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方娟和蔡雨晴说起送杨同心一方手帕，两人闲聊起来。

“明天咱们府里要请一位针线娘子，你可以求人家指点指点你。既然要给恩公送礼，当然要弄的漂漂亮亮的，你说是不是？”

“不要，蔡姐姐你教我就好。”

“我这点针线如何拿得出手？这位苏姑娘人家就是专门做这一行的，那手艺若是差了，饭碗岂不是砸了？再有，她和咱们一样都命苦，不要简慢了人家。她家有只大白猫，明天带来一起玩，你高兴么？”

“真的？太好了！”方娟拍起手来，蔡雨晴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恩公怎么连她家有猫都知道呢？”

隔天一早，杨府里的粗使婆子就去成衣街请苏晚梅，因为夏掌柜使钱打发了几个滋事的地痞，苏晚梅出门不需要再担惊受怕，其实卢老忠原本不愿意苏晚梅去杨府做事，但杨同心光定金就给了五两银子，卢老忠如何敢得罪这样的大主顾？既然杨同心都不忌讳，他索性也就不管了，和粗使婆子谈好工期，和苏晚梅祝福几句，就让她去了。出门之前，粗使婆子悄悄告诉苏晚梅带上她的白猫福福，苏晚梅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回到院子里把福福抱在怀里，跟着粗使婆子一路到了杨府。

路上苏晚梅和粗使婆子请教杨府的规矩，生怕自己失了规矩惹人厌烦。

粗使婆子家不在成衣街，对苏晚梅丧门星的名声虽知道，却不怎么忌讳，笑道：“东家为人和气，你不用担心。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他就给我们订了两条规矩，一是干活利索，二是手脚干净，其他的从来没有多说过，他也不习惯那些虚礼，待我们这些下人都客气的很，从来不曾打骂。对那些女书办也是很客气，那一屋子的大姑娘小媳妇，从不调笑胡闹，不曾有过轻薄放荡所为。你放心，以你的手艺，银子定然不会少了，说不定还会有赏钱，差事办得好，东家一向大方，他赏张茂财那可都是好几两银子！老身我也得过三钱多银子的赏钱咧。”

苏晚梅笑道：“就怕我小户人家不曾见过场面，让诸位婶子笑话我不懂礼数。”

“放心，规规矩矩就中，咱们府里没有那些弯弯绕。”

说话间两人来到府里，粗使婆子和看门的女镖师打过招呼，两个女镖师看看苏晚梅，点点头。可巧杨同心领着张茂财出去了不在家，粗使婆子带着苏晚梅来到南院，停下脚步悄声说道：“这次是东家大仁大义，帮那个落难女书办孟晓月出嫁，所以才把你请了来做嫁衣。她们这些人领头的叫蔡雨晴，以前是官家太太，那是个聪明貌美的妇人，这人没架子很好相处，不过心思很深，这些活计都归她管，你需小心在意。”

苏晚梅点点头，粗使婆子进去和蔡雨晴回报，蔡雨晴马上出来迎接，苏晚梅看到蔡雨晴出来，上前福了一福，说道：“蔡姐姐好，针线娘子苏晚梅有礼了。”

“呦，这如何使得。”蔡雨晴还礼之后，亲热的拉着苏晚梅的手，仔细打量苏晚梅的相貌，笑道：“想不到，苏妹妹这么高的个子，先进来喝口茶。”

“多谢姐姐。”

蔡雨晴挽着苏晚梅的手，对粗使婆子说道：“有劳李婶跑一趟，多谢了。”李婶笑道：“这算什么，有事再叫我便是，老身告退了。”

进了南院，院内干净整洁，蔡雨晴带着苏晚梅来到一处房前，进去之后给苏晚梅倒了一杯茶，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恩公义薄云天，替我们这些犯官女眷消了卖身契，准许我们回乡，若是娘家没人的，就自己给意中人写信，只要有个稳妥的落脚处，他都放行。我们这些人里有一位叫做孟晓月，她的意中人前天来访，答应过些时候就来娶晓月过门，恩公大仁大义答应陪送一套嫁妆，目下其他都准备妥当，就差嫁衣了，不知妹妹愿意接这活计么？”

“蔡姐姐不嫌弃我，我自然愿意接这活计了。我爹当年在开封做裁缝的时候，办过几次这样差事，我也略晓一二。”

“这样，我去叫她们过来，你且稍候。”

蔡雨晴叫来一众姐妹，苏晚梅连忙起身行礼，胡语兰还礼之后，打趣道：“你这一来，可把我们这些人都比下去了。”苏晚梅笑道：“我是小户人家出身，众位姐妹虽然落难了，那也是青春貌美，我如何比的？”

蔡雨晴见苏晚梅口齿伶俐不禁面带微笑，一指孟晓月：“这位就是准新娘，苏妹妹你就看着量尺寸吧。”孟晓月羞得满脸通红，伸手去敲打蔡雨晴。苏晚梅其实粗略看看就知道孟晓月的尺寸，她一看方娟跃跃欲试的盯着自己身边的白猫，抱起白猫轻声嘱咐道：“不可撒野，去和这位妹妹玩吧。”

方娟望望蔡雨晴，见她点头，喜不胜收的过去抱起白猫，用脸蛋去蹭猫咪的额头，福福居然很受用，没有反抗。

众人看苏晚梅开始给孟晓月量体裁衣，觉得不便搅扰，就纷纷告退了。

苏晚梅记好了尺寸，问起嫁衣的材料，孟晓月摇摇头说道：“我却不知选什么料子，苏姐姐你就一并代办了吧。”

苏晚梅望望蔡雨晴，蔡雨晴笑道：“说起这量体裁衣选料子，我们没法和你比，你就受累一并办理了吧。”

“说起这个嫁衣，按照晓月你原来的身份，很多材料可选。不过现在就不能这么办了，照着律法那凤冠霞帔不能佩戴，还有十足的红色也是不能选用的，这样吧。”苏晚梅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放到桌上：“我听说之后，就找了几种不同的红色，还有料子我也带了几样，你看着挑选一下？”

孟晓月笑道：“苏姐姐心好细啊，那我多谢了。”她拿过册子走到靠窗光亮处，开始挑选。蔡雨晴示意苏晚梅喝茶，苏晚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蔡雨晴笑道：“我和府里几位做工的婶子打听过，都说这女裁缝不好找，一时也犯难。昨日夜晚我在床上想着想着忽然看到身上穿的小衣，这是苏妹妹你的针线吧？”

“是的，只是当初工期太短，做的粗陋，请姐姐见谅。”

“这些小衣是恩公看我们绘制地图编撰书册着实辛苦，赏给我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恩公是个浪荡公子哥呢。其实不是，恩公是正人君子。自从我们搬进来之后他就搬出去了。”

“搬出去？”

“我们这些人里，有一多半是没出阁的姑娘，恩公为了避嫌，就搬出去住了，晚上从不在家留宿，这南院他没有踏足半步。”

苏晚梅心中一动：她和我解释这个干什么？她看看蔡雨晴，觉得蔡雨晴神情有些古怪，脸上似笑非笑的，正在思索。

方娟忽然哭哭啼啼的跑进来，说道：“它、它跑了！”上前拉住苏晚梅的袖子哭道：“苏姐姐，猫猫它跑了，我闯祸了，呜呜……”苏晚梅连忙蹲下身子，轻轻抱过方娟，笑道：“不会的，它这是跑出去玩了，和你不相关的，你不要哭。”门外的孟晓月闻声过来，看到方娟哭泣，放下册子过去安慰道：“娟儿啊，你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苏姐姐的猫让我给弄丢了，呜呜，我闯祸了。”方娟擦着眼泪，孟晓月望望苏晚梅，苏晚梅轻轻摇摇头：“不要着急，一会儿它就回来了。”蔡雨晴过来说道：“娟儿妹妹你不是绣了一方手帕么，正好请教一下苏姐姐。”方娟不为所动，仍在抽泣：“它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看看妹妹你绣的手帕。”苏晚梅出言宽慰，方娟这才不再哭泣，拿出手帕交给苏晚梅。“绣的不错嘛，你看这针脚。”苏晚梅哄着方娟。

粗使婆子李婶过来说道：“蔡姑娘，东家回来了，请你们过去。”几人来到正厅，杨同心抱着白猫福福站在庭前，正在轻轻抚摸白猫。方娟呀的一声，跑过来，数落道：“小调皮你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见过杨老板。”苏晚梅过来行礼，杨同心笑道：“孟晓月的嫁衣就靠你了，这次又是工期很短，好在数量应该不多是吧？”

“照蔡姐姐说得，那应该一共是三套，一套是路上穿的平安如意锦绣红套裙，一套是拜堂成亲的凤纹通臂荷花彩叶袍，还有一套洞房时候的朱红鸳鸯合卺装，一般的人家寻常也就是两套。不过听蔡姐姐说，晓月夫家是秀才，又在洛阳，三套最好既不铺张也符合身份，料子颜色都已经选好了，我今日就开始准备一定不会耽误晓月的终身大事。”

“工钱和你讲了么？”

“李婶都和我说了，比别人家给要多，多谢杨老板赏赐。”

杨同心见苏晚梅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好笑，他点头：“行了，那你们继续商议吧，我还有事，不奉陪了。”他径直走出庭院，出了正门。

“苏妹妹，你看我们恩公怎么样？”

“杨老板是个好人。”苏晚梅自然不好多评价什么，不过她已经听出蔡雨晴的弦外之音，笑道：“能认识杨老板是我们的福分，蔡姐姐你说是么？”

“是啊。晓月你选了哪几种花色材料？定下来就请苏妹妹开始裁剪衣服吧，剩下没几天了，不要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孟晓月瞅瞅蔡雨晴又端详苏晚梅，笑道：“那自然最好了，多谢苏姐姐了。”

吉祥客栈的伙计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张茂财上了楼，扶到床上，和杨同心回禀：“张大哥和人在酒楼吃酒，醉的不能动了，好在广香楼伙计认识他，送到客栈，我们已经帮他清洗过了，杨老板若是需要啥喊我们一声就是。”

“多谢两位兄弟。”杨同心摸出几块银子赏给他们，倒了半碗温水来到床边，张茂财在酒楼吐得一片狼藉，被人送回来之后，客栈伙计怕污了上房的被褥帮他擦拭干净这才送上楼。

“你这差事办的，也不知道套了多少话，自己醉成这样。”杨同心轻轻扳过来张茂财，叫了他两声，张茂财含含糊糊应了两句甩开杨同心的手，重重砸在床上接续酣睡。杨同心怕他酒醉呕吐，没人照看容易呛住，索性拿了一本书坐在一边翻看，不时看看张茂财。

酒醉梦乡里的张茂财神游天外，恍恍惚惚许多过去的时光浮现在眼前，他仿佛看到了因为常年劳作佝偻身体白发苍苍的父亲，看到了慈祥善良总是担心儿子挨饿的母亲，还有勤劳贤惠的媳妇笑吟吟的模样，然而这些眼前人又一一化成碎片，张茂财伸手去抓，却一片都留不住，看着至亲至爱的人离自己而去，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何长庚，王八蛋！”张茂财睡梦中响亮的骂了一句，杨同心叫他两声，张茂财翻了一个身，眼角带着泪继续鼾声大作。杨同心静静的没说话，看着张茂财，他已经猜到这位长随必然有着不愿提及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