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娅把装着披萨盒子的塑料袋往控制台底下踢了踢,换来一个来自红罗宾的不赞同眼神。

托尼已经修好了蝙蝠侠的制服——并非柏娅印象中主世界蝙蝠侠夜巡时常穿的那件凯夫拉制服，而是全身由复合材料金属制成，非常沉重——但当对手是氪星人和亚马逊人时,战衣还是厚点好。流体氪石在黑色的金属战衣上勾勒出线条,臂甲内侧的蝙蝠镖每一枚都是氪石开刃,闪烁着不详的绿光。

战意凛然的蝙蝠侠战衣被支在控制室的墙壁一侧，正对着大门。

当穿着西装三件套、手里拿着一束捧花的不义蝙蝠侠回来时,他正好看到这么一副情景：就仿佛是在和自己对视。

他径直走过蝙蝠战衣,前往自己的休息室。

“我准备一下,就可以出发了。”

没有得到任何评价的托尼看起来有点不爽：“怎么？蝙蝠侠的超能力是没礼貌吗？”

门关上了。

柏娅刚才开始就偷偷打量着不义蝙蝠侠，同时不禁思考起这样一个问题：

“……什么时候你才会想再见一次自己所爱的人？”

“我也觉得不义蝙蝠侠的情绪有些不对。”提姆拧着眉说,“那感觉就好像——”

他已经了无心愿。

蝙蝠侠将那束捧花放在自己面前,他沉默地坐着，疲惫在血管中流淌。

“我曾经以为我是不会累的,赛琳娜。即便我累了,也不会允许自己停下,”半晌，他开口,声音像是一架破损的大提琴，“但或许死过一次之后,现在……”

现在，我总是忍不住在想：这一切什么时候结束？怎样结束？我会在那之前就倒下还是之后？到那时还有多少人在我身边？

这一切是否值得？会不会给这个世界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

悲剧的发生是否源于我？

先是因为我杀了小丑,又因为我没有将超人推上断头台？

又或者，因为在克拉克因失去妻子和大都会痛不欲生时,我没有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

至少……没有……那么坚定？

事实就是如此。

事实就是如此——超人看我的眼神,还有黛安娜、钢骨乃至达米安,他们的眼神告诉我,事实就是如此。

那么，由我所导致的悲剧。

我要亲手把它结束。

“抱歉，赛琳娜。”蝙蝠侠吐出一口气，“……恐怕我要食言了。”

“准备好了？”

不义蝙蝠侠走出来的时候，柏娅问道。

解除布莱尼亚克控制的设备、制服、氪石、燕子，万事俱备。

出发。

“超人，我们又检测到了那台时空穿梭机的能量波动。”

“立刻追踪，”不义超人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嗓音低沉地下了命令，“这次必须把他们留下，否则后患无穷。”

“我也一起去。”不义神奇女侠上前几步。

塔迪斯在剧烈的震动中降落，要不是死死抓住控制台的边缘，柏娅非被甩飞不可。

然而，尽管降落已经结束，震动却并未停止。

这不是塔迪斯航行所引起的颠簸，而是外界有规律的攻击所导致的。就好像是一只拳头，一下一下地锤击着塔迪斯的外壳。

才刚修好啊！

柏娅欲哭无泪。

塔迪斯的灯光从明亮的白色变成了带着警告意味的红色，让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具紧迫感。

“实在不行，我们就出去战斗！”卡拉飞了起来，握紧拳头，看起来已经忍无可忍。

“太被动了！”不义蝙蝠侠否认到，“塔迪斯还能立即跳跃吗？”

“去哪？！”

柏娅抓住控制杆。

屏幕上跳出一条通讯请求，伴随着屏幕的剧烈晃动展示出一个坐标。

“赛琳娜找到我们了，就去那里。”

“不行，”柏娅努力推了几次控制杆，然而塔迪斯除了不停大声放送警报之外，并没有其它反应，她不由得着起急来，“飞不了！”

在柏娅对塔迪斯说明书的阅读中，还没有遇到过无法起飞的情况。情急之下，柏娅只好呼叫系统，帮她看看出了什么问题。

想起系统，柏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系统一直在尖叫，只不过由于太过习惯这种声音，而被柏娅下意识地屏蔽了。

柏娅：“别叫了，看看塔迪斯！”

系统：“可能是钢骨放出了什么干扰立场，解决他之前是不可能起飞的！”

柏娅：“一开门超人就会进来啊！我可不觉得卡拉打得过！！”

系统：“实在不行你就用一下「单打独斗」赌下运气吧！”

柏娅觉得有道理。

外面。

在不义超人快把老公寓的窗户拆下来之前，门开了。

门里冲出来的人，并不是不义超人假想中的不义蝙蝠侠或者卡拉。

“你根本配不上神奇女侠这个名号！”

主世界黛安娜手持真言套索，怒喝着掠出一道残影，从不义超人身边掠过。

当不义女侠做出了防御姿势的时候，黛安娜又与她错身而过。

直接将毫无防备的钢骨锤进了地里。

不义女侠：“？”

随着钢骨的暂时下线，束缚住塔迪斯的立场也不再稳定。

“没关系，”不义超人压抑住怒火道，“既然他们的队友已经出来了，他们也不会扔下她——”

“黛安娜加油！拜拜！”

门里依稀传来这么一声少女的加油，随后，塔迪斯迅速从原地消失。

经历过犯罪辛迪加入侵、正义领主等平行宇宙的神奇女侠具有丰富的殴打同位体的经验，虽然刚刚的声东击西有些令战士不齿，但毕竟是为了替柏娅他们解围。

神奇女侠也不介意替这个世界的无辜民众好好收拾这帮家伙们一顿。

“来吧，”黛安娜举起火神之剑，挑衅地朝不义女侠扬了扬下巴，“我今天不介意替希波吕忒女王好好教训你一顿！”

另一边。

“这次降落总算没有拆迁队在外面守株待兔了。”柏娅松了口气，将门稍稍拉开一条缝，探出头去。

一只猫爪子拎住了柏娅的兜帽，将她提了起来。

“哎！赛琳娜！”

看到熟悉的面孔，柏娅有点高兴。

“你认识我？”猫女扬了扬眉稍，对面前绿眼睛少女的自来熟感到有些惊讶。

“认识，但不完全认识，”柏娅说，“我认识平行世界的你。”

“原来是平行世界来的。”

这个基地有些寒酸，但有许许多多多熟面孔。

虽然其中有些人，柏娅也仅仅是限于听说过的程度。

猫女、女猎手、小丑女、闪电侠、蝙蝠侠……

蝙蝠侠……？

柏娅又仔细一看，噢，是达米安。

不义蝙蝠侠似乎也对达米安的选择感到惊讶，不过柏娅发誓，有一瞬间，她在蝙蝠侠的脸上看到了放松的神情。

一大一小两只蝙蝠相互对视了一会，气氛似乎又变得紧张起来。

但最后他们俩居然谁也没有开口，而是别过脸各自去干自己的事了。

“达米安说你复活了，”赛琳娜说，“不过我从来就没相信你死过。”

说罢，猫女用尖尖的爪子抓住了不义蝙蝠侠的披风领，把他拉了过来。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卡拉走向达米安，后者想逃开，但怎么可能快得过氪星人。

氪星少女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达米安轻轻颤抖了一下。

“是你教会我如何成为一个英雄，”卡拉轻轻说，“现在我也很高兴看到你走回了正道。”

“超人已经完全疯了。”达米安没有转过头，反而攥紧了拳，“我曾经相信过他是对的，认为我父亲那套道德滑坡的理论完全是无稽之谈。但他……至少在超人这件事上说对了，先是杀小丑，然后是杀罪犯，最后杀无辜者。”

“所以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我完全赞同……”

在达米安还没有完成自己的解释之前，卡拉抱住了他。这让这位年轻蝙蝠侠的声音戛然而止。

“多么感人的场景，”托尼说，声音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怨气，“让我不禁开始想象我和波茨女士相见时她会如何大发雷霆了。”

“你要是想问大家什么时候干正事儿，”柏娅说，“你可以直接问。”

“别着急。我先把我们的老朋友放出来。”托尼晃了晃刚刚主宇宙神奇女侠给他的手提箱，“跟先兆说’你好‘！”

“你好，Sir。”先兆说。

“？！”

“以防您没注意到，”手提箱上的紫色指示灯亮了亮，“这个便携式主机上有音响。还有，星期五，我很想你。”

“好久不见。”星期五的声音十分愉快。

这世界是怎么了，连两个机箱都能一起叙旧情。

“在最理想的情况下，我需要你黑进布莱尼亚克的程序控制飞船。”

“嗯-哼，可以理解。您当然舍不得星期五冲锋陷阵了。”先兆说。

“你有意识到对造物主阴阳怪气很不礼貌吗？！”

不义蝙蝠侠没在和猫女抒发思念之情上花费太长时间，他们最后短暂地拥抱了一下，随后一触及离，因为，正如同柏娅一样，蝙蝠侠也注意到了正坐在阴影中的巴里·艾伦，他看起来比之前憔悴得多，也安静得多。

闪电侠没有穿着他的制服。

他发现蝙蝠侠还活着的时候，几乎热泪盈眶。

“闪电侠，”不义蝙蝠侠很快发现究竟是哪里不对了，“你的腿怎么了？”

“这不重要，你能回来带领他们，真的太好了。”巴里努力露出一个微笑。

“这很重要。我需要知道。”

蝙蝠侠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强硬。

“好吧。当时超人去找你进行最后的决战，嗯，然后大家都知道，你没赢，”巴里故作轻松地说，但任由谁都能看出他有点难过，“哈尔离开了地球，并不是他不想战斗到最后，而是阿托西塔斯盯上了他，而地球不需要更多威胁了。超人想说服我回到他的队伍中间去，但我拒绝了。”

“你知道，他后来掌握了布莱尼亚克技术。要是不想被他精神控制，成为暴君的走狗，那么就只有一种办法。”

“……所以，是你自己做的。”

“说实话，超人居然放过我了这一点，还蛮让我惊讶的。”巴里苦中作乐道，“说起来，你是怎么……？”

“这位是托尼·斯塔克，钢铁侠，”蝙蝠侠便顺势做了个正式的介绍，他看向托尼的方向，后者吹了声口哨作为回应，“是他把我从超人那里救了出来。这是平行世界的红罗宾和燕子。红罗宾就不用多介绍了，燕子——是个医生。”

“一个医生。”柏娅语气确凿地重复道，她的目光落在巴里的双腿上。

“你是说……？”

巴里先是看了看蝙蝠侠，又看了看柏娅，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眸中既有惊喜又有些游移不定：“但医生说——”

“我不是那种主流的医生。”柏娅解释道。

“继续奔跑吧，闪电侠。”蝙蝠侠简洁道，“半小时后开会，你们所有人。”

“就没人质疑他的领导权什么的吗？”先兆小声困惑道。

“客随主便吧，‘天网’小姐。”托尼说。

“啧，原来您喜欢那种类型的AI。”

“……不。不是。完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