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僵持，沉默，肆意的猜疑，耗尽了两人心中的热度。

程非救场般的从锦衣使司的大门走出，兴冲冲来到叶无孑身边，便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叶无孑和韩策的脸色都很不好看，锦斓则笑得一脸满足，还坦然地挽着韩策的手臂，更奇怪的是，韩策居然没有避开！

眼神注意到叶无孑被一条异色的布条包住的手臂，急切道:“大人，你受伤了！”

叶无孑完全不见之前的温软脆弱，冷声道:“无事。小伤，无需多问。你的事情如何了？”

程非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眼神定定地落在叶无孑受伤的手臂上，应道:“大人，指挥使大人已经准了我两月的假，允许我跟你一起去了。”

叶无孑收敛心绪，很快镇定下来，皱眉不解道:“指挥使大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允假的人，你与他说什么了？”

程非挠挠头，如实道:“我只是向指挥使保证，会保护好大人，然后指挥使大人就允了。”

叶无孑顿时大跌眼镜，“这也太草率了吧？他就没有再嘱咐点别的？”

程非再次如实摇头。

叶无孑无奈扶额，暗叹:如今的锦衣卫办事果然越来越随便了，一点排面也没有。

再回看韩策锦斓，眼中已经可见的清冷疏离，甚至官方式的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吧。后会有期，告辞。”

锦斓趾高气扬，完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扬声问道:“阿芙，你呢？你是要跟着叶大人，还是跟着本小姐？”

阿芙颤颤地抱着包袱，走到锦斓面前，向锦斓屈身行礼，然后在锦斓几经变换的目光的注视下，“毅然决然”地走向叶无孑，最后满含歉疚道:“锦斓小姐，奴婢万分感激这些日子以来小姐对奴婢的照拂，但奴婢终究是大人买回来的丫头，始终要跟着大人的。”

叶无孑不置一词，甚至没有说一句“保重”，在韩策眼中，叶无孑就那么决绝地转身离去。她看自己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客客气气，有礼有节，却冷的像一块冰。

不想，走到现在，能够堂堂正正走站在她身边的，依然只有程非。而自己就像一个闹剧中的小丑，折腾到最后，别人抽身抽的干干净净，走的潇潇洒洒，似乎只有自己一人心伤失落。

曾经有一人告诉过他，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你若先动情，便是输。你对她用情，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的越来越多，付出的也越来越多，最后……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韩策觉得，此时抽身自己应该还不算晚。毕竟他还没有到非她不可，或者情愿把心剖给她的地步，他还不会狼狈到那个地步，可是……袖中的拳头攥的死紧，还是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

明明之前他可以感觉到，叶无孑对他也是有感觉的，最起码小小的动过心应该是有的，可是她怎么就转身转的那么决绝，连小小争取一下自己也不愿意的吗？

从锦斓的臂弯里抽出自己的手臂，语调清冷的没有丝毫温度，“你演够了没有？”

锦斓委屈巴巴道:“策哥哥，我说的也都是真的呀！叶无孑不理你了，也是她对你不信任，问也不问一句就走了，这也不能都怪我的。再说，我没说错，我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啊！策哥哥，我们回家吧！你好久没回去了，难道不想家的吗？”

“好。”韩策遥望远方，点点头，“回去也好。”

锦斓一听韩策愿意回去，欣喜不已，可欣喜还不过一会儿，便听韩策又说:“回去正好解了这让人头疼的婚约！”

锦斓脸色发青，愣是咬牙逼着自己咽下这口气。

“以后，要是谁再让我听到有关什么乱七八糟婚约的话，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韩策根本不看锦斓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周身气势大涨，完全像变了个人一般，霸气而凌厉，转身拂袖而去。

程非偷偷观察叶无孑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大人，韩录事他……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

叶无孑脚步轻快稳健，目视前方，漫不经心道:“他从来就没有正式入过锦衣卫的名簿，也没有在锦衣使司做过事，如何能算录事？我们做的事，本来就非同一般，带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实在麻烦。他还总是一张嘴就要吃要喝的，比女人还难养。我干嘛要花那么多钱和精力带这么个废物？”

“他以前，好像很喜欢跟着大人的样子？”程非在心中组织了好几遍用词。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他也不是喜欢跟着我，他只是喜欢我的钱而已。如今他走了，我也乐得清净。”

语气微顿，“各自安好，这才是最适当的距离吧。”

“大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有一些私人的物品，你知道都放在哪里吗？”

程非不知叶无孑指的究竟是什么，“在一些重要的东西，都在我的府上。大人要用吗？”

叶无孑默了默不知想到什么，“我想去看看。”

很快回到程非府上，叶无孑从一堆自己的私人物品中，找到了一幅画，一幅被精心装裱好的画。桌子上还摆着一盏醒目的白鹤灯，一切恍如昨日。

叶无孑一人斟酌了良久，默默地将那幅美人图藏在了随身的包袱里。

几人在侧厅用饭，一位身着白色锦衣的少年被小厮引了进门，小厮提着衣摆，小跑进侧厅，气喘吁吁道:“大……大人，太……太子殿下驾到！”

程非眉目一凛，忙随众人一齐起身，端正身姿，跪地行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驾到，微臣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白衣少年脚踏云靴，走进房门，于众人身前站定，脆生生道:”平身。”

众人起身谢恩。

程非将太子迎到上座，小太子看了看桌上的几道菜，笑道:“果然锦衣卫的官员皆是清明如水，廉洁奉公的忠义之士。堂堂镇抚使的官邸根本看不到几个下人，就连桌上的饭菜也是清汤清水，有你们在，真是我大晟之福啊！”

程非不动声色，“多谢太子夸奖。”

叶无孑看着正在学大人打官腔的小太子，无奈出声打断:“太子殿下，您有话直说。”

小太子眼神落在一旁出声的叶无孑身上，不明就里地打量起这个自己从前并未在意的女人，突然觉得，果真是比旁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