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笑呵呵地给楚璃月系上了红绸花，随后话锋一转，“往后啊，外头不三不四的女人便不要想了，人要想往前走，就得向前看。”

楚璃月突然蹙了没，他很反感别人在他面前说萧澜的坏话，哪怕对方是为上了年纪，脑子可能不太清楚的老人家。

“她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他去城中的时候有了解过，那是个很厉害的女子，她值得天下人的尊敬和爱戴。

她明明可以在京城养尊处优，却为了北境安定千里赴戎机。如果他们真的有过曾经，他并不意外自己会倾心于她。

他也曾经想过回去，但是她太耀眼了，全天下的男子都可以仰望她，唯独不敢生出那份胆子同她并肩而立，他也一样。

更何况，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品貌相当的秦太子殿下。没有他，她或许会伤心一段时间，但是绝不会颓丧一辈子，他知道的，她不是那样的人，但胡玉儿是。再者，很多人都不希望他回去，不管是秦太子百里靖，还是他在郢都的兄弟们……

他很喜欢楚怜，一眼看到就很喜欢的那种。当楚怜抓着他的右手拇指笑的时候，他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是在的，忘不了的。

他也明白哪怕是忘了，萧澜始终在自己的心里占据着别样的一方天地，但是，他认为自己还是留在这里安度余生更好，这样就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唉，好吧好吧，是老婆子我多嘴了。”老大娘见自己没什么事好忙的了，干脆走出门去忙活别的。

楚璃月兀自在房中发呆，脑子里面又浮现出萧澜的脸庞，只觉得一团浆糊似的混乱。

忽然，他的耳朵微微侧动，他连忙跑出门去，只见庭中立着一人，眼眸清冷，嫁衣似火。

明明是做工粗劣的嫁衣，穿在她身上，却莫名多了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莫大娘呢？你把她怎么了？”楚璃月眸光凛冽，不知怎么的，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仿佛这样就不会在她面前落于下风了，但是他根本凶不起来，因为即便眼前人未发一言，他也习惯性似的笃定了她不会恶意伤人。

对她的信任，是藏在潜意识里的。他的头脑忘记了，心却始终记得牢牢的。

“她昏睡过去了，最迟后半夜就会醒。”萧澜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一句话，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凄美笑意。

楚璃月也穿着一身朱红喜服，但他不是要和自己成婚，而是要迎娶其他的女子，何其讽刺。

“你此来……”楚璃月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地低下头去，他没什么脸面对萧澜。

“带你走。”

萧澜话音未落，他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等反应过来要捂住口鼻的时候已经迟了，在意识混沌之间，他听见萧澜在自己的耳畔说道:“今生今世，你于我，生当归复来，死亦长相思。”

除非天人永隔，否则，他若是生，天涯海角她都要把他找回来；他若是死，她了却宿命，卸下重担，自然同他黄泉作伴。

……

萧澜把楚璃月带回了联军大营，她架着楚璃月一路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她要让所有人看到楚国的太子没有死，他回来了。

将领上前询问楚璃月缘何不省人事，萧澜只道他明天就会醒。

把楚璃月放在大帐，萧澜兀自在桌案前坐下，她不在的期间，落下了许多公务要处理。

“元帅，末将邹寿有要事相告。”

萧澜头也没抬:“进。”

这个时候上赶着过来，能是为了什么要事？不放心楚璃月，寻了个由头特意过来查看罢了。

邹寿应声而入，躬身作揖的同时目光飞速扫过去，寻找楚璃月的身影。

在他开口之前，萧澜一边阅览公文，一边道:“他没事，目下只是被迷香熏晕过去了，明日一早便会醒。”

邹寿连忙告罪，“末将也是忧心太子殿下，还请元帅勿怪。”

萧澜无所谓地摆摆手，等楚璃月醒了事情才棘手，也不知道那人发现自己被掳掠了会作何反应。

“事关太子殿下，是否即刻上报郢都？”邹寿试探着问道。太子殿下失踪许久，皇上和皇后娘娘该是急坏了。

萧澜皱着眉头凝视床榻上安眠的楚璃月许久，沉声道:“八百里加急，最好让再帝后二人写封亲笔信过来。”

“末将遵命。”

“且慢。”

邹寿正要退下，萧澜叫住了他，公文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不妨先听邹寿笼统地讲一讲目下的情况。

“中原之东倭寇进犯，他们似乎已经同戎狄达成一致，如此联军的战线就不得不拉长了。秦帝已经下旨让秦太子带上半数兵力前去东海抗击倭寇，若是情况不佳，陛下也会抽调部分兵力前去支援。”

萧澜做了个深呼吸，一时半刻没有说话。

对阵戎狄是陆战，她和百里靖都擅长；抗击倭寇却是水战，她的本领不过尔尔，百里靖更是毫无经验，让百里靖转移阵地去那里，萧澜不怎么担心百里靖，但是对战况的预计非常不乐观。

最合适去的人应当是屈暨，那是她认知中在世的将军里头最擅长水战的。

但他也是最不合适的人选，自从门楣遭难，他便归隐山林。当一个骄傲的人放下了自己最珍视的荣耀，那么这世上便没什么能让他在乎的了。

前世萧澜去求他，他也是算准了萧澜高傲，绝不会为当年之事讨饶他才提出了让萧澜下跪忏悔的要求，但是他没想到萧澜竟真能放下自己的骄傲。

今生，若非万不得已，萧澜真的不想去打扰他。

“嗯，我知道了，你没有其他事的话，先退下吧。”萧澜挥退了邹寿，开始料理公文，虽然看起来费眼睛，但是公文上写的会比邹寿讲的更细致。

荆婉端了红枣汤进来，免得萧澜忙活太晚饿了肚子。

萧澜端起红枣汤，看了看荆婉，又望了望楚璃月，心里头五味杂陈。

她苦笑一下，道:“这么多年来，唯一全心全意待我，不曾改变的也就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