿，就去隔壁行政科求科长安排人了。

第二天下午，军武来到自己的房子里，发现火炉已经重新砌过。后窗安装了铁栏杆，前面窗户的玻璃框修理好了，新玻璃也装上了。食堂管理员秦国芳随着木匠、瓦匠看了房子后，觉得炕面凸凹不平，竟然用牛皮纸裱糊了炕面，并刷了铅油，看上去平整整、亮晶晶的，十分干净。特别让军武感动的是，铆焊一车间主任袁大头不但亲自出马，率人为他安装了窗户铁栏杆，还为他安装了土暖气。军武不知道这土暖气的工作原理，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事儿？袁大头就亲自给他讲解，这只是简单的取暖方式，不烧锅炉，不产生压力，也就没有危险，还告诉他，只要烧火时往注水管里灌水，水就会随着温度升高自动循环，如果水热了，还可以放出来洗衣洗澡。军武心想他们车间就是制造锅炉的，技术不会有什么差错儿，也就放心了。

看到大家辛苦了一天，军武要留下他们吃饭，他们谁也不肯。军武只好买了几盒烟塞给他们。至于几个女士，军武只好买点儿水果塞进她们兜子里。

有了房子，军武本来打算马上搬家，离开办公室了。可是，秦国芳告诉他，那房子太潮了。最好是把火炉点燃，烧上两天，等到潮气散了，再搬进去住。军武就想在办公室住到星期天，等崔凤从6208厂回来再搬家。

晚上，军武想到自己有了房子，应该告诉崔凤、岳父岳母和苏政委，就挨个打起了电话。崔凤一听这个好消息，激动地喊了几声“好”，就说：“我马上告诉崔英她们收拾房子去”。军武说：厂里的木工、瓦工已经帮助修理好了门窗、重新砌了火炉，粉刷了炕面，你回来只管住就行了。崔凤笑了笑说：看来还是当干部好，家里有事就有部下溜须拍马。军武连忙纠正她，不是部下溜须拍马，是车间工友们帮忙。

崔凤立刻就问，你没请人家吃饭吗？军武说自己买了烟和水果，崔凤就十分遗憾的说：唉，这么大的事儿，我不在你身边，就累你一人了！军武连忙说，累倒没什么，自己家的活儿嘛，最让他内疚的就是结婚后没房子，挤了岳父岳母大半年。崔凤嘻嘻哈哈地说：结婚没几天你就搬走了。还帮助家里干了那么活儿。爸爸妈妈还希望你这个勤快的女婿住在我们家呢。唉，现在有房子了。我这个当女儿的，算是彻底地嫁出来了！军武又关切地问她的身体怎么样？千万不要碰着、累着，崔凤就说：没事儿啊，有你在市里，我放心多了。哪像李姐当年怀孕，丈夫在部队，不能回来照顾。心里一点儿盼望都没有。幸亏我找了你这么一个战士，婚后咱们在一起，要是找个部队干部，就把我坑苦了！两个人都挺激动的，在电话里唏嘘了一番，等到那边的车间主任要打电话，崔凤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电话。

军武洗脸洗脚之后，躺在行军床上，望着雪白的墙壁和通亮的日光灯，觉得这城市的生活不过如此。自己在即将复员的那些日子，农村的战友们对他那个羡慕啊！

“军武，你到城市应该是住楼房吧？”

“是啊，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嘛！”有人自作聪明的人做了解答。

现在，自己确实是住在楼房里，而且有电灯电话。可惜，这是厂办公室。按照规定是不允许住人的。好容易弄到了房子，却是一间平房，与自己老家农村有什么区别？看来，自己进城，不过是找了一份工作，办了一个城市户口，未来的生活与农村相比，真的有天壤之别吗？接着他又想起了莲歌儿，想起了两个人的亲近，甚至想到她撩起衣服，让他吃奶的性感画面。唉唉，一个城乡差别，就将自己这一份爱情葬送了……

想着想着，就昏昏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