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交锋之始

“杀！”

喊杀之声，震天彻地，战场之上，仇敌相见，没有问候，没有犹豫，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刀刃相加。

这场所有人等待了许久的最终决战，就这样以一种及其寻常的方式，展开了。

匈奴大军的一线指挥者，是日逐王的亲信，休屠王，在他年轻时，也是一名勇猛的战士，因此受到了崇尚武力的日逐王的提拔，带领着休屠部落一点点变大变强。

如今，在这场关乎着日逐王未来命运的大战中，

休屠王被毫不犹豫地派到了第一线，这是日逐王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阴沉着脸在战士中间冲杀着的休屠王此时内心一点都不轻松，因为他在喊出那句开战之时，看到了对面站在第一线的那个人，而看清那张脸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要辜负日逐王了。

日逐王派休屠王来第一线的目的，就是在气势上压倒敌人，让最前方的战士打出优势，以鼓舞身后的大军。

为此，休屠王甚至在战斗之处直接冒险将身边最精锐的战士集中，组成一支突击队，由自己本人亲自率领进行突进，在这支队伍的带领下，匈奴大军在战争之初行进得异常迅速。

想法是好的，如果对面第一线指挥者是个寻常东胡将领，休屠王完全不会当成一回事，可是来的人是沙尔汗，年轻时起就被称为匈奴最有潜力的战士，如今被称为东胡最神勇之人，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沙尔汗还是东胡军队的两根主心骨之一。

且不说休屠王在武力上本就逊色沙尔汗一筹，单单说二人的身份所象征的意义，其分量就不一样。

果不其然，原本在休屠王带领下神勇异常的匈奴大军，在看到对方统帅之后，心中已经有些动摇了，没办法，按照常理，沙尔汗这样的人，应该和日逐王一样，在中军大军指挥前进，他们负责的战场，应该是稍后中军决战的主要战场，谁成想这厮居然直接来到前军所在，看样子，是一点优势都不打算留给匈奴大军了。

休屠王恨恨地劈开自己面前的东胡战士，他已经感觉到了极大的阻力，眼角扫视自己带领的队伍，果然，所有精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不，准确的说，是停止了下来。

数量巨万的大军作战，最缺乏的就是机动性，休屠王本意想要趁着大军拥挤起来之前利用机动性取得些优势，可是沙尔汗也不是吃素的，远远的看出了休屠王的打算，便命令东胡战士们舍弃右侧防御，直接扑向休屠王带领的精锐所在。

事实证明，沙尔汗的选择没有错，休屠王的精锐被迟滞在了大军正中，而自右侧杀来的匈奴大军，在触碰到敌人前，就被休屠王的困境吸引，回身救援去了。

“右侧大军出击，阻拦敌人回援！左侧大军缓缓后退，将战场拉回我方大军腹心！”

沙尔汗自然不会看着休屠王得救，即使知道失去了机动性的这群精锐对自己造不成多大威胁，可是，困住休屠王这件事本身的意义就足以让沙尔汗振奋了。

沙尔汗的命令休屠王没有听到，但是大军的动向他却看得清清楚楚，阻拦在自己面前的敌军组成的人墙，正在以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拉扯着自己的军队向前进，虽然这是休屠王原本预定的进攻路线，可是，休屠王不打算以这种方式来到自己的目的地。

“脱战！脱战！脱战！”

休屠王声嘶力竭地大吼着，看着眼前“撤退”的敌人正在变得越来越多，他有些着急了，自己的精锐，正在被敌人吸引入大军包围，与自己的主力军脱节，再这样下去，敌人一旦完成截堵后路，自己这支前线最大的精锐之师就整个被吃掉了，到时候，前军战线不战自溃！

这时候，精锐的实力就体现出来了，这些曾经跟着休屠王在日逐王麾下逞凶的精锐们，在休屠王喊出“脱战”的命令后，立刻心领神会，知道自己中计了，于是第一时间舍弃勾引着自己的对手。

但是他们没有直接向后撤退，在最前方接战人员的背后，是数不清的自己人，一旦第一线人员在战场上直接回头，那后果只有一个，就是后方人员与第一线人员相撞，然后军队出现难以控制的大混乱。

为了避免出现混乱而被东胡人趁机进攻，这些精锐的匈奴战士在舍弃对手的第一时间同时向着自己的左侧冲去。

匈奴大军的左侧，就是东胡军队的右侧，那里，有刚刚回头准备救援的匈奴大军。

休屠王手中的刀在几十个呼吸内就卷了刃，那些东胡人也不傻，见无法留下整支军队，就将更多的攻击倾泻到了休屠王本人身上。

也亏得休屠王身手不俗，在一个个东胡战士的轮流攻击下，除了武器卷了刃，整个人甚至还能一直端坐于坐骑背上没有丝毫的晃动。

可是休屠王脸上的神色却在击败一个个敌人后变得越来越难看，不是因为卷刃的武器让他感觉有些不适，在最艰难的战斗中，他甚至赤手空拳，用牙齿撕开了对手的喉咙而活了下来，因此武器的损伤根本不能让他动摇。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原本在最显眼位置的沙尔汗，不见了！

沙尔汗此人，一向以勇武之名被草原人所称颂，可是相比他那身不俗的武力，更让人称道的则是他无敌的箭术。

“永远不要让一个神射手离开你的眼睛，如果这个神射手是沙尔汗，那么永远不要让他在战场上看到你。”

在这样的草原民族的谚语里，沙尔汗的地位甚至已经远远高于其他神射手了，由此可见人们对其箭术的认可。

休屠王更是亲眼见识过沙尔汗的箭术，因此，从沙尔汗出现的那一刻起，即使是命令手下的军队进行脱战，他都没敢将视线从沙尔汗身上挪开。

可是，就在刚刚，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胡战士拼死要跳上休屠王的坐骑将他拉下来，一个瘦小的家伙更是成功地从侧面上到了坐骑身上，一把抱住了休屠王，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休屠王的视线。

休屠王无奈，只能先赶走这几个找死的家伙，可是当他将堵住自己视线的家伙从骆驼上摔下去之后，他惊讶的发现，沙尔汗不见了！

刚刚沙尔汗所在的位置，只有他骑着的那头高大骆驼，那个令人恐惧的家伙，却从骆驼背上彻底消失了。

休屠王惊怒了，或者说，他恐惧了，失去了沙尔汗的踪影就意味着，这个神射手之中的神射手，会在任何一个角落射出可以取走自己性命的一箭。

休屠王恼怒地控制着骆驼回头踩向刚刚那几个东胡战士，即使看到这几个人已经惨死也不停手，任由骆驼宽大的蹄子将几人的尸体踩得如同烂泥，才恨恨地离开。

看到脸色阴沉的休屠王，随行的战士将一把完好的战刀扔给了他，可是就在休屠王刚刚握住战刀的刀鞘时，一支利箭不知从哪里飞来，精准地射中了刀鞘，战刀脱手而出。

休屠王还在震惊之际，那个扔给他战刀的战士就捂着脖子倒了下去，休屠王甚至没有看到这取走战士性命的第二支箭是什么时候射中他的。

休屠王控制着坐骑停下步伐，他不想逃避了，他要直面沙尔汗的利箭，“沙尔汗！来啊！有本事你射死我啊！”

除了匈奴精锐有些惶恐地眼神，休屠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这一刻他明白了，沙尔汗恐怕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起就有杀死自己的能力，可是他就是留着自己的性命不取走，不为别的，就为了戏耍自己。

休屠王咬牙切齿地四处寻找着沙尔汗的身影，毫无疑问，他根本无法找到刻意躲藏起来的神射手。

突然间，休屠王狠狠甩动缰绳，让坐骑飞速奔跑起来，同时将自己的身子低伏于坐骑背上。

几名亲近的战士想要提醒一下休屠王，对于一个神射手来说，这样的躲避是没有用的，他完全能够射中移动中的靶子。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休屠王就从自己的骆驼上跳下，滚到了战场的地面上。

匈奴战士们都惊呆了，这是在人山人海的战场前线啊！即使因为刚刚沙尔汗刻意留出空挡让此刻精锐们行进的方向人数相对较少，可是那也只是相对而言，混乱奔跑着的人群和坐骑，可不会注意到脚下忽然出现的人物，休屠王这一滚，一个不小心就要被踩踏而死，如同自己刚刚泄愤时踩死的那几个东胡战士一般。

可是很快匈奴战士们就放下了心，休屠王在落到地下之后，直接顺势翻滚，躲开了身后冲来的坐骑的蹄子。

随着几只坐骑跑过，休屠王暂时安全了下来，他将自己贴在地面，随时躲避后方的冲击，然后四处观察着，不多时，休屠王看准时机冲向一匹跑得不快的骆驼，侧面挂在了骆驼的身侧。

骆驼背上，是一名匈奴战士，见休屠王爬在自己的坐骑身侧，赶忙将自己的武器递给了休屠王，自己则双手握着缰绳全力控制着坐骑。

“不要刻意提醒别人避让你，会被发现我的行踪，就让别人的坐骑凑过来，像平常一样奔跑就是了。”

战士赶忙点头，不再用眼神示意一旁靠近自己的匈奴骑士离开。

不多时，两匹坐骑接近了，控制着骆驼的战士惊讶地发现，休屠王伸出了一支手臂抓住了靠近过来的坐骑的缰绳，紧接着，用另一只手一推自己坐骑的脖子，竟然跳到了另一只坐骑的侧面。

“沙尔汗，如此，我看你要如何杀我！”

在休屠王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影停止了移动，从弓腰行走的姿势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而他目光所向的地方，正是刚刚休屠王换坐骑隐藏的方向。

“有趣，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