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志新传》

第十四章 开城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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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冰冷的星光合着似有似无的凉风在夜空下徜徉,惨烈的厮杀依旧在继续着。

南面城头上,褚红柳大喝一声,一刀将一个清兵的红顶连同着脑袋齐刷刷地砍成两半,鲜血和脑浆洋洋洒洒地飞到了他的身上和脸上,给本就他那本就粗犷彪悍的脸增添了一分恐怖,一分狰狞。

他无视溅到脸上的血渍,继续挥刀砍杀,瞬息之间,又有十数个清兵被他拦腰斩断,其刀法之狠辣熟练犹如羚羊挂角,庖丁解牛。

他已经不知道,他杀死了多少清兵,更不知道,自己打退了第几波清兵的进攻,在他的眼里,但凡是带着红顶,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家伙,直接砍杀了便是。

西面城头上,陈德也正指挥着守军与爬上城头的清兵战斗,他自己亦挥剑上阵,接连将十多个清兵劈倒在地,而他的身上也被划出了十余道刀伤。

吴三桂依旧静静地坐在战马之上,若不是两颗漆黑如墨的眼球还在滴溜溜地转动宛若,倒还真像极了一尊泥塑的雕像。

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欣喜,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因为他知道,这城池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攻克,侥幸爬上城头的士兵被击退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个时候,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响起,似是有数千骑呼啸着奔腾而至,整片大地都为之颤动。

吴三桂不由为之一怔,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知道,是那甲喇章京完颜叶臣开始率军攻城了。

鞑子总算来了!“北面城头上,看着远方地平线上渐渐出现的一个个黑影,朱安国得意地笑了,一双豹环大眼里旋即散发出了一抹嗜血的残忍,一旁的炮手也开始将炮弹装入弹仓之中,并调整射界。

待清军骑兵进入火炮射程之后,他们便果断地点燃引线开火。

轰轰轰!五门摆放在城头上的大将军炮齐齐发出恐怖的怒吼声,在强大后坐力的作用下,似乎城头上的每一块砖瓦,每一缕尘埃都随之颤动了起来,但炮弹落入清军阵中之后,却紧紧炸翻了十来个骑兵。

原因很简单,镶黄旗精骑并不是排成密集的队形一窝蜂似的冲上来,而是散得很开,以散兵的阵型进行冲锋,这样一来,就使得炮弹的杀伤被降低了许多,而且他们还在前进的途中弯弓搭箭,对城头上的守军进行射击,自下而上仰射的难度虽大,但由于满洲精骑弓马娴熟,一顿箭雨下来还真把二十多个守军放翻在地,不是胸膛中箭就是被贯穿咽喉,就连朱安国都差点被一支流矢划破脸颊。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意外,目光依旧是沉静如水。

在关外与清军打过上百仗的他,于满洲精骑熟练强横的骑射功夫已经习惯了。

镶黄旗精骑顺风顺水,势若奔流,很快就冲到了第一排锯鹿角的前边。

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完颜叶臣却在这个时候微微蹙了蹙眉,眼珠子也不由自主地轻轻转动了几下,因为,他忽然感到,从发梢间吹过的风似乎比平时冷了许多。

按常理推断,摆放在城外的锯鹿角应该紧密地排在一起,这样,才能给敌方攻城的骑兵产生有效的阻滞作用,而这个汉军守将却为何反其道而行之,每一个锯鹿角的间隔都是如此之开,两两之间简直可以容得下至少两百名骑兵通过。

事出常态必然有妖,多年的战争生涯养成的预感告诉他,接下来,必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一阵似乎是骨头被利器切断的嘶嘶声顷刻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声战马的长嘶和骑兵坠地后的惨叫。

只一眼,叶臣的双眸便睁得老大,似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撕开,曾经面对成千上万的明军也面不改色的他,此时此刻竟隐隐生出了一种心跳加速,头皮发麻之感,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诡谲。

狂奔之中,那些想要从两道锯鹿角之间冲过去的骑兵竟莫名其妙地摔倒了,战马的双腿莫名地断成了两截,就连马背上的骑士也在刹那间被拦腰斩断,一道道猩红色的血柱冲天而起,格外的璀璨妖艳,在战马的长嘶声中,一个个没有断气的上半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尽管肠子内脏暴露在外,求生的欲望依旧使他们在拼命地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所有正在冲锋的骑兵都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茫然地环顾着四周,一张张原本凶残冷峻的脸上皆显露出了一抹少有的恐惧,不是他们不够勇敢,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猛士。

只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奇怪,太过诡异,已然超出了他们常识所认知的范畴,让他们每一个人都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惶与恐惧。

此时此刻,东面城门外也传来如此一般凄惨的声音,完颜叶臣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在那边攻城的将士也遭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阿林保,你快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叶臣连忙对身边一个二十五六岁上下,面容冷峻的青年沉声道。

阿林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欠身打了个千,便策马向前疾驰而去。

他是完颜叶臣的亲卫队长,习练过武林内家功夫的人,所以,在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之时,他自然是上前探查的不二人选。

一根火把紧紧地握在他的左手上,映照着周围的大地,也照亮了他冷峻刚毅的脸,火光中,他隐隐看到了横亘在两个锯鹿角之间那根色泽呈透明状的,若有若无的丝线。

甲喇章京大人!那锯鹿角之间一上一下各有两道色泽透明的铁丝,锋利无比,无论是人还是马,只要是往那里冲,都会在瞬间被那丝线切成两半!“阿林保当即朗声大叫道。

砰!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沉闷的枪声自城头上传来,那是火铳的声音。

阿林保本能地施展轻功,纵身跃起,圆形的弹丸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了他的战马之中,那战马在挣扎哀嚎了数声之后,便重重地倒在地上。

砰砰砰!就在此时,城头上其余的火铳皆不甘寂寞地响起,从声音上判断好似有上百支火铳在齐齐发出尖锐的嘶吼,一枚枚圆形的弹丸如雨点般落下,毫无阻碍地穿透第一排镶黄旗骑兵的衣甲,没入他们的体内,在一道道娇艳的血花绽放之后,便有数十个骑兵翻身落马。

毕竟火铳的射程,准头都十分有限,在月色下,两百步开外的距离内,一百枪齐发,能干掉九十个有棉甲护体的骑兵,已经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战果了。

散开!散开!往城上放箭!火铳的射速、射程、准星都十分的有限!”完颜叶臣当即举起战刀,朗声大叫了起来。

其余的正黄旗精骑立即拨转马头,向相反的方向奔出百步开外,然后散开,取下背上的巨弓,向城头上射箭,一时间,阵阵尖锐的啸叫声传来,仿佛空气被一分为二,一根根离弦的箭矢立时如冰雹般向城头上的守军呼啸而去。

从明军那里缴获的火铳有效射程只有两百多步,而这个年代的强弓硬弩,却能在三百步开外生生洞穿一面厚达三寸的牛皮盾,这就是为什么装备了大量火铳的明军还接连被满清铁骑击败的原因。

看到箭矢密集地飞来,汉军火铳手立即将蹲下身子,将自己隐蔽在垛墙之后,但还是有些反应慢的被箭矢射中腹部,甚至洞穿咽喉,没有死透的则捂着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呼噜噜!一阵钢铁轮轴碾压地面的声音忽的响了起来,清军阵中,十门大将军炮被推了出来,在阵前横向间隔三丈一字排开,随着引线燃烧到尽头,一枚枚炮弹便争先恐后地破膛而出,欢快地向目标冲去。

城头上的守军立时如潮水般后撤,好在这些炮弹都是实心弹,烧红的铁球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飞起几片砂石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所以汉军的伤亡并不大,只是有一门火炮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炸毁。

清军的步卒也操起大刀,借着火把的光芒,拼命地向横亘在锯鹿角之间的铁丝砍去,一些精壮之士也在炮火的掩护下扛着云梯,绕开锯鹿角,向城下奔去。

城头上汉军的火炮也毫不示弱地叫了起来,对着清军的炮兵阵地喷出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弓箭手,火铳手也不甘寂寞,不停地向城下的清军倾泻着要命的箭雨和子弹。

轰轰轰!炮声迭起,整片大地似乎都为之颤动,清军两门火炮直接被轰得四分五裂,连带着近旁的十数名炮手一齐被炸得血肉横飞。

自上而下的子弹和箭雨也不停地将清兵放翻,左侧一队清兵在距离城墙还有五十步的时候就有二十余人被射成了刺猬和蜂窝,猩红色的血水洒了一地,准备用来攀爬的云梯也被从天而降的檑石砸得四分五裂。

横亘在锯鹿角中间的两段铁丝也被砍断,一队二十人左右,腰圆臂粗的清兵已经扛着一根长十余米,粗如餐盘的木柱向城门冲去。

每一个人都睁大着眼睛,瞳孔中无不散发出兴奋而嗜血的光芒,他们是要用巨柱狠狠地撞开城门。

见此情景,城头上的守军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弓箭手纷纷向他们射出密集的箭矢,滚木礌石也疯狂地向他们招呼,前排的数人眨眼间就被射成了刺猬,中间也有不少人被砸得头破血流,脑浆迸出,后面的人的力量无法支持这重逾千斤的巨柱继续前进,只得任凭其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倒滚油!”城头上,一个汉军青年将校将剑前方狠狠一劈,厉声喝道。

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军士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分别扛着两桶烧滚的沸油,拼命地往下倒。

啊!啊!啊!”滚油泼在那些个扛着巨柱的清兵身上,直接把他们烫得皮焦骨烂,全身皆长出骇人的水泡,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迭起,不少人直接趴到在地上打起滚来,把身子弯成了虾米状。

扔火把!那青年将校目光一凛,再一次高声吼道。

身旁的守军纷纷将火把向下扔,火苗触碰到浇在巨柱上的滚油,巨大的火柱登时冲天而死,瞬间便把那撞门柱吞没。

完颜叶臣眉头微微皱起,左手下意识地紧了紧缰绳,铜环状的眼睛里隐隐散发出一抹愤怒与惊愕的光,聆听着四下里传来的枪炮声,金铁交鸣声与喊杀声,他心里不禁大骂起吴三桂的无能来。

他本以为,吴三桂的大规模佯攻能让守城的汉军压力倍增,进而把大部分兵力都集到西城头和南城头,如此一来,就会造成东城和北城的兵力空虚,且一番恶战下来,汉军定会伤亡惨重,且战力大损,尔后他就可以坐收渔利,率领麾下满洲精兵趁势破城。

算盘的确是打得不错,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汉军的战斗力竟如此之强横,吴三桂的士卒战斗力却是那样的不堪,打了那么久,所能牵制的汉军兵力竟比他预料中的要少上许多,而吴三桂所部的伤亡却是不小。

其实,看着眼前这副窘境,吴三桂也是心里苦啊!他的关宁铁骑大部嫡系精锐,都在一片石之战中损失殆尽,他现在所统辖的,大部都是临时招募的壮丁和由前明降军改编而成的绿营,战斗力自然无法与当年的关宁铁骑相提并论。

报告甲喇章京大人,我们方才在附近发现了几具尸体,全是我军之前派出去的斥候的尸体!”一个探马匆匆策马来到叶臣近前,恭敬地道。

听到这一句话,叶臣像是被一根无形的棒槌狠狠地击打在了胸口上,眉头锁得更深了,两眼似是要喷出灼热的火焰。

难怪斥候迟迟未归,原来是让汉军的武林高手给杀死了,他们在杀死了我们的斥候之后,又利用月色下的视觉差,布下了这透明的铁丝线,一时半会儿之间竟杀死了我将近四百名镶黄旗的精骑!”

想到这里,叶臣的上下两片牙齿也紧紧地咬合在了一起。

砰砰砰!城头上火铳的嘶鸣声再次响了起来,又有十数个托大的镶黄旗精骑中弹落马。

该死的!”叶臣不由感到一阵痛心,禁不住低声骂了起来。

每一个满洲镶黄旗精骑都是耗费了清廷相当可观的财力,和旗主,及诸位牛录、甲喇无数心血训练而成,战力强悍,非那些充当炮灰的绿营兵所能相比,所以每阵亡一名满洲精骑,叶臣都会打从心里感到一阵愤怒、惋惜和遗憾。

轰隆隆!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着的城门忽然打开,约摸有四千多名身穿黑色薄甲的军士列成整齐的阵形,鱼贯而出,人与人之间前后左右间隔约摸四米,第一排的军士手持一人高的巨盾半蹲下身子,后排的士兵则是人手一杆三米来长的长枪。

又是长枪阵!”完颜叶臣自顾自地嘟囔着,脸上的纠结与凝重渐渐地消逝,一抹惬意的冷笑渐渐地爬上了他的嘴角。

旗精骑长于野战短于攻坚,若是汉军据称坚守,居高临下地用火炮,弓箭,火枪,滚木礌石对他们进行打击,或许他们再付出一倍的伤亡也无法攻下太原府,但是大开城门,让步兵列成方阵在地面上与满洲精骑正面硬捍,无异于以己之短对敌之长,这长枪阵或许能给明朝那些纪律和战斗力烂到骨头里的骑兵造成不小的麻烦,但对于身经百战的满洲精骑而言,所能造成的优势却是微乎其微!

这支长枪兵或许比前明的军队和其他部分的农民军厉害点,但也就是厉害那么一点罢了,之前不过是凭着出其不意,才造成了我一千多精骑的伤亡,而现在,我已经熟悉了你们的打法,我不信,你们区区那几杆长枪还能翻了天不成!”完颜叶臣暗自思忖着,一抹野兽般狠戾的光芒当即从眼眸中迸射而出,当年率军败朝鲜,灭明军的自信再次回到了那阴冷而沧桑的脸上,他旋即战刀一挥,原本还在散开射箭的镶黄旗精骑立时聚合在了一起,重新排成密集的阵形,如风般向汉军步卒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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