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便瞧见驶来这边的船上抛来一个飞爪，扣住了已经上翘的船头。

“别想。”

韩若咬唇蓄力往桅杆那边冲刺，在滑倒在地的一瞬将被拦腰放在桅杆前的那人抱住，一齐滑向已经浸入水中的船尾。

泼墨发丝纠缠在她颈侧的一瞬，韩若弯起唇将怀里已经丧失意识的那人抱紧。

失重，下坠。

她平时最讨厌的两种感觉此时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韩若睁开眼，她还能在水下看清身前人的模样，墨发似轻纱般飘逸，他的长眉好似出自这世上画工最精湛的画师之手，一笔一描，千千百百都没有丝毫的懈怠。

他的眼睛霸道无比，哪怕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即使你把眼睛闭上也不能再忘怀。

他的鼻子高挺，唇色向来都很红润，多看一眼你便想做点儿什么……但她好像每次都很好地控制住了。

所以，她并不是很喜欢他，否则以她的性子怎么会按捺得住。

韩若用指尖抚着那张软唇，轻轻慢慢地闭上眼。

她只是很无趣，所以才想找一个人陪自己而已。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他。

并没有什么很特殊的理由，只是他够好看，够完美，足够配得上自己。

仅此而已。

江面上乍现几朵水花，三四道身影一前一后纷纷跳进水里。

看到前方不断下沉的那两道身影，几人快速往那边游去。

同样看到那些身影的韩若翻身将楚涟压在身下，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身下人的胸口。

你得陪我。

她不会让其他人带走他的！

韩若闭眼施力的一瞬，一根银箭快速飞来，划过她拿着匕首的那只手。

鲜血四溢的同时那把匕首坠入水底，她的唇边也冒出一串气泡。

楚涟！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下人抱紧，却被几股力道强行拉离。

在徐紫菀和另一名船员将韩若推离之时，夏繁将下沉的那道湖蓝色身影拉近自己，贴上那张唇给他渡气。

韩若挣扎地伸出手，却看到那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为什么……他一定非属于她不可呢？

如果那年自己没有拒绝就好了。

“若儿，如果让你去大楚皇宫住上几年，你愿不愿意？”

“皇爷爷是说想让若儿去楚国当质子吗？”

那年她答应的话，会先遇上他吗？

如果先遇上，或许自己就不会被他说“有病”了吧。

他能治好的。

下坠……下坠的感觉可真讨厌啊。

很快，江面上冒出几个人影，船员立刻将船划了过去，将人全部拉上船。

一上船夏繁立刻跑到被先一步拉上来的楚涟身边，俯身用手拍了拍了他的脸，“涟涟！涟涟！”

得不到回应她又立刻将耳贴在地上人的胸口处，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有心跳的。

她赶紧捏住地上人的下颌查看他的口中是否有异物。

也没有。

夏繁将地上人扶起靠在她的肩头，偏头贴着他冰凉的脸颤声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对不对？”

只是没有气力回答她对不对？

不然他怎么可能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没有吸进去水和异物？

他落水时屏住呼吸了……他一直没有放弃，在等着人来救他！

“城主，我们先扶公子进去吧。”徐紫菀开口道，看到夏繁点头，一名船员蹲下身将楚涟背起，另两人则扶住他以免滑下来。

这艘船虽简单，但船舱里有一个房间，房间里还备着巡逻时过夜的被褥。

徐紫菀带着船员出房门后，夏繁立刻将靠在自己身上的那人湿透的衣裳快速脱下，将被子裹在他身上，扯下床单跪坐在床头替他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涟涟，等到岸上就暖和了。”她将垫着的棉絮也拉起一半盖在他身上，目光不经意瞥向地上染血的衣物时泣不成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就不该去皇宫的，两年前她不多管那件闲事，就不会招惹那位大历国王爷，这样涟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不……

如果涟涟没有遇到她，夏欢儿就不会有机会伤害他，他就不会受这些苦，依旧是令人敬畏又仰慕的大楚祁王。

夏繁抬手捂住双眼，缓吸一口气后慢慢放下手，继续替床上人擦着湿发。

她真是越来越愚蠢了，才会浪费精力想这些已经发生了的假设。

床上人这时长眉紧蹙，似乎十分难受，看到这一幕的夏繁立刻将他扶坐起靠在床头，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一口鲜血便从他嘴中呕了出来。

“涟涟……”

夏繁伸手擦干他唇边的血迹，含泪问向门外，“我们还要多久靠岸？”

涟涟这状态很不好！

“城主，已经是最快了，估计还要三刻钟。”

三刻钟……

夏繁坐到床沿捧住那一张脸，开口唤道:“涟涟，你快醒醒，醒醒。”

他这样子失去意识会很危险。

“涟涟？涟涟？”

不断地呼喊声终于让床上人吃力地睁开双眼，他想抬手却没有力气挣脱困缚在身上的东西，嗓音虚弱道:“我知道……阿繁……会来的。”

韩若说的都不对。

阿繁在意自己。

不，有一点韩若是对的，夏欢儿不是阿繁。

那时在潮香城她说的是“夏欢儿向来在情爱之间收放自如。楚涟，这辈子你我便这样散了，我们再也不见。”

那时说这些的是夏欢儿，不是他的阿繁。

“阿繁。”

“嗯，我在。”夏繁手指抚着他雪白的脸，眸中润着水光。

楚涟一时又舍不得开口了，生怕把那些水光给晃出来。

目光慢转间瞧见地上的衣裳，微微笑道:“城主，等会儿我该怎么下船？”

“我们要不拘小节。”夏繁指尖轻轻擦去他唇上残余的血迹也微微笑道。

“胡说。”

楚涟偏头蹭了蹭她的指尖，目光望向四周，“快些找衣裳换下，小夜中毒了，城主若再病了，我可怎么办？”

“病不了，我都能冬泳呢。”夏繁上前将唇印在身前人的额间，弯唇站起身:“是该去找一身，不能让我们涟美人光着。”

楚涟轻咳一声，瞬时连耳根都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