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缓过来一口气的秦帝听到这话，一股热血上头，差点没直接去了。

“何人在此胡言乱语？！速速拿下！”楚黛眸光凌厉，萧澜感觉此时此刻的她有自己当掌政公主时的风范。

“呀！这是十一皇子百里丰啊！”

“这种节骨眼上，这位祖宗来闹什么哟！”

大臣们简直要吐血，眼下秦帝忧思过度，本就是差一口气就要归西的状态了，要是真被百里丰给活活气死了，大秦当真是要完了。

“你们谁啊？不长眼的狗东西！放开本王！本王要砍了你们的手，把你们碎尸万段去喂狗！”百里丰满面通红，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何况手里还提着一坛酒。

侍卫们去抓他，但是碍于他是皇子，也不敢太用力，免得伤到了他。

“去你的！”百里丰大叫一声，手中酒坛，横空飞向百里靖的灵柩。

大臣们连忙躲开，唯有秦帝目眦欲裂，半步不退，冲过去要挡住酒坛。他的太子不能受这样的耻辱！

“啊！陛下！”

“护驾！快护驾！”

酒坛被萧澜一掌拍落，碎在地上，酒水溅了满地。直到这个时候，大臣们才又蜂拥上来，围绕在秦帝身边嘘寒问暖。

“你们怕什么？赶紧把他按住啊！”

“快呀！还愣着干什么！”

侍卫们闻言又连忙上去按他，这回手下不遗余力，直疼的百里丰连连惨叫。

见状，楚黛嘴角浮现一抹轻蔑的笑。

百里丰虽然身居亲王尊位，但是他本人不学无术，在皇贵妃祁氏被废黜进冷宫之后，再没有人护着他。其他皇子可不是傻的，不趁着那种绝佳的时机把他踩下去，难道等着他往后翻身了再开刀吗？

莫须有的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等等罪名扣上去，任凭你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也得从上面滚下来。

眼下的百里丰其实不过是庶人一个。

没了尊位，他日日青楼买醉，府里也不回，更别说进宫了。偏偏今日如此醉态出现在宫闱之中，不可谓不巧合。

这……也是楚黛的算计吗？

萧澜余光瞥见楚璃月在看楚黛，她猜楚璃月现在跟她是一样的想法。

“来人，扶陛下回宫，稍后还得为楚太子和太子妃接风洗尘呢。”楚黛淡然自若地发号施令，官员们连连应声。

秦帝被扶上步辇之前，费力地伸手指着百里丰，楚黛对着他微微欠身，含笑道:“陛下放心去吧，臣妾会处理好的。”

陛下放心去吧，您走之后，秦国的前程，臣妾也会好生安排妥当的。

步辇起驾走了，楚黛对着侍卫们下令道:“太子百里靖灵柩即刻送往皇陵下葬，十一皇子百里丰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即刻杖毙。不得有误。”

“茹璧……”楚璃月惊诧，刚想要叫住她，萧澜就拉住他的胳膊，对着他摇了摇头。

这里是楚黛的主场，她才是主宰者，他们不在局中，不该肆意质疑她的决定。

而且，当初他们没能力留住她，现在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们都应该接受，而不能指责她什么。

侍卫们将百里丰拉下去了，楚黛对着萧澜和楚璃月微微一笑:“接风宴还未开始，不知本宫是否有幸请太子和太子妃去宫里叙叙旧？”

“恭敬不如从命。”萧澜同样含笑应答。

越是亲的人，越没必要讲规矩，但是楚璃月现在却不得不听着自己的皇妹在自己面前称本宫，称自己为太子，他心里不是滋味，便由着她们并肩走在前面，自己默默跟在后面。

“许久不见，不知皇后娘娘是否安好？”

周围都是秦人，萧澜知道她们身处重重监视之中，因此只同她聊些无足轻重的东西。

“有劳太子妃挂心了，本宫一切安好。”

两相对视，重逢的喜悦虽少，却也冲淡了世事难料的沧桑。

“听闻太子妃诞下麟儿，可惜身在秦宫，竟是满月礼也没来得及。”楚黛从衣袖中取出早就绣好的护身符，有些羞怯地交给萧澜:“这个……是给怜儿的礼物。我从前好日子过惯了，没得什么本事，只这粗劣的活计了，虽然不好看，却也是份心意，还望太子妃不要嫌弃。”

萧澜接过那枚小小的护身符，上面的绣工绝对称不上精致，至多只是距离“粗劣”二字不是很近罢了。

可即便这个程度，也是楚黛来来回回，练了很久才出来的成果。

“多谢皇后，这个我先收着。”萧澜低头垂眸的一瞬间，以口型道:“等你回来，你给自给怜儿戴上。”

楚黛忽而展开更大的笑容，既欢喜又心酸。

抬头仰望这高耸的宫墙，巍峨的千重宫阙，若是秦帝，大概会为之骄傲。但是对于楚黛而言，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牢笼，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在阻挡她回家的路！

她想回家，只要能离开这里，能回家，做什么都无所谓。他们的荣耀她不关心，她只是不想再过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她想回到她应该去到的地方。

萧澜握着她的手，眸光坚定。

她知道楚黛心中所想，当年的承诺不曾忘。而且，距离兑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

在楚黛的皇宫叙旧了一个时辰，都说了些可有可无的，中途楚璃月插不进她们的话题，甚至还打了个盹儿。

接风宴没有大操大办，但是也不算太寒碜，毕竟款待的是一国太子和太子妃，秦作为东道主不能失了应有的礼节。

对于秦军将士不受君命一事，秦帝从头到尾没有提一个字。百里靖都以身殉国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笔带过吧，便就这样算了吧。

接风宴临近结束，却是变故陡生。

楚黛就好端端坐在上头，萧澜在她下首的位置，大概五步远的距离。酒壶空了，侍女端来新酒，斟上之后，楚黛刚刚举杯要同萧澜敬酒，她身边的侍女毫无兆头地从托盘底下拿出了匕首。

萧澜原本对着楚黛在笑，眼见兵刃近身楚黛，立时飞身护她。

侍女武功高强，离楚黛又极近，萧澜没能来得及抵挡。她见萧澜扑上来，手中的匕首拐了个弯，直刺楚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