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杨同心参加了长垣商会组织的粮行议事，同意了昌德裕东家韩守业提出的价格，并表示没有异议。

回到店里，孙伯驹过来行礼，笑道：“东家，这次商会议事是不是商量价格？往年，都是昌德裕的韩老东家一手遮天。今年是不是也是这样？”

“嗯，今年还是他订的。”杨同心说了一下韩守业定的价格，孙伯驹听完皱着眉头说道：“这比去年丰年每石还低了三分，尤其是小米的价格，足足低了四分银子之多。这消息传开，怕是乡民们又要怨声载道了。”

“孙掌柜，你觉不觉得这个价格似乎就是特意给咱们定的。”

“属下也是这么觉得，东家您看，这个价格故意压低了三成，估计就是防着咱们突然涨价收粮做的准备，这样算下来，咱们起码要多花几百两才能让其他粮行感到难受，不过先难受的是咱们。”

“今天议事，其他五家粮行的东家我都见过了。那个五谷丰的东家张瑞卿，我观察了一下，他似乎隐隐约约的对韩守业有些敌视，他们两家有什么过节么？”

“当年昌德裕的崔高昇崔掌柜和五谷丰争做大米霸盘，双方互相过招，最后五谷丰财力不济惨败而归。五谷丰的东家张瑞卿为求自保，上门赔罪，把自己的大掌柜给开革出柜。昌德裕这才放了五谷丰一马，不过张瑞卿一直记着这个仇，他出钱帮那个被开革的大掌柜在开封办了一个皮货行，算是一点补偿。”

“那如今为什么这个崔高昇一点没察觉咱们的动向，反倒是韩守业先看出来了？我今天去议事看韩守业的样子，那可是胸有成竹。”

“这些年，县里的粮行都被昌德裕强压一头，没人斗得过他们。于是这三个掌柜都安于享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雄心壮志，志气渐渐的都消磨了。不过即便如此，咱们不好因此轻视昌德裕，昌德裕始终都是县内第一粮行，韩老东家可不是白给的。”

“嗯。这位韩老东家能洞悉咱们的计划，确实不简单。那咱们就好好和他过过招，这样也算对他的敬意了。”

“东家，咱们派出去的人都已经回来了，东家嘱咐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金马井和曹家集这两个不用说了，冲着东家给他们修水渠的恩德，他们两个村的余粮一定只卖给咱们。其余的乡民，只要咱们一出手，他们也会风闻而动。我就怕咱们的粮仓到时候装不下。”

“这是咱们天人和开张第一战，要全力以赴，今儿把粮行的人都叫上，咱们一起好好喝一顿，三天之后，夏收战场见！”

三天之后的早晨，金马井的乡民们已经把晾晒好大米、小麦以及玉米都装好了麻袋，各家拿出骡马牛纷纷套车准备进城卖粮。今年是个丰收的年景，家家户户都是满仓满缸，留好口粮之后，就看余粮进城能换多少银子了，这关系着一直到秋收之前的日子好过与否，是乡民们最关心的问题。

陈老汉坐在车上一甩鞭子，高声喊道：“走咧！”陈小二跟在车边和母亲陈张氏、媳妇二丫摆手示意他们不用送。

“早去早回啊！”陈张氏喊道。“知道了！”陈小二跳上车，拿出旱烟袋，问道：“爹啊，要是老杨的粮行也缺斤短两的，咱们咋办啊？”

“哈哈，你还是信不过老杨啊，你看他是那样的人么？”

“爹，我不是哪个意思。我是说，别家粮行都短秤，就他不短秤，那别家粮行能干么？可别他娘的合起伙来欺负老杨啊，他在县城也没个亲戚帮忙。”

“你小子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想想那些个青帮地痞厉害不厉害？让老杨给连根都断了，现在县里是一个青帮都没有了，就冲这个本事，那些粮行算个毬啊。不怕，老杨一定有法子对付，咱们爷俩过去捧个场就行了。”

“对，我就是瞎操心，哈哈。爹，卖完粮食，咱们能不能去老杨家坐坐，我还一次没去过呢。”

“改天吧，今天是收粮的大日子，他那个粮行是新开的，肯定忙的脚打后脑勺，咱们过些天再去，你说中不？”

“中，爹我来跟车吧，您老歇会儿。”

“呦，老七啊，你是进城卖粮啊？”一旁驴车上的人和陈老汉打招呼，这人是曹家集的，原本两村是世仇，现而今关系改善了很多。

“是啊，老曹，你打算去谁家卖粮？”

“那一定要去杨老板家的粮行，旁人给多少银子，老子都不去。”

“哈哈，好。”陈老汉兴高采烈，拿出旱烟袋抽起了旱烟。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运粮的车，长垣县周边的乡民应付完朝廷的收粮之后，留好口粮，都急着想把粮食换成银子，这样才好过日子，真可谓是人山人海。进城之后，陈老汉怕陈小二赶车手艺不行，抢过鞭子把陈小二赶下车，自己挥鞭往天人和赶去。

到了街口，满满当当全是卖粮的车。陈小二搔搔头：“这是弄啥咧，咋这么多人？爹啊，你没记错地方吧？”

“是啊，这人也太多了吧？这一条街都是粮行，怎么就老杨的粮行堵门了呢？别是出啥事儿了吧？”

杨同心的天人和粮行确实出事儿了——今天一早，天人和就挂出了一个斗大的牌子，上面用红字醒目的写着：公买公卖，价格公道，足秤足重，童叟无欺。这下整条街都炸开了。

有人不信，扛着一袋粮食跑来凑热闹，一过秤果然是足秤足重，份量给足。这下传开来了，进城卖粮的乡民一听有粮行居然足秤足重？纷纷赶着车来卖粮，导致天人和门前一片堵塞。

孙伯驹在店里指挥，这种场面他也是头一次见到，今天是他亲自过秤，店里忙成一片，库工们来回扛着麻袋往后面运送，管仓库的库工做好标识，开始垒垛。

“称！当年中等大米，两石。您请这边拿银子。”孙伯驹过完秤，一摆手。卖粮的乡民有点不相信——这粮食他在家里称过，确实是两石，不过按照往年卖粮的经验，他还多带了半麻袋的大米，因为各家粮行的入斗都不一样，还需要多填最少五斤，才能凑够粮行的入斗份量；今天是生平头一次看到有粮行居然没有玩花头，他迟疑看看孙伯驹，孙伯驹笑道：“去那边拿银子吧。”

这个乡民来到一旁的账房，袁茂春这边就有些麻烦。因为要建台账，发卖粮本，他要一个一个和乡民解释，这时候嗓子都劈了，两个口齿伶俐的伙计在帮忙和乡民们解释。因为杨同心早早的就把店里所有人的薪资翻了几倍，这些伙计拿了丰厚的薪资，唯恐东家发现自己不卖力，个个使出浑身解数，要好好的表现。

“怎么还要摁手印？”卖粮的乡民非常警惕，他可是吃过高利贷的苦头，一看到摁手印就头皮发麻。

“我们有店规，凡是卖粮过一石的，要返您现银二分。摁手印是留个凭证，以后你再来卖粮，就不用了，算总数就行了。”

“啥玩意？还返给我银子？”

“对，你看那几个不就是拿了银子的么？”

这个卖粮的乡民看看一旁乐得弯下腰的几个庄户汉，虽然怀疑还是摁了手印，拿了银子，站到一旁感觉有点做梦的感觉，他过去拉住乐不可支的那几个庄户汉，问道：“兄弟，这是真的？”

“是真的，我年年卖粮，今年虽然开市行市给的价格低，但这家粮行有意思，秤给足不说，还返银子，你看我这脸上的指头印，我刚才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才发现自己不是做梦，啊哈哈。”

这个卖粮乡民拿着银子，咧开嘴也跟着笑了起来。

“呦，陈老哥。”孙伯驹在开张的时候见过陈老汉，打着招呼。“哎，掌柜的好。”陈老汉把麻袋放下，两个伙计过来拿秤穿过麻绳，一提。孙伯驹用手在秤杆上一点，随后解开口袋伸手一掏，是不掺一点土的小麦，他拿出一个放在嘴里嚼了两下，扭头轻轻吐在一旁，喊道：“称！当年上等小麦两石。您去那边拿银子，我这边忙，就不招呼您老了。”

“唉，好，你忙着。”陈老汉看杨同心的粮行果然没有短秤，心头高兴，过来拿银子，他对摁手印没有迟疑，摁了手印。他这两麻袋小麦卖了一两八钱银子，陈小二很高兴看着父亲手里的银子，想动手拿又不敢，探头看看这些银子。

“小二啊，老杨是不是病了啊？”陈老汉一脸狐疑，陈小二不明所以，连忙问道：“咋了，这不是给足了秤了么？”

“是啊，可咋还返银二分，这不成了往外丢银子么？”

“嗯？”陈小二一听才明白过来：“对啊，哪有这么干买卖的，这不赔死啊？”

“我去找老杨说说。”陈老汉把银子收好，陈小二拉住他：“爹，你看他店里全是人，咱们这当口去，是不是不妥当啊。”

“那咋整？你瞅瞅身后这些人，这要是——嗯？”陈老汉又砸摸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这是老杨亮招牌的手段，这下天人和算出名了。”

庆发行的掌柜李惠利睡眼惺忪的走进店铺里，打个哈欠坐过来，端起茶喝了一口：“今儿开市收了多少了？”

“回大掌柜，现在一斤也没收到。”

“噗——”李惠利一口茶喷了出来，一瞪眼：“你们是吃干饭的啊？今儿余粮上市，周围这些乡民都要进城卖粮，这都眼瞅日上三竿了，咱们居然一斤粮食都没收到？你和老子扯淡呢？”

“大掌柜我们哪敢骗您呐。这对个天人和今儿一早上就挂出来一个牌子，上面写了足秤足重不说，凡是卖粮够一石的，人家还给返现银二分。他家门口都堵住了，全是卖粮的人。”

“足秤足重？”李惠利猛地起身，表情凝固起来：“杨同心这是疯了啊，他疯了吧？这不是带头破坏行规么？这个龟孙！”他迈步出门直奔天人和而来。

“叫你们东家出来。”李惠利一把推开孙伯驹，直奔里面，远远看到杨同心正抱着白猫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股无名之火腾腾烧到李惠利胸口，他几步冲过来，喝问道：“我说杨东家，你是不是失心疯了？有你这么办事的么？”

杨同心缓缓睁开眼，面带微笑：“庆发行大掌柜李惠利，失敬失敬。”

“你甭和我打哈哈。你这足秤足重是啥意思？”

“李掌柜是不认字么？就是足秤足重啊？”

“我说杨东家，你是没明白啊，还是和我装糊涂啊？普天之下的粮行谁家不短秤，不短秤粮行吃什么？你可倒好，头一个破坏行规，还足秤足重，你那意思我们别家粮行都短秤是么？”

“难道不短秤么？”

“呃——”李惠利被杨同心给问住了，他脸色难看之极：“杨东家，我劝你一句，你还是赶紧打住吧，你这是把县内所有的粮行同业都得罪了。你可是去过商会的人，带头破坏规矩，当心会规严惩你！”

“商会有规定不让足秤足重么？”

李惠利顿时哑然，他心有不甘：“我这是好心劝你，你得罪了所有同业，有你好果子吃，再说你这个不是哗众取宠么？你凭什么敢这么办？”

“凭借老子有的是银子，你管得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