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长垣县五谷丰粮行东家张瑞卿不甘心坐以待毙，直接挂出牌子开始提高收粮价格，想要以此扳回一城。

长垣县夏收余粮上市第四天。

隆图昇的东家孙昌龄脸色灰败，坐在太师椅里沉默不语，大掌柜魏长生拿着账册不安的看着孙昌龄。

“张瑞卿这厮，这是拉着我们一起赔钱啊。”

“东家，咱们现在收的粮食连半仓都不到，只有不到二百石，这点存粮卖不到秋收，就空仓了。”

“那怎么办？张瑞卿前脚每石加价三分银子，杨同心后脚就跟上，还来个每斤加价三文钱，他倒是大方。”孙昌龄气得牙根疼。

“现在外阜的货源已经被杨同心全部堵死，山东那边传来消息，今年山东全省欠产，已经有山东客商坐船到长垣了，咱们要赶紧想个法子啊，不然全让杨同心一个人自己赚了。”

“他们几家呢？”

“庆发行还是关业，看来黄国瑾是干脆直接躲了，他有盐行和布行在后面托着，粮行赔点倒也无所谓。五谷丰今天又加价了，每石粮食已经加价到四分银子了，昌德裕和鑫得章也跟着涨到四分银子了。今早，杨同心的天人和也跟着涨价了，现在每斤涨到四文钱了。”

“他这几天收了大概有多少粮食？”

“估计已经过了半仓，应该有六百石，也就是六万斤粮食了。”

“你先看着，中午之后，咱们加价五分银子，高低也要半仓才行。我这就去找骆会长，这杨同心带头破坏行规，他每月收咱们这么多银子，就干看着？那商会会规是摆设不成？”

孙昌龄怒气冲冲的出门，直奔商会而去，进去也不客套推门而入，一下子坐了下去，红着眼睛盯着骆兴祖，也不说话。

“呦，孙东家，有何贵干？”

“骆会长，我们隆图昇每月五两银子的会费缴着，可事到临头，你连个面都不露。你要这样，那也行，我今儿就退出商会，这会费我不交了，留着买茶喝。”

“孙东家莫要动气，我知道你气愤杨同心不守会规破坏行规。”

“知道你不管？”

“我怎么管？杨同心看了一遍就把三十二条会规都背下来了，论会规他比你们都熟。再说我再三邀请，人家婉拒了，不过承诺会费他会缴纳。”

“他，他没入商会？”

“没入，直接婉拒了，说他资历浅薄产业微小，不足以和诸位前辈一同议事，他还是多磨练几年再来入会也不迟。”

“还磨练？我们这五家粮行都快让给这小子给磨散架了！”

“那我爱莫能助，他没入会，我也没法子用会规责罚人家啊。”

“这厮连商会都不入，这是早有图谋啊，他还真是滴水不漏。”

“这杨东家这几日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我劝孙东家，还是急流勇退的好。”

“骆会长，你此言何意呢？”

“你是斗不过他的。不要看他只有弱冠之年，可这经商的本事要远远高于你们，况且时至今日，杨同心的谋划我也能品一二。只怕他已经布局良久了，你们今天才如梦初醒，即便亡羊补牢，但这经商，商机稍纵即逝，你们失了先手，想扳回败局，实在太难。你不如把粮行直接卖给杨同心，转行吧。”

“老骆，你什么意思？”孙昌龄也不装斯文了，怒道：“你那意思是我不如杨同心这个龟孙，让我认输关门？”

“你没看出来么？杨同心不是想挤垮你这一家，他是想把县内所有粮行都挤垮，就剩下他一家坐庄。念在你往日买***他们几位还多了几分良善之心，我不妨把话给你说明白。论人脉你比不过五谷丰的张瑞卿，论财力你拼不过庆发行的黄国瑾，论资历你不是昌德裕韩守业的对手，论产业你高不过鑫得章的顾经学，你所长之处在于能认清自己的实力，从不做出格的事情。今年夏收，杨同心几招下来，已然把你们五家粮行搅的够呛，再过三四个月秋收之时，你又如何应对他后续的招数？”

骆兴祖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孙昌龄听完颓然坐回椅子里，扶额叹气：“可这才一阵，我就认栽服输，实在是不甘心啊，我这面子往哪里放？”

“孙东家，听我一句劝，做买卖那些虚浮面子最是要不得。昌德裕韩守业老谋深算，这才四天时间，他已经搭进去了一个二掌柜，还有在延津周边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脉，接下来他又搭进去要多少银子才能弥补这些关系？这里外里又是多大周折？论实力，你比得过韩守业么？”

“那不行，我就这么输在一个才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手里？那我今后怎么办？”

“你今后的路子，想必杨东家都已经帮你谋划好了。只要你不再干粮行，他也不会为难你。”

“杨同心还会帮我谋划今后出路？他有那么好心？”

“我话放这里，你只要退出粮行，杨同心自然不会对你赶尽杀绝，反过来还会帮你谋条生路。”

“老骆，你不会是收了杨同心的银子，跑来做说客了吧？”

“你啊——”骆兴祖叹口气：“急火攻心利令智昏，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不要接着说了，你请便吧。”

孙昌龄话一出口就暗自后悔，起身给骆兴祖行礼，说道：“多谢骆会长的金玉良言。不过，孙某人也不会就这样俯首认输的，告辞了。”孙昌龄一拱手离开了商会。看着孙昌龄远去，骆兴祖摇头叹道：“以卵击石何必呢？”

“茂财，这封信是什么意思？”杨同心放下信，脸色深沉。

“东家，计管家听你昨天说要从滑县派人运送粮食，可一时又找不到可靠的人，我姐夫一大早就去了，没准现在已经返程了，滑县他人头熟悉，不会误事的。”

“狗屁不会误事！”杨同心大喝一声，吓得张茂财手一抖茶杯掉落在地上。

“这个老计，他是觉得这些天没出什么力，立功心切啊。这下麻烦了。”

“东家，我姐夫也是一片好心。”张茂财头一次看杨同心发火，吓得心惊胆战，赶紧给计百策找补：“他这么精明不会误事。”

杨同心长出一口气缓缓情绪，说道：“你可知道昌德裕三掌柜谢贤良，这些日子为什么一直没露面？”

“我不知道。”张茂财茫然摇头。

“他是去雇土匪去了，就等着咱们的运粮队从滑县过来，他好动手截粮。这样其他粮行就会发现，咱们虽然在周边六县有了货源，可运不到长垣，这样他们就会掉过头来，一起涨价来挤兑咱们，这么一路下来，咱们要比往常多花一倍的银子才能稳住现在的优势。而且一旦咱们的粮车被劫，会给其他粮行提了个醒，他们弄不好也会照葫芦画瓢去找土匪来劫咱们的粮车。老计又不会武功，他立功心切反而坏了事，他从滑县出来粮车一到长垣境内，就会被土匪围攻。你说我做买卖，再搭上你姐夫一条命，我能不发火么？”

“不会吧？”张茂财傻眼了，喃喃道：“昌德裕这么不要脸么？连土匪都敢雇佣来劫道？通匪那可是大罪啊！”

“事不宜迟。老马。”杨同心叫来马相初：“你准备准备，计划提前了，你先去找廖师傅汇合，让他带人马上赶到九松岗，我随后就到。”马相初二话不说立刻出门跑到车马行，付了银子带了一壶水，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杨同心回身取来弓箭，收拾停当，一看张茂财还傻愣在原地，喊道：“茂财！”

张茂财这才回过魂来，张嘴问道：“东家，咱们咋办啊？”

“咋办，赶紧去救人啊。你去粮行告诉孙掌柜的，我要出门一天，让他按照之前定的策略办事，然后你到车马行来找我。茂财你会骑马么？”

“不，不会啊。”

“那就趁这机会学学，走吧。”

此时，计百策对自己偷拿了杨同心的印信，悄悄来滑县运粮正在得意。这些日子，杨同心忙里忙外，计百策不懂经商，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他听杨同心说想派人去滑县运粮回来，但人手不足只能作罢，觉得这是个露脸的机会，暗中偷拿了杨同心的印信，一大早就雇佣马车赶到滑县，连家都没回，直奔牙行。他拿出杨同心的印信，又把天人和的情况说得分毫不差，加上他在滑县住了多年，牙行人虽也认识他，但还是派了十个人跟着计百策，一是防止计百策私吞跑路，二是防备路上不太平。

计百策坐在粮车上，抽着旱烟袋身心愉悦，即便回去被杨同心责罚，他也心甘情愿，因为这次不仅证明自己这个总管不仅能管家，也能帮着杨同心经商。之后若是顺利，从滑县运粮到长垣这条路又不远，他完全可以包办，还可以没事儿回家看看妻儿，可谓一举多得，想到这里他不禁得意起来。

运粮车慢慢走着，翻过十里坡就算出了滑县的境内，等到了九松岗就是长垣县境内。突然，对面林子一声呼哨响起，林子里冲出来六十多个土匪，拿着明晃晃的单刀，分前后两队，直接给两头堵死了把运粮队堵在当中。

前排中间人群一闪，走出来一个头发发黄的壮汉，扛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大环刀，嘴里叼着根野草茎，得意洋洋往前一站，高声喝道：“老子黄毛虎，你们几个留下粮车，我就放你们过去，不然可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计管家，这咋办？”牙行的随从手里拿着哨棒，一看计百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滑落脸庞。

“我你娘，想不到我计百策今天要在这里归西！媳妇儿，你要守寡啦！”